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默默的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如果上弦的集会能够和缓无惨大人因为晴明的死产生的焦躁, 不再那么急切的想要探寻黄泉也不错。
潜藏在人间操纵面妖的敌人和阻碍着探索黄泉的敌人，像是绷紧的弦，让无惨的举动变得无序混乱。
黑死牟和黄泉接触最近的一次就是开穴的时候, 他虽然察觉到了无惨潜意识中对黄泉的阴影，但是却也没有亲眼见过黄泉国度里的神明。
如果是作为鬼之始祖的无惨大人都在畏惧着，足以说明其中的危险程度，更何况无惨已经很久没主动转换过新的鬼，频繁的探索下去他们必定会面临人手不够的情况，所以这么急躁反而不是好事。
“无惨大人这段时间我们出行可以一路寻找晴明先生。”
无惨仰头看着快要黎明的天空, 自从有鸣女以后, 他的确很久没有乘坐马车了。
就连就近的一些上弦，包括童磨刚刚都是直接通过鸣女的血鬼术转移回万世极乐教的。
要找晴明的话，还是乘坐马车更方便。
“你去准备，我们晚上出发。”
“是。”
因为考虑到童磨邀请其他上弦还需要一些时间，黑死牟安排的出发路线排除了其他鬼汇报过寻找过的地区，从京都的中成家离开去往临近近畿的万世极乐教。
听闻无惨来过却又因为在晚上睡觉而完全错过的中成杏树懊恼不已，在中成真一不认可的目光里, 把自己的作息改的完全和鬼一致。
至于已经和无惨离开的黑死牟，嘴上说是为了找晴明, 但是他给这一次出行的定义是游玩。
除了赶车的车夫以外, 宽敞而又奢华的车厢里只有无惨和黑死牟。
无惨对黑死牟的私心有所察觉，不过却没有点破。
黑死牟和其他的所有鬼都不同，作为伴侣, 无惨允许黑死牟和他平起平坐, 但重要的事情依然是无惨做主。
他们一路向东，途径了数个小村落和城镇，每次在居住地附近停下的时候都会花时间探查一番村落里的新生儿, 不过可惜的是没有发现白发蓝瞳的孩子。
不管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还是平民家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样脆弱，小小的婴孩只有猫崽大小，裹在柔软的襁褓里或精神或萎靡的哭闹。
手脚没有发育完全的孩子只能无力的伸展着腿脚，甚至因为太小而根本没法说话。
就算是晴明带着记忆出生，也没法在如此幼小的时候主动来找到无惨。
如果是生在商贾，武士之家或许不需要担忧，如果是生在衣不蔽体的乞丐或者贫民里，恐怕没有办法熬过越来越近的冬天。
“晴明先生或许还未降世。”
黑死牟和无惨一起站在山坡上，看着低处还亮着零星灯火的小村落。
作为能力最强的鬼王，无惨不需要和其他劣等的鬼一样挨家挨户的贴在窗户缝里看还要担心被发现。只要循着新生儿身上淡淡的血腥气，站在不远处用血肉拟态成红色的丝线穿过，就能看到室内的景象。
无惨收回了用来窥探的丝线，这一路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月，遇见过身体残缺的婴儿，遇见过天生患病的婴儿，但是唯独没有白发蓝瞳的孩子。
或许真的像黑死牟说的那样，晴明还没有出生。
被乌云遮蔽的黑夜没有一丝光芒，无惨的眉梢上传来了一丝沁凉的感觉。
无惨抬头，云层中飘落了一片接一片细小的雪花。
纷纷扬扬的雪花以霸道的姿态宣布着冬天的到来，无惨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立刻融化在温度相对较高的手心。
“走吧。”无惨转身上了马车。
黑死牟点头跟上，事实上这一次的出行没有达到他预想的效果，无惨可以拟态变换观察那些婴孩，黑死牟自然也可以用通透世界去看。
但是比起可能存在其中的晴明来说，明显还是无惨对黑死牟来说更重要。
因此他也就不难发现无惨在看到病弱或者残躯的婴儿时，心情就会变得差一些。
坐在马车上的黑死牟听着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他的身侧就是放松身体半靠着他的无惨。
这里已经十分接近万世极乐教，也是他们一路上经过的最后一个村落。
黑死牟转头就能看到无惨纤长白皙的脖颈，泛着青色，有些透明的血管即使不用通透视野也能看的十分清楚。
他忽然就想起了无惨曾经说过，自己是不受待见的贵族。
贵族中的阶级制度有多严格黑死牟十分清楚，若是无惨大人从出生起身体就不好的话
“我生下来的时候，被当做了死胎。”
无惨听着黑死牟的心音，闭上眼睛，直接告诉了他。
“作为人类的每一天，我都在听医师给我下达死亡日期。”
“无惨大人”
黑死牟的心脏微微一紧，把自己的手覆在了无惨的手背上，似乎这样就可以帮无惨减轻那时的痛苦。
“哼，人类就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无惨闭着眼睛，像是在说过去的自己，又像是在说那些见到的有缺陷的婴孩。
黑死牟攥着无惨的手，求而不得的健康，似乎和曾经他被压制在阴影里无法超越的心情一样，都如梦魇般缠绕侵蚀着孤独的心。
但是黑死牟已经因为无惨而成功脱离了过去的痛苦，无惨却依然懵懵懂懂，不知道如何才能放下。
“无惨大人如果为那些孩子做些什么，就会获得内心的宁静吧。”
“你是说，让人类天敌的我为那些孩子”
无惨似乎因为这个说法被逗笑了，但是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黑死牟认真的目光。
真是奇怪啊，虽然无惨曾经是人类，但是人类对他没有过多的关照，现在的他变成了鬼，对那些孩子做些什么，就能让他们过的更好，让内心变得宁静吗
捐助给他们一些钱财吗恐怕就连最近销声匿迹的鬼杀队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马车的速度在无惨的思考中逐渐变慢，最后停下，万世极乐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