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儿!”风雾月触目惊心,那道闪电竟然直直朝浅涟漪劈下去!
我只感觉背后亮光一闪而过,来不及回头,那犹如大叔枝桠盘错而开的闪电就击中了她手中的狂岚剑!
强大的电流让她双臂麻痹,狂岚剑便脱手而出,她呼吸停止一瞬,与剑分离时人被重重向后抛起。沙鹰一惊,拔腿就追,然而追到跟前,还是风雾月抢先一步接住了她。
“涟儿!”风雾月抱着浅涟漪跪在地上,看着双目无神的她,心中大乱。
我只有一瞬间失去意识,,在风雾月接住她的时候就已经清醒过来,她直直看着天上在乌云中盘旋的闪电,心渐渐凝固……
“涟儿,你没事吧?!”风雾月慌了神,轻拍着她的脸颊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眼睛眨了眨了,这才转过眼来看他,“雾月,扶我起来。”
风雾月依言扶着她站起,而一边的杜衍早已为她拾回狂岚剑。我接过剑道:“让所有人弃剑不用。”
杜衍顿了一下,转身用内力扩音,“所有人,弃剑不用!”
我手脚恢复了知觉,紧了紧狂岚剑,抬眸看着沙鹰,杀意顿现,“天也不让我杀了你吗……?”
“哈哈哈……”她突然仰头狂声大笑,束发的玉带突地断裂,三千青丝便在风中成魔。
众人被这样的浅涟漪骇住,沙鹰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
此时西域圣女却从城楼上下来,双手擒住她的手腕,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然而却在对上她那双死寂的眼瞳怔了一下。
“这就是命?”我脸上的笑容完全散去,语气幽森。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浅涟漪,西域圣女竟然说不出话来,沙鹰追她而来,一戏屠城,可可多亚部族人应该是向天问意的祭品没错,但为什么她要杀沙鹰时却被闪电击中,利剑离手?
江山由尸骨堆砌而出,是人性的劣根所就,分崩离析时渴求盛世平安,天下太平时却暗藏杀机,江山与人不可改变,那她呢,又是为什么要让这双手染满鲜血?
而早在她双手沾血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敌人会层出不穷,要杀她的人会随时出现,但她无论如何不想死,就算厌恶,她也眷恋着这个世界里的美好,独行于世,若不想委曲求全,一定会付出相对的代价,她杀死别人的时候也在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她活下来了,是因为她强,而不是因为侥幸。而现在,不是为族人报仇,不是为人命雪耻,沙鹰却要让他的族人伸头于利刃之下,仅仅为了霸占她?
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杀死这些人,有什么意义……?
“沙鹰,”西域圣女不敢再等下去,浅涟漪现在就像天上盘踞的乌云般,不知何时会降下暴风骤雨,“浅涟漪是天命者,既然上天不允她这么做,你身上便寄有天望,请收兵放行!”
我目中缠绕着阴霾,死死地盯着沙鹰。
沙鹰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天命者,她就是那帮老顽固说的天命者,天命所向,乱世所向,待大地混战时,天命者会选中具备统一天下才能之人成为下一个盛世的统治者!
她与众不同,她厉悍如兽,这样的女子,纵然是天命者,也阻挡不了他的渴求!
“圣女!有兽逼近!”扎依赶来说道。
沙鹰回头,果然是一头麒麟兽从沙中奔来,上面坐着的就是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麒麟兽有众兽之相,是人间祥兽,但眼前的麒麟兽,却不如传说中一扬乘风驾云,只是速度很快,且气息极为隐蔽。
麒麟兽停在乱战之前,张口嘶吼,声如龙啸,震得人耳心发疼。众人纷纷捂住耳朵,骑在麒麟兽上的老者举杖高喝,“可可多亚族人全部放下刀剑!”
刀剑碰撞的声音渐渐变小,打斗的双方都各自分开,老者严肃的表情总算松动半分,她从麒麟兽上下来,快步走到我跟前,躬身道:“可可多亚一族天寿老人沙原拜见天命者。”
我眼皮一跳,“别让我听见那三个字。”
沙原不明就以,西域圣女在旁叹息,“我算错了,天意不在天女城。”
沙原沉肃眉目,沙鹰不听她劝阻私自带兵来了天女城,从天象上看应该有大险,但可可多亚族人并未折损几人,沙鹰也完好无损,天象有变?
她抬头,但无奈上方乌云蔽月,什么都看不到。
又看了浅涟漪一眼,沙原朝西域圣女点了点头,道:“我先带这不孝的孙儿回去。”
西域圣女颔首,“天女城愿归入可可多亚之下,请可可多亚王改日来接收城中民册。”
“多谢。”沙原说完便转向了沙鹰,冷声道:“还不走?”
沙鹰面上闪过不耐,绿瞳却幽幽看着浅涟漪,“下一次,下一次不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把你留在可可多亚!”
我拂袖转身,“恐怕这一生都没机会再见第三面了。”
风雾月错身挡住沙鹰掠过的视线,“如果再见,本王希望是在战场上。”
沙鹰丝毫不惧,翠绿的眸子对上琥珀色的眼瞳,“我也一样!”
两人都有半句话没有说完,那便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西域圣女目光流转,看着那道徐徐而行的白色身影,心中忽然有种预感,挣扎在纷乱的思绪中,正待她要去理清时,一道稀薄的月光却忽然冲破云层打在了那道白影上,白衣回旋,青丝微扬,墨瞳沉静,面容清寒。
有什么东西从思绪的暗流中破冰而出,西域圣女藏在面纱下的唇角弯出一个弧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在浅家人四处寻找浅临相的时候,我已经和风雾月启程返回雲越。
我把玩着手上的东西,脑中反复回响着西域圣女那番话,她这一半的八卦与七国之运有关,但天下只有雲越、楼兰、天水、琼玉、冽风五国,七国又从何说起,难道日后还会有新的国家诞生?
风雾月取过她手里的黑玉,“你一路上都在看这个东西,眼睛不疼吗?”
我笑了笑,“这黑玉是八卦的一半,西域圣女说是八卦阴匙,那也就是说还有个八卦阳匙,这样才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八卦。”
“月银钩与月小满这双玉已经掺杂着够多的秘密了,没想到这次又得了一个八卦阴匙,不知道还会不会牵连出什么有趣的东西。”风雾月将玉放好后交给了追风。
“管他的,”我伸了伸懒腰,“这一路上够累了,不如我们回去的时候把附近的地方也走一走,难得来了冽风国。”
想容闻言便道:“路上要过楼兰国,公子可否让我们四姐妹回去看看女相大人?”
我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地图,楼兰的都城离他们的路线并没有多远,于是便点了头,“好。”
想容几人一喜,连忙道:“多谢公子!”
我摆摆手,“反正我也要去拜会一下女相。”
她说罢又转过头拍拍风紫宸的肩膀,“想不想去,楼兰国可全是像想容姐姐这样的美人哦!”
风紫宸想了想道:“有嫂嫂这么漂亮吗?”
这话说的真叫人舒坦,我眼睛弯成月牙状,“当然没有。”
风紫宸顿时有些气馁,“我那天跟三哥打赌了,说以后一定要娶一个比嫂嫂还美的女子……”
我笑得百媚丛生,“那你输定了,天下一定找不出比你嫂嫂我还漂亮的女人!”
“雾月,你说呢?”
风雾月摸着下巴笑得得意,“我们赌的可是从蓬莱岛买来的那双拳头大小的珍珠呢!”
“蓬莱岛?”我转头看他,“蓬莱岛在什么地方?”
“天水国以东的海上。”风雾月忖了忖道:“蓬莱岛屿众多,一些小岛上的人与外人隔绝数十年也是有的。”
我点点头,眼前浮现出仙墨绯给她看的那张旧画,上面那两个字,应该是“蓬莱”才对,这样的感觉,和读出玄息内经的时候一样,这一切都应该和她的母亲叶眉霜有关才对,就连梅二也不知道叶眉霜的过往,除了浅百梅,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朋友,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如果月银钩和月小满都是她的,那她和“蓬莱”又有什么关系?
脑中的线索全是支离破碎,要将它们拼在一起,就仿佛是要找出一个碎了满地的玻璃器具的原形,何其难!
“那我不是输定了?”风紫宸哀怨地说道:“我缠了父皇好久才要到那颗珍珠的!”
“也不一定,”想容道:“女相的女儿秦桑今年十一岁,五官精致可人,一旦长开了,未必比不上公子。”
我拉着转头瞪她,“你这是当众拆我的台呢?!”
想容作望天状,道:“公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死丫头!”我白她一眼,回头冲风紫宸笑了笑,道:“去看看,长的漂亮就抢回来给你当童养媳!”
“好啊好啊!”风紫宸眉开眼笑。
“为什么不给我当童养媳?!”锦儿不服气道:“我也十一岁了!”
大武连忙捂住他的嘴,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那老婆是能随便乱娶的吗?!
我一脸恍然状,“怎么把你忘了呢……”
锦儿满心以为她要把风紫宸的媳妇让给他呢,结果就听她道:“小乞丐配小乞丐,待会儿我们走进楼兰国见到的第一个小乞丐就给他捡回来当媳妇!”
“哈哈!”众人忍俊不禁。
锦儿两条小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指着我的鼻子道:“你偏心!”
我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他,存了心要戏耍他,“风紫宸是我弟弟,你是我谁啊?”
“我是……我是……”锦儿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能超过“浅涟漪弟弟”的位置,细想起来,他还差点被浅涟漪卖了,当下两相比较,就默默地缩回大武身边,垂着脑瓜道:“我还是不要媳妇了。”
风紫宸正得意,又见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耀着邪恶的光芒,“那个秦桑肯定没有浅涟漪好看!”
“你……嫉妒本皇子!”风紫宸张牙舞爪就要过去掐架。
我和风雾月一手一个拖到一边,前者道:“都别吵了,不然让你们跟着风少寒和慕容薇回京城去!”
两人眼珠子一瞪,立马把话吞了回去。
后边的风少寒和慕容薇无语了,他俩是洪水猛兽吗?专门用来吓小孩子的!还有,浅涟漪那话,分明就是送客的意思吧!
我笑眯眯地转过头去看着他俩,“皇帝没有给我们多余的经费,游山玩水是我自己掏的腰包,并且没有打算掏你们那份的意思,所以你们请便。”
“笑话,我堂堂琼玉国公主,雲越国王妃还会缺银子吗?”慕容薇冷笑道。
“那敢情好,”我冲清吟努了努下巴,“把帐本拿过去。”
清吟拿出一个小册子恭恭敬敬走到两人跟前道:“鉴于王妃买下的珍贵丝绸和首饰以及一路上打赏乞丐,从皇宫拿出的钱早在路上的时候就被花完了,以后都是兑换的玲珑楼的银票……”
清吟劈里啪啦念了一长串单子,又瞟了一眼风少寒和慕容薇拿出的散碎银子,然后总结道:“把食物一起抵押给公子后,贤王与贤王妃还欠公子两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