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太监把她从床上搀扶起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到了地上。她明显愣了一下，拿起地上的被子发呆：“咦？我记得我没有盖被子，是谁给我盖的？”我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那个老太监的脸色变了：“娘娘我们快走吧！让人知道了可怎么好？娘娘以后还是少来看小姐的好。”

    那个女子声音低沉悲愤：“不，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不害怕他们，他们要杀就杀好了。”

    “娘娘”老太监跪在地上，眼里全是泪水。

    “您不能啊！您去了，让老奴可怎么去见先皇啊！他把您托付给我，老奴就算这条命不要了，也要保护您。娘娘，您还是听老奴的话去宫外吧！不然，她回来了，是早晚要发现您的。她是不会顾念亲情的，她是不会放过您的。”

    “不，我不走，我要每天来看若儿。”她想伸手抚摸我的脸，显然是怕惊醒我，只是紧紧地抓住了被角。

    老太监拉住她：“娘娘乖，我们今天先回宫里去，明天再来看好吗？”

    她像个孩子一样点点头，被太监拖着一步步往外走，眼睛却依然温柔地盯着我。

    等他们出了房门，我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悄悄地下了床，穿上衣服，从门缝里朝外看去。那个女子和那个太监瞬间消失在院墙外：原来那女子会武功，怪不得大门上锁了她都能进来。

    这皇宫里的人就是怪。

    我躺到床上，闻到被子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梅花香气：这个味道好奇怪，不像是熏香，不过很好闻。

    想着想着，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我半倚在紫檀木的贵妃榻上，手里玩弄着头上垂下来的步摇含珠流苏，心里还在想着昨晚的那个女子：她是谁？看她那个样子好像很喜欢我似的。我用手支着下巴歪在兰花枕头上，眼睛轻眯。

    四角熏炉里的木炭发出“噼啪”声，里面煮的梅花水沸腾着，散发出醉人的幽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味道和她身上的味道可真的不一样，她身上的味道倒像从她身上自然发出的。

    桃儿在旁边看到我的脸色阴晴不定，扔下绣了一半的蝴蝶恋花帕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我旁边，倒了杯冰糖菊花茶端到我的手边，桃花眼先扫了我两眼，才低声唤道：“小姐，看你一个人怪闷的，不如我们去雨露台走走好不好？说不定王也在那里，到时候小姐你可不能再像昨天那样对王了。”

    我使劲白了桃儿一眼：“那个浑蛋在哪里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看到他。”在贵妃榻上翻了一个身，接过桃儿手里的蓝花汝窑杯子。杯子里面的金色菊花被沸水一泡都散开了，如新鲜菊花一样好看。我喝了两口，甜滋滋的倒有些味道。

    不过，出去走走也好，闷在屋子里也不是事。

    桃儿“扑哧”笑了：“小姐，我觉得王喜欢上小姐了，你没见他看小姐的表情？”

    我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整理着衣裙：“你怎么知道他是喜欢我而不是利用我？”

    桃儿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利用？王为什么要利用小姐？”

    我撇撇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突然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我看看桃儿。桃儿走了出去，一会儿神色慌张地回来了：“小姐，外面都说林才人在宫里上吊死了，还说……还说……”她的眼睛不住地看我。

    “死了？”我吃了一惊，从榻上坐起来，拉住桃儿的袖子，“她们是不是说是我害死她的？是因为我受了龙炎的侮辱所以才找人杀了她？”

    桃儿的眼泪掉下来了：“我相信小姐，这件事绝对不是小姐干的。但是……”桃儿又吞吞吐吐地不说了。

    我使劲瞪了她一眼：“桃儿，有话就痛痛快快地说，你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桃儿把门打开朝四下看看，然后关好门，凑到我耳边：“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老爷派人干的？”

    我摇摇头：“我又没和父亲说，他怎么知道？何况就为这件小事，还不至于要人命吧！”

    桃儿重重地摇摇头：“小姐，你错了，上次雪美人不过是顶撞了小姐一句，就被纳兰太后关在了冷宫里，听说最后被人吊死在了冷宫里。”

    我浑身打了个寒战，不敢相信地看着桃儿：“可是，现在太后不是已经死了吗？总不会是她的鬼魂出来了吧！”

    “鬼？”桃儿吓得一把抓住我的袖子，浑身哆嗦：“小姐不要吓我，我最害怕鬼魂了。”

    我又是气又是恼：“我是和你打个比方，现在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魂？我倒不觉得这件事是父亲干的，说不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拉住桃儿的手：“走，我们出去走走。”

    桃儿撇撇嘴，一脸的哭相：“小姐，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出去走？她们都在议论你呢。”

    我站起身整理着衣裙，翻了一个白眼：“她们谁愿意议论就让她们去议论，总之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就算是有鬼叫门，怕的人也不应该是我。”

    桃儿无可奈何地被我拉着出了院子，一路上碰到的宫女、太监看我的表情都有点怪怪的，倒不像前几天那样对我嘲笑了，只是眼里多了些恐惧。看来桃儿说的没错，外面的人怀疑是我杀了林妃，只是我有杀她的理由吗？

    桃儿低着头，神情惶恐。我在后面踹了她一脚：“桃儿，把头抬起来，你这样低着头，就算我们什么也没干，别人也会怀疑的。”

    我随手从路边摘下一朵含露的玫瑰花斜插在鬓发上，脚下的珍珠串帘绣鞋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阳光明媚，柳枝青青，园子里踏青的妃嫔多是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她们见到我不是扭头过去，就是撇着嘴一副不屑和我为伍的架势。

    我倒有些没有意思了：在现代，我也是呼朋唤友不亦悦乎的人；到了古代，竟成了没有人理的了。

    桃儿折了一把各色的花，回头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说道：“小姐，要不我们去看看雪妃？虽然小姐以前不喜欢她，可我看出来她对小姐是真的疼爱，谁让她……”

    “雪妃？”我看桃儿说了半截话就不往下说了，便问道，“桃儿你倒是把话说完啊！每次都说上半句，真急人。”

    桃儿把手中开得最艳的一枝白色牡丹花塞在我手里，嗔怨地白了我一眼：“小姐，你怎么忘记了？雪娘娘在未入宫的时候，可是在咱们家住饼一阵子，她那会儿还喜欢上了大少爷。只可惜王念她父亲的功劳特意将她选进宫，也算对她家的恩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