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现场，看不到尸体他还没有这种感觉，只是看了一眼，他却受不了了，他还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具这样的尸体，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一件事，道不了明天，宁城就会在全国挂上号了。

    王恒山听完工人说的话，还是那么大声的喊道：“快，快把他送医院。”

    话音刚落，吴书记到了，跟着吴书记来的有两个副县长，县委办公室主任，还有一个秘书。

    刘天成赶紧跑到车上，又拿了一个防毒面具，这时候吴书记已经被局长们包围了，局长们见刘天成拿着防毒面具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刘天成走进去，把面具交给闫瑞东。

    王恒山正在跟吴书记汇报着里面的情况，闫瑞东根本就插不上嘴，手里拿着的面具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合适。

    等王恒山说完，闫瑞东跟紧给吴书记递上面具，还么开口，吴书记手一扬，送给闫瑞东三个字：“我不要！”

    闫瑞东代替了刘天成刚才的位置，那着面具站在吴书记跟前，眼睛都不知道看谁，跟不用替面具拿在哪个手里了。

    刘天成也在吴书记跟前，吴书记的话他能听到。

    吴书记对王恒山说：“恒山，你赶紧安排他们先救人，要先保证人员的安全，群众要抓紧疏散，市委书记正在路上，他到之前，要把群众全部疏散完毕。”

    “好！”王恒山走开了，后面跟着公安局长。

    刘天成不知道怎么办了，跟着王恒山还是跟着闫瑞东，他手里拿的面具是王恒山的，自然要跟着王恒山，闫瑞东拿着吴书记的面具，他要留在吴书记的跟前。

    王恒山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对公安局长说：“把你所有的人都调过来，十分钟内把所有的群众疏散完毕，完不成明天你就不用上班了。”

    公安局长腿一软，差点跌倒，结巴的说道：“王，王县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公安局长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派出所在更是跑着去指挥。

    刘天成能理解王恒山这句狠话，跟领导汇报的局长，没有一个是说实话的，特别是在群众工作方面，能有一半的实话就不错了，领导当然明白，因为他们给上级汇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刚才公安局长说基本疏散完了，这明显的不合常理，刘天成对石磨镇最熟悉，王大成这个化工厂是租的石磨镇的老棉厂，这个老棉厂就在镇政府驻地，方圆一公里有三个自然村，还加上一半的政府驻地，如果围着这个厂，一公里半径画个圈，多了不敢说，少说也得有一千多户，石磨镇派出所只有六个人，就算加上乡政府所有的脱产干部，也不过六七十人，这些人要在半小时内走完一千户，可能么？遇到不明白的群众，硬是不走，别说是半小时，就是两个小时也够呛能疏散完成。

    王恒山放出这句狠话，起码能给他一个压力，就算十分钟后疏散不完，至少他能用最大的动力去干这件事，难道真的换人么，这不一定，也不是没可能。

    王恒山吩咐完了公安局长，又问消防政委：“这些甲苯全烧完了能烧到什么时候？”

    政委说：“估计到明天早上了。”

    王恒山接着问：“有几台泡沫？”

    “现在有五台泡沫，十台水车”政委说。

    “把所有的水车重点放在降温上，火只要不让他增大就可以了，停两台泡沫，把官兵都派进去救人，四台泡沫喷完了，如果后援车到不了，就让他着，着完了为止。”闫瑞东说的很有逻辑，刘天成听到也有道理。

    但政委眉头一皱，说道：“王县长，我们防护服不够啊！”

    “不够想办法！”王恒山怒喝一声。

    政委不再说话，也学着公安局长，跑到一边，开始用对讲机吩咐起来。

    刘天成一直站在王恒山身后，王恒山没工夫跟他说话，就是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吩咐完了，王恒山又走到吴书记跟前，刘天成自然又跟了过去，像是个跟屁虫。

    吴书记看了看表，对王恒山说道：“你给市委李秘书打个电话，问问到哪里了，知不知道路，不知道的话派个警车过去接一下，给卫生局长打电话，救护车留一个值班，剩下的全部调过来，不够找普通车，他办不到让他跟市里协调，县医院，中医院所有医务人员到医院待命，伤重的该转院的转院，哦，还有，密切关注着记者，不能让一个记者到现场来。”

    王恒山听完吴书记的安排，又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这次刘天成没跟过去，在跟着就真的成了跟屁虫了，而且万一闫瑞东那边有个啥事，自己不再也不好，刘天成便看了一圈人，找到闫瑞东后，走到了闫瑞东跟前。

    闫瑞东见刘天成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也不管王恒山在不在了，闫瑞东说道：“你干嘛去了？啊？赶紧给王迪打电话，让他爹马上过来。”

    刘天成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王恒山身上，这才想起来，现在这个几乎全县的领导都在为之忙碌的企业是王迪他爹的企业，王迪，他心在在哪里？知不知道这件事？随后，刘天成又想，这个电话肯定不白打，王大成这个时候肯定跑了，出这么大的事，他露面不超过一分钟就会被公安机关控制，企业是王大成的，他是第一责任人，第一个就要抓他，就算安监局不去找他，公安机关也会找，这么弱智的问题闫瑞东竟然想不到。

    刘天成没有任何的辩解，赶紧掏出手机，开了机，等他拨号的时候，手机一条条短信开始往里进，刘天成不管是谁的了，找到王迪的号拨了过去，但刘天成听到的不是王迪的声音，而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关了！”刘天成举着手机对闫瑞东说。

    “关了继续打。”闫瑞东把自己没能跟领导汇报的气都撒在了刘天成身上。

    SB么，关了再打也是关啊，刘天成心里骂了一句。

    市委书记到的时候跟了一大群人，刘天成自然没有接近的机会，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市委书记的摸样，就被人群包围了。

    闫瑞东犹豫了一下，还是跑了过去，咱在人群的最外面，翘着脚看着里面的市委书记，刘天成不知道闫瑞东想干嘛，但他的那个样子让刘天成想笑。

    刘天成还在打着王迪的手机，他已经打了二十多遍了，除了关机就是关机。

    刘天成干脆不打了，翻出手机看短信，十五条短信，八条是全时通，是提示王迪给他打过电话，刘天成加了一下，总共十八个电话，刘天成后悔听了陈逸松话，关了手机，王迪现在会是多么的无助，他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想告诉自己一些事，现在自己都联系不上他了，刘天成只好给王迪发了一条短息，让他看到后给自己联系。这样或许能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担心。

    另外几条短信两条是王冰发的，问刘天成怎么样，注意安全，刘天成回复了一条，说自己很好，勿挂念。

    还有几条也是全时通，一个电话是徐强的，另外的号自己不认识，刘天成估计是打听事的，还有一个外地号码，刘天成估计是记者，这些电话刘天成一个也没回。

    半夜的时候，市委书记带着一群人走了，跟走的还有吴书记和王恒山，四台泡沫消防车也走了，但是火还在燃烧，虽然小了不少，但看样子不烧到天亮决不罢休，局长们还在现场守着，他们是跟火一起的，火烧不完，谁都不能撤，里面的人已经全部弄出来了，死了几个，伤了几个，刘天成这里没有数字，因为没人跟他回报这件事。

    闫瑞东还让刘天成打电话，刘天成想，闫瑞东肯定是疯了，要不然就是因为大脑受到刺激，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刘天成拿着手机，拨号都不拨，直接放到耳朵上，一分钟后，拿下来随便按一下，继续放上。

    这个动作持续了两个小时，陈逸松终于忍不住了，对闫瑞东说道：“闫局长，王迪是联系不上了，等天亮再说吧。”

    刘天成这才在打电话这件事上解脱出来，陈逸松让他拿出相机拍几张照片，这件事要比打电话轻松的多，拍吧，还不敢打闪光灯，怕有警察过来问，懒得解释。

    凌晨时分，是站岗的警察放松了警惕，还是有记者扛着摄像机进入了现场，虽然救人的场面已经过去，但熊熊的大火还在燃烧，摄像机的红灯引来了好几个警察，推推搡搡的硬是把记者赶了出去。

    刘天成借着尿尿的功夫给王冰打了个电话，他不是刻意的想吵醒王冰，而是看到王冰刚给他发了条短信，刘天成在电话里告诉王冰，自己很好，就是有点困，还告诉王冰她爸也来了，王冰说她知道，是她妈跟他说的，两人又说了几句，挂了。

    大火一直烧到中午，直到又有一辆泡沫车来了，才彻底的扑灭，刘天成平时就熬夜，习惯了，他还能撑得住，但闫瑞东和陈逸松明显的不行了，走路已经开始晃悠，别的局长们已经撤了一个多小时了，闫瑞东自己提出撤的时候，三个人这才离开现场，在路上，闫瑞东还不忘告诉刘天成，回去休息一会，下午三点到单位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