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离舟与瀛朝雪做了伪装重新潜入沧州,他们在荇洲城一间客栈住了两天。
这两日荇洲城太平,没有发生什么祸事。他们逛遍了整座荇洲城,测妖铃与驱邪阵皆没有异动。
晏离舟和瀛朝雪都不认为是他们想多了,应该说,晏离舟是无条件相信瀛朝雪的判断的。
第三日,荇洲城的街道比前几日更为热闹。
邪祟已除,临近中元节,城门口涌进了无数归乡的百姓们。
七月半,鬼门大开,荇洲城因为靠近苍鹭山,并不避讳邪祟之事。
当夜全城解除宵禁,百姓们都会去临江畔放河灯。
晏离舟和瀛朝雪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观察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
今天是第三天,以那邪祟渴血的毛病,最多坚持不到今天就要出来杀人,加上近日人多,更方便它作案。
窗外黑云压顶,隐隐有暴雨的征兆。
“今天人好多哦,大师兄,等事情了结了后,我们也去放几盏河灯吧,好不好我都还没放过呢。”
“这天气倒有一点鬼节的气氛,要是晚上下雨,他们应该不会出门了吧。”
晏离舟自言自语了半天,瀛朝雪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话上面。
晏离舟凑近了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将瀛朝雪唤回了神。
“大师兄,你怎么了”
瀛朝雪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朝漉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寄信了。”
晏离舟“二师兄最近在哪”
瀛朝雪双眸微敛,避开晏离舟的视线,回答道“之前在中州,现在不知。”
小二送上来一盘花瓣形状的糕点,他特地将动作放慢,偷偷打量眼前的魁梧壮汉和俊美青年。
待在茶楼几年,小二见过不少奇怪的人,他几乎见怪不怪了。
可这壮汉着实太丑,若他单独出现还好,但配上他身边这位如仙似的公子,那简直是天差地别。尤其是壮汉脸上那颗小儿拳头般的痦子,怎么看都有点伤眼睛。
他敢说,这壮汉是他这半辈子见过的最丑的家伙。
长着那么大的疙瘩,姑娘见到了怕是要吓死,这还怎么娶媳妇呢
可他又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粗鲁,言谈小声,举止文雅,特别是他吃东西的时候。
壮汉的手指出奇的纤细,他小口咬开梅花酥,两口就能咬完的糕点硬是被他分成了四口,且没落下一点碎屑。
对面的公子宠溺的看着他,伸手揩去壮汉唇边沾着的红豆沙,轻声道“吃慢点。”
那温柔的声音听得小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亏他还操心这壮汉日后的婚事,这人根本不愁媳妇。也不知道那位俊俏公子是眼瞎了还是另有苦衷,怎么就看上了他呢
他默念着非礼勿视,转头就和同伴八卦去了。
瀛朝雪记得青啼之前说过,那女妖杀的都是相貌英俊之人,他特意给自己换了一副好皮囊。反观晏离舟,用晏离舟的一个词概括就是辣眼睛。
晏离舟知道瀛朝雪是想以身做饵,勾引那只女妖来袭击他,但隔着一层地板都能听到转角处小二的窃窃私语,饶是心脏强大了的晏离舟都听出了几丝羞愧来。
“那公子真是瞎了眼了,以他的模样,万锦楼的花魁见了都要倒贴上去,怎么那么想不开”
“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那公子含情脉脉看着那壮汉,看的我都嫉妒了。”
晏离舟“”
他头一次觉得听力太好也是一件坏事。
晏离舟我真的有那么丑吗
嗯我不嫌弃你
晏离舟我听出来了,你犹豫了对吧
我没有
晏离舟你绝对犹豫了呜呜呜
乖乖,不哭哦
入夜,荇洲城人声鼎沸,万家灯火点亮了整座小城。
瀛朝雪说要单独行动,以防万一,晏离舟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如果瀛朝雪有难,他还可以出手帮忙。
河水被水灯照得如同烈日晚霞,行人脸上的笑容被灯火晕染,看这气氛,倒一点都不像鬼节。
晏离舟扶住奔跑过来的小孩,他向晏离舟道了声谢,又追着前面的伙伴们跑远了。
或许是气氛太好,暖色之下,晏离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抬头的瞬间,他眼前出现了一团黑雾,再眨眼,街道还是之前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东西只是晏离舟的错觉。
晏离舟下意识拧眉,在心里呼唤千山月。
晏离舟你注意到了吗
什么东西
晏离舟没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阿离别怕,我在的
晏离舟稍微放心,他看见瀛朝雪的身影拐过了街角,急忙跟了上去。
晏离舟七弯八拐走进了一个巷子内,一踏入这里,晏离舟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诡异,灯火照不到这里,仿佛隔开了外界的喧嚣。
瀛朝雪不见了踪迹。
晏离舟下意识就想往后撤退,他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堵石墙。
他回头一看,瞳孔倏然睁大,他来时的道路不知什么时候被高墙堵住,四面都是墙壁。
黑云压顶,天边闪过几道惊雷。寂静巷中猝然响起野兽撕咬皮肉的声音。
阴冷潮湿的臭味扑面而来,牙齿撕磨与男子的呜咽声一同炸响。
那呜咽极为短促,只持续了片刻功夫就停顿了。
千山月感受到了晏离舟的情绪,它窜了出来,寒芒一闪,幽幽冷光照亮了半边巷子。
只用一眼,晏离舟就看到了,巷尾有一道白色身影靠在墙边,它埋头趴在一个人身上,它们的身体不断耸动,血液染湿了青石地板。
白影太过专注,没有察觉晏离舟的到来。
千山月“阿离别怕,我们靠过去看看。”
千山月害怕晏离舟落单,不敢一个人飞过去查看。
晏离舟眼皮一跳,“我不去”
千山月“有我在,你怕什么”
晏离舟拼命摇头,他以为瀛朝雪打头阵他就不用收拾这些东西了,他哪能想到自己竟一脚踏进了那只妖的行凶现场。
前几日都有瀛朝雪护在身边,晏离舟完全忘记了害怕是什么东西。
现下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把不怎么靠谱的剑,后怕的情绪猛然窜起,眼泪啪嗒啪嗒就往外落,“我、我想回家。”
千山月“”
千山月飞回晏离舟身边,它用剑柄蹭着晏离舟的肩头,还没开口就被晏离舟抱了个满怀。
“那、那只妖好可怕你带我去找大师兄吧”
就在眼前的东西让它跑了不是千山月的作风,可看着哭的失去理智的晏离舟,它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它挣脱晏离舟的怀抱往天上窜,却撞上了一层透明结界。
千山月“和我想的一样,我们被困住了。”
晏离舟“那我们会怎么样”
千山月“杀了它才能出去,不然就等着被它吃了吧。”
晏离舟“”
晏离舟还在内心挣扎,角落里不停耸动的白影倏地停下动作,同时消失的还有犬类磨牙的嘶嘶声。
晏离舟浑身一震,僵硬地靠在墙边,不敢动作。
越是害怕视线便越往那处集中,晏离舟的目光聚焦在角落,白影猛然回头,嘴里吐出一口浓重的浊气,它扭动脖子,骨头咔嚓声响起。
白影在黑暗中露出真相,它长了一张花猫的脸,却有一副人类的身体,它嘴角挂着鲜红血丝,牙齿被血液染红。
黑气在它的瞳孔之中流窜,掀起了一场狂风怒浪。
它旁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尸体颈部被生生咬断,身上无一处完好。
晏离舟忍住胃中泛起的恶心,抓紧了浮在空中的千山月壮胆,问道“你是谁”
白影呜咽了一声,喉间发出如野兽似的沉闷喘息,它似乎非常痛苦,整个身体都蜷在了一起。
“它怎么了”晏离舟问的是千山月。
千山月提醒道“别放松警惕。”
白影忽然停下喘息,它睁着那双可怖的猩红双瞳,一眨不眨死盯着晏离舟,像是紧盯猎物的眼神。
只一瞬它就变换了表情,它咧嘴轻笑,笑容狰狞,猩红眼眸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晏离舟怔愣的间隙,白影忽然发难,四脚趴地窜了过来,它张开满口獠牙,目标是晏离舟的脖子。
晏离舟被白影扑倒在地,后背的衣服被石板撕裂成片,情急下,他用剑身挡住了獠口。
灵力灌入右腿,他膝盖向上一顶,压在他身上的白影被击中腹部,它哀嚎一声,翻身窜回了墙边,身体警惕地蜷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暗流汹涌。
白影的嘴角弯到了耳根,獠牙又尖又利,怕是咬上一口,胳膊就要没了吧。
晏离舟被这一想法吓到,他全身颤栗,使劲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漏了怯。
呜呜,大师兄你去哪里了啊
窄小的巷中,白影身姿灵活,它速度太快,千山月也无法捕捉到它的踪影。
晏离舟闪躲间,被尖利的獠牙撕开了衣袍,他右臂被抓出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衣。
晏离舟咬牙,戾气横生,脑中闪过一段模糊记忆,他熟练地捏起剑诀,千山月不受自身控制,直直往白影袭去。
剑光闪过,白影以手相抵,剑锋割开它的手掌,鲜血浸湿了满手。
白影嚎叫着,浑浊的竖瞳衬着苍白面孔更为骇人。
“不自量力。”沙哑的声音从它口中溢出。
身后有声响,晏离舟闪身躲过攻击,那攻势却转到了他另一侧。
汹涌的杀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晏离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往四周看去。
瓦檐上,墙边,角落里
竟然有九个一模一样的白影,它们狞笑着,魔音绕耳,将晏离舟团团围住。
晏离舟眉头紧皱,准确在九个分身中找到了真正的白影。白影抬起手掌,舔舐着手上的伤口。
晏离舟“你到底是谁”
“死人没必要知道太多。”话音落下,候在一边的八个嚎叫着向晏离舟扑了过来。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谁说反派在杀人前都特别话多的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离舟趴下。”高墙外传来瀛朝雪的声音。
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晏离舟激动得想哭,恨不得学着那些家伙嚎上两嗓子。
骨伞穿过结界,将晏离舟全身罩住,分身的攻击被坚硬的伞面阻隔。
高墙在晏离舟面前脱落,瀛朝雪的目光落在晏离舟的右臂上,晏离舟伤势不重,只流了点血,可这也让瀛朝雪心火顿生。
这妖邪竟然敢调虎离山,他明明发誓不让晏离舟受伤的。
“又是一个碍事的家伙。”九个白影一齐说话,声音此起彼伏。
瀛朝雪不发一言,眸中积聚风暴,勾雪在他手中落下无数残影。
黑沉的天幕骤然下起细雪,金光散出,朝着白影而去。
白影惊声尖叫,分身化作青烟,齐齐消失在了巷中。
烟雾弥漫中响起一道闷哼声,等烟尘散去,晏离舟看着空无人烟的巷子,弱声道“它跑了。”
瀛朝雪没有管,他拉起晏离舟的胳膊,动作娴熟地止血上药。
晏离舟问道“我们不追吗”
瀛朝雪淡淡道“我的灵符在它身上,它跑不了。”
几次都被分身欺骗,这次还能让它跑了吗
晏离舟看向骤然恢复光亮的夜空,明灯万盏飘于天际,无人知道阴暗的巷中发生了这种事情。
晏离舟“它跑去了哪里”
瀛朝雪看向西南山头,说道“苍鹭宫。”
守门的侍卫刚刚换班,一白一青两道身影隐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苍鹭宫。
瀛朝雪催动手中另一张灵符,拉着晏离舟穿过层层宫阙。
凉风撩过裸露的肩颈,紫藤萝随风摇曳,晏离舟下意识往头顶看去。
苍鹭宫的圆月不如山下那般清澈明亮,它被看不见的浓雾染上了一层朦胧色彩。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依旧能听到烟火升空的炸响,它们在空中碎成了万千星辰。
瀛朝雪和晏离舟搜寻了妖后的寝殿,没有发现青绵的身影。
瀛朝雪蹙眉“灵符被它发现了,它不惜断尾也要斩断灵符,距离太远,灵符感应不到气息了。”
晏离舟“青绵会不会在妖王那里”
晏离舟想的正是瀛朝雪所想的,瀛朝雪揽住晏离舟蹿至半空,他们隐遁身形,来到了妖王宫殿。
瀛朝雪手中的灵符重新亮起薄光,有一条由灵力凝成的无形的线直直指向妖王宫殿,即将油尽灯枯前,被一道劲风断成两截。
两人一怔,寝宫的灯火在一瞬间全部燃起,藏在暗处的守卫倾巢出动,将两人团团围住。
殿门被人从里拉开,一身雍容华服的妖后站在门口,她面容冷肃,目光不善的看着角落里的两人。
“两位仙君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晏离舟躲在瀛朝雪身后,抓紧他的袖子。
糟了,竟然被青绵发现了,可是她为什么毫发无伤不应该啊
瀛朝雪出奇的平静,他拍拍晏离舟,与青绵对视,作揖道“深夜叨扰,我等有要事要与娘娘商量。”
青绵冷声道“不请自来,这是你们无尘宗的规矩”
瀛朝雪“我和师弟在荇洲城遇见了一只犯事的猫妖,顺着它的足迹来到了这里,它很有可能钻进了妖王寝殿,劳烦娘娘让我们进殿搜寻。”
“我一直待在这里,哪有什么猫妖”
青绵不想听他们狡辩,她抬手指向旁边的侍卫长,命令道“将他们关进地牢,再传信给无尘宗,无尘那家伙不来接人,他这两个宝贝徒弟休想踏出苍鹭宫一步。”
“是。”
两边的侍卫向两人包抄过来,瀛朝雪丢下一句保护离舟,转身蹿了出去。
千山月听话地横剑挡在晏离舟身前。
青色身影一闪而过,在众人愣神间,瀛朝雪已站在妖后的面前,勾雪架在妖后的脖子上,瀛朝雪神色淡漠,伸手撩起妖后的衣袖。
“放肆。”青绵企图阻止,却抵不过元婴修者释放的威压。
在场修为弱一点的侍卫们皆捂住心口。
袖子拉上去,露出一只苍白手臂,小臂裹着一块染血的纱布,瀛朝雪当着众人的面将它解了下来。
小臂的伤口深可见骨,绽开的皮肉中混着一丝金色的灵力。
瀛朝雪“娘娘,你是在哪里受的伤”
青绵咬牙,她回到苍鹭宫才发现受伤的地方被瀛朝雪施加了咒印,她咬牙用刀子割掉那块肉,还是晚了一步。
这两人不是已经离开沧州境内了吗,为什么还会折返
她硬生生撑了三天才出去觅食,结果却在街上闻到了两人熟悉的气味,折返也不可能会那么快,他们早就回到了荇洲城。
她知道应该尽快撤退,但她控制不住喉咙的干涩,第三天了,她已经无法忍耐了。
都说泷月君渡劫失败损失了大半修为,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定把那个傻乎乎的泷月君骗进来先解决了。
可没想到瀛朝雪会那么快破了她的迷阵。
瀛朝雪见她不答,重新问了一遍,“我打伤了那只猫妖,它的伤口沾着我的金符,请问娘娘,您一直待在这里,您是在梦里跟我打了一架吗”
晏离舟抱住千山月,小声跟它吐槽,“没想到大师兄也是个毒舌。”
千山月“那可不是,和仙尊待久了,多少都会沾上点坏毛病。”
晏离舟“你说师尊的坏话,我回去就告诉师尊”
千山月“”你几岁了
妖王的心腹秦兆听到瀛朝雪的质问,不敢置信的看向妖后,问道“妖后,他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在荇洲城杀了人”
匕首落地,青绵早在秦兆他们看过来前,再次偷偷地割掉了手臂上的肉,金光消失,她额上沁出细汗。
“你在干什么”青绵自导自演,鲜血滑落小臂,她痛呼出声,瞪向面前的凶手。
瀛朝雪满脸漠然,静静看着她表演。
青绵求救般望向秦兆,袒露自己的伤口给他看,“你没看到是他割伤了本宫吗你简直是敌我不分。”
秦兆疑惑地看向青绵的新伤,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没有看到瀛朝雪出手
秦兆虽然是青述的心腹,却只听青述的命令,可在危急关头不会弃青绵于不顾。
就是因有秦兆这根刺在,青绵才不能彻底统治苍鹭宫。
“这家伙在说谎,你一直守在门外,我也一直待在青述身边,你觉得我会说谎吗”青绵恨声道,“他们信口胡诌,他们想要陷害我,陷害苍鹭宫,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救本宫”
她的叫骂打消了秦兆的犹豫不决,妖王病重,他不能让苍鹭宫出事。
刀剑横在眼前,晏离舟往后撤退,避开了刺过来的刀刃。
“住手”院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青啼听到下人的消息飞速赶了过来,他看到晏离舟身前的兵器,吓得脸色发白,急忙开口阻止。
“青啼。”青绵被瀛朝雪挟制着,求救的目光看向进来的青啼。
可奇怪的是,一向听话的青啼第一时间关注的却是晏离舟。
晏离舟望向青啼,请求道“大皇子,今晚多有得罪,但有件事我们必须要弄清楚,请让我说几句话,可以吗”
青啼扫视宫殿前的几人,青绵的摇头被他无视,他道“泷月君请便。”
千山月挡在身前,晏离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瀛朝雪身边。
“青绵娘娘,你今晚没去过荇洲城”
青绵已经恢复了冷静,瞪向晏离舟,底气十足,“我没去过,你们想要栽赃嫁祸,这手段未免拙劣了点。”
晏离舟强调一遍,“今日之事暂且不提,我想问娘娘,妖王病重以来,你从未去过荇洲城”
青绵“我没去过。”
站在瀛朝雪身边,晏离舟的胆量也跟着大了,青绵话落后,他发出一声轻笑,问道“那娘娘是从哪里沾到的凌霄花”
“什么”青绵不解蹙眉,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害怕面前的青年给她下套。
晏离舟“你从未去过荇洲城,那你身上为何会有荇洲城独有的凌霄花”
青绵“你血口喷人”
青绵轻扫衣摆,话音刚落便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服。
不可能,她回来时就仔细检查过,哪有什么凌霄花
她恍然回神,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她瞬间面色发白,她在做什么
她这举动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晏离舟再次开口,格外气人,“娘娘身上没有凌霄花。”
“你竟敢耍我”青绵怒目圆睁,想要扇晏离舟的巴掌,却被瀛朝雪拦住。
青绵“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情,你们休想污蔑我。”
晏离舟摇头,冷声道“冷宫那只猫妖是听从了你的命令才杀人的吧。”
青绵沉默不言,阴恻恻看着晏离舟。
晏离舟“她听从你的命令,每晚将捉到的猎物带回山上,等你享用完再将他们搬运下山,来回的路上势必要经过一处开满凌霄花的小道,这就是尸体死在槐树下,身上却沾染了凌霄花香气的原因。”
众人静静听着他说话,晏离舟继续道“你确实从未下山,可只要有人将猎物搬运上来,即使你在苍鹭宫你也可以行凶,凌霄花香气浓郁,你每天吸食大量血液,身上自然也会沾染那种香气。”
这是祁白茶告诉晏离舟的,那日在偏殿里,祁白茶就是在妖后身上闻到了这种味道,虽然被浓重檀香遮盖,可小白的鼻子却能分辨出不同的香味。
尸体与伤口可以说是污蔑,但身上的味道却是掩盖不了的,青绵从否定了下山之事就露了怯。
苍鹭宫没有种植凌霄花,她从未去过荇洲城,那身上的香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青绵似是想起了什么,大声反驳,“嬷嬷给我缝了一个香包,里面就有凌霄花,我”
青绵声音卡顿,她目光落在青啼身边的老嬷嬷身上,她瞳孔大睁,气势顿消。
老嬷嬷怎么在这里,那她还找谁帮忙
“你觉得我在说谎,那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晏离舟撩起衣袖,将绑着手臂的纱布解开,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院子内的众人都没反应,站在瀛朝雪身前的青绵却开始躁动不安。
她喉中不停吞咽,寂静中,大家都听清了口水吞咽的声音。
晏离舟克制住双手的颤抖,他在赌一件事
青绵饿了三天了,光巷子里的那个人根本满足不了他。
他瞥了眼巷子里的尸体,发现尸体的皮肉也被青绵啃食了。
从前的邪祟只吸血不啃肉,只有饿极了的人才会囫囵吞枣什么都吃。
白猫说过,吃了他的血能增加修为,那他的血对青绵也是有用的。
一顿大餐摆在饥饿的野兽面前,它又怎么可能不会心动
秦兆不可思议地看向妖后,向来仪态端庄的女人第一次在人前暴露本性,她双目逐渐猩红,张开獠牙就要撕咬面前的手臂。
晏离舟被瀛朝雪护在身后,青绵呼吸沉重,她佝偻着腰趴伏在地上,兽纹攀爬,已然成了巷中那只猫妖的模样。
妖后狰狞的样子吓到了一群侍卫们。原本护着青绵的几人全都退到了秦兆身后。
“抓住她”秦兆下令,侍卫们不得不动手。
晏离舟躲在瀛朝雪身后,看着他们将青绵制服,他眉间的褶皱依旧没有松开。
千山月以为他在害怕,不停蹭着他。
过了半天晏离舟都没缓过来,千山月担忧的问他,“阿离,你怎么了”
晏离舟“我在想一个问题。”
千山月“什么”
晏离舟“巧合太多了。”
千山月“我听不懂。”
晏离舟“偶尔的巧合没什么稀奇的,可这件事太多巧合了,那只能说明”
有人故意为之,有人在引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