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瑞东也明白刘天成话里有话，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说道：“好，有你两个的表态，我就放心了，以后你俩要全力合作，通力配合，争取把法规科发展成我们局的顶梁柱。”说完他看了看赵岩和刘天成，赵岩的脸上依旧是那种单纯的微笑，而刘天成却是面无表情，闫瑞东继续说：“法规科虽然是独立的科室，以前也是陈局长分管的，现在新的副局长还没有到位，上午我们党组开了一个会，觉得先又大队管着，等新局长来了再分工。”

    闫瑞东这是什么意思刘天成再明白不过，也就是说自己和赵岩以后就归王迪管了，起码在新的副局长来之前是这样的，自己当初在大队的时候，法规科的确是独立的，直接对陈逸松负责，现在倒好，自己来了法规科的规格却降了，由大队管理，那就成了大队的一部分了，只是不干大队的活而已。

    赵岩根本就不去想谁管的问题，只要自己以后不闷了，爱谁管谁管。

    闫瑞东没再说别的，他想传达的事情已经传达完，刘天成只好主动跟闫瑞东告辞，然后碰了一下赵岩，两个人才出了他的办公室。

    其实闫瑞东最后一句话是没有在红头文件上表现出来的，这是极其不合常规的规定，法规科和执法大队是平行单列的，在哪里也没有平行的两个科室相互管理的道理，但在宁城县安监局却出现了。

    下午下了班，王迪履行了他的承诺，给刘天成接风洗尘，而且叫上了赵岩。

    饭间，聂林和马明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说的话全都是羡慕刘天成脱离苦海之类的，刘天成笑着应和着，王迪却跟赵岩继续相互调戏，似乎在这两个人身上除了开玩笑，没有一句正经的话。

    刘天成其实是不想参与这种场合的，所以早早的就结束了，赵岩意犹未尽，非得请客去KTV，王迪当然想去，但刘天成却死活不去，为了不让刘天成不高兴，王迪只好提议取消，众人不欢而散。

    出了饭店的门，刘天成让王迪先回去，他说想去王恒山家里住，王迪当然不能让刘天成一个人回去住，一来那个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饼，如果突然回去，那肯定要收拾很久，二来那个刘天成去了那个家，触景生情，刘天成肯定又会想起以前的那些事，王迪怕刘天成受不了，坚决要求他跟自己一起住，而且还说以后就住在自己那里，他自己住很孤独，需要有个人做伴。

    王迪的不松口，让刘天成改变了注意，他只好要求王迪跟自己回去看看，王迪觉得回去看看在理，便开车刘天成的车，俩人一起重回到了王恒山的家里。

    开门进去的那一刻，刘天成看着屋里的摆设，突然有了一个幻觉，王恒山一家人正坐在餐桌上吃着饭，孩子被王冰抱在怀里，叽叽喳喳的想去拿碗里的菜，小手被王冰一把打了回去，王恒山一个人独斟独饮，一副乐滋滋的样子，碗里的粥还在冒着热气，可这种幸福的场景里面，却没有自己的影子。

    王迪在刘天成身后，推了推刘天成，说道：“进去啊，傻站着干嘛？”

    幻影突然消失，摆在刘天成面前的除了是那些熟悉的家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刘天成进去以后，挨个房间转了一圈，孩子的几件小衣服还在床上凌端的放着，王冰的拖鞋整齐的摆在卧室的鞋柜下面，衣橱的门是敞着的，自己的衣服，王冰的衣服，孩子的衣服，塞了慢慢的一橱，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几只碗，里面是孩子吃剩下的面条，由于时间长，面条在碗里已经干了，仅仅的贴在碗的壁上，像是一个风干了的木乃伊。

    茶几上是厚厚的一层灰尘，王迪找了块抹布胡乱的擦了几下，见实在是擦不干净，也便把抹布扔到一边，说道：“都这样了，你还回来住，怎么住啊？”

    刘天成不说话，依然到处的转着，这里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熟悉，所有的事就像是昨天一样，那么清晰，离自己那么近，他转完了房间，走到王迪面前，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给我丈母娘打个电话，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迪想了想，觉得无非就是电话，打一个也没关系，便说道：“行啊，也该打一个了。”

    刘天成也不管沙发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拿出手机拨通了岳母的电话。

    “喂？刘天成，是你么？”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岳母的声音。

    “妈，是我，妈，你还好么？”刘天成说道。

    “刘天成啊，你这是在哪啊？”岳母语气有些颤抖，语速也很快。

    “妈，我在家，我在宁城，你还好么妈？”刘天成听到岳母的声音，心里很不是滋味，都这么久了，这是给她打的第一个电话，从岳母的声音里他能听得出，这个如今失夫丧女的老人，对自己的牵挂即便不用说出来，都能在她的语气中表现的出，刘天成心里充满了愧疚，恨自己这个电话现在才打。

    “我很好，我在你姨妈家，你还好么？上班了么？孩子呢，孩子好吗？”岳母有些激动，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

    刘天成听着岳母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赶紧说道：“妈，孩子很好，章姐现在帮看着，我前几天刚从老家回来，你别担心，我也上班了，你在姨妈那里要保重好身体啊，对了妈，我前几天也去看爸爸了，因为他的官职高，所以有特殊照顾，吃的很好，穿的也可以，他告诉我，让你不要担心，妈，过几天我过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看看我爸。”

    刘天成要赶紧把想说的说完，而且他报喜不报忧，为的就是不让岳母担心。

    电话那头一阵的沉默，刘天成接着又说道：“妈，我买了一件羽绒服，明天给你邮寄过去。”刘天成这是刚想起来的，明天去买还来得及。

    “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妈就很知足了，你自己在宁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过几天我就回去，我想孩子了。”岳母并不说王恒山的事，或许她对于刘天成的这些话是不相信的，也或许她对丈夫已经失去了信心，如今唯一挂念的，可能就是孩子了。

    刘天成看了一眼王迪，他正在四处看着，像是一个好奇的孩子，也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刘天成不想跟岳母说的太久，即便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他知道，岳母的内心是坚强的，但这个打击却是能把她坚强的内心打垮，说多了倒是不好，刘天成说：“妈，什么时候回来你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我先挂了啊，我一会还出门。”

    岳母在电话那头又是沉默了一阵，突然稍微有些紧张的说道：“你先别挂，你姨妈想给你说几句话。”

    这个姨妈是王冰的姨妈，也就是自己结婚的时候见过一次，刘天成基本上也没什么印象，她跟自己能说啥？刘天成犹豫了一下，说道：“恩，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刘天成啊，我是你姨妈，你吃过饭没？”

    “姨妈，你好，我刚吃完，这些天我妈在你那里，让您受累了，过几天我去看您。”刘天成跟姨妈客气道。

    “一家人，你别这么客气，你妈在我这里很好，她每天都念叨你和孩子，有时间你就过来看看她吧，刘天成啊，我跟你姨夫商量了，你妈以后就在我这里，她回去也是一个人，我跟你姨夫都不放心，你有时间了就来看看，我们这个亲戚是不能断的。”姨妈的语速很快，说话也很直接，给刘天成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岳母以后不再回来，那在宁城王恒山一家就成为了一个历史，岳母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带走，包括自己的记忆，刘天成心里是不想这样的，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岳母或许只有在她亲人的身边才能过的好，毕竟自己是个女婿，姨妈虽然没有说别的，但明显的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当然，这种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岳母身体没有什么状况，如果以后老了，走不动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孩子，那就是自己一个人照顾四个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刘天成想着，对姨妈说：“姨妈，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我妈愿意，她想回哪里都行，您放心，我到什么时候也不会扔下我妈不管的。”

    这种谈话似乎是一种战争，虽然表面上听着非常客气，但只有通话的双方心里最明白，这分明就是在博弈。

    “刘天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妈毕竟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不管，她在我身边我才能放心。”姨妈解释道。

    “姨妈，我知道，我尊重我妈的选择。”刘天成说。

    “你妈的意思也是留在我们身边，她也老了，需要有人照顾。”姨妈道。

    刘天成很惭愧，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由自己来照顾她，自己能做到么？这是不现实的，更是不可能的事，自己除了现在这个工作没有任何的经济来源，别说是时间不允许，就是在经济上也不可能实现，王恒山的钱都已经被没收，自己的钱又被谢永盛拿去走动，除了存折里剩下的那几万块，现在自己就是个穷光蛋了，这几万块钱把孩子供到念小学就很吃力了，其他的自己是真的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