夜舞阳是谁,哪里还看不出他们的心思?但彼此的交情还没到那一步,他也不可能主动投怀送抱。他能答应去香洲,也只是因为刚才看到公冶千与素音之间有着深厚的亲情。
还是先考验考验吧,反正日子还长。若他们能一直这样,未来他倒也乐意结下这一强友。
过了兰河,行两日,便是闻名天下的三百里南圣环。
尚未进入圣环,夜舞阳突然听老魔说道:“小子,左边十里有两个人,我感觉有点熟悉,你要不要去看看?”
夜舞阳当即用窥真镜观察过去,果然清楚地看到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两人气息奄奄,都是一副垂死模样。邹巴巴的脸上覆满了褶子,脏兮兮地,很难辨认出模样。
可夜舞阳的心却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猛然收紧,剧烈的痛差点令他背过气去。
虽然看不清模样,他却一下就确认了两人的身份:正是他的烈风爷爷和龙月婆婆!
当下顾不得许多,身子一窜就飞了起来,瞬间落在了两人跟前。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爷爷,婆婆,你们这是怎么啦?”
二老被他吓了一跳,但听到他嘴里喊他们“爷爷婆婆”,本来已无什么神采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你……你是……?”
夜舞阳流着泪过去把龙月扶住,说道:“婆婆,我是平儿啊。”
二老顿时喜上眉梢,也禁不住流出泪来。
烈风一把拽住夜舞阳的手,失控地说道:“果真是平儿,太好啦,太好了,我们真的见到你了。”
龙月满眼都是慈爱,皱巴巴的脸上笑容清晰可见:“婆婆就知道,平儿一定会来。最后时刻能见到你,婆婆终于可以瞑目了。”
夜舞阳闻言,当即大哭起来:“你们说什么胡话,平儿还没孝敬你们呢,怎么可以死呢?快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啦?”
龙月挣扎着转身,爱怜地看着他,慈祥地说道:“傻平儿,人哪有不死的?我们没怎么,就是到了寿数,已经油尽灯枯了。看着你已长大,还长得这么帅,婆婆心里好开心。知道吗,我们这些年,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估摸着你可能会来参加比赛,所以才专程来此等候。老天开眼,真的让我们见到了你。平儿乖,我们是寿终正寝,你应该提我们高兴啊。”
夜舞阳却越哭越厉害:“不行,坚决不行,我不会让你们死的!我有救命宝物,我可以治好你们……”
烈风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平儿,爷爷知道你孝顺,可天道有常,不可强逆呀。我们能耗到此刻,消耗的都是灵魂之力,身体其实已经死掉了。就算你有稀世之宝,这具身体也不可能再焕发生命力了。顺天意吧,平儿。有你这么一个乖孙子,我们已经生无所憾,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时,碧瑶等人也跟着赶了过来,见夜舞阳哭得像个泪人儿,不由全傻了眼。
夜舞阳指着八女,哭着对二老说道:“爷爷,婆婆,这都是你们的孙儿媳妇,漂亮吧?”
碧瑶等人一听,吓得膝盖一弯,全跪了下去:“拜见爷爷,婆婆。”
素音第一时间跪着靠近,低声提醒道:“哥哥,别光伤心,赶紧救人啊。”
二老兴奋地看着八女,高兴得像捡了一大堆不得了的宝贝一样。这个脸上看看,那个脸上瞅瞅,两张老嘴咂个不停:“哎呀,平儿真的出息了,讨了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媳妇儿,真给我们长脸啊。丫头们,对不起啦,婆婆爷爷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一听他们称夜舞阳为“平儿”,碧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很快就意识到,这肯定就是弟弟说的那两位传奇太上了。见他们这幅模样,一颗心顿时也痛了起来:“二老对我们恩同再造,能见到二老,已是我们莫大的福分,再多的礼物都换不来的。”
这时,龙玉娇也跑了过来,但并未靠近,只站在远处问道:“舞阳,需要我们帮忙吗?”
夜舞阳对她说道:“麻烦帮我看着周围,别让任何人靠近,谢谢。”
龙玉娇听他这么说,虽有些吃惊,却还是满口答应道:“好的,我们替你守着四面八方,你放心办事吧。”
龙月痴痴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好一阵才忍不住问道:“那不是玉娇丫头吗?她怎么也跟你搞在一起了?”
雪儿忍住笑解释道:“婆婆,哥哥跟她们几个圣人是好朋友,不是您想的那样。”
龙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平儿老少通杀呢。咦,不对呀,她怎么叫你舞阳呢?舞阳,舞阳,呃,这名字好像很耳熟啊。”
烈风也惊呼出声:“夜舞阳,平儿,你现在是不是叫夜舞阳?”
夜舞阳害羞地说道:“平儿为了自保,不得不改名。”
雪儿当即献宝:“爷爷不知道吧,哥哥当年兴之所至,在屋顶之上吟诗一首,‘夜黑如漆,我舞骄阳;诸天神魔,唯我独尊。’后来就用我舞骄阳这句取了现在这个名字。”
龙月身躯一震,脱口赞道:“好大的气魄,平儿,你真不愧是婆婆的乖孙儿,比你爷爷强多了。”
烈风吃醋不已:“月儿,你咋这么贬人家呢,我也很厉害呀。”
龙月笑骂:“厉害个屁,真厉害的话,你也来一首?”宠溺地拉着夜舞阳的手,说,“一直听到人们讲夜舞阳的传奇故事,我们心里一直很不服气。你爷爷还说,我们的平儿将来的造化肯定不比那夜舞阳差。呵呵,没想到我们的平儿就是那个夜舞阳,我们这醋全白吃了。”
烈风也说:“是啊,每次听人说夜舞阳如何如何,你婆婆就满脸的不屑,甚至还说人家少见多怪,坐井观天。幸亏我们的修为都没了,不然的话,估计她早大打出手了。”
夜舞阳的悲伤被二老这番话扫去了不少,但他还是放不下:“婆婆,爷爷,您们就别打岔了,还是让平儿给你们医治吧。”
龙月突然就生气了:“平儿啊,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这么婆婆妈妈,可不像男子汉。”
烈风也说:“老天对我们已经十分仁慈了。临死之前不但见到了你,还见到八个乖孙媳妇儿。这已经让我们喜出望外了,你就让我们走吧,正好你来给我们收尸。”
夜舞阳刚要说话,老魔就开口了:“笨小子,他们说得没错,你就是强行施救,也只是苟延馋喘,不但无法真正为他们续命,反而会继续消耗他们的魂力。我老人家不介意让他们住进来,别忘了,这里可有十万年石心乳的存身灵石。要想他们长久在你身边,就让他们死了吧。”
夜舞阳一听,顿时欢喜起来:是啊,反正要复活老魔师父,到时候多炼两枚体丹不就可以了吗?
拿定主意,心中哀伤顿时烟消云散,传音道对二老说道:“爷爷,婆婆,我刚才一时着急,忘了分寸。平儿有养魂至宝,还有可供灵魂存身的神奇空间。二老不要反抗,让平儿接引你们进去好吗?平儿日后想办法炼制传说中的体丹,让你们复活。咱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二老一听,不由大喜起来。如果能活,谁愿意死啊?
但龙月却很吃惊:“平儿竟然知道体丹的传说?”
夜舞阳说道:“有件事要先告诉你们,那空间里已经有人住着,而且是个强大的不得了的人物。你们既然也知道体丹,想必也知道一些关于万年前一个禁忌人物的事情吧?”
龙月惊讶中多了一分迫切:“平儿,你该不是要告诉婆婆,你说的那位大人物……就是……他老人家吧?”
夜舞阳说道:“那老家伙脾气不好,对你们做我爷爷婆婆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所以,进去之后……”
龙月赶紧说道:“婆婆明白,我们与他老人家相比,连个屁都不是。自然是要执晚辈之礼。”
夜舞阳放心了。当即发动魂力,将两人魂体包裹起来,缓缓剥离躯壳,送入到灵兔镯之中。
一见老魔魂身,龙月两人顾不得惊叹这里浓郁得让他们想呻吟的气息,当即便拜倒下去,口称:“晚辈龙月、烈风拜见谢老!”
老魔被这一声“谢老”叫得十分受用,笑呵呵地说道:“免礼吧,你们两个小家伙不错。”
龙月激动地说道:“原来平儿有您老做师父,难怪小小年纪就已经闯出那么大名气。夜舞阳,我怎么都没想到,名满天下的夜舞阳居然就是平儿,太不可思议了。”
老魔拽拽地说道:“这小子还算不错,没辱没了我一代天魔的威名。不过现在,你们两个还是先享受那小子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吧。”
龙月二人顺他所指处看去,就见两缕白雾正飘飘悠悠向他们飞来,最后直接钻入了他们的鼻翼。
那种感觉很荒谬,只是一个魂体,根本就不存在呼吸系统。可他们偏偏就感觉那白雾钻进了鼻腔,进入了“身体”。但他们没时间吃惊,因为刹那之间,他们就已被无尽的美妙所包围。
谢老魔在一边看得想流口水:要不是怎么都得不到,老子早就偷偷享用了,哪还轮得到你们两个小东西。
外面的夜舞阳伸手招来两团火,将两具躯壳焚化成粉末。然后手一划,土之力发动。地面在卡琳娜两人的震惊中向两面裂开,慢慢露出一块巨大石头。
夜舞阳再朝着石头一指,石头便自动生出一个槽孔来。夜舞阳将骨灰放入孔中,尔后在用土之力让石头完美弥合。最后将表层泥土还原,拍了拍双手,十分随意地说道:“搞定,收工!”
众女大眼瞪小眼,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现在二老死了,他咋反而没一点伤心表现了?
夜舞阳乐了:“傻瓜们,离开我们的只是两具已经没有任何机能的躯壳,爷爷婆婆还活着。”
众女却听岔了,以为他说的是他们永远活在他心里。
碧瑶小心提醒道:“弟,不修个墓立个碑么?”
夜舞阳不得不再一次做出解释:“婆婆爷爷真的没死,只是从这躯壳中挪了个地方。将来我会为他们重塑身体,让他们复生。我们埋葬的只是他们用过的废舍,而不是他们本人,明白了么?若真的修坟立碑,那才是大不敬呢。”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但魂力强大,魂技高超的雪儿却有点儿懂了:“哥哥是说,婆婆他们刚才已灵魂出窍,被哥哥安置在别的地方了?”
夜舞阳笑了:“还是雪儿聪明,你们七个都迟钝了点儿。”
说着,强大的魂力便毫无征兆地将卡琳娜和维洛娜包裹起来,瞬间将她们置于失神之境。
先前的一切,还远不到暴露的时候,他不得不小心。不知为啥,越靠近圣地,他越感觉这一次这两人要出事情。而这种事并非关乎生死,而是别的什么。
想到卡琳娜在杜巧芯面前的几度失控,他心里就不得不担心。
为防万一,他只能抹去两人有关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