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珍味酒楼二楼一处雅间。
刘密站在窗边,望着街道上奔涌的人潮,问身后的人道“如何”
“本欲趁混乱将那小娘子掳走,却发现舒大公子身边叫明言的随从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且很快舒大公子便出现了,故而没有动手属下知罪,请世子责罚。”
刘密回头瞥一眼跪在地上请罪的人,淡淡道“随从在便不敢动手了”
“不过有点儿意思。”
舒瑾入宫赴宴,也不忘让自己的随从保护他这位表妹。
看来他是当真对这位表妹极为在意。
刘密沉默暗忖过片刻,轻抬下巴,仍旧看着窗外长街的景象,手指漫不经心点一点窗沿,嘴边浮现一丝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马上去把那个小娘子给掳了,最好是当着他的面把人掳走。”
他倒是很想看一看舒瑾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可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是。”
“属下立刻去安排。”
身后传来那人行礼告退、退出雅间的动静,刘密没有回头。
他看着仍有几分混乱的长街,轻勾嘴角。
卫灵儿带着卫昭与舒瑾一起,一直等在原地。
镇静下来才发觉她手里那盏花灯、卫昭手里的糖葫芦都在混乱中不见踪影。
但人没事便是最好的。
卫灵儿想着,又悄悄去看一看舒瑾。
自从她向舒瑾求助、说有人跟踪她的时候起,舒瑾说往后她出门会让明言暗中保护,一直到今日都是如此。他是千金一诺,信守不渝,但日后从国公府搬出去,她绝不能再这样贪恋他的庇护。
不管怎么样,能遇到这样一位大表哥,她很高兴。
卫灵儿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微弯了下唇。
又耐心等得片刻。
明言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他比明行先一步回来递消息。
“二少爷护二小姐离开的时候受伤了。伤在后脑,流了不少血,现在正在前边一间医馆处理伤口。二小姐陪着二少爷在医馆,三小姐尚未寻见。”
明言话语简洁与舒瑾说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得知舒凯头部受伤,舒瑾眉心微拢吩咐“带路去医馆。”
明言应声,转身走在前面去引路。
舒瑾抬脚跟上,卫灵儿牵着卫昭紧跟在舒瑾身后。
长街行人脚步匆匆,不少人脸上仍看得见几分惶恐之色,大约才经历过灯会上那一场混乱。
不过他们此时也无心留意其他人如何,一心往医馆赶过去。
经过街口时,不妨有人正骑着马横冲直撞,从另一条长街而来。
马背上坐着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骑马之人转眼已到得近前。
卫灵儿带卫昭避开,而走在他们前面的舒瑾和明言已先行经过这个街口。
本不过几息时间便能追上去的事。
偏偏马背上的那个人从街口打马而过的时候,全无预兆俯下身,长臂朝卫灵儿伸过来。
变故只在一瞬间。
卫灵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上马背,她被迫横卧在马鞍上,眼前一时只能看见长街铺就的青石板路面,还有行人匆匆避开的脚步。耳边有风声呼啸,身后传来卫昭的哭喊,卫灵儿偏过头,去看卫昭,发现舒瑾和明行已折回卫昭的身边。
在卫灵儿和卫昭被迫落后他们几步时,舒瑾便要回来寻她。
于是看见卫灵儿被人拎上马背上的一幕。
他脸色骤变。
瞥见附近的有一处可以靠射箭赢小玩意的小摊,舒瑾两步走过去,拿起小摊上的弓箭。
利箭自舒瑾手中的长弓飞射而出,射中马腹。
伴随一阵来自于身下大马的痛苦哀鸣,卫灵儿被马背上那人拎着跳到地上。
双脚才落地,那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蛮横钳制住她,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长剑横在她颈间。
剑身逼近一寸,便可轻易取她性命。铱驊
卫灵儿没有轻举妄动。
吩咐明言照顾好卫昭的舒瑾已在此时追上来。
挟持卫灵儿的男人带着她退进一条巷子,周遭的光线因此变得昏暗。
颈间的长剑泛着寒光,随时可取她性命。
情况危机,本令人胆寒生畏,但卫灵儿并不十分害怕。
她不知身后的是什么人,不知他为何劫持他,更不知他有何目的
却正因他出现得太过突然又似直奔她而来,一刹那,卫灵儿甚至在想,这个莫名其妙冲着她来的人,会不会与谋害她父母的人有关联,会不会是受那幕后之人指使来找她的麻烦。若非如此,她想不出有什么人会对她下这样的手。
而如果是与那些事有关系,她将有机会掌握新的线索。
也有机会离那个真相更近一步。
卫灵儿面上顺从,一动不动,望见持剑追上来的舒瑾,心下开始思索如何配合他脱身。
舒瑾步步逼近,挟持卫灵儿的男人后退几步,厉声道“站住”
“你再过来我便杀了她”
配合这句威胁的话,本就抵在卫灵儿脖颈处的长剑,剑刃逼近。
舒瑾看着那长剑划破卫灵儿颈间雪肤,渗出鲜红。
他神色一凛,目光森然然。
被迫后仰的卫灵儿看见舒瑾的脸色变了,也感觉得到他此刻身上蕴藏的怒。
怕他冲动之下以身犯险,卫灵儿费力开口“大表哥,别冲动,我没事的,你不要冲动。”
“灵儿,闭眼。”
舒瑾的语气十分温和,像平常对她说话那样。
卫灵儿想再劝,但舒瑾语声坚定,她也选择相信他,最终顺从闭上眼睛。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本该叫人心生不安,但她此刻并无那样的情绪。
只是双眼捕捉不到任何画面,其他感官随之变得敏锐。
卫灵儿忽而感觉到似有一阵风过。
颊边碎发飘起又落下。
周遭能听见的一切动静似乎在这一刻被放慢了,叫她得以轻易捕捉。
原本抵在她脖颈处的那柄长剑移开,危机感也在刹那消失。
耳边响起一声细微的闷哼,仿佛有话被卡在嗓子眼,没能顺利地说出口。
长剑落在地上,“哐当”一声,砸在她脚边。
几乎在同一刻她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身形不稳,跄踉两步,几要跌倒,却跌入一个温暖怀抱。
才稳住身形,身后传来男人轰然倒地发出的沉闷动静。
卫灵儿眼睫轻颤一颤。
她徐徐睁开眼,入目是一袭紫色衣袍,抬头便对上舒瑾关切的一双眸子。
而她的双手正下意识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卫灵儿迟缓眨了下眼睛,想回头去看那个劫持她的男人如何了,便听见舒瑾说“别看。”
话音落下,她也被舒瑾扶着起身,重新站定。
但她想要看一看是什么人掳她。
卫灵儿站定之后,松开紧紧抓住舒瑾手臂的双手,眸子望向他,轻声说“大表哥,我不怕。”
她回头去看地上那个男人。
看得一眼才知舒瑾为何让她别看,那人此时已尸首异处,头颅滚出去很远。
卫灵儿微怔。
她到底没有特地走过去查看此人的容貌,却因为舒瑾的身手而诧异。
从前,她知舒瑾武艺高强,但终究谈不上亲眼见识过。
今日才晓得他的身手有多厉害。
只一剑便取此人性命。
而这个人,死前甚至都来不及哀嚎一声。
卫灵儿目光从那尸体上移开,落在地上另外一柄染血的长剑上。
之后,她才去看舒瑾。
“疼不疼”
卫灵儿慢一拍反应过来是问她脖颈上的伤,于是说“不疼的”
话才出口,舒瑾上前一步,手指轻抬她的下巴,让她微微仰起头来,以便他帮忙查看伤口。指腹动作很轻抚过伤处,不一会儿,舒瑾收回手道“不流血了。”
下颌传来的温热触感依然清晰。
卫灵儿咬唇,舒瑾已背过身,掩去眸中戾色道“回去我让人送白玉药膏给你,届时便不会留下伤疤。”
顿一顿,他又说“先离开这里。”
卫灵儿看着舒瑾的背影,一时没有说话,她垂下眼,思忖得几息时间,伸手轻扯舒瑾衣袖。
一声熟悉的“大表哥”落入耳中,舒瑾心下微动。
他徐徐转过身重新面对她“怎么了”
“这个人是冲我来的”
卫灵儿的话才出口,舒瑾否认道“不是。”
他否认得太快,卫灵儿一怔。
舒瑾缓和了下语气说“灵儿,事情尚无定论,你不需要这样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看起来像是冲着她的。
但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是冲着他来。
卫灵儿因舒瑾的话低一低头说“是,大表哥。”
若这个人非冲她来,便与她之前想的不一样,而舒瑾方才会否认,或是发现别的端倪,可不方便告诉她。
“走吧。”舒瑾沉默看得卫灵儿片刻说。
卫灵儿点头“嗯。”拽着他衣袖的手指也慢慢松开。
他们从巷子里走出来。
已经和明言碰过面的明行正巧赶到这里。
舒瑾交待明行去查一查那人身份,没有和卫灵儿多留,仍是往医馆去。明言听从舒瑾吩咐,先带卫昭去医馆与舒凯、舒静怡会和,而舒静柔也已经在这里。
等在医馆门口的卫昭见到卫灵儿当即扑上来。
他一把抱住卫灵儿,埋在卫灵儿身前大哭,哭声里面满是害怕。
“没事了没事了。”
卫灵儿手掌轻拍卫昭的后背安抚他,“别怕,姐姐没事。”
处理过伤口的舒凯以及舒静怡、舒静柔听见动静都从医馆里走出来。舒静怡望见卫灵儿脖颈的血痕,瞪大眼睛“表姐受伤了。”又忙对卫昭说,“枣儿先让姐姐进来,让大夫看一看。”
卫昭听见说卫灵儿受了伤,立刻松开手。
他努力仰头看卫灵儿,抽抽噎噎“姐姐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卫灵儿拿帕子帮他擦眼泪,索性牵着他走进医馆,让大夫帮她瞧一瞧,好让卫昭放心。
伤口很浅,确为小伤,只是伤在颈间,难免令人惊吓。
不过大夫帮卫灵儿看过、处理过伤口以后,卫昭也未再哭,变得乖巧安静。
几番惊魂过去,一行人心情凝重回郑国公府。
回到府中,舒凯和卫灵儿受伤的事难免惊动舒衡和薛念兰。
尤其舒凯离科考不过两个月时间。
幸好伤得不重,否则只怕是要耽误参加春闱,因为此事,舒静怡回府之后又哭得一场。
那个时候舒凯带舒静怡随人潮离开灯会。
混乱之中摆放花灯的高大木架突然倒下,若不是舒凯拿身体护着舒静怡,受伤的人便是她。
可舒静怡却宁愿自己受伤。
倘若哥哥伤重没办法参加今年的春闱,她真的要自责死。
舒静怡哭得一抽一抽。
之前在医馆舒静怡便哭得许久,舒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哄好,此时见她又哭得凶,头疼不已。
“妹妹别自责。”
舒凯无奈叹气,“你是我妹妹,我定然是要救你的,受点儿伤不算什么。”
舒静怡语带哽咽“可我差点害得你不能参考科考。”
“不是你害的。”舒凯说,“而且,我现在不是没有大问题吗大夫也说,养上十天半个月便无碍了。”
舒静怡依然止不住泪。
舒凯唯有道“你一哭我便头疼,妹妹,你当真要一直哭下去吗”
舒静怡一听自己哥哥头疼,当即咬唇,克制哭意。
只是眼泪仍在吧嗒吧嗒掉。
薛念兰在旁边拿帕子帮舒静怡擦一擦泪“怡姐儿别哭了,这件事没有人会怪你的。你这么哭下去,你哥哥心疼你,能不头疼吗”
舒静怡小声“我不哭,哥哥别头疼。”
薛念兰拍一拍她的手,又见他们个个从外面回来都是一脸疲惫,了解过情况,确认都没有大碍便让他们回去休息。
卫灵儿也受了伤。
薛念兰命人取来不会留疤的药膏,叮嘱她记得按时擦药。
舒瑾回来后则随舒衡过去书房。
只是晚一些舒衡回到正院时,面色铁青。
薛念兰见他大步进来,又这般模样,是和舒瑾谈事谈得不顺利,但仍问“老爷怎么了”
“为何这样心气不顺”
舒衡大马金刀在罗汉床上坐下。
他灌下一杯热茶,想起在书房里舒瑾的那些话,心情难以好转。
却也没有和薛念兰多说。
舒衡眉眼沉沉,又倒一杯热茶兀自灌下。
他这个儿子
不知究竟背着他在做些什么事。
雪梅院。
从正院回来以后,卫灵儿先送卫昭回房间,让海棠服侍他洗漱过,看着他钻进被窝里。
“睡吧,睡醒一觉便没事了。”
卫灵儿手掌贴一贴卫昭的额头,轻声道。
躺在被窝里的卫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乌亮的眸子看着卫灵儿“姐姐也早些休息。”
卫灵儿点头说“睡吧。”
卫昭便闭上眼睛。
片刻,他又悄悄睁开眼睛看卫灵儿。
依然坐在床沿的卫灵儿将这一幕看在眼中,问“怎么不睡”
卫昭小声道“姐姐,我会赶紧长大,会变得很厉害,以后都能保护你。”
“好。”
卫灵儿知道卫昭是真心想要保护她,她微笑说,“姐姐会一直相信你。”
卫昭重重点了下头,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很快睡着了,房间里响起轻浅的呼吸声,卫灵儿也起身,轻手轻脚退出去。
她离开卫昭的房间行至廊下,海棠便迎上来。
“世子爷让人送来药膏,说是擦这个药膏不用担心留疤。”
卫灵儿微微颔首,接过那盒药膏回房间。
沐浴过后,海棠帮她擦药。
看着卫灵儿雪颈细长的伤痕,海棠心疼不已,忍不住骂“那人当真是丧心病狂,死有余辜”说着又叹,“论起来,今日可是元宵佳节,邺京城中竟然混乱至此当真叫人匪夷所思,从前在江南,也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呀。”
“大概是人太多吧。”
卫灵儿说着,见擦好药膏,抬手取下发间的一支步摇。
“今日这样的情况,没怎么受伤便是幸事。”
“其他也不必想那么多。”
海棠一边帮卫灵儿摘首饰一边道“是,小姐。”
卫灵儿却又想起徐阔的那句“多事之秋”,今天灯会上的情况不知与去年踏青那一日是否相似。
她仍记得那时明镜门抓到的人提及过前太子。
如若几次三番都与这些事有关系,邺京城恐怕确实要不太平了。
还有劫持她的那个人。
若非冲着她来,难道是与舒家有关系会和大表哥有关吗
会不会是之前那个藏在吕姨娘背后的人
卫灵儿躺在床榻上后,脑海里反复琢磨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扶风院。
舒瑾从舒衡的书房回来以后,明行也已回到府中。
“可有发现”
他迈步入得扶风院,淡淡开口问,跟在他身后的明行随即一一细说。
“灯会上的混乱与一疯疯癫癫之人有关,那人举着两把杀猪刀冲到人群里,才导致那一场混乱。而那个人,后来被乱棍打死了,据说是在附近住着的。街坊里认得这个人的都说是一直就这样,他的老爹和老娘也哭天抢地去街上帮他收尸了,一时半会瞧不出别的奇怪之处。”
“巷子里的那人身上没有特别的身份线索。”
“但他应是常年习武,从他手掌厚茧看,极可能是行伍出身。”
行伍出身
舒瑾眸光微沉,倘若此人冲他而来,那么当着他的面劫持灵儿的目的为何
抑或是
这个人的目的不过是逼他出手
元宵灯会的混乱传到永兴帝耳中。
得知许多百姓因此受伤,乃至有老人和孩童因这场混乱而丧命,永兴帝震怒不已,朝堂上也起一阵风波。
而这一场混乱带来的影响终是渐渐的过去了。
春闱科考将近,天气也暖和起来。
舒静怡打算在科考那一日亲自送自己哥哥去进考场,特地先过来询问舒静柔意见。她和舒静柔关系好,没有让丫鬟通报,她自己进去舒静柔房间,转进里间的时候,她笑问“柔姐儿在做什么”
突然响起的属于舒静怡的声音使得舒静柔惊吓中双肩一颤。
她慌忙把手里的墨绿帕子藏起来,起身下得罗汉床,走上前去迎舒静怡。
“没做什么呀。”
舒静柔温声回答舒静怡的话,又问,“姐姐怎么过来了”
舒静怡却发现舒静柔脸红得厉害。
她奇怪问“柔姐儿,你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说着伸手去试舒静柔额头的温度。
“不烫啊。”
舒静怡嘀咕一声,舒静柔红着脸道“大概是叫日头给晒的。”
今儿天气晴朗,阳光灿烂。
舒静柔房间里那张罗汉床这会儿正好能晒到阳光。
舒静柔既然这么说,舒静怡没有多想,一笑道“罢,不是生病便好。”
她和舒静柔一道坐下来,未几时同舒静柔说明自己的来意。
“好啊,我也去。”
舒静柔温柔笑着应下舒静怡的话。
舒静怡弯一弯眼睛“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再去问一问表姐。”
舒静柔点头,没多久,舒静怡起身离开。
直到舒静怡离开好一会儿,舒静柔才小心翼翼将被她藏起来的那条帕子找出来收好。想起元宵夜那个年轻公子,她耳根发烫,手指收紧,将帕子攥在手心,又不由得想,不知往后有没有机会再遇到那位公子,将这条帕子还他
转眼便到得春闱的第一天。
薛念兰带着舒静怡、舒静柔与卫灵儿特地送舒凯到考场去。
前来相送春试的人许多,考场外颇热闹。
从马车上下来后,舒静柔始终站在舒静怡的身侧,和舒静怡一样对二哥哥送上自己的祝福。
不多时,舒凯准备进去了。
他们留在原地目送舒凯,舒静柔的视线本追着舒凯,却在不经意瞥见一道身影时愣住。
她看见远处那个着一袭绯色官袍的年轻男人。
比元宵那日初见,更英俊潇洒,温文尔雅,他正侧首与身旁的人说话,脸上有浅浅的笑容。
光是远远看见这个人,舒静柔呼吸一滞。
而对方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朝这个方向望过来一眼,她慌张收回视线,低着头往舒静怡身后退了一步。
心里像有小鼓不停在敲打。
舒静柔正又羞又窘时,听见有人议论“穿绯色衣袍的哪位大人”
“你不认识那是高大人,高家的六少爷。”
“高家,哪一个高家”
“邺京还有哪个高家自然是皇后娘娘的那个高家。”
“原是如此,贺兄果然见多识广。”
皇后娘娘,高家的六少爷,高大人。
脑海里转过这些话,舒静柔一颗心骤然间冷下去那样的人绝不是她高攀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