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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每次在上下楼的时候遇到闫瑞东,刘天成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跟他打个招呼,但闫瑞东却变了,变得僵硬,一周前每次打招呼还能说两句话,或者驻足问一下工作上的事情,但现在,最多也就是点一下头,嘴巴都懒得再张开,遇到闫瑞东开心了,他才闭着嘴用鼻子发出一个“嗯”字。

    刘天成不在乎闫瑞东的变化,他心里很明白,不管闫瑞东怎么变,自己都不能有情绪,他变的有理有据,自己现在根本就不是副局长,又有什么资格让闫瑞东跟自己客客气气,但就算再不在乎,刘天成还是觉得别别扭扭。

    如果说闫瑞东的变化是一枚鞭炮在刘天成耳朵边炸了一下,那么舆论的力量就是一枚重量级炸弹,炸的刘天成遍体鳞伤。

    任命文件下了三天以后,刘天成就陆陆续续的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传言,这些传言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严重变了味。

    有了上次自己破格提拔为副科级进到安监局的教训,刘天成刚开始并不在乎这些话,但后来传得越来越邪乎了,直到开始有人给他打电话。

    刘天成在安监局呆了一年多,很多科局的人他也认识不少,虽然谈不上什么朋友,但表面上还能过得去,有时候喝酒还能称兄道弟一番,这些刘天成自然没当回事,他明白,酒桌上的朋友就是现实中的熟人,酒桌上的熟人,就是现实中的陌路。

    刘天成接到第一个电话是县质监局一位科长打给他的,连个客套话都没有直接就问刘天成,是不是副局长没戏了。刘天成对于这个问题本来就很烦,听到这个问题,他便不客气的说,有戏没戏那是组织部的事,跟我没啥关系。

    更然他不能容忍的是一位县电视台的记者,竟然问刘天成是不是王恒山出事了?

    这种话虽然不是当着刘天成的面说出来的,但打电话问跟当面说还能有什么区别,如果这个打电话的在刘天成跟前,他肯定一巴掌打过去,打得他满地找牙。

    刘天成气的鼻子都歪了,也不管自己的地位和对方的职位,张嘴便说道:出事之前先把你送进去。

    传到刘天成耳朵里的谣言让刘天成措不及防,大部分都是徐强告诉他的,还有王迪也会跟他说一些,刘天成听他俩说,有人说刘天成没被任命是因为王恒山的事,王恒山有污点,所以他的亲属需要认真的考察,也有人说是因为刘天成自身的原因,个人作风太糜烂,更有甚者说是因为刘天成的出身不符合要求。

    各种传言像是一个个的针,深深刺着刘天成,对于舆论,刘天成没有任何的办法,装作听不到,但自己却又能听到,装作无所谓,自己心里却非常在乎,甚至有把谣言者找出来杀掉的冲动。

    好在陈逸松也听到了一些消息,他找到刘天成,跟刘天成促膝长谈了一个上午,告诉他不要轻信于这些外界的传言,做好本职工作,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刘天成对陈逸松的安慰除了感动和感激,已经没了丝毫的其他感觉,他告诉陈逸松,自己想请一段时间的假,出去散散心,但陈逸松拒绝了,他让刘天成再忍耐一段时间,而且保证给他打听出真实的消息。

    刘天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很明白,陈逸松肯定问过王恒山,但是同样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之所以说替自己打听打听,说明他显现在跟自己一样,不知道到底这个任命还下不下,刘天成真想辞职不干了,他已经受不了这种压力,之所以提出请假,他是想出去躲躲,似乎他已经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王恒山那里他不能去问,问也白问,弄不好又被教育一顿,这种教育他已经够了,他不想再通过王恒山给自己带来一点点的优越,甚至于连顿饭都不想再吃他家的。

    陈逸松离开刘天成的办公室的时候,又重复了一句,说无论想到什么办法,都会在一周内给刘天成一个交代,刘天成千恩万谢,送走了他。

    陈逸松的保证并没有变成现实,刘天成很明白,陈逸松无非就是个副局长,朋友不少,但都是些表面上的,组织部是县委部门,部长是常委,这等职位的人陈逸松或许还说不上一句话,别说是打听,就算是送上万儿八千的现金也可能得不到消息。

    刘天成不同于别人,这个消息难以得到的最大一个障碍就是他跟王恒山的关系,谁敢得罪县长,在宁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算是组织部的任何一个人都明白这里面的事,打死也没有一个人敢透露,是好是坏都不能说,组织部里面的消息只有通过文件传达出来,一日不下文件,随时都可能有别的变化。

    一个月过去了,天气也渐渐变得冷起来,秋装纷纷被厚实的棉袄代替,刘天成像往常一样开车上班,车里的空调呼呼地吹着暖气,但还是觉得方向盘冰凉,就像是这一个月来刘天成的心。

    他曾经厚着脸皮跟闫瑞东提出搬到大队办公室,但闫瑞东却破了一次例,决绝了刘天成的请求,理由就是搬进去的话大家都要动,现在搬出去办公室也是闲着,等不得不搬的时候再搬也不迟。

    刘天成知道,这个不得不搬的时刻就是等到有新任副局长来的时候,虽然闫瑞东的话里带刺,但刘天成这一个月一来已经被磨平了,他已经不在乎闫瑞东说啥,就算是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这个副局长不是自己的,现在也变得无所谓了。

    去企业检查,刘天成再也没听到有人称呼自己为刘局长,而是又回到了刘队的时代,在别人眼里,似乎刘天成就像是一道闪光,耀眼了一时,瞬间又回到当初的地位上,这种大起大落在别人眼里已经淡化,但在刘天成身上,就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至今多少还有些恶心。

    池强给刘天成打了个电话,说要请刘天成吃饭,刘天成问他吃饭的引子是啥,池强说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自己笔试和面试都是第一,昨天刚刚体检完,马上自己就是政府的一员了,想表示对刘天成的感谢。

    刘天成听到这个消息,如果换做两个月前,那他会高兴的跳起来,但现在他竟然会有些同情池强,进了政府部门,就意味着他的工作变成了鸡肋,池强一没背景,二没钱,就算是有了铁饭碗又能怎样,无非就是拿着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凭着这些钱,就算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也就是刚好买一套房子,但虽然刘天成心里这么想,为了不打击池强,刘天成还是装作兴奋状,对池强表示了恭喜,而且答应他去吃饭,但前提是自己请客。

    池强并不是约了刘天成一个人,徐强自然也在他的客人之列,除了徐强,还有两个人,是池强的同学,这两个人刘天成看着都面熟,但却叫不上名字来。

    经过池强的介绍,刘天成才知道,其中的一个个高的叫水太军,是县人民医院的大夫,另外一名叫潘洪涛,在宁城的一家企业当办公室主任。

    这两个人刘天成都曾见过面,宁城就是那么大,面熟也在情理之中,刘天成跟二人打了招呼,池强去安排菜,剩下的四个人便开始打牌消遣。

    刘天成突然觉得池强有些不会办事,今天晚上的饭局本是池强安排的,但却找不到主角,池强到底请的是谁,刘天成不知道。

    或许刘天成这种想法是久居官场的职业病,但在池强眼里,这顿饭就是一个朋友之间的便饭,但话又说回来,池强现在已经是官场里面的人,这样的低级错误是绝对不能范的,明明说了是对自己表示感谢,却又叫了两个自己不认识的人,这种感谢刘天成觉得有些别扭,但别扭归别扭,刘天成也能理解,毕竟池强还年轻,没再官场呆过,所以这种别扭也只能藏在心里,脸上是一点都不能表现出来的。

    打着牌,徐强和刘天成一伙,两个人配合很默契,半个小时过去,另外两个人一次都没赢过,这时候姓潘的有点着急,表现的有些激动。

    徐强给刘天成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打到底,激动也不行,看你能激动到什么状态。

    又打了十分钟,潘洪涛沉不住气了,把牌一把扔到桌子上,愤愤的说道:“不打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天成虽然心里想骂娘,但还是笑着说:“呵呵,兄弟别着急,打牌就是消遣,干嘛这么认真?”

    池强看到情况不对劲,赶紧过来圆场,先是伏在潘洪涛耳朵上小声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声音太低,刘天成没听清,但当池强说完,潘洪涛并没有平静,似乎更加激动,嘟囔着扔下一句话,独自坐到了桌子旁,“领导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刘天成明白了池强跟他说的话,但潘洪涛这等不懂事还是让刘天成有些激动,但看在池强的面子上,刘天成却假装没听到,当然,刘天成也明白,自己并没有欺负人,这属于牌技问题,牌品如人品,潘洪涛的人品不行。

    徐强也听到了潘洪涛的话,他不跟刘天成一样,他一把情况是不吃气的,特别是对于这些在企业自以为自己牛逼的人来说,绝对不能让他们这么嚣张,不如自己这个政府人员的形象就彻地的被他摧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