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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假凤虚凰5
    膝前的青年是是如此顺服, 只要褚镇乾颔首,便可轻松将这朵藏在西域深处,从未有人攀折的玫瑰收入囊中。

    褚镇乾一生做过许多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决策。

    现在简单一句接受或是拒绝,应当是最无关紧要的选择。

    蒋星在西域也好, 来了中原也好, 命比浮萍还薄, 不用雨打风吹,光是湖面涟漪稍起便可将他淹没, 从此世间再难找到如此妙人。

    然而褚镇乾垂眸与他对视, 久久未曾开口。

    蒋星抿紧双唇,声如金玉,通透清朗, “皇叔。”

    “王爷。”他改了口, “我知道在您眼中,我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褚镇乾手指微动, 轻柔地抚过他侧脸, 蒋星立刻住了口。

    明明死生只一线之隔, 褚镇乾一句话就可送他见阎王, 可那双眼睛依然如此清澈。

    没有恐惧,没有讨好, 没有褚镇乾厌恶的一切。

    褚镇乾声音低沉“我本以为西夷公主是一等一的蠢人。”

    “却是我想错了。”

    他指尖缓缓把蒋星耳侧鬓发撩到耳后,露出整张昳丽稠艳的面容,在书桌阴影与烛火中,宛如鬼怪。

    蒋星“皇叔为什么这么说”

    褚镇乾道“若是她自己来, 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大殿。”

    “可换了你。”他俯身,抬起蒋星下颌,对方柔软顺服如同初生小羊, “却已出了宫,跪在本王面前。”

    大殿上三两句话,含情一瞥便哄得他那愚钝皇侄冲昏头脑。

    仗着这副模样,虚情假意也像真心。

    在他宫中又坦诚相见,剖白内心,半真半假的话与他一说,褚镇乾便歇了利用他谋夺帝位的心思。

    蒋星蠢不蠢

    言行处处都是皇宫内难得的蠢笨。可又唯独他能用如此笨拙稚嫩的手段,做到了阖宫上下加起来都完不成的壮举。

    蒋星道“我不想死,也不想违背公主的命令。”

    褚镇乾道“最后一次。”

    “什么”蒋星一愣。

    “你忘了。”摄政王手指收紧,引着蒋星凑近自己,“你才是西夷公主。”

    蒋星眉眼舒展,接道“我知道了。”

    他将脸颊贴在摄政王腰腹间,“不会再叫错了,皇叔。”

    褚镇乾收回手,砗磲转动,“谁教你的这些。”

    蒋星眼眶发热,羽睫垂下,藏住下方湿漉漉的眼睛,嗫嚅道“话本。”

    西夷民风豪放,其实不必话本。只要去市集酒肆混上两天,什么人都能学会。

    “还有一件事。”褚镇乾沉声道,黑眸凌厉冰寒,“中原的主人是皇帝。”

    这却吓不到蒋星,也许他天生就有利用这种坦诚哄人的天赋。

    他笑起来,红唇蹭着下方衣料金线,“是就是吧。”

    “我还是比较喜欢皇叔。”

    褚镇乾却突然将他拉起来,蒋星跪坐太久,膝盖酸软,顺着力道便坐到褚镇乾怀中。

    “轻浮放浪。”摄政王随口道,不辨喜怒。

    皇叔果然养胃吧

    我一直盯着直播间,还以为又要熄屏

    请把 褚镇乾不行五个大字打在公屏上

    蒋星脸颊绯红,“哪有。”

    褚镇乾轻轻抚摸他发尾,“本王从未见过卷发的西夷人。”

    “可我本来也不是西夷人啊。”蒋星眨眨眼,无辜道,“皇叔不喜欢吗”

    不喜欢

    发丝柔顺,连个分岔都没有,人手指一勾,它就软软和和地缠上来,像是有生命。

    你若想离开,它也并不挽留,很快就变回原样,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

    褚镇乾嗤笑“跟你一个样。”

    蒋星不解其意,可摄政王已无意与他多言。

    “本王有一处酒庄。”

    “虽然藏有九州四海难得的美酒,本王却不曾试过西域烈酒。”

    蒋星摇头道“烈酒伤胃,不如葡萄酒。清甜可口,暖而不醉。”

    反正他养胃啦,喝烈酒正好

    笑死,谐音梗扣钱

    褚镇乾“你说你会酿酒。”

    蒋星点头,语气有点隐隐的得意,“以往她献与王庭的酒都是我酿的。”

    “明日带你去酒庄。”褚镇乾道,“本王也想试试你的酒。”

    “来不及的。”蒋星道,“葡萄酒需要很长的时间。”

    褚镇乾淡淡道“你会有的。”

    这话算是他出言保住蒋星小命了。

    蒋星得偿所愿,脸颊蹭了蹭褚镇乾肩颈,“谢谢皇叔。”

    他被褚镇乾直接抱起来往庭院走去,焦焕正在门口值守,见此情景,顿时将头埋得更低。

    即便如此,蒋星垂下的纤细指尖依然从他视野中一晃而过。

    他与王爷在书房内做了什么焦焕混乱想着,脊背发寒。

    短短一晚上时间,蒋星就在皇城找到了最牢不可摧的依靠。

    王爷心里是否还清醒

    蒋星搂上褚镇乾脖颈,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对焦焕柔和一笑。

    焦焕如遭雷击,狠狠闭了闭眼。

    也许蒋星只是见他为王爷做事,主动示好罢了。

    他心里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手指微颤,恨不得直接拔刀杀了蒋星。

    不过一个小国的牺牲品,杀了也就杀了,还省去诸多烦恼。

    这杀意并不明显,可蒋星敏锐感知到,竟然笑着用食指轻轻刮过自己咽喉。

    焦焕双目圆瞪,咯咯不能成言。

    而对方却已在唇间竖起手指,唇缝微张,无声道

    嘘。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焦焕头皮发麻,牙齿战战,恨不得现在就拔足狂奔,逃离王府。

    蒋星难道不知道,只要自己与王爷一说,蒋星一晚上的功夫就白费了吗

    还是说,蒋星真的笃定到,在王爷身边近十年的他,会为了一个身世不明的外人隐瞒真相

    “王爷。”

    褚镇乾停下脚步,蒋星适时收回脸上表情,无辜又单纯。

    “何事”

    焦焕看着褚镇乾,倒不如说全看进了他身边那鬼怪的紫眸中。

    蒋星又轻又缓地眨了下眼睛,近乎求饶一般的神情。

    焦焕“您的屋子,今晚还熏香吗”

    褚镇乾走向分给蒋星的侧间,随口道“不必。”

    “是。”

    焦焕深深低下头,心脏狂跳。

    他做了什么。

    手指紧紧揪着心口布料,焦焕有种难言的窒息感。

    他被迷惑了。包庇了一个鬼魅。

    褚镇乾让蒋星推开房门,室内温暖,助眠的熏香已经燃尽了,铜炉中只余些微袅袅青烟。

    他把青年放到床榻上,对方歪着头,问“不熏香,皇叔是要和我一起睡吗”

    蒋星蹬掉鞋子,他没穿底衫,小腿胫骨笔直,却又不枯瘦,放松时有着柔和的弧度。

    褚镇乾慢条斯理解开外袍,“进去。”

    蒋星乖乖坐到床铺内侧,突然说“我看过许多中原的话本。”

    褚镇乾上了床,淡淡瞥他一眼。

    “里面都说皇帝王爷睡觉,彻夜不熄灯,周围守着百八十个守卫。就连妻子都不会留在身边过夜。”蒋星比划着,“怕被人谋害性命。”

    他说得兴致勃勃,应该是很喜欢那些民间胡乱想象的东西。

    “皇叔不怕我谋害你吗”

    他双目晶亮,丝毫不觉自己这话有多危险。

    褚镇乾张开手臂,“过来。”

    蒋星立刻乖乖躺下,带着清浅香味的头发散落身侧,大半都被褚镇乾拢在怀中。

    “若本王能教你害了命。”褚镇乾道,“这十年算是白干了。”

    蒋星没回应,他其实早就累得睁不开眼,一天舟车劳顿不谈,还连着和对方打好几回机锋。

    感受到熟悉睡意,蒋星安心地缩进褚镇乾怀中。

    是“它”。

    中秋休沐,陛下身体不适,又一连免了三会,当即就有不少清闲官员三三两两相约赏红叶饮酒对诗。

    蒋星目不暇接,看着繁华街道“人好多。”

    褚镇乾让人给他连夜缝了套单薄的披风,戴上兜帽就可以盖住他过于引人注目的卷发。

    他回首对褚镇乾笑说“中原能繁华至此,都是皇叔的功劳。”

    褚镇乾不置可否。

    焦焕只恨自己耳力太好,坐在前头驾马都能听见蒋星说话。不知不觉就发起愣,脑海里挥之不去昨晚那一幕。

    他越是咀嚼回忆,越是怪异。

    蒋星不过是正统西夷公主的一个仆从,怎么会养成那样胆大妄为的性格。

    马车出了城,一路顺着官道往王府酒庄去,竟碰到了刚从京郊军营折返的周敬云。

    周敬云倒没有焦焕那样复杂心思,打马过来一拱手,“王爷。”

    褚镇乾让蒋星推开车窗,问“人可抓到了。”

    蒋星还以为他们在说昨天夜里的刺客。

    周敬云瞥了眼蒋星,道“车队失窃的马匹摔死了,旁边找到了一角衣料。”

    他从怀中掏出一角橙色布料,蒋星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褚镇乾。

    摄政王抬抬下巴,“拿着。”

    蒋星几乎是夺过衣料,喃喃道“怎么会”

    褚镇乾“眼熟”

    蒋星猛然抬头,兜帽滑下。他急切道“皇叔不要。”

    “忤逆皇命,株连九族。”褚镇乾语气冷酷,“你以为本王会任人欺瞒”

    这是西夷公主逃跑那日穿的衣裳。

    还真有个公主

    您好,有的原作里公主没有蒋星当替身,逃跑失败了,为了报仇她一直给皇帝出谋划策,想扳倒褚镇乾

    蒋星方寸大乱,“可您明明说过,以后我就是公主,那她自然不算欺瞒了”

    褚镇乾“下人擅逃,依然是斩首的罪。”

    蒋星咬咬唇,起身坐到褚镇乾身边,恳求道“皇叔,马已摔死,她恐怕也没命了,就不能当她死了吗”

    周敬云挑挑眉,也不知抱着什么心思,没有打马远离。

    昨夜回府后他收到摄政王密信,才知道车里这位公主是个冒名顶替的假金枝。

    真的那位在入京前守卫最松懈的时候逃了。

    若不是摄政王慧眼如炬,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兵竟然敢瞒下车队缺人的大事。

    褚镇乾道“死要见尸。这是本王的规矩。”

    他手中抚摸蒋星头发,面容却冷酷无情,并不会为自己对蒋星的一点动容改变原则。

    若不是这份小心警惕,这些年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蒋星“可是”

    “不必多说,”褚镇乾敲响窗框,对周敬云道,“去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

    周敬云颔首“如何处置”

    “生擒不得,就地格杀也无妨。”

    蒋星看着褚镇乾,浑身发抖。对方立刻柔和地抚摸他后颈,“怕我”

    可当他看进蒋星眼底,那里面却不是恐惧。

    而是灼人热意。

    褚镇乾眯起眼,“在想什么”

    蒋星总是能在他感到枯燥的时候露出另一幅面孔,再次勾起他的兴趣。

    青年反手关上窗户,声音砸得周敬云摸摸鼻子,与焦焕对视一眼。

    他大胆搂住褚镇乾,坐上对方膝头,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皇叔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蒋星垂着眼,下唇叫他咬得殷红微肿,看着很好亲吻,“狠辣果决。”

    他问“可您又为什么不杀我”

    褚镇乾静静等待下文。

    蒋星凑近了他,呼吸香软,如抱了块玉。

    “您也很喜欢我,是不是”蒋星鼓起勇气,抬眼与他对视。

    你管这叫笨蛋美人一记直球打我心里了

    褚镇乾这招啊,这招叫欲擒故纵

    突然懂了 因为昨天星星是“被迫”的,这啥人啊,算计到这种程度

    褚镇乾拨开他耳边长发,茶叶梗上沾了干涸的血渍。

    车里又一罐好茶从宝贝沦落为装饰品。

    蒋星疼得一抖,待褚镇乾为他换过新的茶叶梗,轻轻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脸颊。

    褚镇乾不紧不慢盖上茶叶,终于抬手制住蒋星后颈,与他深吻。

    蒋星在他目光下无所遁形,呜咽着闭上眼,乖乖张开唇齿,任其逡巡。

    马车颠簸,开始上山,蒋星睁开水汽弥漫的眼睛,“还有多久”

    “半个时辰。”

    青年咬咬唇,从褚镇乾膝盖上滑了下去,跪坐到地面,“那皇叔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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