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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那抹白影非常熟悉,比他记忆中的妖形要大上数倍,晏离舟不能确定自己心中的答案,千山月肯定道“是祁白茶。”

    晏离舟一怔,镇定顷刻破碎,小白刚才就在窗外他听到了多少,他是要去找青瞿报仇吗

    以祁白茶在苍鹭宫的地位,他要是现在杀了青瞿,妖后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如千山月所说,这个世界有它的规则,自烛魔之战后,就再也没发生妖族为祸人间的事情,连翘那件事还是这么多年来的首例。

    千山月警告他,各族有各族的规矩,他一个外人,是绝对不能越界的。

    青葵“门外的人是谁”

    晏离舟“祁白茶。”

    青葵脸上闪过诧异,她咬着唇,眉头紧紧蹙起。

    想当然的,她的想法和晏离舟一样。祁白茶那个蠢货听到了多少,他要是真的杀了青瞿还好,如果被青瞿的侍卫拦在了外面,他非但报不了仇,迎接他的会是更深更痛的折磨。

    在苍鹭宫内,一切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也是青瞿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祁白茶不可能躲过她母后的眼睛。她不能让祁白茶一命换一命。

    晏离舟回头看向青葵,问道“青瞿的宫殿在哪”

    “我带你去。”

    晏离舟犹豫,“你的伤”

    青葵颤抖着站起身,声音虚弱却依旧强势,“少说废话。”

    流觞宫

    青瞿是被人抬回来的,他从睡梦中疼醒,一名婢女跪在床边正替他敷着药,被他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药瓶打翻,黏黏糊糊的膏药洒了一地。她战战兢兢地跪在一边,低着头不住道歉。

    青瞿下阶梯时撞断了鼻梁以及小腿骨,他全身无力,连踹人的力气都没了。刚醒来就见到这晦气的画面,他不由怒从心起,瞪着床下的女人,大叫道“没用的东西,给小爷滚出去,临福呢,临福那狗东西呢”

    临福听到声音,着急忙慌从外间跑了进来,恰巧与退下的婢女撞了个满怀,他暗暗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东西”

    婢女低头掉着眼泪,临福嫌她碍眼,甩甩袖子,快步走到床榻前。

    “哎哟我的主子,谁把您气着了”

    青瞿“我要见母后,你快带我去见她。”

    临福小心扶着他的身体,哄劝道“这个时候,妖后已经歇下了,您有什么事等明儿再说不行吗”

    “小爷气不过,晏离舟那家伙是不是住在苍鹭宫他竟敢打我,小爷非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临福急忙堵住他的嘴巴,看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妖后的眼线才压低声音道“这话您可不能乱说呀,他是我们的贵客,您想想,他是无尘宗的人,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青瞿只有两只手能动,闻言一巴掌甩在临福身上,气道“那小爷不是白挨打了我不管,不报今日之仇,我就拿你开涮。”

    “别啊,”临福苦着脸,“这、这奴才也没办法啊”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不过话说回来,那家伙长得还不错,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这般出色的猎物。”青瞿一想起晏离舟,眸中不免带了点贪婪,就算晏离舟伤了他,可他也不是没见过性子泼辣的家伙,那玩起来可叫一个带劲。

    “哎哟我的爷啊,他可是泷月君。”

    临福恨不得再堵上他主子的嘴,这话怎么可以乱说呢就算青瞿是他主子,可明眼人都知道,泷月君岂是青瞿这样不入流的晚辈能肖想玷污的

    “泷月君又如何”青瞿瞪着他,“我管他泷月还是满月,抢了小爷看中的人,那我就要连他一起收拾。”

    一想到那个小瞎子从他这里溜走了,他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原是想给那些大人们过过瘾后再带回宫里好生折磨一顿的。结果好戏都没演完就被晏离舟给截胡了,他还被晏离舟打成这样,真是里子面子都给丢完了。

    这仇要是不报,他这么多年岂不是都白混了

    临福脸都快皱成包子褶了,跟着这位祖宗,比跟着青葵那位姑奶奶还要难熬。这一天想一出的,迟早要被自己作死。

    他刚这么想,身后的烛火倏地跳动了两下,他和青瞿齐齐吓了一跳,往动静处看去,不过是风将窗户吹开了,什么事也没有。

    “自己吓唬自己。”临福讪讪笑道。

    青瞿怒斥道“笑什么笑,还不去把窗户关了。”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临福走到窗前,脸上的笑意未褪,他正要关上窗户,一抹黑影从他眼前闪过,他浑身一惊,一条黑色白点斑纹的蟒蛇咬上了他的手腕,他的脖颈被另一条蛇缠上,惊叫声被生生掐断,乍然对上窗外猩红的双眼,他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直接吓晕了。

    青瞿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临福回来,房内的火苗不知疲倦地跳动着,木窗被夜风刮挠,不断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嘈杂声中响起爬虫的嘶嘶声,正值夏末,房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青瞿察觉有哪里不对,金贵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惊吓,凉风一吹,他瞬间起了满身的白毛汗。

    临福那个废物窗户也不关,跑去哪了

    “临福狗奴才,他妈人呢侍卫长,人呢他妈人全跑哪里去了”

    青瞿平躺在床上,他全身疼痛,费了半天力气才撑起身体。偌大的寝殿只有他一人,烛火被风刮过,在一刹那尽数熄灭,他呆呆地望着突然暗下来的屋子,血液沸腾,心跳也快了起来。

    怎、怎么了

    无星无月的夜里,房内一片漆黑,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后陡然显出一道更为浓烈的黑影,黑影将鸾鸟的身体全部遮挡,诡异的红光穿透屏风,透过鸾鸟的眼睛直直扫视床榻上的人。

    青瞿猝不及防与那双红眼对视,脊背窜上一股凉意,他撑着病痛的身体想要爬起来,却疼得滚下了床榻,鼻梁上的纱布散开,鲜血溢出糊了满脸。

    “你是什么东西,敢吓唬老子,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小爷背后有人的,他们会将你大卸八块你给我滚”野兽的磨牙声混进青瞿的胡言乱语里,因为害怕,他试图蜷缩身体,撞断的小腿却不听他使唤,以扭曲的姿势向身体外边翻折,他疼得龇牙咧嘴,眼泪混着鼻涕不断往外冒。

    那边久久没有声音,青瞿再次抬头看向屏风那,先前的红眼仿佛是他的错觉,漆黑的房中只有他自己,是风吹熄了烛火,对,一定是风,他是自己吓自己,出现了幻觉了吧。

    他这么自我安慰着,没工夫喘上几口气,就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悄然缠上他的脚踝,他下意识一抓,放到眼前细看,大张的蛇口恰好向他袭来,将他本就在渗血的鼻子生生咬出了两个窟窿来。

    “啊死畜生连你都敢咬老子”

    青瞿将那条花蛇狠狠摔在地上,他满头大汗,不住喘着气,等情绪稍稍平复后,他才抬手抹掉挡住自己视线的液体,掌心摊开,只能看到满手的血污,是他的血

    阴森的凉意再次袭来,他再次看到那双猩红的眼睛,房内蛇类的嘶嘶声愈发响亮,他环视四周,黑暗中亮起无数双眼睛,整个屋子全部都是蛇,意识到这点后,他白眼一翻,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高大健硕的白狼裹着满身黑气从屏风后现身,他露出锋利的犬牙,大口浊气从口中喷出,猩红的双眼证明着他的不同寻常。

    尽管青瞿被他吓晕了,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满脑子充斥着那些纷乱的记忆。

    娘亲,晏离舟,青葵他的情绪几近崩溃。

    杀了他,杀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人大力撞开,白狼迅速回头,晏离舟抓着千山月闯了进来,寒剑闪着冰冷寒光,照亮了黑暗一角。

    晏离舟惊愕地看向房中陡然变大了数倍的白狼,他不敢相信这是小白,这才是祁白茶的真身吗

    阿离,他的气息不对

    红色妖纹爬遍全身,琥珀瞳也被同样的颜色占据,白狼的视线落在晏离舟抱着的那把剑上,本就杂乱的思绪再次闯入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鲜血淋漓地躺在破旧的茅屋里,白衣剑尊手持千山月,一步步向他走来,他的师尊就是用这一把剑挑去了他的手筋脚筋,残忍的告诉他。

    “你是妖,该斩。”

    他的理智终于消磨殆尽,龇着犬牙看向晏离舟。

    黑雾钻进他的耳朵里,它的声音仿佛也钻进了他的大脑里。

    杀了他,杀了晏离舟他是你的仇人,杀了他

    因着千山月,晏离舟才能看清满屋子的爬行动物,各种花纹的长虫扭在一起,甚至他的脚下就踩了一只通体血红的长蛇。晏离舟全身僵硬,脑袋是冷静了,却只剩下了一个字蛇。

    迟来的后怕窜上心头,千山月发觉晏离舟的僵硬,想要拉着晏离舟避开白狼的攻击,但它万万没想到,它的力气竟输给了恐惧之中的晏离舟。

    千山月只能焦急喊道“阿离,躲开啊”

    晏离舟头皮发麻,他视线里充斥着花花绿绿的长蛇,手脚不听自己号令,脚底像是粘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白狼却与他擦身而过,疾风带起他的长发,他看到祁白茶眼里浓浓的恨意,却不是冲着他的。

    青葵站在晏离舟身后,只一眼,她就知道,祁白茶的目标是她。

    她闭着眼迎接白狼的撕咬,倒地的瞬间,骨骼发出清晰的断裂声,她根本就不想躲开。白狼将她扑倒在地,爪子深深陷入她的肩膀。

    “小小白。”

    晏离舟回过神来,回身用力抱住了狂怒状态的祁白茶,白狼在他怀里挣扎,头一次,他的目光没有第一时间落在晏离舟身上,他腥红着眼瞪向青葵,“你说的,都是真的”

    青葵没有闪躲,回答道“真的。”

    白狼嘶声怒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青瞿说那些事,为什么”

    青葵笑了笑,眼中有了湿意,“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出来。”

    可能是,我嫉妒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娘亲吧。

    也可能是,我想和人分享,我多了一个疼我的姨娘。

    话音刚落,白狼张开獠牙狠狠咬上她的肩膀,青葵面色苍白,脖颈上的鞭痕重新渗出血,她任凭白狼咬着她,喉间溢出残破不堪的笑声,“咬吧,我、我的命随你拿,拿我的命抵青瞿的命,就说是我杀了青瞿你没有错,他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青葵“我、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我害怕退缩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将她从虫堆里拉出来”

    她说得含糊,可在场几个人都听懂了。

    白狼松开了嘴巴,眼神呆滞地盯着某处。

    后悔,他何尝不后悔呢

    那日为什么不听娘亲的警告,就因为听了别人几句话,玩心一起,就跑下了山呢

    哪怕告诉娘亲一声也好,娘亲也不会以为他失踪了出去寻他而出事。

    娘亲说他顽劣,青葵也指责他不听话,他从前觉得她们好烦,现在一想,他是真的很不听话呀

    每次午夜梦回都被强烈的悔意占据全部思考,抓着娘亲剩下的发带,还以为自己有多么孝顺呢

    记忆中的午后,烈阳高照,狼崽翻着肚皮躺在葡萄架下,凌霄花从绿藤上滚落,掉在他的身上,蚊虫在他周身盘旋,狼崽难受地扭动身体,发出求救的嘤咛。

    一只手替他拂去身上的虫子,温热的指尖刮过他的鼻子,女人笑道“我怎么生了一个娇气包呢以后娘不在你身边,看谁这么惯着你。”

    有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青葵嘴唇颤抖,迷茫的双眼穿过白狼,望向漆黑的天空。

    好黑,没有光

    “小白,松口吧”晏离舟抱住情绪失控的野兽,白狼无助地呜咽着,含满了极悲的痛苦。

    脑海里再次响起回音,这次盖过了晏离舟的声音。

    黑雾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急,它没料到,祁白茶竟然无视了晏离舟,祁白茶潜意识里竟然想着不能伤害晏离舟,这是它始料未及的,为什么

    你的仇人在你面前,你张嘴就能咬死他

    你忘记了吗,他丝毫不顾师徒之情,将你的手筋挑断,你应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来

    白狼重新被那声音蛊惑,拼命抗拒晏离舟的接触,挣扎间咬上了晏离舟的手腕,喷涌的血液灌入他的喉口。晏离舟忍着疼,他贴着白狼的身体,轻声唤道“小白,我会帮你的,用谁也无法质疑的方法,到时候,你想怎么惩罚你的仇人都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师尊,是晏离舟的声音。

    脑子里的魔音被晏离舟的气息掩盖,白狼尝到了晏离舟的味道,找回了一点理智,慢慢停止了躁动不安。

    鲜血在地上晕开成团,晏离舟轻抚着白狼的毛发,一遍遍在他耳边哄道“别害怕,没人会伤害你了”

    白狼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眼眸滚动,嘴巴微微松开了一点,不确定道“师、师尊”

    晏离舟的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无比,他像是疼极了,眼眶都红了,却强撑着微笑。疼痛在脸上浮起时,晏离舟迅速将脸埋进了白狼的毛发间,他抵着白狼的脖子,在安抚白狼,也在安抚自己。

    “不痛了,不怕了,还有我在呢。”

    白狼眼里的猩红逐渐褪去,附着在他身上的黑雾随着夜风渐渐化去,千山月察觉不对,来不及跟晏离舟打招呼,飞身往黑雾溜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光一闪,庞大的狼身又变成了狼崽的模样,他脸上的猩红妖纹依旧没有褪去,晏离舟怀抱多了许多空隙,他一时不能适应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换了种方式将狼崽搂进怀里,他摸着祁白茶泥泞不堪的白毛,脸上满是心疼。

    狼崽闻到了晏离舟腕间浓重的血腥气,满是愧疚地伸舌舔着他的伤口。

    受伤了那么多次,即使千山月不在,晏离舟也学会了有效止血的办法,他懒得在乎伤口感染的问题,轻声唤道“小白。”

    狼崽虚弱地半阖着眼,舔舐着他的伤口,闷声回应,“嗯”

    晏离舟眸光闪了闪,轻声道“没什么。”

    他想问的是,祁白茶刚才发怒的时候,他以为祁白茶是要奔着他过来的,他明明感受到了汹涌的杀意,却在半途被抑制住了。

    是错觉吗为什么祁白茶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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