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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帝都归来
    一个月后,张杨从北京归来。张扬,02级学习电视工程的师兄,后来为电影的神奇魅力所鼓惑,单枪匹马去了京城。我和张杨是在学校电台结识的,较春湖早,他们俩的情投意合是基于一支叫《灯塔,倒了》的短片——春湖撼动学院的毕业作品。

    晚上,我和春湖从火车站把张杨接回来,我们三躺在我那张还算靠谱的大床上聊了一整夜,窗外秋意正浓。张杨说他在北京的街头看到陈凯歌了,在北京电影学院他见到了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贾樟柯,说的我和春湖神往又沸腾,我们又聊到表现主义电影、后现代主义、日本王家卫、岩井俊二、韩国不可复制的金基德,我们的思维触角在黑夜贪婪的伸向电影的每一颗细胞。

    张杨是我打心底佩服一位学长,瘦的像竹竿,他话不多,方言很重,他喜欢电影,他就去北京,在那一扎就是大半年,住在没有阳光没有信号的地下室,跟蹲苦窑似的。他说他今年还要考一次北电,说话声不大,语气也不凝重,但就感觉到有股无法抵挡的力量。

    我兴奋的说:“张杨,我支持你,你先在北京打头阵,兄弟梢后跟上。”

    “好的,兄弟,我在北京随时候着。”

    春湖按捺不住的从床上站起身,“张杨,我决定了,我今年考北电,明天就去采购英语备考书。”

    我一瓢冷水泼向春湖,“你别瞎起哄了,你熬不住寂寞的,别到时候又中途撤兵,把钱也花光了。”

    “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冲向莫斯科,冲向北京。”春湖摆了一个红卫兵的造型。

    我冲张杨笑了笑,“他这人儿整个一部表现主义电影。”

    张杨问:“怎么说?”

    “太爱表现啦!”

    “哈哈!”

    几天后,张扬去了北京,怎么也没拦住春湖,他也去了。

    接下来我开始应聘,我游弋在报纸、网页、电视等各种媒体,像猎豹找寻食物一样的疯狂,二手单车成了我最忠诚的战斗伙伴。抄水揉了把脸,甩掉牙刷,我架着单车冲向未升起的朝阳,超过一辆单车,再超过一辆,又超过一辆电动车。101公交从我身边刷的过去,我呐喊着和它赛跑,十字路口红灯亮,我们停在了同一起跑线上。绿灯亮,101启动,我猛踩,迅速过了转角,我赢了,我甩回头笑着看后面的101。

    这时手机响了,“喂,你好,哎,我是是是,马上就到,好的,再见。”

    当我加快速度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阵铁压在石头上的声音,一看,我疯了,我的单车总在关键时刻不争气,胎没气瘪了。“哎,这就是我的应聘,这就是我的单车。”

    一个月内,我和我的单车一同穿梭在这个城市的大路和小巷,一起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颗法国梧桐,每一幢办公楼,每一盏红绿灯,还有一起越过脚下的每一个障碍。

    其间,贾乐乐经常从家里来看我,他在家搞了个超市,也是顺便来省城进货。他一来,我就要备两盒烟,晚上聊着聊着烟灰缸就满了,看得出那小子对表演的心还未死,一来就跟我牢骚,嚷嚷着说要去上海、北京电影厂什么的,听多了我也习惯了,由着他说,说累了我们也就睡着了。

    靠着东边的窗子,看外面的夜色,我会想很多,我从哪里来,我怎么到了这里,我来这里干吗,我为什么要一个人睡在这里。我是什么,我就是早稻田里的一颗泥巴,我可以在这城里找到安放的地方吗,找到了我会快乐吗?

    学了三年的知识竟没能帮我找到一份工作,我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这世界,连一家实习的媒体都找不到,我像一个被抛弃的婴儿,我告诉自己如果在春节后还找不到工作,我就去跑业务。

    春节后,春湖熬不住,从北京回来,他说他受不了没有阳光和信息的地下室,我问他张杨怎么行,他不说话了。他说他要在这里租个房间、找份工作重整旗鼓。不久我靠在学院闲来无事写的剧本找到一个影视广告创意的工作,春湖也了找一份策划的工作,租了个140一月的房子。没几天,因为寂寞,我退了房,和他搬到了一块。

    那房子有厨房,有卫生间,两人住还是显得很宽敞,我们在房里贴满了经典的电影海报,春湖从家里搬来电视,又买了DVD,我们把房子正式命名为“卢米爱公社”,每天放映一部经典文艺片,下班后它真成了我们俩心灵休憩的天堂。没事我们会喊来海子等所有志同道合的兄弟们一同观片,“卢米爱公社”原则拒绝一切商业电影,放尽天下艺术片,从法国到苏联,从抽象到作者电影,从北野武到姜文,从爱情到伦理,我们完全活在电影的匣子里。

    林春湖,自认为优雅时尚到不行的一个人,在我眼里,他是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人,从电影的角度来说,他又是小众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这点我很喜欢,这跟我偏好有点极端的事物分不开。小众这词,让人联想到许巍、高晓松、第六代导演、艺术片、小资情调、小成本电影、非主流音乐、表现主义、先锋探索等等,我觉得还应该有“一个人闷骚”的成分,意思就是将自己的小爱好、小心思、小想法隐藏起来,自各琢磨、自各欣赏,不向别人解释,也认为不需要向外人解释和他人的理解。闷骚是一种境界,懂得闷骚,更是一种艺术才情的表现。

    如今,女人在他眼里,就像*需要避孕套,而对电影,他倒是呵护的像纯洁的少女一般。刚认识他那会儿,印象中他聊到最多的一个女人的名字叫小草,小草学播音主持,他一直迷恋她的一种道不清的感觉,用春湖的话说就是:感受小草,天下无花,也可以理解成形容小草的词语还没有被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