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温度立时上升, 热得仿佛要燃烧起来。
谢亦朝倒在地面揽住扑过来的人,自袖中甩出五支旗帜,瞬分而列, 罩住他们现在所待的院子, 与世间隔绝。
对方的湿热吐息洒至他的脸庞、脖颈充斥着无言的暧昧和强势, 跗骨之疽般黏在谢亦朝外露的皮肤上。
乌黑的发丝互相纠缠, 两者衣袂交叠。
谢亦朝觉得自己似乎也受到魔气的影响, 脑子微醺起来,直至对方软嫩的唇落到他喉间,一发不可收拾。
他双手收紧,将人翻压至身下,心底冒出汹涌的冲动,必须把身下人吞吃入腹才能勉强平息。
青丝垂落在地,谢亦朝咬住舒清晏饱满红艳的唇
沉于欲望的谢亦朝呼吸顿住, 软的
这人都这样了,居然没有反应谢亦朝退回身, 神色惊诧,他似乎想到什么,有些不可置信, 作为小说里的总攻怎么可能不举
过于惊悚的发现,令他的理智恢复, 他怕是疯了, 居然趁人之危, 而且对方明显是1,他要是把人吃干抹净,不得和他不死不休。
忽然停止的安抚,浑身滚烫的舒清晏难受地皱眉, 修长如玉的手指近乎痉挛地攥紧又松开。
谢亦朝按住对方乱动的双手,不经意触过对方微张的唇,他的桃花眼顿时暗得深不见底,额角青筋暴露,此刻的他实不禁撩拨,再继续下去,他真要不顾一切了。
点下舒清晏的睡穴,给人喂了颗清心丹,稍微压制住魔气的作用。
谢亦朝打横抱将对方抱起,轻放到床榻里,便匆匆出了屋,再多待一会儿就忍不住做禽兽了。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谢亦朝招来清水浇了自己一身,勉强压下邪火,旋即跳到隔壁院子把杜大娘和她儿子,还有那只土黄狗接到院中,他们是凡人已经受到较大的影响,他只能先把他们捆住,得空时再帮他们把魔气拔除。
有一件事他必须去做,没再去救援。
坐在老树消失的位置,润蓝如玉,颜色浅至透明的棋盘出现在空中,谢亦朝拈一枚黑子落至棋盘,每一次落下,风起、天变。
第三十二颗棋子降落,夜色劈开射下一束惊艳光明,笼罩住徐徐飞升的棋盘上,宛若仙迹。
潘林镇连至开启的秘境全数封锁,蔓延的魔气瞬间被斩断。
如此大的动静,引起潘林镇残余修士的注意,纷纷朝谢亦朝的方位聚拢,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
不用什么废话,谢亦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特殊避魔符,丢给到来的修士,令其将镇中人运送到镇外。
能救多少是多少。
也不是没想过提前让潘林镇的人撤出,然而不会有人相信的,强行施为反倒会引众怒和无谓猜忌,他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说到底他本质心性冷漠,只在乎少有的几个人,别人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当然力所能及内、不麻烦的他也会做一做就是了。
“谢前辈。”陶岁和林展元一起到的,身后跟着梅逊香,两人应该是先去找的梅姑娘,再过来这里。
陶岁第一个开口,他有些疑惑“舒老板呢”
谢亦朝对他的关注挑挑眉“在休息。”
“谢老板,你家的树怎么不见了”林展元四处张望,总觉得院里少了什么,好不容易想起原因,询问道。
“化成灰了。”谢亦朝耐心解答,“还有问题么”
“嘿嘿。”林展元面皮一紧,不敢再说话。
陶岁又一次开口“前辈,有何需要我们做的吗”
谢亦朝顺势道“你们要是愿意,就把潘林镇的人移到阵外。”
“是。”陶岁是遵命的态度。
林展元和梅逊香二人大大咧咧地表示没问题。
谢亦朝也给三人赠送了一枚抵挡魔气影响的符篆。
天色渐明,秘境释放的魔气越加浓厚,最终响彻云霄的动静炸开。
三三两两吐着鲜血的修士钻出冲天的魔气源头,他们的模样已经产生变异,神志似乎也不清,状态疯疯癫癫的。
唯有血能够满足他们的疯狂。
另一边未曾施展救援的谢亦朝拔除了舒清晏体内的魔气,但是药性残留的激发却无法拔除,谢亦朝犹豫片刻最终,舒清晏平静下来。
一套流程做过,谢亦朝觉得自己成仙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柳下惠,现在他是了。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舒清晏低吟一声,羽睫颤动眼看就要醒,谢亦朝赶忙将人从浴桶里捞出来,瞬间蒸干附着其身的水珠。
待他准备给人披上衣服时,对方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谢亦朝察觉到对方身躯抖了下,他刚想说点什么。
“师兄,你不换掉身上的湿衣吗”舒清晏雪白的指尖滑过他滴水的衣领,神色意外的镇定。
谢亦朝感受到对方手指似有若无地刮过自己的胸口,心跳加快些许,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居然那么轻易就被勾引,哑声道“换。”
舒清晏唇边像是笑的弧度,即刻平淡至极“那师兄快去换吧,虽然师兄不会生病,但湿衣服穿着不舒服。”
谢亦朝忽然福至心灵,对方是故意让自己走的,恐怕是对之前发生的情况仍有记忆。
他顺从地离去,留下对方独处的空间。
舒清晏静静注视着谢亦朝的背影,垂至身侧的手逐渐收紧,五指陷进掌心的皮肉里。
他的记忆在扑向谢亦朝后,就是成片的空白,自己的身体未有任何不适,证明对方没有碰他,之前疑惑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也是他自作多情了,如果喜欢的话,就不会对那样的他还无动于衷,这不算什么,也幸亏全是暗中猜想未有表露。
只不过他不举的事对方肯定知道了。
舒清晏的思绪很乱,掩饰不住的杀意,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被任何人得知自己如此隐秘的事。
走开的谢亦朝百无聊赖地步于院中,他的脑海里全是另一个人,想对方是从此远离自己,还是杀了他
来自故事结局的主角,他不觉得对方会留有多少善意,早被神经病破坏得稀烂,能维持住人的模样已经十分艰难。
“咯咯。”
不知不觉,谢亦朝走到母山鸡的位置,它倒是没什么事,平时吃了太多好东西,抵抗力强得很,甚至可能产生了灵识,何况为避免它逃跑,他还在鸡圈周围设置了阵法。
谢亦朝凝视着母山鸡,这只冠心长红毛的鸡瞪着豆豆眼,朝他歪头“咯”
“听不懂鸡语。”谢亦朝视线溜过它漂亮的羽毛,舒清晏将它照顾得极好。
母山鸡赤羽仿佛听懂人类的话,讨好地移开屁股,窝里有五颗鸡蛋。
谢亦朝
“咯咯咯。”赤羽挺挺身子,一副夸夸它的样子。
谢亦朝向它招手。
赤羽呆了呆,信任地踱步过去。
谢亦朝食指微曲敲鸡头,惹得赤羽豆豆眼漫上水汽“笨,下太多蛋会伤你本元,你既有可能修炼成妖的机会,不多努力吸收月华变强,下什么蛋。”
被教训的赤羽依旧委屈,它的小脑袋装不了多少东西,只会遵循本能,它知道自己下蛋人类就不会把它做成菜,还会给它特别好吃的食物。
谢亦朝叹息,心想自己跟畜牲讲什么道理,它也听不懂。
“最近不想吃蛋,暂时留在你窝里。”他的手揉揉赤羽的脑袋。
谢亦朝收回手,想着不如出去看看情况,正准备跟屋里的人说一声时,房门打开,走出千丝万缕繁杂思绪皆因他而起的祸首。
“身体可有不适”谢亦朝问。
舒清晏沉吟少顷,摇头“我很好,多谢师兄的照顾。”
“又跟我说谢谢”谢亦朝。
舒清晏撇过头“我不是那种意思。”
“哪种意思”谢亦朝逼近,他无法忍受与人回到初见时的疏离状态。
舒清晏背靠上门扉,呼吸乱了几分“我只是只是”
谢亦朝的手盖住舒清晏的头。
“你哭什么”
舒清晏瞳孔骤缩,一滴晶莹的泪珠坠落在地。
这滴泪带去了谢亦朝的理智,他情不自禁地俯身。
“谢老板,你在吗”院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唤,“陶岁受伤了,外面突然冒出几个疯子,大开杀戒。”
谢亦朝眼睁睁看着舒清晏迅速调整好清醒,重新变成他那个温温软软、无懈可击的师弟。
林展元和梅逊香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半昏迷的陶岁进了院子,抬头望上谢亦朝的表情,浑身一寒。
却是舒清晏打破僵局,将陶岁送进客房,而且他的药理学得极好,作为筑基瞧一瞧筑基修士的伤势亦足够。
林展元和梅逊香身上也或多或少有些伤,想来撞上的敌人的过程非常凶险。
谢亦朝一人丢了瓶疗外伤的丹药,磨成粉外敷即可。
内伤不重,稍加休息即可。
他看向陶岁那边,舒清晏已摸清情况,正在对症下药。
“你那里的药材齐吗”谢亦朝问。
舒清晏点头。
谢亦朝颔首对林展元、梅逊香二人道“你们在哪儿遇见袭击你们的人”
“临近秘境的位置。”梅逊香嘴快,吐字清晰,“陶大哥就是被偷袭,又护着我二人才受这么重的伤,那偷袭的人的脸长了许多疙瘩,皮肤是青黑色的”
林展元接话“谢老板,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吧,我猜不止那一个人,我看见对方挂在腰间的宗门玉牌洞庭观,六大宗门的人,很可能是从秘境里出来的修士,进入秘境的修士除了筑基还有金丹,能跑出秘境的肯定更多的是金丹,他们又失去理智大开杀戒,十分不妙啊。”
“我通知了我家里人,你们不用怕,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梅逊香说。
谢亦朝好笑地看小姑娘一眼“他们不足为虑,你们待这里看着家。”
“谢老板别啊。”林展元阻止,“我知道你修为比我们高,但那些疯子绝对不少,要是不小心遭暗算怎么办”
谢亦朝意味深长道“放心。”
“舒老板,你快劝劝谢老板。”林展元转移战术。
梅逊香帮腔“咱们没必要去淌浑水,命最重要,等着我家里人过来,事情便能解决。”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谢老板你一位散修,你要是舒老板怎么办你责任心不要那么大。”梅姑娘讲起话一套一套的,也没一味劝他无动于衷,“谢老板你阵法造诣这么高,也不需要与那些疯子正面对抗,想个法子把他们困住就行。”
“注意安全。”
谢亦朝神色微动,望向蓦然出声的人,尽管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他犹是笑了起来“我会的。”
面对林展元二人的不解,舒清晏为他说话“你们别着急,师兄很厉害的。”略一停顿,添上无奈,“为何认为师兄只是金丹呢”
林展元、梅逊香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是他们想的那意思么
谢亦朝“我自以自己安全为重,你两个小孩子别操心了。”
旋即,便闪身出了院子。
“梅兄,你掐我一下。”林展元喃喃道。
梅逊香柳眉轻扬“我那么不像个女的”她果真狠狠掐了林展元的胳膊。
“嗷”林展元疼得直抽气,抱怨道,“你也忒狠了。”
“满足你还不乐意”梅逊香哼道。
林展元不跟女子计较,看向正在调配药的如画美人,因其认真的侧脸晃神片刻“舒老板,陶岁什么时候能恢复”
舒清晏动作不停“两三日清醒,完全恢复需要半个月。”
每位进入修行之路的修士多多少少会懂点药理,看得出自己遭受何种伤势,陶岁的伤对他来说是无从下手,所以林展元听到舒清晏的回答,顿时松口气“舒老板是几品炼丹师啊”
修真界对炼丹师分为九品,一至三品算是炼丹入门,四至六品高级丹师,七至八品是大师级丹师,九品即炼丹宗师。
飞升成仙便为传说中的神级炼丹师,所炼丹药能使人原地成仙。
“五品。”舒清晏答。
梅逊香不由问道“舒老板是何时开始学炼丹的”她知道炼丹不比修炼,需要花费许多灵石,是个烧钱升品的技能,还不一定成功,而修炼没有成本,每日运转灵力即可。
“一个多月前。”舒清晏药配好,正想让两人拿去熬。
“什么”
他手一抖。
林展元和梅逊香猛地站起来,不约而同地惊道。
“不可能”
舒清晏表情透出一丝不容置喙“去熬药。”
“哦,好。”林展元下意识顺从。
梅逊香忆起初见舒清晏的场景,彼时害怕于谢老板的威慑,她没敢多看,可一定没有此刻明确的对方亦是筑基的感受。
所以,筑基也是一个多月达成
谢亦朝飞在空中,难听的惨嚎混着血气传至整个潘林镇,仿若身处人间炼狱。
越接近秘境的位置,魔气越加凝实,裹挟着不知谁的苦痛灵魂。
五张镇邪符飘去,让那些困在其中的灵得以解脱,许是惹怒到对方,一团黑气霎时朝他袭来。
谢亦朝目光瞬间凌厉,周身气场冷锐刺人,他的身前一字排开三张诛邪符,符纸散发的光照亮了他漠然的五官,那黑气感受到威胁想跑,一道雷火燃起,烧得它发出一阵恶臭,鱼死网破般黑气更加浓郁,竟是生出尖甲刺到向他。
冒着莹莹寒气的剑光斩向对方,响起刺耳的金属相割声。
谢亦朝手腕翻转,黑气被冻住碎成飞灰。
“前辈,救命”
谢亦朝回头,看见是之前到他院子来过的修士,此刻身形狼狈,嘴角溢血。
“前辈我有遵守您的吩咐,将潘林镇的人运到镇外,就剩这一片我们还没来得及”来者踉跄了下,“和我一起的那几个兄弟都遭遇了不测,就是后面追杀我们的人干的,有好几位”
谢亦朝手指轻弹,两枚丹药送入对方口中,一疗伤,二恢复“我知道了。”
“多谢前辈的施救。”受伤的修士语气虚弱道。
“待一边调息。”谢亦朝提着锋寒的峥嵘剑,看着追过来形容丑陋的五人,全部都被魔气侵噬了神志。
嗜血的气息从那五人身上挥之不去。
谢亦朝抬剑。
空间震荡,剑光灼目。
他的一头墨发激烈飞舞,身形隐没,眨眼间他便出现在五人背后,一抹粘稠的黑血沿着峥嵘剑尖滚落。
一滴又一滴。
谢亦朝感受到剑上传来的嫌弃之意,稍稍安抚才勉为其难地乖巧下来。
“咳。”血雾漫天,全军覆没。
谢亦朝看向目瞪口呆的受伤修士“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位置知道吗”
“我之前看见有几位往镇外去了。”受伤修士喃喃道。
谢亦朝“你一人找个安全地方躲着吧。”
“前辈小心。”
在他话未尽时,谢亦朝的身影已消逝。
“真是羡慕啊”因受伤得到珍贵丹药治愈的筑基修士,满眼崇拜地望着谢亦朝消逝的位置,“年纪轻轻便远远超过寻常人了,天才。”他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长满厚茧粗糙的手掌,经历过风雨沧桑,少年只存于记忆深处。
他竭力使自己体面些,准备找个空屋子躲躲,待实力重回巅峰再做打算,一刹那,他全身细胞发出警报,危险
“居然仍让你活下来了。”
陌生的冰冷声音擦过他的耳畔,胸口剧痛冲上他的神经。
“坏我好事,你该死。”
“不”他不敢相信自己绝地求生后,迎接他的依然是死亡。
“我要把你做成我的傀儡,永受折磨。”宛如恶魔的低语,对方肯定地宣告。
沉闷的气压里突然插进第三人的声音。
“柳老板。”
“什”
“适才阻挡我的黑气也是你弄的”谢亦朝自拐角走出,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嘴边噙起笑容,悠悠说道,“你要放的那些疯子,猜猜怎么样了”
柳弄顾一身简便劲装,往常持握折扇的手戴着青黑色的手套,上面充满血的味道,杀人无数。
“谢老板,久别无恙。”柳弄顾姿势紧绷,正在计划如何逃走,他之前感受过谢亦朝的威压,知晓对方的修为最差也是金丹中期。
他自己虽是金丹,可并不擅长近战,原以为
“真是没想到,会杀人的红鸾君是使剑的,世人对你的认识果然太浅薄。”
谢亦朝歪头“你怎么不猜”
见他压根不接茬,柳弄顾脸色难看“定是作废了吧。”
“没错。”谢亦朝,“那是谁作废的呢事先告诉你,不是我。”
柳弄顾拧眉,眼神闪烁。
谢亦朝轻笑一声,柳弄顾神色乍变。
再次受伤软倒地面的筑基修士脸惨白,汗水浸湿了内衫,他看着之前要把自己做成傀儡的敌人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救了自己两次的前辈探出手,却是在进行搜魂
他只觉五脏六腑搅和得厉害,惊骇于前辈出手狠辣。
搜魂轻则白痴,重则当场暴毙。
一刻钟后。
谢亦朝收回手,近日疑惑的事都得到大部分的解答。
日前失足落水的林宸鉴死于柳弄顾之手,因为林宸鉴接触过他且表现得似有二心,尽管参与秘境一事的人都发过道心誓,不会供出秘境的真相。
而林宸鉴是被哄骗着参与秘境美梦的事,宣传扩大这所谓秘境的好处,根本不知道有魔气扩散的事,参与到最后知道了。
所以,柳弄顾选择动手。
由于柳弄顾得知谢亦朝的存在,担心谢亦朝会破坏秘境蔓延计划,才有了和林展元、桑砯二人的相交,设计季峤川流连花丛,又助梅逊香报复季峤川,同时在合适的时机讲出自己的经历,引谢亦朝出手帮助。
他不指望谢亦朝能护送桑砯回宗门,但让包括谢亦朝相关的人对桑砯的安全感到担心便行,这不就有人送桑砯保命的东西了,此次回宗门她必定会失望,届时自然会使得谢亦朝出手,不过他没料到秘境会提前开启,严重破坏了他的计划。
无奈只能尽量找补损失。
由于谢亦朝设置的阵法只许进不许出,除非拥有他本人特制的标记。
也就是那些曾来到他院子拜访过的修士,他们亦能带人出去,而柳弄顾想要的不是人能出去,而是魔气蔓延。
便有了后来谢亦朝遇到的事,阻拦谢亦朝追杀,让那些疯子跑到镇边打破阵法,促使魔气蔓延,民不聊生。
谢亦朝瞥一眼受伤颇重的筑基修士,再看向昏迷的柳弄顾,直接一手一个拎回了院子。
方踏进门,就见背对他的两位长身玉立的男子,皆着冰蓝色长袍,玄纹云袖。
谢亦朝没有掩藏自己行迹,这两位男子警觉地转过身,不愧是临苏仙门教导的弟子,真真君子端方。
“谢老板,你总算回来啦”林展元从两人身后钻出,“梅姑娘的亲爹也来啦。”
“那可是逐月楼楼主啊。”林展元激动地靠近谢亦朝,小声叨叨,“这两位是临苏仙门的温倾涯、温惜,十大青年才俊之一,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复补充道,“哦对,君华世家也派了人过来。”
谢亦朝“他们都跑我这儿来了”
“好像是的。”林展元。
谢亦朝将手上两人丢过去“照顾好。”
“诶,好。”林展元。
尽管家里突然多出许多陌生人,谢亦朝仍然表现得从容,他先找到了舒清晏,确定对方安然无恙,才多出分心思与人周旋。
“不知各位不请自来到我家,可是有什么事情”
几方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实不能再有活动的空当。
逐月楼楼主花重锦和梅逊香待在一起,临苏仙门的两位弟子温倾涯、温惜立于左边,君华世家的一男一女商枫时、商楚夕站在靠中的位置。
谢亦朝和舒清晏紧挨着坐在中间的塌上,身侧是林展元,陶岁睡在隔壁卧房,柳弄顾被林展元弄到昏迷的杜大娘二人、土黄狗房间,筑基修士亦是,不过正在自行调息。
其实无非就是想了解潘林镇的情况,谢亦朝挑拣着柳弄顾的记忆告诉他们,参与秘境一事的名单也给了他们,名单肯定是不完备的,但无需他费心,而作为镇压潘林镇魔源的元婴,也由不得这些初来乍到的人置喙。
唯一可以提出异议的只有逐月楼楼主,花重锦,其在元婴之上的合体期修为,不用对低阶修士委婉。
然而,他的女儿是谢亦朝那伙的,作为父亲自然不会打女儿的脸,至少在外人面前。
谢亦朝明确说明自己只负责镇压,解决源头的事,就莫为难他一介散修。
既已无事,亦无交情可谈,临苏仙门弟子和君华世家的人先后离开。
“多谢几位对我女儿的照顾。”花重锦月白锦袍勾着素色的白花,暗隐在相同色系中,在光线照射下折现出不同层次的色泽,他确实如亲生女儿所说是位美男子,人如其名,好看如花团锦簇。
一位合体期大佬放下身段对低阶修士道谢,着实令几人受宠若惊。
当然,谢亦朝除外,舒清晏不知,结果只有林展元是真心。
“不足挂齿。”林展元尴尬道,“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梅姑娘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花重锦笑了笑,语气渐转“不必为她说好话。”
梅逊香本就低垂的脑袋,又垂低两分。
林展元摸摸脸,看了眼浑身散发爹我错了气息的梅逊香,嘴角一抽。
花重锦和梅逊香并未留太久。
短短一瞬间,方还拥挤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
随之,林展元自告奋勇去照顾伤患。
谢亦朝沉默须臾“累了吗”
“不累。”舒清晏摇头,“外面情况如何”
谢亦朝手指略动,没有任何语调道“就那样。”
“师兄,心情不好吗”舒清晏观察片刻。
谢亦朝站起来,拽过他的手,走出房间,来到留有光秃秃树坑的院子。
此时,天蒙蒙早起了雾,视线远一点便都是看不见的,影影绰绰能描个山头,也不知是不是太熟悉,下意识随着记忆描摹的。
树坑里竟是长起一棵小树芽,嫩绿的叶上挂着透明露珠,悄无声息地落进泥土里。
“老树走得突然。”舒清晏主动拉过谢亦朝的手蹲下,手指戳了戳树芽,“我在坑里找到一点树根,洒了丹粉和你给我的灵泉水,你看它长得多好。”
谢亦朝与他肩并肩,凝视坑里的树芽“等两天我们就要走了,你慢慢长”
长成百年老树那样,肯定比百年老树要活得久。
舒清晏有些讶异,后一想现今的潘林镇确实住不得人,他稍微明白谢亦朝不愉的情绪所在,住这虽不久,但用的心却是真的,竟是在不自觉中生起留念。
他自己不也是早就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么。
舒清晏想到自己望见院中陡然不见的百年老树时,蕴起的不明心思,一棵树罢了,有何可在意的
他又戳了戳小树芽。
“现在收拾行李么”他问。
谢亦朝“嗯。”
“好。”
心情变好的谢亦朝在人即将离开的掌心中刮了刮,惹得对方朝他瞪一眼,耳尖却红了,急匆匆溜回屋不给他看自己的窘迫。
谢亦朝耸肩,往厨房去了。
院里菜地的菜已不能食用,他只能使用储备在芥子空间的食材,所幸足够充足。
他取出清菜,洗了切好,切得非常稀碎。
从异空间招出灵泉水瞬间被他烧得滚烫,抓了一把粳米和一点糯米丢陶罐里,他的手指捏了一个简单的法诀,备好的清菜在最后放进去,闷了几分钟。
揭开盖子,香糯米香扑鼻而来,里面夹杂了一丝丝蔬菜清香。
小火煨着,他倒是发现一颗硕大饱满的番茄,颜色红润得剔透,是他在深山里用聚灵阵种的,由于吃腻扔到芥子空间里吃灰。
他做了个拌西红柿,酸甜可口,符合舒清晏的口味。
又切了藕丁,将锅烧热,舀一小勺雪白的猪油,下干辣椒、蒜超香,再加藕丁翻炒,一股子香味溜进鼻子里,本来不感觉饿的肚子也觉得饿了。
早饭简单弄好,谢亦朝招呼舒清晏、林展元、筑基修士用饭。
伤重的筑基修士名单溢,起初听到谢亦朝的话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结果居然是真的,元婴大佬为他们洗手作羹汤。
林展元适应倒是不错,不过仍有些坐立不安,再神经粗大,他也能看得出来,这顿饭到底是为谁准备。
四人没有同坐一桌。
谢亦朝单独和舒清晏共用早餐,免得那两人饭都不会嚼。
接下来就是收拾房间了,他们得尽快搬离潘林镇。
潘林镇的雾随着阳光袭来渐渐散去。
收捡好行李,谢亦朝一点一点检视住了一个月不到的房子。
和院中的葡萄架、露天厨房、菜地、烤窑
在要推开院门时,他扭头对着那棵树苗挑起半边眉毛“走了。”
咿呀一声,门合上了。
小树苗摆摆身子,继续沐浴着阳光。
平安抵达潘林镇外。
仙门弟子和世家弟子的动作挺快,已经建立起临时避难所,离潘林镇五百米外,此间魔气残留极少。
陆陆续续到来许多宗门修士,离潘林镇较近的普通宗门弟子来得最多。
六大宗门之一的洞庭观居然也来了几人。
不过想到进入秘境有洞庭观弟子,倒也正常,君不见桀骜傲气的君华世家都来人了,逐月楼花重锦是因自己女儿,接到女儿便暂时离开,不过后面会派逐月楼弟子过来,临苏仙门是南洲代表,发生这么大的事,必须来主持局面。
受到侵蚀的平民正被他们拔除体内魔气。
谢亦朝把杜大娘和她儿子加上狗交给他们庇护,单溢也留了下来。
至于昏昏沉沉的柳弄顾,谢亦朝选择带上,对方经过搜魂没有死,却是不知会不会变白痴。
母山鸡待在异空间里。
“你要想回家,就回去吧。”谢亦朝看向被自己强留在潘林镇做苦力的林展元。
林展元一愣,在外久了都要忘记自己的老爹了,忽地提起就不可抑制地思念起来。
“可陶岁”他有些犹豫。
“我会送他回陶家。”谢亦朝说,停了停,“你家也在鹤嘉城”
林展元“是的。”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谢亦朝。
林展元笑道“也好,照顾陶岁和柳老板的事就交给我吧。”
既然要去鹤嘉城,还得顾忌伤患,林展元去寻了两辆马车,皆是内里装修豪华的马车,待在里面绝对舒适,再慢慢赶路就行了。
“格拉格拉”
车轮辘轳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一大一小两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后面跟着家仆和驼行李的驴。
与谢亦朝的马车汇合在了一起。
他们现在走的山道,算是平缓宽敞,沿路风景却是没什么好看的,稀稀拉拉乱长着杂草。
渐渐天色暗了。
后面跟来的马车已经准备好野外露宿的家伙什,有条不絮地生火做饭。
谢亦朝这边也停下行驶。
一股焦糊面香飘来,是那些人拿出准备的烙饼正放在火上烤。
雇佣的马夫动作麻利地生火,温度是越来越低了。
谢亦朝和舒清晏出来透透气,自然舒清晏的样貌经过遮掩,应是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林展元拿出药让马夫熬煮。
舒清晏自耳坠谢亦朝恶趣味送的单只吊坠耳环,单纯的人以为他只有这个储物空间物品了里尽量自然地取出食物。
谢亦朝视线溜过对方耳下华丽的红宝石,称得皮肤更加雪白,皓腕微动露出同色系的满月,他很是满意地勾唇,表面不动声色地搭起吊锅煮羊奶,加了杏仁去腥。
“他们在看我们诶。”林展元兀地出声,他和谢亦朝都没有进行什么掩饰,又不是舒老板那样的天姿国色,勾动不了别人的觊觎坏心,结果依然得到些注意。
谢亦朝抓住舒清晏微凉的手,合拢在怀里“不用关注。”
很快,那边收回目光,约莫是在评估他们的危险性,觉得大概不是坏人,不用特别担心。
看着黏糊的两人,林展元目光游移瞬,心里不知在嘀咕啥,表情贱贱的。
遭谢亦朝一脚踹了屁股墩子。
舒清晏暖和起来的手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坠,又移到自己胸前,按住略显急促的心跳。
“我去喂陶岁喝药。”林展元想你们是好兄弟,我也有,才不羡慕呢。
谢亦朝“滚。”
另一边倒是发生点小插曲,便不曾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连合布庄掌柜的千金,长得可真貌美。”
“怎么,春心萌动了”
“自然是想,攀不上啊。”
“我听说那娇娘已经订亲了你可收敛点。”
“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的是几位形状懒散的男人,和衣着统一的家仆不像是一路人。
被提醒的那位满不在乎的态度,贼眉鼠眼地凑在同伴耳下嬉笑说着什么,霎时几个男人都哄笑出声。
正出来透气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应是听到这些碎语,急急进了车厢,那位贼眉鼠眼的男人猥琐地看了眼她窈窕的背影。
深夜,除了柴火滋裂声,一片寂静。
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挲动静,浅眠的谢亦朝清醒过来,他转头看一眼睡在身侧的人,小心地起身。
撩开幕帘,见到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向被家仆守着的马车摸去。
谢亦朝揉揉眉心,这是要做甚
守夜的家仆拦住了男人。
“老大哥,行个方便,我闹肚子得去解决解决。”男人一贯的无赖谄媚。
“想去解决,可以去那边。”守夜家仆显然不喜欢这样的人,但并没有多说,指了一个方向。
“好好,谢谢大哥了”男人捂着肚子跑过去。
没多久,男人就回来了。
谢亦朝调息打坐,却是没有要继续休息的意思。
篝火逐渐熄灭,每人都睡意朦胧。
一道娇俏身影绕过自家的仆人,没有任何声响地融入了黑暗。
紧接着之前说闹肚子的男人悄悄跟上。
谢亦朝思索片刻,也动了身,只是有些好奇。
那个姑娘算是出生大户人家,还可能订了亲,何以和这无赖般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师兄”睡熟的舒清晏竟是醒了,身边少了谢亦朝的暖意,缺乏安全感般地冷醒。
谢亦朝脚步一顿,伸手去理理舒清晏睡乱的发“再睡会儿”
“睡不着。”舒清晏摇头,目光流连至谢亦朝身上,“你要去哪儿”
谢亦朝心里似被他的目光撩了爪,酥酥麻麻,今夜的清晏莫名有些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