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千帆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他心里像有什么牵绊着总是不得安稳。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连每日都吃的护肝药多吃了两次都浑然不觉。

    24小时而已，不可以阻止。

    陆千帆在心里对自己说, 异国他乡第三方介入调查, 这是对小语起码的公平。冷静之后，陆千帆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信陆川的，倒不仅仅是对自己儿子的庇护和偏爱, 而是非常理性客观的权衡判断之后, 觉得陆川没这么大本事和胆量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当然也是有一点点私心, 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如此恶毒。

    回想起程斯语临走时说的话，陆千帆的心就安定了许多。他知道程斯语不会随便许诺，那句话就意味着，程斯语不会追究, 甚至只要陆千帆一身召唤, 程斯语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忙处理麻烦。可是无论如何陆千帆是张不开这个嘴的明明说好了不让任何人欺负小语, 到头来却是他自己欺负的最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程斯语独自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当年陆雨萱选了陆千帆送给他的新年礼物。尽管这些年他陆续收藏了各具特色价值不菲的名贵手表，这一块依旧是他心头最爱。离家在外，戴着这只表就好像他的小姑娘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想到那从小看着长大的娇俏容颜，程斯语紧锁的眉头带上了些许笑意。

    转眼间，程斯语到陆家快三十年了啊。从初来乍到时候战战兢兢的冒牌儿子，到如今掌管律所和家庭的准当家人, 中间经历了多少付出了多少恐怕连程斯语自己都算不清楚。不过有一点程斯语一直铭记于心，那就是没有陆千帆就没有今天的他。

    十一点半。

    距离奥利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程斯语深呼吸，吐了口气。他给自己点了支烟，没有抽，静静看着它自生自灭。本来，他的人生就是卑微如此，本来，就是他占有了陆川太多东西。过去是他太过于贪恋陆千帆给他依靠的安全感，大约是从重病赴美治疗那次开始吧，程斯语内心深处仿若重回幼年，在他日益精干成熟的外表之下，愈发离不开陆千帆的管顾。

    可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有勇气尝试着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当作陆千帆真正的儿子，并且发现有爸爸的滋味儿真好。当然那时候他还没想到不仅有爸爸，他的人生里还有两个亲密无间的爸爸。

    风雪夹克和皮裤都挂进了衣橱，现在程斯语只需要洗个澡换上睡衣，喝着红酒美美的睡一觉，明天早上他手机里就会收到律所里那个内鬼的名字。这样一来，他就更加是维护律所的特大功臣，是继承律所、安定民心的不二人选。对此父亲一定会对他感念在心，更别说这次出来陆川行差走错让他受了委屈。

    可他不能啊。

    就算是将父亲对他的养育之恩抛诸脑后，就算是给他金山银山的致命诱惑，程斯语也忘不了那个温婉亲切的女人在生命最后一刻拉着他的手诉说了多少亲情的嘱托。

    他要用她的眼睛，替她看着她的儿子呢。

    金女士呀，您的宝贝儿子可真不让人省心。

    程斯语觉得自己天生不适合享福，明明眼前有阳关道，他却要死守着自己心里的那条独木桥。因为他知道，独木桥虽然窄，却能让他未来的人生走得问心无愧。

    二十分钟后。

    奥利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稚嫩青涩的年轻男孩是他的最爱。多年来他隐藏在温尔森猎艳本来也无意闹出人命，更何况来这里的富家公子们大多皮娇肉贵又胆小怯懦，符合他口味的年轻男孩往往缺乏社会经验和处理突发状况的手段。就算事后放他们离开，这些不懂事的小家伙们也只会把这段悲惨经历自己咽下肚子，并且极大可能此生再也不会踏上温尔森的土地，也因此奥利的卑劣行径从未被人发现。

    本来奥利有十足的把握将陆川扣下享用一晚，可偏偏那个叫程斯语的男人用更大的利益说服了他。除了金钱，那个亚洲男人答应与他格斗，这极大的激发了奥利的兴趣。

    要论外表，程斯语并不输陆川，可是奥利不喜欢跟结过婚的男人做这个游戏。于是，当程斯语提出用一场格斗的胜负作赌注时，奥利很兴奋地就答应了。

    最后的十分钟。

    奥利还是提前给陆川灌了药，在他的幻觉中再次给予无情的鞭笞。伤痕不算非常严重，可是药力的作用几乎击溃了陆川的精神，在某些实在难熬的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掉。恍惚之间，他记得自己喊了老爸，程爸和哥，却没人再回应他。如同那个总喜欢假装狼来了的孩子，最后的紧急关头再也没人愿意相信他、没人救他了。

    陆川最后的念想，是想告诉程斯语，那些真的不是他做的。无论他是否相信，陆川都要提醒他，想害死他的另有其人，让他和老爸都要小心。可是黑夜漫漫，陆川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当这个变态的恶魔随口编个借口说他死了的时候老爸会是什么表情。令他伤心的是，老爸那句死了干净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久久不能从中抽离。不过让他有一点点安慰的是，死了，是不是就能看见妈妈了有妈妈在的话，死掉也没那么可怕。

    五分钟后。

    奥利已经迫不及待，只要再熬五分钟，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就任他摆布了。他端着酒杯，如同凶猛的野兽般一步步向陆川靠近。杯子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陆川潇洒的刘海儿已经完全汗湿，此刻又被奥利粗暴的抓起。

    “如果你现在答应，我会让你好受一点。”奥利开始情动，不自觉地从严谨的德语换成了带有地方口音的罗曼什语。不过这并不影响沟通效果，因为无论哪种，陆川都听不大明白。

    语言的障碍增加了陆川的恐惧，他只觉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抑或是待宰的羔羊，毫无招架反抗之力。屈辱绝望之下，除了看美剧学来的几句脏话，他不知道再跟奥利说些什么。可奥利对此完全不在意，他只等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好好享受这个激情的夜晚。

    就在奥利准备亲吻陆川的脸颊开始热身活动时，程斯语一身紧身运动员出现在了奥利眼前。助手维尔在奥利惊讶又气愤的眼神射杀中迅速撤离，这个长官虽然变态但是却挺守信用，他真的等到了这个亚洲男人。

    “奥利长官，您有些着急了。”程斯语看着陆川手脚都被拷在大床四角，整个人都以极为不堪的姿势呈现在他眼前时，恨不得现场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怎么能跟魔鬼做交易呢。陆川还小，他哪里承受得了这种伤害。

    “程律师，你竟然真的敢来。”奥利舔了舔嘴唇，暂时放开了陆川，“程斯语律师，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我对你们的了解超过你的想象，尤其是你个人，我知道的内幕之多绝对让你意外。”

    “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陆川服药后屡屡产生幻觉，他顾不上自己的难堪，拼命挣扎想抓住程斯语的手，那是他在绝望之中的最后一分希望。

    “他怎么了”程斯语快步走到床前迅速扫了一眼陆川身上的伤，还好要害部位都安然无恙。“奥利，你不可以真的伤害他。”

    “放心，我保证明天早上醒来他又像只兔子一样活蹦乱跳。我可比他老爹细心多了，桦树枝条都修理的非常干净，保证不会留下任何木刺在他的皮肤里，否则可就浪费了你们私人医生的高超技艺。不过我想，现在连那位陆律师也分不清这小家伙身上的伤痕哪一条不是他留下的吧。”奥利大笑，“程律师，我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好。”

    “来吧。”程斯语半蹲身体张开架势，他内心并无十足把握，美国归来之后他体力差了不少，此时此刻只有拼命，才能给他和陆川争得一个有力的局面。

    奥利也不客气，在他凶狠毒辣的全面进攻之中，程斯语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保证自己不被伤到，想要在奥利身上讨到便宜似乎并不容易。

    几番进攻和防守之后，程斯语横扫奥利腰间，常年纵欲的人，某处总会有些薄弱，可最终程斯语收了力，并未让奥利受伤太重。从那以后，奥利改变路数，不再大开大合地攻击程斯语，反而对准程斯语的右手臂不断硬碰硬的进攻。许久没有这样的近身肉搏，程斯语心知自己很快就会力竭落败，可是想到制服奥利的办法之前他也只能咬牙坚持。

    突然奥利方向骤变，转而攻击程斯语的左手臂。虽说一般人的右手都比左手力气大，可是能用右手臂跟对手过招几十回合不见败势的人，左手也不会两下就被击垮。

    可偏偏程斯语此时的情况就是如此，在奥利紧接着的组合攻势下整个人被摔倒在地，左手臂被奥利死死踩在脚下。

    “哥，哥你没事吧，别管我了，他是个变态”陆川在床上无力挣扎哭喊着，他实在后悔自己的幼稚举动，现在又连累了程斯语。老爸的判断从来没错，他就是个给人惹麻烦的废物。

    “小家伙，你快问问他手臂怎么样了”奥利十分得意。

    “哥，哥你手怎么了”陆川慌张极了。

    “没事。”程斯语努力保持镇定，尽量不让陆川看到他额头渗下的汗珠。“哥在，你不要怕。”

    “没事不会吧。我的力道完全可以折断一条健康的胳膊，更何况你”奥利有些敬佩眼前的对手，受伤至此还能镇定自若，看来也不简单。

    “你闭嘴。”程斯语啐了一口。

    “呵呵，我在帮你。”奥利意味深长地笑笑，“你这个小弟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125 15:50:3620200128 23: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y、馨荷、云帆、软烟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