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乘风,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条路宋庭谖知道,既不是去上次的公寓,也不是别墅,而且她看着眼前,莫名地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这个小镇是她成长的地方,承载着她许多的欢乐,却也包含着她无数的痛苦。
宋庭谖看着眼前早已被磨平了的板石,在月光下竟然还有着零星光泽。她的脑海里便出现一个个画面,年仅十岁的小女孩,拖着一大盆的衣服,一点点地在板石上洗,只为了让年迈而身体不好的奶奶可以不那么地劳累。
只是,司徒乘风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还有他哪里知道自己是住在这边的?
难道他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可是仔细一想,宋庭谖又觉得不对,如果司徒乘风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他万万不可能这般地对待自己。
不过,仔细一想,宋庭谖又觉得司徒乘风今天的反应真的很奇怪,似乎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按理说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跟展黎东传绯闻,并且还出现在展非凡的病房里,他不可能会这样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
虽然此刻的司徒乘风,面色看起来也说不上什么好看,但在宋庭谖的预期里,实在是已经好了太多。
“怎么,这里还真的是你的噩梦?”
司徒乘风看着眼前明显简陋的小院,不禁嘲讽道。
其实方馨月说的话,司徒乘风没有全信,可是眼下见宋庭谖回到家乡后,竟然是这样的表情,他也不免也有些动摇了。
早上方馨月曾经对他说:“乘风哥哥,如果你还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是我有意要找宋大致出来,给宋庭谖不痛快,那么你大可以带着宋庭谖回到那个小地方看看,看看她究竟会是什么表情。”
“乘风哥哥,宋大致即使真的是我找来的,他所说的一切也都是事实,宋庭谖为了自己荣华富贵,为了自己的事业,她轻易地抛弃了自己的家乡,轻易地丢下了自己的生父,就好像当年她轻易地抛下病重的你一样。”
司徒乘风回过神,冷不丁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到丝丝寒意,他看着宋庭谖的沉默不语,再度开口:“如果真的要让你父亲所说的一切都成为泡影,那么从你生长的地方入手,才是最好。”
司徒乘风说的是一脸轻松,此时车窗开着,因为近几年来随着城市的现代化建设,小镇有出路的人,大多都全家搬出去了,而那些没出路的人,其中的年轻人也大多怀揣着在城市里扎根的伟大梦想,去了大城市打拼。
是以,此刻即使还只是下午六点多,小镇上也已经没什么人影在外面走动了,老人们大多早已早早地吃完饭躺在床上或是看看电视,或是干脆睡觉。
宋庭谖猛地回头,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他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甚至逼迫自己跟着他走,目的不过是为了帮她?
诚然,司徒乘风这个做法非常的合情合理,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以现在的形式,其实对于宋庭谖而言非常的不妙可是如果只是单一地逃避,那样也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如果下次有心人再拿这件事情出来炒一炒,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而且即使是汤姆斯跟莫双双有意不让她接触外边的消息,宋庭谖也知道,这次的新闻闹得有多么地大。如果能一次性解决了,才是最稳妥,最有效的方法。
“现在所有的媒体全都站在你父亲的那一边,纷纷指责你假造美国履历,把你说成是个贪图富贵,毫不顾念亲情的人,如果要打破这一切,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着手,所谓逃避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司徒乘风冷冷的声音再度在宋庭谖的耳畔响起,只是这一回,宋庭谖却觉得没有像之前那般地天崩地裂,掩藏在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微微地有些暖意。
“司徒乘风,那么你呢?”
突然,宋庭谖反问道:“那么你相信么?相信我爸爸所说的一切,我只不过是个贪图富贵,过分追名逐利,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
一直掩藏在心底的问题,这时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契合点,一股脑儿地问了出来。
宋庭谖目光炯炯地看着司徒乘风,那双明媚的眸子里此时写着满满地希翼,使得她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机。只是下一秒,这双希翼的眼睛便瞬间黯淡下去了。
只听得司徒乘风说:“难道不是么?”
见宋庭谖蓦地黯淡的双眸,司徒乘风不知道为什么,就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疼不痒,却很是难受。其实他不是想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每每想起方馨月所说的,还有一看到宋庭谖时,他就忍不住要说这些,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带刺的话呢?
“咳……咳……”
见状,司徒乘风不得不假借咳嗽来缓解尴尬,“你不要多心,我不是真的要帮你,别忘了我现在也算是你老板之一,其实z公司在美国的总公司还有点号召力,在中国确实除了你们就没什么好的了,如果你一旦彻底倒台,那么我先前的投资也就是打了水漂……”
司徒乘风的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全然不像他平日那般有理有据,他似乎更是想证明些什么,只是他越这么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是以越说到后来,司徒乘风的声音便越是小,只是这一切,宋庭谖都不曾发现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现在是我的老板,我不过是你手上待贾而沽的一件商品而已,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说完,宋庭谖便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司徒乘风看着宋庭谖略显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中独自站立在空旷的小院里,心中的懊恼更甚,却又碍于面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懊恼了一会儿,他便也干脆熄火跟着一起下车。
“没想到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人也不多,地方也空旷,倒是个做度假屋的好去处。”
为了缓和尴尬,司徒乘风依靠在车门前,闲闲地说道。
宋庭谖闻言,看了眼难得一脸闲情逸致的司徒乘风,心想还真是忘不了商人的本色,到了哪里,最先看到的都是它的价值如何,可以为他带来多大的笑意。
只是,现在宋庭谖也无暇去搭理这些,她抬起头,张开双臂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养育自己长大的这块土地,确实是个好地方。
司徒乘风就这么看着宋庭谖,静静地依靠在车门前,再没有讲过一句话。期间他的手机响了无数次,他都不曾接起,最后司徒乘风烦了,便干脆将手机直接关机,随意地扔在了汽车里。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许是家里人有很着急的事情也不定。”
见状,宋庭谖说道。
而此时,司徒乘风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在关心我?”
见宋庭谖一副哑然的表情,他再度自嘲似的笑了笑,唇边的两个酒窝更甚,使得他原本冰冷的俊脸也柔和了许多。
“我第一次来你家,你应该也得略尽地主之谊吧!”
见气氛实在是沉闷地够可以,司徒乘风突然建议。
宋庭谖闻言,点点头,说:“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乡下农家简陋的话,我倒是可以招待招待你!”
司徒乘风笑笑:“现在就是嫌你乡下简陋也不成了,因为我饿了。”
“扑哧……”
这么些天来,宋庭谖头一次笑得如此开怀,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冲着司徒乘风好笑地说:“那么总裁大人,请吧!”
宋庭谖离开了这里五年,这五年多来,她从不曾再回来过,即使包里那串属于家的钥匙她从不曾丢弃过,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却吧!
而此时,看到屋里的沾满灰尘的陈设,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
“看来你们真的谁都不愿回到这里!”
见这阵仗,司徒乘风却没有直接进到屋里,而是站在门外,微皱着眉头打量道。
“看来晚上你要是想要吃的,还真的得先收拾了。”
宋庭谖却没有接上司徒乘风的话茬,而是径自说道。说着,她抹了抹泪水,又转过头说:“这样我们分工合作好么,我去隔壁邻居家看看能不能借到米,你帮我把厨房收拾一下?”
其实司徒乘风很想拒绝的,可是一接触到宋庭谖这么炯炯的目光,嘴巴便先一步他的大脑,率先答应了下来。
“那我去问问邻居,看看他们还会不会认得我。”
临走前,宋庭谖还幽默了一把,只是这个还颇有点冷笑话的意思,因为司徒乘风并没有半点要笑的意思,反倒是宋庭谖自己是自嘲般,扯着唇角笑了笑。
幸好情况并没有宋庭谖想得那般坏,因为邻居还认得她。
因为都是小镇上,大多数的房子都是独门独院的,但这样却并没有丝毫影响邻里之间的感情。
宋庭谖小时候便一直都是大人们口中的乖孩子,小镇上每家每户孩子如果做的不好,都会被自家大人念叨:“瞧瞧人家庭谖怎么怎么滴,再看看你怎么怎么滴。”
是以,小时候小镇上的大人都对宋庭谖和蔼有加,反而是同龄人都对她是敬而远之,也就只有莫双双这个大傻妞跟她走得近一些。
邻居家里跟小镇上大多数的家庭一样,年轻人都到大城市去谋生了,只剩下了老两口留在家里。
她们一见宋庭谖,自然喜不自禁,连声问了问她最近几年过得好不好,宋奶奶过得好不好之类的。当宋庭谖提起说宋奶奶虽然前几年做了脑部手术,但好在现在过的也还好,她们便不胜唏嘘。
最后,宋庭谖自然是成功地借到了一点米,老两口还非常地善良且热心,给宋庭谖两大勺米之后,又十分慷慨地说:“庭谖那,有需要就去地里随便摘,你陆爷爷今年还种了许多小番茄,个头不大,但味道很不错,你等会儿多摘点去,也好下饭。”
对此,宋庭谖自然是连连称是,面上更是伤感不已。一别五年,见怪了大城市之间人们为了成功,为了上位而不惜代价的尔虞我诈,只是如今真正接触到乡土的纯情,难免会让她觉得很是触动。
不免,宋庭谖在回家的路上,默默地抹了一把泪水。
宋庭谖回到家里,却是没见到司徒乘风的身影,她心想着,果然是大总裁,哪里真的肯做这些粗活,当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便捋起袖子干起活来。
而就在此时,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长飘飘,一袭白衣跟随着长发也在夜风中飘荡着,着实是把宋庭谖吓了一跳。
“你是?”
宋庭谖看清对方,便好奇地问道,难道也有谁跟她一样,突然回到这里没米了?
“你难道不记得我了?”
女子见宋庭谖一脸的陌生,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但马上她又恢复如常,甚至是笑着对宋庭谖说道:“也对,宋小姐如今贵为偶像,哪里还会记得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不过我记得你就好了。”
虽然觉得这个女子实在是怪异,但一想到也有可能是当初认识的人,宋庭谖便有些羞愧地洗了洗手,走上前,打算看清她的面容。
谁知,女子突然走上前,一把撩起她遮住半边脸的长发,对着宋庭谖略显狰狞地说:“看清楚了么?这就是你赐给我的,宋庭谖。”
她的话音刚落,手上便立刻出现了一把匕首,毫无预警地向着宋庭谖刺去。
而就在此时,门口一声枪响,女子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宋庭谖缓缓地睁开眼,便看到一个西装男子正举着枪站在门口,很显然刚刚那一枪是他开的。
“孝哥说留着这个女人还有用,你不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