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先生, 对于鬼是怎么看待的”

    其他的宾客已经纷纷离去，而继国缘一和晴明坐在和室内依旧在谈论着。

    “鬼最初从人类中诞生。”

    晴明不知道继国缘一是否已经见过自己化鬼的双生兄长，但是他身上蕴含的力量有着太阳般的炽烈和正气, 是大部分属性偏向阴暗的妖魔克星。

    “鬼有可能重新变回人类吗”

    继国缘一沉思了片刻，有些紧张的看向晴明。

    “这种事情，我一个阴阳师又如何能够知道呢”

    晴明叹气一声，比起曾经设想过毫无头绪的鬼变成人，还是成为鬼可以治百病起死回生流传更加广泛。

    “原来是这样。”

    如果传说中最初那位响彻平安京的大阴阳师转世的晴明也对此没有办法，那可能是真的还没有答案。

    窗外的最后一抹夕阳缓缓落下, 过完夏季以后天色变逐渐黑的早了。

    继国缘一现在也无法理解继国严胜的选择, 如果是为了直子，就能放弃今后所有的白日吗

    夜风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息，这一次的谈话，今日就到此为止。

    “晴明先生，我已经了解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请在继国家休息吧。”

    “我想参观继国家的宅邸。”

    “晴明先生可以随意走动。”

    继国缘一站起身，示意如果有需要可以叫仆役带着他参观, 便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只剩晴明一人的会客室无比安静，他从袖带中取出了一枚花纹特殊的符咒, 那是和上弦三桑原凌暂时契约的符咒。

    继国缘一的强大和对于妖鬼的克制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晴明在继国家并没有召唤出桑原凌，而是隔着符咒和他对话。

    “你今天的话格外少。”

    “就当是这样。”

    符咒上的花纹如呼吸一般闪烁了一下。

    “无惨在这附近”

    “”

    无惨的确在东山城附近，但是桑原凌并不敢在原生主人的面前回答晴明的问题。

    “我知道了。”

    晴明了然的点头不再多问, 收起符咒走出了会客室。

    双生兄弟之间的确是有一些特殊而又微弱的感应的, 前提是双方都想要互相感知的时候。

    继国缘一走出了继国家，沿着风中带来的感觉，向着运河的方向靠近。

    战乱后的港口已经不再像当初一样人烟稀少, 只是在远离港口，地势不好又风大的河沿依旧没有人。

    继国缘一远远的就看到了立在河沿边的人影。

    黑死牟转过身，看着随行而来的继国缘一。

    他的手中握着虚哭神去，脸上的六只眼睛并未遮掩，通透世界可以看穿不改变内在本质的拟态，而继国缘一也已经见过了黑死牟的这副样子，虽然时机不太恰当。

    “兄长，你”

    继国缘一还想要追寻黑死牟这一系列选择的答案，却被黑死牟冷声打断。

    “来战。”

    河沿的风把两个武士的头发都吹得有些散乱，只是其中一人却已刀剑出鞘，遥遥指着另一人。

    又或者说，站在这里的两位，只有一人。

    河边的风很大，吹散云层时便能在挥洒的月光下看到出鞘的刀剑上无数反射着月光的眼睛。

    阴寒的刀气锁定着继国缘一，强迫他拔出刀，打断了他想要继续交流下去的妄想。在同一天的生辰，难得的见面中，他们却没有一句互相祝福的话语。

    月之呼吸一之型 暗月宵之宫

    黑死牟没有留给继国缘一呼吸的时间，带着月色的刀光就斩向了继国缘一。

    无需提醒，也无需手下留情，继国缘一可以接下这只是热身的一刀，黑死牟很清楚。

    继国缘一握住刀的手臂绷紧，只是用刀架住了黑死牟的刀，没有丝毫战意。

    “用呼吸法。”

    隔着对峙的刀剑，黑死牟的六只眼睛死死的瞪着继国缘一。

    因为不甘成为鬼而多生出的两双眼睛可以让黑死牟和继国缘一得以持平，不会因为开启斑纹痛苦，时时拥有着那份超越至臻，看穿世界本质的通透。

    继国缘一身体中潜藏着的，属于日之呼吸的力量没有使用一分，仅仅是在用一个青年武士的力量对抗着黑死牟越压越近的刀。

    只用这一份力量，无法在这样的搏杀里胜过身体高度强化的鬼。

    继国缘一的脚深深的陷在河沿湿润的泥土里，甚至因为黑死牟的力量后移了一步，如果他再不动用呼吸法，很快就会被压近的，自己的刀钉入脖子。

    因为离得太近，继国缘一甚至能闻到黑死牟刀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而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上，六只血色的眼睛充斥着翻江倒海的怒意。

    “兄长，我不想战。”

    继国缘一的脖颈处的血液缓缓变多，那双绛红色的眸子里却没有惧怕或者惊慌，只是平静的看着黑死牟。那副姿态就仿佛他已经掌控悉知一切，而又从容不迫的在逼迫着眼前的持刀之鬼就范。

    黑死牟的牙齿似乎都要咬碎，不肯反击，不肯动用呼吸法，却也不退让

    继国缘一的一举一动都在无声的，一遍遍的告诉黑死牟，他没有把这次约战看在眼里。

    天才只是站在制高点俯视着下方笨拙努力的人，用轻慢的态度告诉他，你再努力也只是一个在我之后才到达此处的后来者，只要我不想，别说战胜的机会，战斗的机会都不会有。

    战斗的机会都不会有。

    黑死牟却已经从人变成了鬼，获得超越人类的力量，在此时，在此处，又一次被继国缘一折辱。

    他愤怒到手臂上根根青筋凸出，中间的眼球上浮现出上弦月的字样，抵住继国缘一刀身的虚哭神去猛然挑开。

    继国缘一握刀的手臂缓缓放松垂下，“兄长，为什么”

    “作为武士全力与我一战。”

    “不战便折了刀。”

    黑死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才说出这样的话，他只是太生气了。

    亲手折断自己的刀就意味着放弃了武士的身份，让这份今后不再碰刀的耻辱永远伴随着今后的生活。

    不要折刀，继国缘一。

    折了刀，黑死牟的所有进步和努力，就变成了一个永远也没有机会超越他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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