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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话
    那一天晚上, 川崎岛辉浑身湿淋淋的推着自行车,在路边的街道走了很久。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便利店门口,喝了好几瓶啤酒,双眼空洞的盯着头顶的白炽灯。

    他似乎什么也没想, 但是又好像想了很多。

    川崎翔太郎厌恶的语气音犹在耳。

    父亲鄙夷的眼神在他思绪中如同鱼儿一样游荡且环绕, 久久不肯散去。

    母亲冰冷曼妙的背影是他童年不肯驱散的噩梦。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

    川崎岛辉手中的啤酒喝完了, 全身弥漫着醉醺醺的气味。这个老男人双眼含泪, 用被水浸泡褶皱的双手抹去了脸上雨水和泪水的混合物。

    他似乎顿悟了。

    又似乎沉沦了。

    川崎岛辉在空荡的雨夜中又哭又笑,活活像个上了年纪无家可归的精神病。

    我要杀了他。

    川崎岛辉冷静的想。

    人类的负面情绪是有一个临界点。在无穷的自卑和抑郁下,属于川崎岛辉的临界点终于如同大厦将倾般倒塌。

    面对世界和亲人的冷暴力, 内心日益增长的仇恨嫉妒与不满,终究在一次谈话中爆发出来。

    川崎岛辉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他知道,他在不满,他很痛苦。

    如果今天川崎翔太郎没有对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是翔太郎他说了,他居然对着他的亲生弟弟说出了这样难听的话。

    比起愤怒和恨意,川崎岛辉感觉自己内心中更多的是痛苦和委屈。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你了解我么你这四十来年中有几次和我认真的坐下来聊过天有好好的询问过我的生活,我的家人甚至在我结婚的那一天, 你都不曾来过现场。而我出生的大儿子,你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亲手抱过他一下。

    一点都不了解我的你。

    为什么可以如此坚定的否定我

    故事就是这样。

    一对兄弟因为三观不合吵架而引发的血案。

    弟弟被哥哥冷言冷语刺痛了内心, 哥哥的鄙视和厌恶更是让他内心深处的自卑如同魔鬼的手掌一样无声蔓延。

    所以。

    在学校施工的时候,川崎岛辉将哥哥和两个学生以及十五个建筑工人骗到了地下室。

    黑手党的人用六台挖掘机将地面直接铲穿,川崎翔太郎的身体被挖掘机卡成三截。

    而学生们和建筑工人们有的被挖掘机活活铲的血肉模糊,有的直接被落石砸死。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和求饶声不绝于耳。

    他们都死了。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故事的最后, 川崎岛辉取代了哥哥当上了学校的校长,他将校长室改在一楼,而哥哥和其他受害者的尸体就埋在校长室的下面六尺之处。

    川崎岛辉为了克服自己对杀死哥哥的恐惧,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看守着哥哥。

    我守着你,你守着我。

    但是恐惧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轻。

    川崎翔太郎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还有剩下那些无辜之人残破的身躯。伴随着时间,在川崎岛辉的脑海中逐渐清晰。

    每当他晚上睡觉时,就能听到血液滴答滴答流淌的声音。

    久而久之,他就感觉房间的边边角角时不时就会漏血下来。

    特别是有一段时间,川崎岛辉的神经特别衰弱。

    他经常会半夜把妻子叫醒,让她去厕所拿一个盆,放在床脚的地面上。

    每当妻子满心疑惑的问这是做什么的时候,他都会精神恍惚的回答拿盆接着血,这样就不会渗透到地板中了。

    妻子被吓到了。

    但是他比妻子的状态更不好。

    他开始晚上不敢睡觉,因为只要一睡觉,他就会做梦。

    梦见日常居住的房间墙壁被阴间的鬼怪砸开,它们用细长的爪子在他睡觉的时候掏空墙壁。

    随后一具具腐尸排着队,从他的房间门口进去,一个又一个有序的住进他的墙壁中,等待着鬼怪们将墙壁填好。

    就这样,白天的时候墙壁焕然一新。

    而到了晚上了时候,那些墙壁中腐尸会因为身体受不了蛆虫的撕咬,难受的抓挠自己溃烂的身体。最后血液在墙壁内回流,慢慢的在天花板滴落。

    有时会滴在他的地板上。

    有时会滴在妻子的梳妆台上。

    甚至有的时候还有滴在他的脸上。

    时间可以忘记痛苦

    但是有一种说法是时间不光不能忘记痛苦,它还会让你更加铭记痛苦。

    从那以后,川崎岛辉他变了。

    他开始变得有时很善良,但是有时很残忍。

    川崎岛辉逐渐脱离正常人的思维模式,他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在没有发生爆炸之前,他是平静的,他是安详的。但是如果爆炸来临的那一刻,他会变得狰狞,他会如同魔鬼附体一般,做出连黑手党都作呕的事情。

    很多人都说川崎岛辉疯了。

    川崎岛辉听完以后,也只不过是笑了笑。

    也许他的确疯了,在他亲手杀了川崎翔太郎,逼死了生父,吓疯了生母之后,他就疯了。

    哈哈,我疯了。

    在开学典礼上,川崎岛辉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一片血海,各种各样蠕动的肉瘤四处奔走,将地板拖的血肉模糊,静静的想到。

    白光温柔的普照在川崎岛辉的身上,犹如海风轻轻抚摸在老人的脸颊旁。

    想象中的白光并没有那么刺眼,相反,川崎岛辉很舒适,他感觉身上的重担背负了那么久,终于在今天,在这一刻,完完整整的放下了。

    他安详的坐在白光中,如同婴儿蜷缩在温暖的羊水里。

    如果在给川崎岛辉一次选择。

    他想回到婴儿时期,尽情的待在母亲的肚子里,感受脐带所传输进来的营养,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带一辈子也无所谓。

    至少在那个时候,他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期待。

    女人的手就像是羽毛一样一遍又一遍隔着肚皮抚摸在他的身体上。

    在那一刻,他是有亲人的。

    踏踏踏踏

    白光的尽头传来了脚步声。

    川崎岛辉抬眼望去,眼中出现了诡异的神色。

    黑色披风的男人,修长的身姿,俊美成熟的容貌,优雅得体的步伐。这种形象是他这个发福的老大叔根本不能比的。

    森鸥外面带微笑,踏着白光向他缓缓走来。

    “你看起来有点想哭的样子哦,川崎先生。”

    森鸥外一边面带好奇的观望四周,一边调侃的语气和座椅上的川崎岛辉攀谈。

    “呵呵。”川崎岛辉冷笑两声。

    “我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手烧死你这个邪恶的狗东西。”

    老人盯着森鸥外,恶意的开口,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难听说什么。

    “为何您对我总是恶意这么大说实话,川崎先生,我还是满喜欢你的,我原本以为今天是我们重新拾起信任的一天啧啧,没想到啊,除去那些有趣的幽灵不说,您居然还带了一群全副武装的精悍杀手嘛,看来信任危机还是不可避免。”

    按道理来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不过川崎岛辉明显个性十足,越是到极端的地步,他越是要发泄内心的不快,宁可让别人难受,自己也要爽一把。

    不过森鸥外毫不在意,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川崎岛辉,把玩着手中的小手术刀,将川崎岛辉上上下下的打量一边,眼神流转,一肚子坏水。

    “呸。”川崎岛辉不屑。

    “信任,你我何来信任你难道没有带人手过来么”

    “那个浑身绷带,看上去像个隐性神经病泼妇一样的卷毛小鬼。还有那个把我地板踏出一个大洞,矮的像某个花园里长出来的地精小鬼。更不用提那些黑蜥蜴高层。”

    川崎岛辉不屑的看着森鸥外。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

    装给谁看呢

    森鸥外“”

    森鸥外“噗”

    隐形神经病泼妇太宰治。

    矮的像花园长出来的地精中原中也

    森鸥外“哈哈哈哈哈”

    男人简直快被笑疯了

    他平时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川崎岛辉说话这么好玩

    泼妇和地精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太宰和中也

    反差太大,让他一下忍不住爆笑出声。

    森鸥外在川崎岛辉面前笑的直不起腰,丧心病狂的笑声充斥着洁白的空间,充满了癫狂和放肆,当即就让川崎岛辉露出诡异的眼神。

    川崎岛辉“”

    川崎岛辉“你是在打鸣还是你有哮喘”

    不说别的,笑声实在太难听了。

    上次听到这么难听的笑声,还是他陪着小女儿在病房里看蝙蝠侠电影,里面的小丑就是这么笑的。

    “咳咳咳”

    森鸥外一秒恢复端庄的模样,手掌握拳,放在下巴下面轻轻咳嗽两声。

    男人将手术刀刷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完美的收紧口袋中,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

    川崎岛辉感觉莫名奇妙。

    “听好了哦。”森鸥外将电话放在川崎岛辉的耳边,挑了挑眉毛,露出期待的神色。

    虽然他礼貌的将电话放在老人的耳边,但是手指却毫不避讳的开启了免提模式。

    川崎岛辉有点无语,瞪了森鸥外一眼,没说什么,用心去听电话。

    滋滋滋

    电话中传来了电流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屏气凝神。

    岛辉。

    一个对于川崎岛辉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老人面目呆滞,瞬间瞳孔缩小。

    哥

    哥哥。

    岛辉,你的事情是无法被原谅的。

    那边的声音继续讲述,而川崎岛辉早已忘记呼吸和反应,仅仅是呆呆的听着。表情空白,就像是一个接受教训的孩子。

    但是岛辉,我仅仅代表我一个人,我原谅你了。

    我原谅你了,岛辉。

    那边的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

    我我那天,喝醉了,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但是这些从来不是我想说的。

    川崎岛辉“”

    老人苍老的瞳孔中开始泪光闪烁,嘴唇忍不住颤抖,一下又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岛辉,你已经很厉害了。为了大家,你选择承担了不喜欢的事物,放弃了音乐如果是我,我做不到的

    我一直想说

    岛辉我为你感到骄傲

    还有

    对不起那天伤害了你

    对不起

    时光回转,回到了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

    翔太郎和岛辉牵着手。

    他们欢笑之间拍下了毕业照。

    翔太郎问岛辉将来有什么打算。

    岛辉笑了笑,稚嫩的面容上有些害羞。

    少年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哥,其实我对音乐编曲有点兴趣。”

    翔太郎眼中惊喜划过,大力的拍了拍岛辉的肩膀,爽朗的笑出了声

    “这样才对有想做的一定要说出来”

    随即,翔太郎一把抢过仆人刚刚洗出来的照片。

    用嘴咬开笔帽,一阵快意潇洒的奋笔疾书

    愿,我弟岛辉,能够在今后的岁月中,找到自己真心想从事的事业,不受外力束缚,突破思想的障碍,自由自在

    “呜呜呜”

    “哇哇哇哇啊啊啊”

    川崎岛辉猛的嚎啕大哭

    将森鸥外直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老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都流到嘴里

    “哇哇哇啊啊啊”

    “我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哥哥啊我的哥哥啊”

    “啊啊啊”

    现实就是这么戏剧。

    一段话,可以将一个平凡的老实人变成恶魔。

    一段话,也能将恶魔变成虔诚的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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