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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枚月亮
    梦醒。咸腥味海风涌入车厢,驱散香雾浮沉的春梦。

    “先生,码头到了。”

    豪华的三层游轮泊在码头,灯火通明,衣香鬓影。悠扬乐声与海浪一唱一和,笑语声散落在风中。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泊入码头,戴白手套的司机打开车门,这派头引得散步的路人纷纷侧目。

    只见下车的男人穿三件套黑色正装,个子极高,转身时只能瞧见线条极美的下颌与薄唇。

    舢舨很快放下,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迎着他上游轮。男人腿长步子大,海风吹得他的黑色大衣下摆扬起,与海面融为一色。

    只留路人几句惊艳叹息“是明星吗”

    “今天码头停了多少豪车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不一样。”

    有人站在甲板上抽烟,转过脸来,却是周旋久。他掐灭烟,上来搭住沈听澜肩膀“谢家千金回国,你也敢迟到怎么没换礼服”

    “今天加班。”沈听澜神色淡漠,随口道“谢家不是只有谢衍怎么又多个女儿。”

    周旋久消息灵通“据说小时候生过病,就送到国外养着了。前几天刚回来。”

    又半开玩笑道“谢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今晚满城的单身汉都到了。你有没有兴趣拔真的该头筹”

    谢家是鹭城的老牌世家,根深叶茂。从金融地产到新兴的科技,网络,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谁能娶到他家的女儿,无异于平步青云。

    不知想到什么,沈听澜唇边泛起冷嘲“我可不想喊谢衍小舅子。”

    沈听澜迈开长腿,往二楼拾阶而上。

    宴会已过半,二楼的宴会厅里依旧热闹非凡,高朋满座,满城权贵齐聚一堂,其中最多的果然是青年才俊。

    盛妆的名媛千金们,反而成了这场豪宴的美丽点缀。一看见沈听澜,好些视线飘过来,矜持着,又大胆试探着。

    可都被沈听澜的冷淡吓退,始终不敢近前。

    沈听澜乐得清净,取了杯酒,靠在栏杆边吹海风。

    海天交接处,一轮明月浮悬。仿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余光里,忽而掠过一抹熟悉身影。

    沈听澜蓦然回头,宴会上人影纷乱,飞萤逐月般聚在一起,又散开,掩去那道穿白裙的纤细身影,

    海风骤起,刺得眸底生出暗红。握住水晶杯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沈听澜定定站在原地,生怕又是自己的错觉。

    三年来,他经历过太多次的失望。

    灯光鬓影间,容色冷清的美人终于回过头来。

    她比三年前更美,眉眼间的稚气褪去,像一把锋利的艳刀,直贯人心。傲慢却是一如既往,别人来献殷勤,她冷淡地一颔首,从下巴到颈部线条优美非常,他在梦中曾无数次描摹。

    沈听澜无法遏制地,走向人群。

    见沈听澜上来,人群摩西分红海一般分开两边,露出被人群围住的谢家家主,与他挽着的白裙少女。

    那双琥珀色猫瞳转过来的刹那,沈听澜血液沸腾,用尽全身力气,才遏制住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程皎皎比他更惊讶。颜色比寻常人浅淡的猫瞳氤氲雾气,眼尾微微上挑,似惊又似怒。这样近的距离看去,她肌肤上都起了一层细细颤栗。

    看着她被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老男人拥住,沈听澜几乎无法遏制,拳头攥出青筋,猛地上前一步

    “听澜。”谢诤亲热地向沈听澜招呼“听澜,你怎么才到这是我的女儿,皎皎。”

    “女儿”

    沈听澜像一只出笼的野兽,生生被扼住喉咙。几乎无法维持一贯的冷静自持,凤眸在程皎皎和谢诤之间打了个来回

    谢诤自得地笑起来“皎皎和我长得很像吧”

    谢家人的长相是出奇的好,面前年过五十的男人仍然高大挺拔,英俊粗犷得带着匪气。

    程皎皎被他揽住,像掉进狼口的雪白奶猫。

    心口那团邪火,蓦然消散。沈听澜真挚微笑“像,谢小姐与伯父一看就是父女。”

    谢父更是愉悦,慈爱地摸一摸女儿的头发“皎皎随我妻子姓程。她才从法国回来,你从前没见过吧来,认识一下。”

    原来如此。

    沈听澜彬彬有礼地伸出手“程小姐。”

    程皎皎抿住唇,如临大敌地盯住伸到自己眼前的那只手,迟迟不动。

    像只炸毛的猫。

    沈听澜等了三年,不缺这一点时间,眼色沉沉盯住她。

    气氛渐渐僵持。

    众人明里暗里都在观望这边。今晚宴会上青年才俊们全都围着程皎皎打转,千金闺秀们早就心有不悦,现在见她居然下沈听澜的面子,更是议论纷纷。

    沈听澜一向冰冷傲慢,从不给闺秀千金们面子,谢家千金又能例外吗

    还是谢父打破僵局,温言哄“皎皎,要有礼貌。”

    像哄小朋友。

    而沈听澜再度欠身,修长如玉的手稳稳悬在程皎皎面前,耐心十足“程小姐。”

    程皎皎终于不情不愿地伸出了手,与沈听澜轻轻一碰。就要收回。

    却被捉住。

    男人的掌心带薄茧,骨节有力,轻而易举牵住她的手,那一点微弱挣扎除了点火之外别无作用。

    沈听澜捉住这只手,举到唇边。

    低头,无限谦卑地吻上去。

    一双眼却定定望住她,眸里燃着只有两人才能读懂的汹涌暗火。

    程皎皎气得眼尾飞红,勾勒出微圆上挑的眼角,无端多了几分媚。

    “程小姐,欢迎回来。”

    得逞的男人直起身,一语双关地笑了声,低沉华丽的声线染了哑,撩得人耳热。

    出人意料的吻手礼。

    围观的众人愈发被激起好奇心,各自交换视线。有艳羡,有不解,更有高岭之花被撷取的扼腕。

    程皎皎用力抽回手,无法遏制地红了眼。她深深呼吸,低声对父亲说“爸爸,我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哪里不舒服了”

    谢父眼神奇异地看向比自己先出声的沈听澜。

    沈听澜敛住神色,说“倒时差容易头晕。海上风大,最好再披件外套。”

    谢父一听,深以为然,对沈听澜更是大增好感“我家皎皎身体弱,是不能受凉。”

    见父亲竟与沈听澜相谈甚欢,程皎皎气得甩手就走了。

    沈听澜下意识要追,却被谢父搭住肩膀“听澜,你上个月的那个地产合作案,做得很漂亮”

    沈听澜心急如焚,还不得不打起精神与谢父聊天。好一会儿,谢父才被谢母喊走,沈听澜也终于得以脱身。

    周旋久凑过来,诧异道“你不是不想叫谢衍小舅子吗刚才什么情况”

    沈听澜一把搡开他,又扯回来“有没有看见程皎皎”

    船尾处是女宾休息室,此时空无一人。船头的丝竹管弦声远远浮在海风里。

    程皎皎独自倚在栏杆上,远远眺望海上的明月,海风吹得长发凌乱,一颗心也随着浮沉。

    她从不适应人多的地方,要不是为了让爸爸妈妈安心,她才不会出现在这里。

    今晚来与她搭讪的狂蜂浪蝶,加起来要超过以往的总数。还有沈听澜

    程皎皎无意识地擦着手背。

    “亲了一下而已,有这么脏吗”

    懒洋洋声线透着戏谑,猝不及防蹭过耳畔,激得人腿软

    “你干什么放开”

    程皎皎反应激烈,身后的男人却好整以暇,一把扣住她高高扬起的手,高大沉重的身体往前一压,将人完全扣在栏杆与自己之间。

    海风呼啸,背后是十数米高的暗沉沉海面,能借力的唯有腰间一折横杆,还有身前男人温热有力的臂膀。

    程皎皎抓住沈听澜的领带,猫瞳左右顾盼“你干什么我会喊人的”

    “随你,如果你想提前公开我们的关系。”沈听澜冷笑一下,手指覆上抓住程皎皎的手,将领带解救出来,五指一一嵌入她指缝,十指相扣。

    程皎皎下意识垂眼。

    手背被自己搓得红痕斑驳,从肤肉里浮现出粉,像揉碎的海棠,还能闻见花汁靡艳甜香。

    沈听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雪白牙齿看着戾气十足。

    忽而咬了上去。

    “你”程皎皎紧紧闭上眼。

    却没有想象中的痛。

    滚烫的唇贴上去,啵地一声,又分开。

    薄嫩手背又烙下一抹红痕。

    “不要再擦掉了。”沈听澜不甚满意地说。

    程皎皎闭上嘴,用看疯子的眼神瞪住他。

    沈听澜也看着她。

    这男人的确生了张好皮囊,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又有一张纯东方式的英俊面容,凤眸缱绻,红润菱唇仿佛天生带笑,很适合谈爱接吻。

    此时吐出的,却是切齿质问“小骗子。三年了,你还想躲我多久”

    程皎皎仰起脸,一字一句“我不认识你。”

    沈听澜喉结滚动,抑制不住地吻她的唇“皎皎,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

    程皎皎狠狠咬破他的唇,血珠沿着她苍白樱唇滚落,她一字一句“我不认识你。你好脏,不要碰我。”

    沈听澜舔了舔唇角的血,铁锈味激得他眼底暗红,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程皎皎眼底的厌恶与冷漠。

    “你不认识我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他猛地扣住程皎皎的下巴,低头再次吻上,一连串滚烫烙印从唇至颈。

    凶狠得像要把人拆吃入腹。

    程皎皎浑身颤抖,眼角到颊边都泛起了红,发出不堪羞辱的尖叫。

    有水滴落在沈听澜颈侧。

    他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冷静下来,才看见程皎皎脸色惨白,猫瞳含着破碎的水光。

    程皎皎半边雪白的肩膀都暴露在空气里,唇色苍白如纸,她像一只濒死的天鹅,收拢着羽翅簌簌发抖。

    面前少女苍白面容与三年前交叠重合。

    只穿一袭单薄白裙的少女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清澈的眼眸直勾勾望住他。

    “为什么要骗我”

    “你从没爱过我

    “你一直在包养我”

    作者有话要说五十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