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世子刘密离开,卫灵儿在偏厅听见动静。
她未立刻出去,直到确认对方不会回来,才放下手中的绣绷子,走到廊下。
舒瑾仍呆在书房。
卫灵儿略在廊下站得片刻,折回过偏厅一趟才往书房走去。
渺渺比她更早过来的。
然而书房的门紧闭,渺渺进不去,正在门边拿爪子去挠门。
卫灵儿微笑,伸手敲门说“大表哥,渺渺在找你。”
却未得到书房里的人回应。
半晌没有听见舒瑾出声,卫灵儿以为是没听见,又敲门问“大表哥,可以进去吗”
依旧是沉默作答。
卫灵儿皱眉,心底才生出疑惑与担忧,舒瑾的声音响起来。
“进来吧。”
他的声音、语气听不出来异样。
卫灵儿心神稍缓,见渺渺爪子仍然扒着门,推开门的动作便迟缓了一些。
房门一动,渺渺收回爪子。
待门被推开一条窄缝,它立刻蹿进书房里去。
卫灵儿也不再顾忌,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的外间没有舒瑾的身影,她转入里间,正见渺渺跳上书案。
舒瑾表情平静坐在书案后。
卫灵儿缓步朝他走过去,一面靠近一面暗中打量,未从他眼角眉梢发现任何遇到烦心事的端倪。
方才没应她,当真是没听见吗
虽然前一刻心下有疑虑,但见到舒瑾,见他平静如常,卫灵儿打消念头。
何况那蜀王世子今日为何而来,她也不知情。
未必是来给舒瑾添不痛快。
“大表哥,给。”
卫灵儿微微一笑,冲舒瑾伸出手,掌心一朵盛放的深红木芙蓉。
“这些日子大表哥为养伤,一直没出过门。”她把那朵折回偏厅摘下的木芙蓉花插在空空的笔筒做点缀,“过两日是重阳节,届时我们一块去登高可好”
摆弄好那朵木芙蓉,卫灵儿才转过脸看舒瑾。
对于她的提议,他似乎没有太大兴趣,只说“我不去了,你带枣儿和怡姐儿他们去吧。”
“大表哥不去我也不去。”
卫灵儿飞快回答,又道,“总之绝不能留大表哥自己在府里。”
舒瑾抬眸,看一眼卫灵儿,再看一眼那朵深红的木芙蓉花。
“灵儿几时学会了耍赖”
“才不是耍赖。”
卫灵儿看着舒瑾,弯一弯眼睛,无辜问,“大表哥,我想带你一块去登高,有错吗”
自然没有错。
舒瑾却无法看卫灵儿的眼睛,他垂眸,淡淡道“那就去吧。”
卫灵儿一时间又笑了。
“好,怡表妹和柔表妹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舒瑾说想留在书房看会儿书,卫灵儿便先出去了。
她离开,整个书房恢复成一片死寂。
舒瑾本在卫灵儿面前微微扬起的嘴角也在瞬间垮下来。
仍在书案上玩闹的渺渺凑过去嗅一嗅那朵木芙蓉,转头冲他“喵”一声。
舒瑾一动不动坐着。
渺渺又冲他“喵”一声,转而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凑上去嗅一嗅他搭在书案上的手。
手指传来湿漉漉的感觉。
舒瑾终于去看渺渺,伸手将它抱到自己膝上。
刘密的话,他信也不信。
他知道自己姐姐在那一日、在宫里定遭遇过什么,也知一直查不出真相,极可能是被压下去了。
有权利做到这般程度的人非常少。
而刘密敢来找他,敢同他这么说,手中多少掌握着证据。
但他不会全盘相信外人之言,他要自己想办法查。
无论有多难,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让他的姐姐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渺渺。”
他手掌抚过渺渺背上柔软的毛,低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九月初九。
卫灵儿带卫昭过来扶风院用早膳,用罢早膳,她推着坐在木轮椅上的舒瑾,和卫昭一起去正院。
舒凯、舒静怡和舒静柔都在这里。
薛念兰已知晓他们准备出门去南椒山登高,命人备下马车,安排好护卫。
“下午早一些回来。”
薛念兰叮嘱道,又交待过几句别的话,便让他们早去早回。
其实舒瑾已不是必须要做木轮椅。
他伤口在身上,腿脚完好,如今伤口已经慢慢结痂,走几步路问题不大。
但卫灵儿却担心他会累着。
在扶风院走动尚可,离开扶风院乃至出门,坚持不让他太疲累。
也不止卫灵儿如此。
舒静怡、舒静柔皆是这个态度,连同舒凯都是这样的。
后来分乘马车,舒凯坚持扶着舒瑾上去。
舒静怡、舒静柔和卫灵儿、卫昭便在马车附近,一直看着他上得马车,才走向另外那一辆马车。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南椒山。
和北灵山不同,南椒山有漫山茱萸,又曾经修建一座登高楼,是重阳登高的上佳去处。应和今日重阳节气氛,薛念兰命人准备菊花酒、菊花茶、重阳糕以及别的一些糕点,让他们出门的时候带着。
马车逐渐靠近南椒山时,路边已看得见结着红色小果子的茱萸。
最终舒家的马车停在南椒山的山脚,他们今日来得比较早,前来登高的人目下不算多。
舒瑾从马车上下来后不再坐木轮椅。
“大哥,我推你。”舒凯道,“若有人问起,只说不小心伤了腿便是。”
舒瑾没有应,只说“我无碍。”
卫灵儿牵着卫昭,和舒静怡、舒静柔走过来,听见舒凯和舒瑾的对话,微笑道“凯表哥,让大表哥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也好。我之前问过傅太医,傅太医说不碍事的,所以凯表哥不用担心。”
南椒山并不算高,起码,远远不如北灵山高。
若非如此,卫灵儿也不可能特地带舒瑾出门来登高了。
舒凯听言不再坚持“原是如此。”
“但大哥途中若有身体不适,千万别勉强自己。”
“大哥哥知道。”
舒静怡笑,“二哥快别唠叨了,我们出发吧,磨蹭下去,人该多起来了。”
舒凯无奈看一眼偏心的亲妹妹。
但他们一行人也很快出发,沿着南椒山的山路一路往上走。
在山脚下的时候,便能瞧见山上一抹抹红色。
沿山路而上,山路两侧更随处可见一丛丛的茱萸,细枝上挂着红色的果子,沉甸甸的。
重阳佳节有插茱萸的习俗。
因而,在他们往山上去的同时,舒静怡拉着舒静柔留心山路两旁的茱萸,摩拳擦掌,势必要挑几串最漂亮的出来。
当然不仅仅为自己,也为晚些回府,带回去给他们的祖母和父亲、母亲。
卫灵儿同样在留心路边的茱萸。
不过相比舒静怡,她显得要更随意一些,像是只图个应景。
半途,瞧见一丛格外茂盛的茱萸,卫灵儿便停下来,带卫昭走过去。
“我帮你挑一枝,你帮我挑一枝可好”
卫灵儿和卫昭商量道。
卫昭点头,卫灵儿又微笑说“嗯,那我们一起挑。”
“若是挑好了,待会让海棠拿剪子帮你剪下来,好不好”
卫昭再一次点头“好。”
之后,他一双眸子盯着茱萸,偶尔探手拨弄两下枝叶,以便看得更清楚。
“这一枝不错。”
在卫昭选中两枝茱萸,要做个决断时,身后传来舒瑾的声音。
他回头,仰头去看一看舒瑾,微笑说“我也觉得”
便没有犹豫,让海棠帮他剪下来。
卫昭攥着那枝茱萸去找卫灵儿。
舒瑾跟在他身后,也走到卫灵儿的面前,而这个时候,卫灵儿同样挑好了。
剪下来的茱萸枝被她用剪子修剪过后塞进锦囊里。
她蹲下身,将锦囊系在卫昭的腰间。
卫昭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卫灵儿含笑起身,转而又修剪起卫昭挑好的那枝茱萸,同样塞进锦囊里。
这一次是卫昭帮她将锦囊系在腰间。
舒瑾目光在他们身上游弋片刻,看一看不远处的舒静怡和舒静柔,她们都是把茱萸插在发间的。
大多小娘子皆是如此。
舒瑾收回视线,重新去看卫灵儿,而她已经在修剪新的茱萸枝。
一把剪子随她的动作不停开合。
那枝茱萸很快被修剪好,和之前的茱萸枝一样,被塞进了一个新的锦囊。
“送给大表哥。”
锦囊被卫灵儿递到舒瑾面前,他垂眼看见锦囊上绣着字。
一面是“福寿深远,长长久久”。
另外那一面是“如意安康,顺心顺意”。
绣着菊花纹的紫色锦囊安静躺在舒瑾的手心,被他来回翻看过两遍。
他今天穿一袭紫檀色衣袍,这个颜色正合适。
锦囊是要提前准备的。
舒瑾又看一看卫灵儿腰间那个玄色锦囊,同她身上的紫衣不甚相衬。
而“卫枣儿”腰间的锦囊是蓝色的。
“卫枣儿”穿的蓝色衣裙。
除去颜色外,三个锦囊的花样、上面绣的字似乎是一样的。
舒瑾便明白过来。
这三个锦囊大概都是为他而准备。
不知他今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又不想左右他,所以干脆做几手准备
舒瑾抬眸去看卫灵儿。
她眉眼弯弯,正帮丫鬟海棠将一枝茱萸插在发间。
紫色锦囊终于被舒瑾佩戴在腰间。
之后,他目光在附近扫过几遍,不一会儿,去折一枝茱萸回来。
舒瑾走到卫灵儿面前。
卫灵儿视线才落在他的脸上,便听见他说“别动。”
舒瑾抬起手臂,衣袖随之落下来,遮挡住一侧的光线。
微怔中,卫灵儿觉察到发鬓传来的细微触感。
舒瑾很快收回手。
眼前恢复原本的明亮,卫灵儿一面去看他一面伸手轻轻碰一碰发间的茱萸。
“也祝表妹如意安康,长长久久。”
舒瑾对卫灵儿道。
卫灵儿闻言,嘴角微翘中收回手,弯着眼睛“多谢大表哥。”
舒瑾望着她的笑靥说“不用谢。”
舒静怡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咬唇一笑,扯一扯舒静柔的衣袖。
舒静柔瞧过去,又扭头看舒静怡“二姐姐,怎么啦”
“大哥哥和表姐关系是不是很好”舒静怡仍笑,“你见过大哥哥和旁的小娘子这么亲近吗连和大哥哥自幼相识的嘉敏姐姐都和大哥哥没有这么亲近过呢。”
舒静柔想一想说“表姐多有不易之处,大哥哥难免照顾几分罢。”
听言,舒静怡看一眼舒静柔,笑叹“傻妹妹。”
舒静柔目露疑惑。
但舒静怡并未同她多解释,而是拉着她去别处继续采茱萸。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
到得山顶的登高楼时已接近中午,前来南椒山登高的人已经很多了。
登高楼足有五层,层层廊腰回环。
每一层都可供人休息,来得早占得高处的位置,便可将南椒山与周围山峦的风景尽收眼底。
他们本来得早,舒家的仆从先一步到得山顶的登高楼,提前占据最高一层的好位置,也将薛念兰命他们带来的茶水糕点送上来。而舒瑾、卫灵儿和舒静怡他们抵达登高楼后,只管去顶层休息。
“静怡”
沿着木质楼梯从登高楼的第四层往第五层去时,舒静怡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身形微僵,转过身来,微笑道“语姗。”
舒静柔和卫灵儿都停下了脚步,与舒静怡一样转过身。
他们都看见冯语姗,也看到冯语姗身后的冯语妍。这些日子,因为有意疏远冯语妍,而冯语姗作为冯家小娘子,被波及,舒静怡和舒静柔都没怎么和她来往了。
对于冯语姗,舒静怡心里有几分的歉疚。
她虽然很想提醒冯语姗,但冯语姗和冯语妍才是亲姐妹,她作为一个外人,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今日偶遇,回头望见冯语姗眼中的笑意,舒静怡心中歉疚更甚。
压下心底的情绪,她维持笑容说“好巧呀,在这里遇到,原来你们也来了南椒山登高。”
冯语姗点头道“嗯,今日毕竟是重阳节。”
站在冯语姗身后的冯语妍和往日那样,温柔笑着也同她们寒暄。
如是说得一会儿话,先把卫昭送上去五楼的舒瑾折回来,对舒静怡道“方才不是闹着说渴了饿了吗”
“茶水和糕点都备下了,快来用。”
两句话把舒静怡解救出来。
冯语姗微微一笑“静怡快去吧,怪我不好,非拉着你说话。”
舒静怡唯有道“不碍事,那我先上去了,回头见。”
她转身和舒静柔、卫灵儿上到登高楼的第五层,悄悄回头看一眼,冯语姗仍站在那里望着她笑。
“静怡今天好像有些怪。”
舒静怡她们都上去后,冯语妍和冯语姗也回去了,她低声对冯语姗说道。
冯语姗皱眉,不解问“哪里怪”
冯语妍本以为她是在舒静怡面前强作镇定,未想冯语姗是当真不觉得,心下嗤笑一声,面上轻声说“姐姐不觉得,静怡好像有些疏远我们吗”但和舒静怡关系更好的从来都是冯语姗,所谓的“我们”更多的无疑是指冯语姗。
“有吗”
冯语姗瞥一眼冯语妍,“定是静怡爬山累了,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
冯语妍倒乐见冯语姗少一个朋友。
既然冯语姗不觉得,她便笑“姐姐说得极是,是我想岔了。”
冯语姗哼笑道“你总是这样。”
说着她径自往前走,心里想的也是别的事情。
而舒静柔上去登高楼的第五层以后,见没有其他人在,忍不住和卫灵儿小声道“表姐,我看见语姗对我笑,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其实对我挺好的,可是”
卫灵儿理解舒静怡心下那一份难受。
她替舒静怡倒一杯菊花茶,抬手摸一摸舒静怡的发鬓“没事的。”
卫灵儿凑到舒静怡耳边小声道“她们如今尚未出阁,平日里难免黏在一处。往后她们各自婚嫁,来往少了,你和语姗自也能多一些来往。日子还长,不要太难过,以后也不是见不到了呀。”
舒静怡本来是挺难过的。
可听卫灵儿这么一说,深觉有道理,那种难过的情绪不觉散去大半。
“表姐说得对。”
舒静怡捧着那杯菊花茶,不由笑逐颜开,“日子还长呢。”
“对。”卫灵儿颔首,替舒静怡又夹一块菊花糕,微笑说,“所以没事的,先吃糕点吧。”
舒静怡笑起来“好。”
心情好转的舒静怡吃过几块糕点,喝过菊花茶,便盯上舒凯手边的菊花酒。
“哥哥,我也想尝一口。”
舒瑾身上有伤,不宜饮酒,这一壶菊花酒几乎可谓归舒凯所有。
难得妹妹有需要“求”他的时候,舒凯一笑,故意逗她“怡姐儿想喝”
舒静怡鼓一鼓脸颊“让我尝一尝嘛”
她拉上舒静柔,“我没尝过,柔姐儿也是。”转而再问卫灵儿,“表姐尝过菊花酒吗要不要一起尝一尝”
卫灵儿摇一摇头。
舒静怡立时对舒凯说“哥哥你看看,我们都没尝过呢”
舒凯笑道“你们往前没碰过,如若一杯就倒,回去怎么向娘亲交待”
舒静怡不满噘嘴“那也不会责怪你。”
“大哥哥,你说呢”
她果断又寻求舒瑾的帮忙,“我们尝一下,没事的,对不对”
舒瑾看一眼舒静怡,几息时间,去看卫灵儿。
卫灵儿觉察到舒瑾的目光,抬了眼,莞尔一笑说“大表哥,让凯表哥允我们尝一尝吧,只喝一点儿。”
“对啊对啊。”
舒静怡连忙附和,“只喝一点儿。”
“那就喝吧。”
舒瑾沉默中道,复对舒凯说,“若她们不小心吃醉了,母亲问起来,说是我允许的。”
舒凯失笑“大哥太宠着她们了。”
他没法子,看着舒静怡理直气壮递过来酒杯,唯有执壶为她斟酒。
“说好的一点儿,只有一杯,不能再多了。”
舒凯口中说着,舒静怡敷衍应“嗯嗯嗯知道啦”
带着菊花清香、清凉甘甜的菊花酒入喉,舒静怡顿时神清气爽。
她意外喜欢这个味道。
舒静柔却险些呛到,喝下一杯,不想要再碰。
至于卫灵儿,她不喜欢也不觉得讨厌,但觉得酒不是多好的东西,亦不打算喝第二杯。
唯有舒静怡蠢蠢欲动。
按捺片刻,她开始央着磨着舒凯让她再喝一点儿。
一群人笑笑闹闹的时候,冯语姗独自过来了。
舒静怡回头看见她,因被开解,且冯语妍不在她的身边,脸上的笑比之前自然许多“语姗,你来啦,过来坐。”
“不坐了。”
冯语姗摇摇头,对舒静怡说,“静怡,我能不能找你说点儿事情。”
舒静怡微怔,想一想,环视一圈道“我们去外面回廊上说,可以吗”
她想着自己的两位哥哥都在这里,出不了什么事,才答应。
冯语姗点头“好,我们去回廊。”
舒静怡这才起身和冯语姗走到外面的回廊去。
里边众人能看得见她们两个人的情况,而为避免有人不下心从高处掉下去,当初修建这一座登高楼时,外面的回廊做过一些特殊的设计,便也不用太担心。
舒静怡放心同冯语姗说话,见一到回廊,冯语姗脸上便再无笑意,禁不住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冯语姗低下头,闭一闭眼睛道“静怡你听说了吗”
“陛下来年打算借大选充盈后宫。”
“我”
冯语姗咬着唇,渐渐语带哽咽,艰难道“我爹说让我去参加大选,要我入宫为妃。”
“我不想去,可是我爹说,我没有得选,为了冯家,必须去。”
舒静怡尚未听说这件事,心中惊骇。
见冯语姗哭得伤心,舒静怡连忙抱一抱她,努力安慰她“别怕别怕,时间尚早,也许还会有转机呢”
冯语姗埋首在舒静怡的肩膀,止不住哭意“可是我爹和我娘说,重阳节一过,他们便会请个从前在宫里当差的姑姑来府里教我规矩。他们说我若能得圣宠,诞下皇子,便是冯家满门的荣耀”
当今圣上膝下无子,此事众所周知。
不仅没有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目下宫中的妃嫔大多无孕,有孕的妃嫔也保不住胎,哪怕太医日日请脉、宫人们日夜小心伺候,大多在头三个月滑胎。皇后虽曾将腹中胎儿养到五个月大,但一样没能留住,乃至伤了身体,再无法有孕。
子嗣问题可谓皇帝陛下的一块心病。
是以这一次各地藩王携世子入京,也有人揣测是陛下打算从中选一个,将来继承皇位。
来年的大选,被选中的小娘子,第一要紧当然也是怀上陛下的子嗣。
舒静怡不知如何安慰冯语姗才好,唯有轻拍她的后背。
她方才明明想着,日子还长,往后有得是机会和冯语姗多走动来往。
一旦入宫想要见面便难了
想到这些,再听冯语姗哭得可怜,舒静怡止不住眼泪。
两个人小娘子便哭作一团。
卫灵儿在里边瞧见她们怡抱在一起哭,目光难免停留。
直到发髻被人轻轻揪了一下,她转过脸。
舒瑾平静收回手。
他问“菊花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