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刘天成跟前,陈逸松故意的用胳膊肘碰了刘天成一下,刘天成知道,这是陈逸松叫他出去,刘天成便也站起来,说,陈局长喝的不少,我去看着。
出了房间,陈逸松故意的朝着楼梯走了过去,在楼梯的一个拐角处,他停了下来,这个地方就算是房间出来人也看不到,刘天成赶紧来到陈逸松跟前。
陈逸松转过身,看着刘天成,眼神里有一种不容反抗的味道,说,刘天成,刚才你不该多说话,你就听着,有些事你不知道。
刘天成问道:“什么事啊?”
陈逸松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以后,他放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余善贵是怎么获得这个免税名额的么?这可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不可能吧?”刘天成纳闷了,他获得免税名额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早晨去你爸那里了,你被举报的事我也知道,你爸说他已经知道是余善贵干的了,但是硬来肯定不行,他跟我商量,想拿这个免税名额给余善贵,条件就是不再举报你的事。”陈逸松虽然声音很小,但刘天成却听得真真切切。
刘天成突然觉得像是乌云压顶,胸口有一股气强烈的往外冲,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看到陈逸松的表情,刘天成坚信,陈逸松说的是实话。
“陈局长,是真的么?”刘天成还是自欺欺人的问了一句。
“是的!”
刘天成此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王恒山竟然拿条件跟余善贵交换,而这个条件的风险是很大的,大到可以丢了王恒山的乌纱帽。
其实在去年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企业不符合条件硬是被县里的一个领导给了一个免税名额,这事也不知道是怎么公布出去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在某知名网站的论坛上就出现了宁城县某位领导滥用职权,帮企业谋取利益,虽然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条帖子就被县领导通过特殊手段删除了,但还是惊动了市纪委,后来市纪委介入调查。
调查的结果可想而知,为了保护干部,市纪委利用还未对县财政造成损失为由,只给了这个县领导一个警告处分。
这件事虽然是偷偷摸摸办的,但还是被宁城的许多人知道了,所以宁城县一年的时间,没有一个企业获得免税资格。
现在王恒山竟然敢走那位领导的老路,而且还是为了自己的女婿,这件事要是被查,那肯定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刘天成越想越害怕,他巴不得自己不当这个副局长了,也不能让王恒山有丝毫的危险,毕竟他跟王恒山的职位差距太大,而且万一被市纪委调查了,王恒山不但受处分,自己肯定也当不了了。
刘天成战战兢兢的对陈逸松说,陈局长,这件事还能挽回么?我宁可不当了,也不能让我爸担这个风险啊。
“挽回,不可能,你没听云局长说么?他已经知道了是你爸帮余善贵办的,这件事已经不是小范围的了,你爸敢这么做,他肯定也有把握,要不然他也不敢,明白么?”陈逸松说道。
“可这件事怎么操作啊?以前也有过先例。”刘天成还是不放心。
“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回去吧,呆的时间长了,他们会怀疑。”说着,陈逸松走回了房间。
刘天成又在角落里呆了一会,他想,今天晚上本来是想去找王恒山问一下,没想到在这个场合自己明白了,怪不得余善贵给自己买铁树,那是给自己一个信号,想告诉自己,他答应了王恒山不再追究,也就是说自己这个副局长已经定格了,给自己买铁树就是庆祝这个副局长的。
让刘天成最害怕的还不是王恒山偷偷给余善贵一个名额,而是这件事云彩红也知道,而且还在饭桌上也说了出来,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全县人知道,他实在是想不出王恒山有什么把握把这件事弄到滴水不漏。
刘天成呆了几分钟,觉得自己不能再呆久了,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只好回到了房间。
房间里已经不再讨论免税的事,刘天成也不再插嘴,不管大家议论什么,刘天成这次真的做了一个哑巴。
他不时的看一眼余善贵,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让刘天成厌恶至极,他后悔当初没把他送进监狱,要是余善贵被判了实刑,哪还会有今天这些事?可什么都晚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后边的路怎么走,刘天成似乎一点思路都没有。
饭局又持续了一个小时,这才渐渐的进入了尾声。
临走,刘天成跟余善贵握了握手,说道,今天谢谢余总的款待,改天我做东,好好谢谢余总。
回到家,王冰还在等他,见刘天成进门,王冰对刘天成说,你走了不久,爸就回来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来着,爸不让打。
刘天成有些心不在焉,对王冰说道,已经不用了,我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王冰很纳闷,不知道刘天成说的啥,但见刘天成很疲惫的样子也就没再多问。
第二天刚到班上,刘天成就被闫瑞东叫到了办公室,闫瑞东笑呵呵对刘天成说,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搬过去办公了。
刘天成想起了那颗铁树,他不能容忍自己办公室有半点余善贵的影子,就算是他送的也不行,这样会让他每天生活在仇恨当中,刘天成便对闫瑞东说,闫局长,那颗铁树就让办公室搬到你屋里吧,我天生对植物不来电,也看不惯,再说了,我办公室小,那铁树太大,也放不开,摆进去很难看。
闫瑞东拒绝道:“那是你老领导送个你的礼物,怎么能放到我这里,这要是被余总看到了,就不好了。”但他在说话的时候眼睛里还是在放光,闫瑞东知道,这颗铁树那可是铁树中的精品了,要是开了花,就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刘天成看出闫瑞东还是比较想要的,便说道:“我那里实在放不开,我要是搬过去,还有很多文件,可能还得加个厨子,现在里面已经慢慢的了。”
闫瑞东还是不咯让的,就跟聂林喝酒一样,酒桌上说着,我不喝了,不喝了,但别人一让照样喝,一喝马上醉。
闫瑞东现在就醉了,他说,既然这样,那几先搬过来吧,我先替你养着。
刘天成一刻都不行再看到那颗铁树,在闫瑞东办公室出来,他直接就去了办公室,告诉办公室主任,闫局长让把铁树搬到楼下,放他办公室,而且是马上。
崔德荣便马上安排了几个年轻人,又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上来的铁树,重新搬了下去。
刘天成来到办公室,告诉马明强,把原来万振国办公室的那几盆花也拿到大队办公室来,说自己看着太浪费,放到大队办公室大家一起欣赏。
王迪笑着说,刘子,这花我们可不会养,要是养死了你可别心疼。
刘天成没好气的说:“你们随便养,养死了更好,咱换更好看的。”
王迪有些纳闷,刘天成今天这是怎么了,想当初刘天成可是非常喜欢养花的,在石磨镇的时候,办公室的花几乎都是刘天成一手养起来的,现在怎么当了领导了爱好也变了。
王迪的话比较多,他才不在乎刘天成会怎么想,他跟刘天成的关系就算是对骂,那也不会往心里去,便说道,我说刘子,你是不是当了官了,兴趣爱好转移了,我猜你是转移到女人身上了?
刘天成瞪了一眼王迪,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不跟某些人似的,对女人天生感兴趣,见了女人就像狼见了肉,吃就吃吧,还噎住了,差点噎死。
王迪明白刘天成说的是孙轩逸,气的他跺了一下脚,嘴里的话硬硬的憋了回去,王迪明白,如果自己再说话,弄不好刘天成就给捅出来了。
等办公室的花都转移到了大队办公室,刘天成才宣布,今天搬家。
大队的人和办公室的人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才把刘天成在大队的家当转移到新办公室,而且摆的井然有序。
刘天成坐在新办公室里,等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顿时觉得自己很孤独,在大办公室呆的时间久了,真的独自一间屋了,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惆怅,而这种惆怅也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准副局长的路要怎么走,要朝着哪个方向走,只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脑子里的东西是不受个人控制的,而且也没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想的啥,总要想到底。
刘天成想着王恒山所使用的一切办法,余善贵能免税这对于王恒山来说虽然易如反掌,可随之而来的也是不可忽视的风险。
刘天成想晚上继续去找王恒山,把这件事搞清楚,但这种迫切的心情已经不允许他等到晚上了,上午十点多,他终于忍不住傍王恒山打了个电话。
王恒山这个时候正在办公室跟几个科局的一把手开会,虽然说是开会,但却没有那种正式的场合,其实办公室加上王恒山在内,一共是四个人,在官场都知道,会议的重要性和参加的人数是成反比的,王恒山的这个会重要性可见一斑。
另外三个人,一个是县财政局局长鲁明,一个是经济局局长薛彩云,一个是国税局局长左恩顺,除了薛彩云之外,另外两个一个是财神爷,一个是垂直部门的一把手,这两个人在王恒山面前似乎没有太多的拘谨,鲁明仰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颗中华烟,悠闲地吸着,左恩顺则是翻着一本《求是》,一页也就是只看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