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夜斗现在的相貌与过去并不相同, 无惨依然能认出来。

    毕竟那是他在黄泉数百年的煎熬里，除了想着逃出去之外，一直在记恨的神。

    夜斗手里握着还未收回去的太刀, 他似乎还没有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无惨没有武器，但是他可以控制骨骼在体外增生，身体的一部分即为武器。

    他毫不犹豫的用闪着寒光的指甲朝着夜斗的咽喉抓去。

    然而攻势被夜斗用太刀挡住了，无惨手指与太刀接触的地方传来如同被毒腐蚀般的疼痛，有紫黑色的锈迹顺着太刀蔓延到了他的双手上。

    无惨借着夜斗抵挡的力道收回双手，虽然愤怒却没有失去理智, 而是低头看着残留在手指上的紫黑色瘢痕。

    那把刀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伤口, 但是刀身上宛如紫藤花毒一般腐蚀血肉的疼痛却随着刚刚的接触传染给了他。

    比紫藤花毒更厉害的是，那些毒还会消融一部分力量，有意识般还沿着无惨的血液以及周边的皮肤扩散。

    “别碰。”

    夜斗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无惨，地上的火光映出了他脸上，手上斑驳的紫黑色藓痕。

    无惨看着手上还没有扩散开的紫黑色，看夜斗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这种东西很危险，不能任由它蔓延下去。

    他当机立断的把控制着手上坏掉的那一部分的血肉和骨骼形成了半截染上紫色的鞭子。

    无惨没有学过刀剑的使用方法, 也比不上浸淫刀剑不知道多少年的夜卜。

    由骨骼拼接组成的也更加适合短刺或鞭子之类灵活的武器。

    无惨手执尾端紫黑色的骨鞭，而那抹紫色还在缓缓的向上延伸, 但是速度并不快。

    只要在毒污染全部的鞭子之前解决掉他, 就不算亏。

    夜斗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个男人了。

    他的气息和过去相比变化了许多，所以才会差点认不出来。

    神明依存于人类的认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神社和神明传说在人间。

    那些有名的神即使不曾现身也广为人知, 但是与之相反, 连神社都没有的无名神随时就可能因为被人遗忘而消失。

    诞生于父亲愿望的夜卜，就属于随时可能会消失，没有神社也没有供奉的无名神。

    只要父亲还记得他, 他就能因为父亲一人的记忆而一直存在感淡薄的活下去。

    人本不应该与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神明有所牵连，所以即使见到神明也会因为无缘而逐渐淡去有关于神明的记忆。

    人类片刻就会散去的记忆，无论如何也不会记住无名神，更不要说是像其他有名的神获得神社和世代的供奉了。

    在夜斗背叛父亲后，除了父亲之外，还有一个人深刻的记着他。

    虽然不是像一般人供奉神明那样充满敬畏的默念尊名，而是充满愤怒和怨念的惦记，但是这对夜斗也是一种间接的帮助。

    鬼舞辻无惨是夜斗存在于世间的一种证明。

    他们的缘从数百年前，夜斗还处于幼年的状态的时候，听从父亲的命令给予鬼舞辻无惨一丝庇护，直到等他死后成为自己的神器。

    不过该逝去之人未逝去，加以干涉也未能取得神器。

    夜斗不知道鬼舞辻无惨这数百年来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怨恨自己，但是想来是和父亲的计划脱不了干系的。

    现在的他并不适合跟无惨一较高下，或者心平气和的谈话和解。

    那些蔓延在刀上和身上的“恙”并不是神明应该有的。

    那是神器产生了邪念的痕迹，如果不及时处理掉被污染的神器，神明同样也会被“恙”所伤。

    如果被无惨那把染了恙的鞭子再攻击到，即使没有被世人忘记，神明也会堕下神位，化为妖魔。

    夜斗手中的锈迹斑驳的刀在轻微颤抖着。

    他深深凝视着无惨，“我会给信徒答案。”

    “信徒我不是什么信徒。”

    无惨被夜斗的话激的愤怒更甚。

    如果说无惨曾经有一刻信仰过神明，那就是在他被夜斗拉出妖魔医师的幻境时。

    不过那一刻的信仰又因为夜斗的利用，把他引到黄泉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不是信仰，而是永远笼罩在心头的阴霾。

    他在黄泉有多痛苦，就对夜斗有多深的恨意。

    “等我。”夜斗吐出两个字，然后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无惨的鞭子狠狠朝着夜斗刚才所在的地方抽去，然而却不能刺破空间，只得徒劳的溅起一地碎石。

    “混蛋”

    他当即断掉了半截染上紫色的鞭子，任由怒火积蓄。

    什么信徒，还有等着，都不过是因为不敢当面对峙的借口。

    应该在将要发展出的情报线里，加上追踪“夜斗”的消息了。

    夜斗有些狼狈的出现在了一处荒野，他慢慢的躺在了地上，手里仍然握着那把锈迹，没有解除神器的状态。

    他的状态很差，差到已经不适合发生战斗的地步。

    无惨听不到神器的声音，自然也不会知道夜斗手中那把锈迹斑斑的太刀在低泣哀求。

    「夜斗大人，放弃我吧。」

    「求求您，让我解脱。」

    那把太刀上本来压制下去的恙又变得更加严重了，刀柄上突兀生出的白色眼珠不安分的转动着。

    “不是说好，要再尝试一下吗。”

    夜斗声音有些沉闷。

    「想起那样不堪生前的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低泣的女声痛苦至极，显然已经失控。

    这也是夜斗一直没有解除神器化的原因，如果脱离太刀的形态，她恐怕马上就会堕落成妖魔。

    但即使这样，她身上的恙也依旧刺痛夜斗多时了。

    “可是”

    夜斗试图去从神器传达的感情里理解她，却也不能全然理解。

    「我更加无法原谅自己，时时会刺痛牵连你。」

    “小夜斗，你看，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带着白色天冠的短发少女不知何时蹲在了夜斗身边。

    “绯你什么时候”

    夜斗猛然坐起身，面露警惕之色。

    “我们才是一家人，坏掉的神器就要斩杀才对。”

    绯乌黑的眼睛十分纯粹，“我就不会刺痛你。”

    但是夜斗却从其中感到了一丝以前从未察觉到过的无情。

    “用我来杀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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