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过来我告诉你。”
三哥一步步走了过来,趴在地上的我更加紧张,不知道这吴大昌想做什么。
“我他妈就是不服啊。”在三哥走过来的途中,吴大昌就在那叨逼叨的不停地说:“我混了十几年才有今天,你他妈毛长齐了没有就敢挑战我吴大昌?”
说完以后,三哥也正好走到了吴大昌身边。
吴大昌手一伸,旁边一个中年人就递过来一块砖头。
我在下面,看的真真切切。
“不!”我大喊了出来。
“啪”的一声,吴大昌狠狠一砖头拍在三哥的头上。
我不知道是吴大昌使的力气太大,还是三哥的脑袋太硬。这一砖头拍下去,砖头竟然四分五裂,碎成了七八块,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有几块还跌在了我的头上,砖头的粉末飘进我的眼睛,刺的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我看见一道鲜血,从三哥的额头上流下来,又滑过他的脸颊,正好滴在我的面前。又红又黑的血,在我面前凝结成一块又一块。
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回事,我开始发抖,浑身发抖,虽然现在正是六月初夏。
“够了么?”三哥的声音很冷,眼神很凶。
“不够。”吴大昌踩了踩我的背,笑呵呵说道:“要救兄弟,就得付出点代价嘛。”
与此同时,又一块砖头递到吴大昌手里。吴大昌二话不说,又一次拍在三哥的头上。砖头再一次碎成数块,哗啦啦跌落在我的身边。而三哥额头的血更多,变成两道流了下来。
这一次,三哥没有再问。他还是傲然挺立、一动不动,鲜血就算淌过他的眼睛,他也还是把眼睛瞪得很大。
第三块砖头拍在了三哥的头上。我想说点什么,比如帮三哥求情,比如让三哥快跑,比如让三哥别管我了……可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卡在喉咙眼里就像是被塞住了。
我不知道吴大昌到底拍了多少块砖,只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啪、啪、啪,仿佛永无绝期。每一次我都以为三哥要顶不住了,可是每一次三哥都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鲜血几乎流成一条河,不仅淌到我的面前,还落在了我的脸上。
这些血,都是三哥为我流的。
不知过了多久,吴大昌突然拍了拍手,骂了一句:“妈的,真没意思。行了,就这样吧,带着你的小兄弟滚。记住了,以后别在市里太得瑟,你就是再混十年也没资格和我齐名!”
三哥这才弯下身来,托着我的肩膀将我扶了起来。我已经彻底傻了,看着几乎被鲜血糊住整张脸庞的三哥,热泪已经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没事吧?”三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我们就走。”
他拉着我的胳膊,领着我走出院子,身后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出了门后,三哥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搀住了他,将他的胳膊架在我肩膀上。我不停的哭,整个人已经傻了,完全不知该怎么办。直到离开吴大昌他们很远,三哥才站住了脚步,从腰间拿出酒瓶子,狠狠灌了一口,然后说道:“二十块,老子给他吴大昌记着呢,没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子就倒了下去,手中的酒瓶子也跌落在一边砰的一声爆裂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三哥身边大声叫着:“三哥,三哥!”
街上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人提醒我:“赶紧送医院呀!”
我这才手忙脚乱的拿出电话打120,打完了120又给大军打电话,让他跟虎爷赶紧过来。虎爷他们刚来了,120救护车也来了,又七手八脚的把三哥送上车,我们则打了个车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三哥直接被拉进了抢救室,而我们几个则在外面的走廊等待。趁着这个机会,我把之前的经过讲了讲。然后才知道,原来三哥过来被区救我,虎爷他们竟然不知情。
“三哥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起来就走。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说到这,大军叹了口气:“三哥不告诉我们,就是怕我们担心他。”
走廊上一片沉默,我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可还是不停地哭着:“都怪我……”
“其实不怪你。”虎爷说:“我们这些天和大昌他们团伙一直摩擦很大,两边迟早要发生纷争。吴大昌混的比我们时间久,根基也比我们深,就是明斗也斗不过他。而且吧……之前三哥不认你当兄弟,其实是不想让你趟这趟浑水。”
我抽泣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已经猜到了。我哽咽地说:“虎爷,三哥被打成这样,我肯定是有责任的。你看我能帮上什么?你尽管说,我肯定全力以赴。”
“九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这种事,你还是不要搀和进来的好。”
“虎爷,我求你了,你就让我搀和吧。”我大哭:“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你够了!”虎爷突然大怒,把我猛地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有精神病倾向呢,刚开始不还劝我来着。
虎爷接着便指着我喊:“要不是你,老三能这样?你现在消失,就是给我们最大的帮助了!你现在就给我滚!”
“我不,我不。”我抽泣着:“我要帮三哥报仇,我一定要帮扬哥报仇。”说完这句话,我立刻调头就走,我要去找把砍刀和吴大昌拼命,把这个狗日的给活活砍死!
“你给我站住!”虎爷气急败坏的叫了一声。
大军连忙过来拉我,我咬着牙要往医院门口走,大军紧紧抱住我不让我离开。虎爷上来就撂我了一耳光,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我耳朵过了好一会儿还嗡嗡直耳鸣呢。
虎爷完事儿后骂骂咧咧就走开了:“别拦他,让他去!看他有多大能耐,还去找吴大昌报仇?!”
大军也跳起来,推着虎爷说:“你少说点吧!”
被虎爷一激,我更加冲动了,使出全身的力气要走,大军几乎都要拉不住我。他大喊:“快来拦着啊……哎呦,这小子现在力气还挺大!”
虎爷跑过来,抓着我衣领甩了一下。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虎爷弯下腰来,揪着我的衣领说:“你他妈别忘了为你挨了整二十块搬砖的三哥,是花了多大代价才把你救出来的!你要是再陷进去,对得起三哥的一片苦心吗?!对得起,你他妈就去!!”
我愣愣地看着虎爷,没有再哭,也没有再走。
“你好好呆着,平平安安的,就是帮我们的忙了。”说到这,虎爷可能觉得有点那个,就又补了一句:“当然,如果我们有事让你帮忙,是一定会开口的。”
我重重点点头:“好。虎哥,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话。”
“妈的少来,叫虎爷,你先回去吧?”
我使劲摇了摇头:“我要等三哥醒过来。”然后坐在长椅上,盯着手术室的门。
虎爷跟大军他们也都坐下来,但大家都是一语不发。
两个小时以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现在需要静养即可,我们都松了口气。三哥被推进病房,我们几个轻手轻脚的进去看他。因为伤口都在头上,所以他的头发被剃光了,而且被厚厚的绷带包着。三哥闭着眼睛,戴着氧气罩,看上去安详宁静。虎爷挥了挥手,我们又出去了。
三哥受伤了,虎爷现在就是我跟大军的大哥。
“大军,你往老三家里打个电话,就说他在有事出差几天,以前我们都是这样跟家里人糊弄过去的,至于小九,你现在就给老子滚,马不停蹄的滚,会台球厅去!”
“不!”
“妈的让你回去看场子,你以为干嘛呢,想被吴大昌这孙子趁机砸场子啊!”
听到最后,我一咧嘴就笑了出来,真的是马不停蹄的就回到了台球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