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成看到仉伟紧张的样子,他故作轻松,并没有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听说你们的大老板姓余啊?”
“呵呵,领导的消息很灵通哦,对,姓余。”仉伟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
“他没来么?”刘天成继续问道。
“他基本上不来,现在是我负责这里。”仉伟道。
说话间,三人便来到上次贴封条的车间。
进门,车间已经被打扫的几乎一尘不染,地面上也重新刷了绿色的油漆,一条条黄线把每个设备分割到一个空间内。
但当刘天成来到变电箱的时候,却发现箱子上根本就没有了封条,刘天成一愣,问仉伟道:“封条呢?”
“呵呵,领导,这个,是这样,昨天晚上我们就揭了。”仉伟虽然说话的时候比较自然,但还是有些紧张。
“揭了?谁让你们揭的?”王迪稍微提高了嗓门,说道。
“我们检修机器,实在是没办法,再说,县里的领导都同意了。”仉伟说道。
“仉总,不用我说,私揭封条是什么行为你也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封条都揭了?”刘天成稍微镇定了一下,说道。
“呵呵,领导,这不是要开产了么?不知道你们要来,所以……”
“好吧,既然仉总帮我们干了工作,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刘天成有些生气,看了王迪一眼,打算打道回府。
刘天成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仉伟把县领导搬出来,而是仉伟根本就没把安监局放在眼里,揭封条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会明白,仉伟肯定也明白,刘天成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本来打算让企业老板搭个人情,没想到却碰过了一鼻子的灰,这口气他咽不下。
“领导,请问您贵姓啊?”仉伟才想起问刘天成的姓名。
“这位是县安监局执法大队的大队长,刘天成。”王迪指了指刘天成,没好气的跟仉伟说道。
“哦,刘队啊,呵呵,久仰久仰,今天这事是我的不对,我跟刘队道歉,回头我写个材料,希望刘队网开一面。”
“仉总,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来揭封条的,你都没跟我打招呼就私自把封条揭了,我来安监局快两年的,还是第一次遇到。”刘天成并不在仉伟的面前表现出他的情绪,而是平静的说道。
“刘队,为表示我们的歉意,今天中午我安排。”
“不了,不了,我们还有别的工作,今天就不打扰了。”
“刘队,你看,第一次见面,就给个面子吧,以后咱打交道还多。”
“我们真有事,你留个电话吧。”
仉伟说了自己的电话号码,王迪记在了手机上。
刘天成和王迪别的地方也没去,出了车间跟司机摆了摆手,司机把车开到了两人跟前。
回去的路上,王迪对刘天成说:“刘子,这事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太不像话了,这样下去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干?”
刘天成知道,这里的老板虽然是余善贵,而且余善贵有后台,但这个仉伟实在是太狂妄,根本就没把安监局当回事,化工厂是安监局重点监管的企业,这个企业以后肯定少来不了,如果这次让仉伟觉得安监局没力度,那以后就没脸来检查了,这个结果是刘天成不想看到的,这样下去,不光安监局丢人,他刘天成也没面子。
王迪不再追问,他也知道刘天成的心思,但刘天成却看不出王迪在想些啥。
回到单位,刘天成直接来到闫瑞东办公室。
没等闫瑞东开口,刘天成便说道:“闫局长,我没完成任务。”
闫瑞东见刘天成的脸色不对,笑迷糊的问道:“怎么了?”
“这个企业的小老板很牛啊,昨天晚上就把封条揭了,我们昨天去的时候封条还好好的,今天再去,一根都没有了。”刘天成看着闫瑞东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呵呵,我还以为咋了呢?”闫瑞东根本没当回事。
刘天成有些着急了,这件事要是换做别的企业,他估计闫瑞东早就板起脸问自己啥意见了,而这次,闫瑞东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闫局长,这揭封条可不是小事啊!”刘天成提醒了闫瑞东一句。
“刘天成啊,咱贴封条的时候还不是现在这个厂,现在厂里的法人都变了,封条也就失去了效力,人家撕了也在情理之中。”闫瑞东满条斯文的说。
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啊,企业虽然换了法人,但是换汤不换药,隐患还在,能说给撕了就撕了么?刘天成真想顶撞闫瑞东,但看着闫瑞东的表情,刘天成还是硬硬的噎了回去。
“闫局长,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吧?”刘天成只好如是说道。
“我看就算了吧,撕了就撕了吧,别跟企业撕破脸,以后我们还要监管。”
刘天成没想到闫瑞东对这件事这么随意,说出来的话让刘天成心里凉了半截,当初让贴封条的时候,那可是雷厉风行,如今却跟个软蛋一样。
“闫局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刘天成失望了,说着便想往外走。
“刘天成,你等下。”闫瑞东叫住了刘天成。
刘天成停住脚步,站在离门口不远处。
“坐吧!”闫瑞东指了指沙发。
刘天成只好又回来,坐在闫瑞东对面。
“刘天成啊,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厂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了,余善贵名义上是老板,他的后台我想你也知道,上头的领导一句话,咱就的照办,别说你心里有气,就是我也不舒服。”
闫瑞东知道刘天成心里不爽,面对这个本不该说这些话的刘天成,他还是说出了实情,闫瑞东觉得刘天成应该知道这些事,而且也明白,他只想不让刘天成误会,是自己背后里操作罢了。
“闫局长,我明白。”刘天成点了点头,说道。
领导永远都是领导,有时候上边的领导只需要一个动作,下边就能把国家的法律给改了,而且改的理所当然,刘天成出了闫瑞东办公室,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妈的,大不了以后不去了!”
没等到自己的办公室,闫瑞东又给刘天成打了电话。
闫瑞东在电话里说,仉伟给他打电话了,说今天晚上要一起坐坐,让刘天成一起去。
刘天成想了想,说道:“闫局长,我看我就不去了吧。”
“仉伟点名让你去的,你不去不好。”闫瑞东说道。
“那我晚上看看吧,没事我就去。”刘天成没法拒绝闫瑞东,他是一把手,不能驳了了他的面子,但他真的不想去。
下午快下班,刘天成才知道,这次并不是单单闫瑞东,而是安监局所有的副局长都要去,刘天成没想到安监局的领导们这么给仉伟面子,这个仉伟到底是什么来头,号召力这么大,难怪在企业的时候说话那么不在乎。
去饭店的路上,刘天成跟陈逸松坐的一辆车,刘天成已经知道了陈逸松是王恒山的人,所以平时对他也亲近了不少,车上除了司机就是他们两个,刘天成便问陈逸松道:“陈局长,今天晚上还有谁参加啊?”
刘天成之所以这么问,他是觉得今天晚上应该有大人物到场,要不然单纯一个仉伟是做不到的,一来看着他不像是政府官员,二来如果没有后台做支撑,他也不可能这么猖狂。
陈逸松看了看刘天成,笑了笑说:“怎么?你还不知道么?”
“不知道啊!”
“今天晚上王县长、余善贵,还有省人大的一个人都要去,所以闫局长就让我们一起去了。”
陈逸松说的很轻松但刘天成却惊出一身冷汗。
余善贵?这个几乎被自己搞到罪犯身份而且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为什么还敢跟王恒山见面,而且他估计余善贵也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要去,刘天成实在想不通,更不知道自己一会怎么去面对余善贵,当初章瑞红在宁城见到余善贵的一幕幕又出现刘天成的脑子里。
王恒山为什么这样的场合他还参加?余善贵可是有罪在身,而且还在缓刑期的人,这样高调的请客,而且请的还是县长,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各种疑问顿时充满了刘天成的大脑,他真想此时就下车,但陈逸松却貌似看出了刘天成的疑问,笑了笑对刘天成说道:“呵呵,刘天成,你也别太紧张,今天晚上的场合是有些特殊,但很多事我们是左右不了的,也包括王县长,一会见了谁你都不要有啥情绪,吃你的饭,吃完了走人,明白么?”
刘天成听得出,陈逸松对官场的无奈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是有些特殊,而且非常特殊,就连自己的岳父王恒山都没办法,自己又怎么能左右的了。他觉得在官场就像在战场,让你上你就得上,你不上如果别人上了,那你就会被甩在后面,既然走了这条路,那就要硬着头皮往前冲,即使前边是刀山火海。
刘天成使劲的点了点头,他对陈逸松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感觉就像是王恒山故意安插在自己身边帮自己的。
来到饭店,王恒山和一个人在聊着,刘天成看着这个人很面熟,仔细一想,刘天成想起来,跟王恒山聊天的就是当初跟章瑞红谈判的陶秘书,当初王恒山带着他去自己家跟章瑞红谈判,刘天成就领教了这个省里领导的聪明才智,而今天再看到这个陶秘书,刘天成竟然有种想上去暴打一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