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甜淑一愣,就像是在黑暗里看到光,汹涌的河水里看到了浮木,心中爆发出天大的喜悦,她急忙开口∶“是的我我、是中国人您也是吗我是被人拐过来的,求您看在同是中国人的份上,放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一个劲地发抖,“求您了”
那人动作一顿,忽然撤了枪。
蒋甜淑大喜,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可下一刻,他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毫不留情地泼下来。
“在这里放了你,你就能成功逃掉吗这里不是你中国,更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的声音再度在她耳旁响起,声音很低,温暖的气息略显暧昧地徘徊在她耳畔,可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温暖,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坠冰窟。
是啊,在这个没有法律束缚的黑色地带,就算她今晚逃出森林,掏出他们的魔爪,她就能真正逃脱,回到那个能庇护她的国家吗
蒋甜淑万念俱灰,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袭来,她狼狈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哽咽起来。
“真想走”
在她绝望之际,那个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他也蹲了下来,粗砺的大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目光与自己相对。
蒋甜淑惊惧不已,下意识想要拍开他的手,可当目光看清强光中那张刀削般野性十足的脸,她的眼徒然睁大。
“你”
一时间她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明明是熟悉无比的脸,可又格外陌生
话还没说出口,他的食指抵在她唇上,他忽的俯身,温暖的气息拂在她侧脸上,他的声音很低:“想离开,想活命,就什么也不知道。”
下一瞬,他拦腰把她抱起,像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大步往吉普车方向走去。
许是耽搁太久了,车上同伴等的不耐烦,又看到她把女人扛了起来,直接开门下去,操着一个本地缅甸语问他∶“秦哥,你在干什么”
他警惕地看着被男人扛在肩上的女人,“她是谁”
“捡的便宜。”被称作“秦哥”的男人看了眼同伴,那张野性十足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美丽女人。”
闻言,同伴的神情也变得微妙起来,没再说话,直接上车,再度启动引擎。
秦把人粗鲁扔到后座,许是怕她在车上大吵大闹,他猛地倾身,掏出枪,枪口抵在她额头上,沉声威胁道∶“想活着就安分些,别搞什么幺蛾子。”
蒋甜淑紧抿着唇,不敢发一个出音节。
见状,秦满意地挑起一抹笑,拿起车上的胶带,粗鲁地封上她的嘴,他半跪在靠外的座位上,手扶着她的腰,轻轻往上一带,蒋甜淑便被从躺姿稳稳换成坐姿。
他麻利解下腰间皮带,蒋甜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解皮带。
但很显然,她想多了,解下皮带后,他悯熟地把她的手捆住,应该是怕她乱动。
同伴鸡仔坐在驾驶座上往后看,目光落在后座狼狈不已的女人,她全程都没有吭一声,可眼中的恐惧却在告诉所有人她现在很害怕,这也正常,哪个异国逃民被人逮住不怕呢
她的脸上脏,嘴巴又用胶布封了起来,看不清全脸,可即便如此,鸡仔还是被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给吸引住了。
黑黝黝,里头泛着泪光,就像是上天馈赠的宝石,所有情绪酝酿其中,再看那露出不多的白皙皮肤,心中暗暗感慨秦的眼光确实不错,这确确实实是一个美人。
好久没有见过这种货色了。
不过他也点担心,“从哪个势力逃的的”
这种极品,对方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秦点了根烟,在车上吞云吐雾,另一只手落到女人唇上。
“谁知道呢”他嗤笑一声,语气漫不经心的,手指一动,落到她的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这女人,我挺喜欢的。”
鸡仔没说话了,他对秦并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是众所周知的,秦喜欢的东西很少,但只要他喜欢的、感兴趣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山里泥马路崎岖难走,可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吉普车的速度,车子快速行驶在山间丛林里。
大约半个钟头后,车子驶出山,进入掩在山林里的竹寨。
初进入竹寨时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车子七拐八弯地在寨子里行驶着,往里一些,慢慢能见到人了,再往里一切,一个大竹棚映入眼帘,能远远看到大竹棚下篝火通明,喧闹的人声远远传来。
鸡仔把车停在大竹棚的不远处,临下车前,还回头看了眼后座的蒋甜淑。
秦拽着皮带把蒋甜淑带下车,朝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跟着。
远处,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很快,一个干瘦似猴子的驼背男人跑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两瓶开了的酒,把其中一瓶恭敬地递给秦。
他把腰弯的低低的,狗腿地看着秦,谄笑地说“秦哥,您回来了。”
秦没说话,略略颔首,接过了酒。
见他接了,驼背男人才把另一瓶酒递给秦旁边的鸡仔,“鸡哥,这是您的。”
递酒的时候,他的目光贼兮兮地往后,落到后面那个被绑的女人身上,那双无神猥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明显,他不敢多看,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依旧一脸谄笑地看着秦。
“秦哥,这次收获不错啊,还整回来个妞。”
秦笑了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瞟了蒋甜淑一眼,努了努下巴,“带下去洗干净。”
直接被无视,猥琐驼背男也不生气,忙不迭地应声,“好勒,秦哥,保准把她洗得香喷喷地送您房间。”
说着,驼背男乐呵呵地看向蒋甜淑,“姐,跟咱走吧。”
他说的是蹩脚的普通话,蒋甜淑听懂了,她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他长得实在难以入目,身形干瘦,满脸油光麻子,还有这两颗大龅牙,光是瞧着,就令人生理性反胃。
她下意识看向秦,秦正和人碰瓶,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勾了勾,一脸不怀好意,“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帮你洗”
他这次说的是普通话,语气玩世不恭,仿佛在对着一个玩物说话。
蒋甜淑愣了下,垂下脸,跟上驼背男。
“想逃走,就别乱说话。”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相信他。
还没走几步,一个身形强壮的矮胖的男人从大竹棚里面走了出来,路过蒋甜淑的时候,他轻飘飘地瞟了眼,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眼,可蒋甜淑却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她听到矮胖男人与秦碰瓶的声音,接着是她听不懂的缅甸语。
驼背男走的很快,她不敢过多逗留,赶紧跟了上去。
粗略寒暄了两句,卓金的目光落到离开女人的背影上,虽然浑身都是泥,狼狈不堪,但依然能看出身段姣美,是个好货色。
“秦,哪来的女人啊”他问秦。
秦灌了口酒,目光跟随卓金也落到没入人群里的背影,他粗犷地擦了擦嘴,眼里闪过野兽一般亮光,“捡的。”
卓金瞟了他一眼,秦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了,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得意的兄弟。
他能从一个无名势力头目,跻身进金三角前三,这一切,秦功不可没。
秦手段极强,但他的性子却与其并不相符,除了权力,他对金钱女人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在自己身边的这几年,玩过的女人寥寥无几,带回寨子的,更是没有,卓金曾一度怀疑秦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所以看到他带回女人,卓金还挺惊讶的。
“头一次看你带女人回寨,难得啊。”卓金又喝了口酒,“刚听鸡仔说,好像还是中国人”
秦瞟了一眼刚还跟在自己身后,短短的时间却已经到了卓金身后的鸡仔,“是,难得见到这么合胃口的女人,就带回来了。”他笑了笑,落到鸡仔身上的目光意味深长,“说起来,鸡仔的传话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卓金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怪他,最近局势紧张,他看的紧些也是为了咱们好,特别这女人好像还是从别的势力里逃出来的,要好好查查,别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恰好有其他人过来,秦慵懒地靠坐在桌子旁,随意与他们碰瓶,同时对卓金点点头,漫不经心道”大哥说的对,听大哥的,底细一定查的清清楚楚。“
他的神情实在过于敷衍,卓金有些不喜,但知道他就是这个性子,也就没在意。
“今天辛苦了,好好玩玩放松下,明天还有任务。”
秦市,梧桐高档小区
书房里,汪云敬静静坐着,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磨损严重的黑色手机。
他盯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
“铃铃铃”
终于,手机响了。
“老板,尾款确认无误,欢迎下次再合作啊。”
听筒里传来粗砺难听的男人音,汪云敬推了推眼镜,“查不出来吧”
“老板,您放一千万个心,就是他们把中国翻个遍,也查不到您身上,要是您实在担心,把电话卡丢了就成。”
汪云敬唇角勾了勾,“那就好,希望下次合作愉快。”
说完,还不等对话说话,他便直接扣出手机电池,取出电话卡,拿起旁边的剪刀,毫不留情地剪了下去,扔到旁边垃圾桶。
末了,似是觉得处理的还不干净,他拿起那个磨损严重的手机,直接扔到右手边那个还剩一半水的杯子里。
半晌,确认无法开机,他把手机也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少女穿着鹅黄色裙子,长发微卷,柔顺地垂在两侧,她的五官极美,笑起来更甚,既清纯又不失妩媚,光是看着照片就叫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唇角挑起,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
“蒋甜淑啊蒋甜淑,你真是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啊”
看到照片里的脸,不堪的回忆再度涌了上来。
那天,他喝了些酒,喝的有些多了,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蒋甜淑。
他已经很久没找蒋甜淑了,他和一直追他的杨娇娇谈起了恋爱,杨娇娇的父亲出手很阔绰,两人交往后,得知他想创业,二话不说给了他大笔资金。
他拿着那笔钱开了公司,事业越做越大,他跻身上流人士社会,在寸金寸土的b市买了房买了车。
一切都照预想进行着,可不知怎的,就是不得劲。
也许是因为这辈子没有那个亦步亦趋追逐他的蒋甜淑。
可这辈子的她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她了,她对他冷漠无情,他小她那儿吃了无数闭门羹。
这天,酒劲上头,他买了大束鲜花,再一次摇摇晃晃找到她家,他疯狂拍门对她表达着比心还要灼热的爱意。
那天晚上的结局他至今难忘,每一个细节像是都像是烙在他脑袋一般,怎么也忘不掉,时刻提醒他所受的屈辱。
那天,任他喊破喉咙,她都没有开门,连一面都不给他见,最后直接通知保安,他连同他的花像垃圾一样被扫出小区。
他的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死死盯着那张照片,“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你怎么敢的”
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后槽牙咬得“咔咔”响。
“你就是贱,把你当破鞋时,死皮赖脸黏着不肯离开,把你当宝时,你把我当垃圾,你可真行。”
他拿起照片,他的情绪终于崩溃,就像发狂一样,把照片撕成无数片,一股脑儿全扔到了垃圾桶。
“我不要你了,你配不上我,你就在那里好好享受属于你的垃圾的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