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满天都是厚厚的云层，太阳像是被乌云绑架了一般，被迫躲在后面没办法出来。只有灰蒙蒙的光隔着云层照射下来,像是给人的心上也蒙上了一层灰尘。

    金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她坐进车里，像刚学会开车一样,整个身躯靠到方向盘上，一双眼睛久久地凝视着远方的云层。

    她的性子有些绵软，这几年来一直默默主持广播节目,不争名逐利,也不怨天尤人。苏芳意的出现，往她绵软的心脏上注上了一剂强心剂。

    她终于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

    片刻后,她猛地直起身子,踩动油门,出发。

    副台长林田夜的办公室里,茶香氤氲，他正一边喝茶一边翻阅桌上的资料。

    “林副台”敲门进来的金晴慢慢走近。

    “你可来了,”林田夜冲她招招手,把桌上的资料调个个,朝向她，“这是苏芳意那个节目的创意、计划和时间安排，你先看看。”

    金晴站在办公桌前，细长的手指轻轻翻动那几张纸。

    “是这样,苏芳意那个节目算是试播,试播效果出来后，再决定这个节目的频次，是一周一次，还是一周两次这个样子。苏芳意现在在努力争取一周两次。她这次试播,收视率是上去了，可观众对主持人的表现却不太满意，好多抨击她的，批评她不专业。台长之前对她期望值过高，导致现在大打折扣。今天早上台长跟我提了个建议，咱们台里，你之前有主持经验，广播节目做得不错，有一定的观众缘，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主持这个节目的想法。”

    “你昨天提辞职的事情，我半个字没跟台长露，我现在找你呢，是让你自己掂量掂量，机会难得，你是要把握呢，还是跟昨天一样，放弃坚持辞职”

    林田夜性格比较随和，跟什么人都能相处得来，经年不发个脾气，真给惹着了，顶多黑脸走人。

    金晴想要个主持节目的机会，但上来接触的就是苏芳意这个访谈节目，还是令她有些意外的。

    “这个”她迟疑了下。

    林田夜以为她还在纠结离职的事情，语重心长地劝道“小金啊，我对你的个人生活了解不多，天天看你独来独往的，台里有什么聚餐，你也不参加，跟同事们关系相对疏远。你为什么提离职我不是太清楚，但是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台长主动开口，你没有拒绝的理由。做好了，你事业上会有大的进步。做不好，大不了继续回去录你的广播。可你年纪轻轻的，离职了做什么总要做点儿事情吧有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做着，会让人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金晴抬头，“林副台，我做什么时候开始，今天吗”

    林田夜准备了一大堆劝慰的话，还没全倒出来，金晴已经斩钉截铁地做出了决定。

    林田夜“丝”了声，“好啊好啊，你能这么决定，真是太好了。”他说道，“因为你很久没有主持过节目了，所以台长的建议是，稳妥起见，你先录播一期试试，看看效果。要采访的人呢，你自己找，找好了之后跟我商量，我这里过关，帮你安排录播时间，录播效果好，就找时间播出。如果不过关，那么，这次机会对你来说，就算是错过了。”

    “录播”

    “是啊，苏芳意算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了，直播表现都差强人意，台长敢让你上来就直播能让你录播已经很不错了。”

    “要采访的人员，我自己定”

    “对，”林田夜指指a4纸上的那几行字，“按照这几项要求，正面的、积极向上的代表人物，企业领头人、明星、业界精英，都可以。”

    “那录播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台长说了，越快越好，你如果是现在决定好了要采访谁，并且对方也同意，能够为我们腾出时间来，那我下午就可以安排你录播。”

    金晴拿着那几张纸走了。

    匆匆回到办公室之后，金晴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各种资料。

    开门第一炮，她要找一个能助她一炮打响的人。

    另一边，玥玥像个开心的小陀螺，跟何方一起转去了樊雾的房子。

    三个行李箱推进屋子，玥玥好奇地东张西望。

    “哇，这里好大，”她漂亮的眼睛往上望，“还是两层哎”

    何方直起腰，“樊董说了，他住一楼的主卧，你和妈妈搬到二楼，你妈妈住二楼的主卧，你住妈妈旁边的次卧。”

    他看了眼三个大行李箱，“来，我先帮你们把箱子提到各自的卧室，等你妈妈下班了再详细整理。”

    何方一手提一个行李箱就准备往楼上走。

    玥玥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小胳膊伸出来挡住了何方，“何叔叔，先等一下。你先带我去看下爸爸的卧室吧。”

    时间有的是，何方遂松开箱子，走向客厅旁边的大卧室，他手背轻轻叩了下紧闭的房门，说道“这间是樊董的，卧室里有独立的卫生间。”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樊董有次重感冒，我来送过药。”

    玥玥抬手，轻轻将门扭开了，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卧室的地面很干净，床上的被子半掀着，玥玥仿佛能看到父亲掀被下床的样子，床单上有微微的褶皱，大概是起床后未做任何整理，就这样走了。

    玥玥站到床边，扯着被子的一角往上一撩，“何叔叔，我们帮爸爸换套床品吧。”

    何方“为什么”

    “因为妈妈第一天来住，自然是要换上干干净净的被褥，妈妈才能睡得舒服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何方“谁说你妈妈要住在这个屋子了樊董告诉我，你和你妈妈的卧室在楼上。”

    “何叔叔，你不懂。”玥玥做了个鬼脸，“爸爸是为了和妈妈一起睡，才让我和妈妈搬来的，自然是要和妈妈睡一张床啦。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是这个样子的。”

    为了让自己的话有可信度，玥玥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撒谎，“昨晚妈妈和爸爸小声通电话，我都听着了。爸爸说妈妈必须和她睡一张床，妈妈还直说他坏，说不要呢。妈妈念叨好几遍，不让爸爸告诉你，怕你笑话她。爸爸一定是怕妈妈生气，才对你撒谎的。”

    玥玥拍拍床铺，“爸爸和妈妈，要一起睡在这屋。”

    何方愣在那里。

    小姑娘讲的话吧，有几分道理。这世上最难琢磨的，便是夫妻关系。这樊董和金晴之间的婚姻关系，何方隐约知道些，为了应付长辈，先领张结婚证糊弄糊弄，可一糊弄就六七年，还整出玥玥这么一孩子，他就有些看不懂了。

    但樊雾早上就是那么安排的，他难道不听樊雾的，听眼前这个小姑娘的

    何方心里不踏实，想了想，说道“要么，行李箱就放在客厅吧，到时候，你们想住哪个屋，自己调整。”

    他可不干那得罪人的事儿，夫妻之间，爱睡哪儿睡哪儿。他就是个助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何叔叔，你就帮帮忙，咱们把被罩床单换了吧，晚上妈妈回来，一定会夸我。”

    换床品这事

    何方认为可以做，便帮忙把床单和被罩扯了下来。玥玥则拉开柜子，在底层翻找出一套新的床品。何方动作利索地给换上了。

    玥玥白天没人管，何方自然是不能走的，他跟樊雾沟通之后，留在了这里。

    他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玥玥一开始坐他旁边看了会儿，后来觉得无聊，自己推着妈妈的行李箱去了爸爸的卧室。

    一个人在那里鼓捣开了。

    何方看了会儿电视，顺着声音找过去，“玥玥，你在忙什么呀”

    大大的行李箱被玥玥打开了，她把妈妈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抱着瓶瓶罐罐送去洗手间，一边摆放一边说道“妈妈工作很辛苦，我帮她把东西整理一下。”

    何方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小姑娘好像硬要把她的爸爸妈妈挤到一块堆儿去。

    不过小姑娘非要这么干，和他也没多大关系。

    何方就只是看看，并未加阻止。

    派出所里，霍小乙在会见室里见到了霍文诚。

    短短几天时间，霍文诚憔悴了，瘦了。

    霍小乙心痛地叫了声“叔叔”

    霍文诚“你去找过樊雾了”

    霍小乙沮丧地说道“找过了。他说他不参与，公事公办就行了。”

    霍文诚瞳孔紧缩，“我就知道他会这样。”

    “我婶说了，倾家荡产也要救你。樊雾不管，她得管。她希望我把你所有的资产，包括国外银行的存款、樊氏集团的股票，都拿出来做赔偿，法院在判决时会对你酌情从轻处理。”

    霍文诚摇头，轻声道“至多一千万，赔偿金额不能再高了。”

    “可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画的确是从我家取走的，楼道里有监控记录，我没办法否认。更可笑的是，我自己家客厅安装的监控，本来是防贼的，没想到却是给我的罪证留下了证据。”霍文诚心有不甘，“樊雾这个仇，我是记下了。”

    霍小乙脑袋靠过去，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叔，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我都会帮你。”

    两人对了下眼神。

    霍文诚点了下头，霍小乙忙附耳过去。

    霍文诚“霍家遗产的事情，有没有口子可撕”

    霍小乙摇头，“我查过了，陈东慧与老樊有财产协议，是没资格分得他的财产的。更何况有遗嘱在。”

    “财产协议是用来界定他们两个人的财产，如果老樊没有遗嘱，陈东慧身为他的妻子，应该有相应的继承权吧”

    “没有遗嘱的话，陈东慧享有部分遗产的继承权，但是，那份遗嘱是真实有效的。”

    霍文诚道“遗产这事儿，就一点儿裂缝没有”

    霍小乙“依照目前的状况是没有的。除非有法子证明那份纸质的遗嘱是无效的，再或者，”霍小乙眼睛里流露出狠毒的光，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从樊辰玥身上下手的话，陈东慧会得到相应的机会。”

    霍文诚若有所思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