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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纪云岚没有和卫灵儿聊今天的粽子。

    卫灵儿盯着面前一盏茶,又一次意识到眼前的人对卫昭没有太多的温情。

    这样的感觉自从她带着卫昭出现在这里而纪云岚反应冷淡起,便不时萦绕在卫灵儿心头。虽然纪云岚渐渐会有似乎在意卫昭,进而关注他的举动,但单是如此,隐隐反倒愈发佐证她心底直觉。

    忽而便有些无言以对。

    默一默,卫灵儿才说“我也没有做什么。”

    夏夜晚风从洞开的窗户徐徐吹入殿内,小花园里没有掌灯。

    纪云岚望向外面无边的浓重夜色,无波无澜的眸子渐渐似泛起涟漪。

    “我不会认他。”

    “也请你,永远不要告诉他,他有我这样一个生母。”

    许久,卫灵儿听见纪云岚轻声道。

    她心下并未有太多惊讶,只落在那盏茶水上的目光仍是移开,继而望向面前的这个人。

    纪云岚转过脸来,迎上卫灵儿的视线,语气平静问“你不认为他有我这样的生母很糟糕吗我带给他的只有永远被人诟病的身世和因此而带来的无尽折磨。”

    “是我不对。”

    “是我不该生下他,不该让他带着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出现在这世上。”

    卫灵儿安静和纪云岚对望了片刻。

    她在纪云岚的眼中没有捕捉到任何别的情绪。

    想一想,卫灵儿低声问“那为何还是生下了他呢”

    “我以为既然选择让他出现在这世上,多少是曾对他有过期待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按时间与这些年许多事来推算,当年纪云岚生下卫昭的时候,应当不在永兴帝的掌控之下。否则,卫昭不可能在卫家安稳生活那么多年。

    卫灵儿的语气里并无质问之意。

    纪云岚也知她不是在质问,但内心深处却仍因那样一声叩问颤了颤。

    为什么

    刻意尘封在心底的陈年旧事被擦去灰尘,纪云岚陷入回忆之中。

    先皇尚在时,如今的皇帝陛下仍是齐王,且备受先皇喜爱与重视。当时的太子刘朗看在眼中,对尚是齐王的永兴帝刘雍心生不满,认为他会动摇到自己的地位,明里暗里,难免针锋相对,要寻他错处。

    这样的事在皇家不新鲜,也不稀罕。

    而无论那个时候刘雍是否觊觎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皆不影响太子刘朗视他为眼中钉的心思。

    彼时纪云岚待字闺中。

    因缘际会,她与刘雍有过几次偶遇,少女春心萌动,暗生情愫。

    太子刘朗得知此事后,趁身为齐王的刘雍被先帝派去外地治理水患之时,向先帝请旨,要迎娶她为太子妃。纪家那时尚未没落,又有一个女儿嫁入郑国公府,为了纪家门楣光耀、荣华富贵更上一层楼,明知刘雍早已有意求娶纪云岚,仍趁着刘雍不在邺京,让纪云岚嫁给刘朗,做这个太子妃。

    但将她娶为太子妃的太子不是真心喜欢她,是借此拿捏身为齐王的刘雍。

    待到刘雍治理好水患,归来邺京,纪云岚已成为别人的妻。

    这却仅仅是一个开始。

    得知刘雍为纪云岚而痛苦,每每在朝堂上受挫,刘朗回到东宫,私下便会凌虐纪云岚。

    他享受看着刘雍为纪云岚受苦而心痛却偏无能为力的快感。

    也在等刘雍某一日再也无法忍耐这些,做出诸如强夺自己的皇嫂这般必定令世人诟病之举。

    折磨人的法子有很多。

    想要让外人看不出她身上的伤痕亦十分容易。

    纪云岚那时知太子心思,但不希望刘雍为她落入太子圈套,便望他死心,将她放弃。她在人前扮演好一个端庄的太子妃,私下对刘雍做出过许多伤人之举、说过许多伤人之言,她以为那样刘雍便不会有冲动之举,不会自毁声名。

    可终究无用。

    后来,刘朗出事,明面上为太子殉情的她落到刘雍手中,从此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那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年轻小娘子的模样。

    她与刘雍,中间也已隔着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更不可能回到从前。

    同样是在那个时候,纪云岚深深意识到,对于刘雍而言,得到她或许不过是一种执念而已。

    她满心疲惫,只想离开,偏怀了孕。

    太子的旧部不知在何处得知她仍活着的消息,又知她有身孕,以为是太子的遗腹子,设法将她救了出去。那时,她已有五个月身孕,再后来,孩子生下来了,但她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险些丧命。

    “我昏迷数日醒来时,那个孩子已经被送走。”

    “究竟被送去何处、送给谁抚养,我一无所知,只知道他们拿走我身边的一个镯子作为信物。”

    卫灵儿一直沉默听纪云岚说起她的过去。

    直到此时,听见她说留下过信物,卫灵儿不免讶然问“那个镯子是什么样的”

    竟是有信物的

    卫灵儿从来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一度以为是根本没有留下过。

    纪云岚道“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一个金镶玉的镯子,我记得很清楚,玉用的是羊脂白玉,镶嵌着赤金兰花,花蕊处点缀着紫色宝石。其实这个镯子,我们姐妹都有一模一样的,区别是在镯子的隐秘处分别刻着我们各自的闺名。”

    卫灵儿想起她和舒瑾成婚以后,舒瑾交给她的那个金镶玉镯子。

    和纪云岚口中所说的镯子几无差别。

    她更确认自己在卫家时没有见过纪云岚所说“信物”。

    父母遇难之后,来邺京之前,因为没有打算回去,许多东西被她变卖了。

    那时里里外外收拾得彻彻底底。

    她不曾在任何地方发现那样一件东西,可能是在父母遇难时遗失,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导致不见。

    卫灵儿眸光闪烁。

    纪云岚又道“得知孩子被送走,被送去安全的地方以后,我曾希望永远不会再见到这个孩子。若我和他相见,只说明许多的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在我知道他被找到时,我甚至心生怨恨。”

    “恨他非要出现,恨我无能为力,恨命运如此不公,恨我半生凄苦无片刻的安宁”

    纪云岚语气生出波澜,又被她硬生生掐断那些未出口的话。

    她闭一闭眼,掩去眸中的阴沉。

    “我分明是他的生母,可是我没有爱他护他的能力。”

    “他不该与我相认也不必与我相认,他只要当他的生母早已死了便好。”

    卫灵儿从纪云岚的话语中,听不出她对生的留恋。

    仿佛便明白,为何纪云岚常常表现得平静,似什么都无法触动她的情绪,而在那层平静之下,藏着的是一颗绝望的心。

    面对纪云岚冷漠无情的一番话,卫灵儿却怨不起眼前的人。

    如浮萍一样的女子,在风吹雨打中不停飘摇,又变成笼中鸟雀,望不到自由的那一日。

    殿内在这一刻被一种诡异的寂静包围住。

    忽而窗外一道闪电照亮夜空,紧跟着“轰隆隆”一声惊雷,转眼之间,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电闪雷鸣中,雨滴从洞开的窗户扑进来。

    卫灵儿连忙起身将窗户关上,再看一眼一动不动的纪云岚,轻声说“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罢。”

    她无声行了个礼,从殿内出来了。

    行至廊下,雨声哗哗,卫灵儿拧着眉走出去一段路,又禁不住停下脚步,望向小花园。

    小花园里的草木被滂沱大雨不停冲刷着。

    她看着小花园发得好一会儿呆,才抬脚回到自己住的房间。

    这一夜过后,卫灵儿打消让卫昭与纪云岚亲近的念头。

    不管皇帝陛下让她和卫昭住进来时有何种期待,她已不打算为此做任何事。

    但无论纪云岚是什么样的态度,卫灵儿心里却清楚,有些事无法阻止,终有一日,它们会发生的。当初想劫走卫昭的人,如今准备让卫昭成为大周储君的皇帝陛下舒瑾来见她时,曾经说过宫里若变得混乱的话,这是暗示与提醒,那些人与皇帝之间的一场争斗在所难免,而卫昭的身世,迟早会变成刺向皇帝的长矛。

    卫灵儿又想,大表哥说过蜀王和蜀王世子已离开邺京。

    离开邺京的时机,恰是在卫昭被皇帝陛下暗中接进宫不久,蜀王与蜀王世子的虎狼之心,在她眼中无异昭然若揭。

    蜀王世子对大表哥信誓旦旦说过舒静娴在宫里的遭遇与皇帝有关系。

    而以她和大表哥过去的分析,蜀王和蜀王世子在宫里,多半是有内应在的。

    盯着舒家、在舒家安插眼线的人又是高皇后。

    卫灵儿想起纪云岚那些话,想皇帝把纪云岚困在宫中的举动,高皇后作为他枕边人

    在心里把这桩桩件件捋顺之后,卫灵儿将这些事压在心里。

    平常,她依旧只是与纪云岚相安无事同住在这处宫殿,一门心思照顾卫昭。

    有人知道卫昭身份的事,皇帝必也清楚。

    卫灵儿不知皇帝有什么打算、准备怎么应对,可是她不认为当年能夺下皇位的人没有铁血手腕。

    以她的立场,自然不会希望皇帝输。

    何况,到得今日,她已几乎可以确认自己父母的死与皇帝无关,舒静娴当年在宫中遭遇过的事情,亦极可能不是蜀王世子当初和舒瑾说过的那样。

    然她在宫里无法探知外面的事。

    深宫之中的一处宫殿,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生活,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舒瑾再来探望卫灵儿时,距离端午已经又过去一个半月的时间。

    他如上一次那样,深夜才出现。

    卫灵儿原本是睡下了。

    可睡得小半个时辰便自梦中惊醒,想起梦里的舒瑾,又想到那么长时间没有机会见他,卫灵儿再无睡意。

    她知道皇帝不可能让舒瑾想来见她便来见她。

    但她和舒瑾成婚不过月余时间,被迫分开,不得见面,亦令人相思煎熬。

    月凉如水。

    卫灵儿坐在殿外的石阶上,一面吹着夜风一面将舒瑾送给她的玉簪拿在手里慢慢把玩。

    万籁俱寂之中,不远处忽然间有脚步声传来。

    哪怕隔得那么长时间未能见面,在听见那脚步声的一刻,卫灵儿便心口一跳。

    待她抬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舒瑾身影已逐渐在夜色中显现。

    卫灵儿猛然站起身,面有惊喜“大表哥”

    她笑着提裙奔向舒瑾。

    舒瑾当即张开手臂把扑上来的卫灵儿接了个满怀,低头看向她,眸中含笑,温声询问“灵儿怎么还不睡”

    “我明明睡下了,偏有人来我梦中捣乱,才又醒了。”卫灵儿似嗔怪的语气里掩不住欢喜,“这会儿总算明白,原来是那个人要来见我,提前和我打个招呼。”

    舒瑾看着卫灵儿眉眼弯弯的模样,微微一笑。

    凝视一眼她颊边一如既往可爱的小梨涡,又禁不住在她的嘴角落下一吻。

    两个人很快回去卫灵儿的房间。

    温存过后,卫灵儿枕着舒瑾手臂舒舒服服躺在他怀里,想到他们这个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舒瑾屈指蹭一蹭她的脸颊“灵儿笑什么”

    卫灵儿变换姿势,趴在舒瑾胸前,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想我们分明是正经夫妻,却像只能偷偷见面,活似”

    偷情。

    转念再想,哪怕偷情也不见得一两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卫灵儿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无趣。

    她缩回舒瑾身侧嘟囔道“大表哥,你快和我说一说外面的事吧。”

    舒瑾笑了一声,问“想听什么”顿一顿,他自顾自道,“怡姐儿和柔姐儿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时常问起,母亲和祖母也无不关心你好不好。”

    卫灵儿说“我也很想她们,可惜现下根本出不去。”

    她盼着能早些离开这里,却又知道,离开的前提,是卫昭已顺利成为大周储君,是那些麻烦已被解决。

    那个时候,卫昭便无法避免会知道背负在他身上的一些事。

    当她离开之时,也没办法带走他。

    “大表哥,我和谈过了。”卫灵儿想起与纪云岚之间的对话,趁着今日机会,捡了其中要紧的与他说,复道,“若我爹娘手中本该有信物,不知那信物是否沦落到什么人手中。那些人能找到卫昭,想是已经去江南查过了,先查到了卫家,所以我也在想持着那个镯子的人,会不会便是我来邺京一直想找的人。”

    舒瑾手指轻抚卫灵儿柔顺乌亮的发“昭儿在宫里,先太子妃也在宫里。”

    “那些人想借此生事,大约不会错过这件信物,那个持着信物的人多半会因此浮出水面。”

    有信物,有证人,再加一个假的“卫昭”,便足够了。

    左右旁人不知那个孩子什么模样。

    卫灵儿略想了下才明白舒瑾话里这一层意思。

    她有一些吃惊问“快了吗”

    舒瑾看着卫灵儿,缓缓点一点头,复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下月中秋,陛下应当会让昭儿出现在人前,因而最迟不过中秋,他们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卫灵儿又有一些吃惊。

    舒瑾皱起眉“我只担心你在宫里的安全。”

    “大表哥别担心。”卫灵儿也摸一摸舒瑾的脸,“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而且,我想陛下会派人保护好昭儿,只要昭儿无碍,我到底不是那么重要的人物,不见得会被盯上。”

    卫灵儿这么说也不是盲目乐观。

    单论她、卫昭以及纪云岚,他们三个人中,她确实是那些人眼中最无关紧要的那一个。

    “大表哥才是要保护好自己。”

    “你这些日子又消瘦了,是不是在忙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

    舒瑾却未去应卫灵儿的话。

    没有她在的扶风院,从前不觉得如何,而今只觉得空荡荡。

    舒瑾低头吻住她的唇。

    趁着夜还长,他与卫灵儿再赴一场沉沦。

    翌日早上。

    卫灵儿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舒瑾早已离开,床畔他躺过的位置也没有了余温。

    下一次见面便又不知是何时了。

    沮丧的情绪却没有持续太久,想起舒瑾向她透露的那些事,卫灵儿重振旗鼓,起床洗漱梳洗,去看卫昭。

    不知不觉中,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中秋将至。

    在八月十四的上午,卫灵儿陪卫昭在小花园里射箭时,自他们住进来以后,永兴帝第一次出现在这座偏冷的宫殿。

    卫灵儿看见他,带卫昭与他行礼。

    永兴帝淡淡与他们免礼,继而饶有兴味看一看立在小花园里的箭靶,让卫昭射几箭给他看一看。

    卫昭依言照做了。

    他拿着弓箭,走到平常练习射箭的位置,搭箭拉弓,一箭又一箭射了出去。

    卫昭练习射箭的时日已不算短。

    何况他平常练习武艺,比起同龄的孩童力气不小,射出去的箭,如今已是颇有准头了。

    永兴帝看着此刻稳稳钉在箭靶上的几支箭,挑了下眉,眸中浮现满意之色。

    “不错。”

    他给出对卫昭射箭之术的评价。

    卫昭心里明白自己射箭的水平如何,没有因为永兴帝的夸奖而欣喜,中规中矩的行礼谢恩。

    之后,永兴帝往纪云岚所在的正殿走去。

    卫昭继续在小花园里练习射箭,卫灵儿也仍陪在一旁。

    正殿内没有动静传出。

    永兴帝与纪云岚之间说过什么话,在小花园里的卫灵儿无从得知,但在永兴帝离开前,却要把卫昭一并带走。

    “你暂在此处多留几日。”

    让卫昭随他离开后,永兴帝对卫灵儿道,言下之意,卫灵儿还不能出宫。

    卫灵儿记得舒瑾给过她的提醒,明日便是那个可能格外特殊的中秋,对于暂时要留在宫里她没有太大的异议。唯独想到卫昭需要面对的事,她与永兴帝深福说“陛下,昭儿尚小,若他遇到经受不住的事情,请陛下容许我陪在他身边。”

    永兴帝斜睨一眼垂眉敛目的卫灵儿。

    他又去看卫昭“告诉她,你长大以后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卫昭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回答“保护姐姐,让姐姐不被任何人欺负。”

    永兴帝说“那你跟朕走,明日和朕一起参加中秋宴,往后你便有能力保护她,让她不被任何人欺负。”

    卫昭望向卫灵儿。

    卫灵儿咬唇,心里打鼓,却还是对卫昭说“没有人欺负我,昭儿也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卫昭道“我知道有坏人,我想保护姐姐。”

    “姐姐,等我回来。”

    卫昭到底是跟着永兴帝离开了。

    其后一整日时间,卫灵儿始终忐忑不安,及至翌日中秋,她心中的这份不安愈演愈烈。

    消息不及时的这处宫殿不过和此前的每一日一样平静。

    皇宫里也和往年那样举办一场中秋宫宴。

    下午,身穿明黄龙袍的永兴帝带着卫昭乘坐御辇往设宴的蓬莱殿去。

    他们从御辇上下来时,百官在蓬莱殿外叩迎。

    所有人都看见站在永兴帝身侧的卫昭,也看着永兴帝带这个孩童入得殿内,走到上首处去坐下。匆匆几眼,看不清楚孩童容貌,而那个孩童入得殿内后,坐在永兴帝身侧,没有另外设席。

    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孩童在皇帝身边,又被皇帝这般郑重的对待,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群臣皆为此骇然。

    永兴帝则兴味十足欣赏着诸位大臣们的反应。

    欣赏过后,他偏头去看端坐席间的卫昭,笑问“怕吗”

    卫昭小脸紧绷,偏摇头“不怕。”

    永兴帝便又笑一笑,对卫昭说“往后你会经常面对这么多人,甚至是更多的人,你若怕了,他们便不怕你了。”

    “看一看这些人,有没有你认识的”

    永兴帝的话使得卫昭朝底下的人一一望过去,他看到在席间的舒衡和舒瑾,眼前一亮。

    “是姨父,还有大表哥师傅。”

    卫昭尚未把舒瑾的称呼彻底改过来,下意识仍会喊出这么一句。

    永兴帝见他脸上有笑,淡淡说“你认识他们,如此激动,所有人便都知你认识他们。可朕教过你,你要装作不认识他们,否则他们会有麻烦。”

    卫昭皱了下眉,敛去脸上的笑,恢复原来端坐的样子。

    之后宴席开,永兴帝未在理会卫昭。

    酒过三巡,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时,有个小太监浑身是血飞快跑进殿内。乐声骤停,舞姬退下,席间的大臣们个个盯着那小太监,只见小太监奔至前方,跪倒在地,哆哆嗦嗦“陛、陛下,蜀王蜀王带兵杀进宫里来了”

    殿内有几息时间静默。

    极短暂的静默过后,席间的大臣们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