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收, 金黄的麦浪一波接着一波,田地间勤劳的身影不停穿梭,人们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同时, 也不断的盘算着今年的收成。
方家小院里桂花树还开的香气扑鼻, 布丁如今出落成了和余恬恬一样好看的大姑娘, 每天在院子里优雅的舔舔毛, 晒太阳。
墩墩和亮亮还是两个欢喜冤家,你追我赶, 小白小灰也长大了不少,还生了一窝的兔宝宝。方家的鸡圈和鸭圈也扩张了, 现在加起来已经快有十几只了。
食堂被拆之后果然就没再建起来, 听小道消息,有的村已经偷偷在实行包产到户,只是没搁在明面上说罢了。有了第一就有第二,谁家都攒着劲等着政策, 不想再吃大锅饭。
余恬恬从屋里走出来给鸡圈和鸭圈喂食, 墩墩被亮亮追着跑到她身边呜呜叫唤,余恬恬道“你们小两口吵架,别扯着我。”
墩墩是个妻管严, 每次都被亮亮欺负,回头又来找余恬恬和方毅告状。
“亮亮都怀孕了, 你就让让它”余恬恬蹲下,摸了摸墩墩的头。
亮亮是六月被发现肚子开始有迹象的, 当时可是把方家人给乐坏了, 墩墩不久前才是一只小奶狗的样子,如今已经快成老父亲了。
方奶奶欣慰的当天就杀了只鸡,余恬恬搓了鸡肉丸子给亮亮补身子。到了这十月, 其实亮亮早就打不过墩墩,每次都是墩墩配合着逗她玩,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恬恬”
方毅这会儿还没下工,余恬恬朝外张望了一眼,是吴月。
“快进来”余恬恬连忙招呼她。
“新得的鱼,给你送来。”吴月走进来,手上提着个篮子,里面是活蹦乱跳的两条鲫鱼。
“你最近老给我送东西,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吴月笑着进院子“你可得了吧,你送给我的那些,都还不够还呢”
“生分不简直了。”
吴月蹲下逗亮亮和布丁,“你家这两个小宝贝儿,可真惹人疼。”
余恬恬把鱼找了个大盆养起来,笑着走过去“别,这还有一个,最容易多心。”
墩墩果然幽怨的看了眼吴月,委屈的趴下了。
吴月大笑,余恬恬却见怪不怪,这样的“争宠”戏码,每一天都会上演一遍。
余恬恬和吴月坐在院子里喝茶,余恬恬沏了整整一大壶的金银花茶,秋天润燥,最合适不过。
就在两人聊天聊得最开心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凌乱脚步,她一下推开方家的院门,火急火燎。
“你们咋还在聊天啊没听说吗”
是杨丹。
与此同时村里的大广播突然也响了起来。
“各村各队请注意,请注意,最新消息,根据d中央机关消息,一九七七年八月四日至七日,领导人召开了科学教育工作谈会,提出大学的招生工作是培养人才的第一个重要环节,强调十六字方针必须推倒,恢复统一高考预计从”
“恢复高考了”
广播那边似乎也激动的不行,中间一堆话直接被人略过,有人抢了声音,直接跳到重点,念出了最核心最关键的五个字。
高考恢复了。
方奶奶听到动静后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余恬恬和吴月杨丹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爆发除了尖叫。
“啊”
“是真的”
余恬恬也有些吃惊,她这阵子太忙,差点忘了日子,今天是十月二十一号,的确是恢复高考的日子。
“奶奶高考恢复了”
方奶奶也激动的不行,老泪纵横“是,是,我听见了”
整个枇杷村都沸腾了起来,知青大队那边都疯了,年轻的人开始扛着锄头在田里奔跑,一阵阵的“万岁”欢呼要把耳膜都震破了。
余恬恬立马披了件外套“我要去找方毅”
说着就要往院子外冲。
还没等她冲出去,方毅先跑回来了。
他浑身是汗,袖子上还沾着泥土,喘着气,显然是跑回来的。
“甜甜。”
方毅英俊的脸色挂着汗水,目光里都是熠熠的神采,高考真的恢复了,国家没有放弃他们。
余恬恬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激动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说的没错吧”
兴奋过后,几人才立马问“上面说高考是几号”
“十二月”
“那不是只有一个月了”
众人冷静下来,突然都齐齐的看向了余恬恬。
要不是余恬恬之前的消息,可能现在,他们都没有复习吧
“恬恬你是我的女神”
杨丹冲过去一把把余恬恬抱住,差点把余恬恬勒的断了气。
“好了好了”方奶奶走出来。
老人家显然也很高兴“你们快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复习任务,我给你们去做饭”
“我来”院门又被推开了,是大姐回来了。
“我听到广播就赶回来了我就知道”
方大姐一边系围裙一边走到鸭圈旁“杀只鸭吧老吃鸡都吃腻了”
“日子飘了鸡还能吃腻”
“这不是有喜事嘛”
余恬恬拉着吴月和杨丹坐下,把方毅也叫到身边。
“最近肯定会有很多人借书,你们可别太声张。”
“不会不会”杨丹和吴月最近这半年沾了余恬恬不少的光,也算是取得少有的复习成效,当然和方毅余恬恬每天都勤学苦读的比不了。
“还有我猜明后天,城里的书和纸笔一定会被买空,你们要的话得抓紧了。”
刚才杨丹和吴月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眼下被余恬恬一提醒,立马就表示要出去囤他个好几箱。
方奶奶笑着招呼“今天你们俩也在家里吃饭,热闹热闹”
吴月和杨丹心里高兴自然也想留下,可现在时间对于她们来说一分一秒都无比的珍贵,只好婉拒了方奶奶的好意,方奶奶也表示了理解。
等两人走后,方奶奶才看向自己的孙子和准孙媳,“你俩,快进屋复习从今天开始,恬恬就不要出门了,饭也不用做,毅哥儿每天按时出去上工下工,每天务必保持八个小时的学习时间啊。”
余恬恬“奶奶您真时髦都八小时工作制啦”
“贫的你快去”
余恬恬笑着和方毅进了屋子。
“真好。”方毅看着桌子上的这些书,心情还无法平复下来。
“看来你之前都不相信我,我说了肯定会恢复的嘛。”余恬恬故意笑着道。
方毅捧起她的脸“不是,只是觉得不真实。”
余恬恬心里其实还是很高兴,她搂住方毅的脖子,在他脸颊亲了一口“现在真实不”
方毅心中一热,就准备继续抱着人香一口,被余恬恬挡住了。
“还做梦呢快学习”
比起整个枇杷村的疯狂,方家小院子里要镇定自若的多,余恬恬现在其实对高考已经很有信心了,目前只是巩固阶段。
方大姐和方奶奶在厨房里兴致勃勃的炖鸭汤,“用老萝卜炖鸭汤,给恬恬和毅哥儿补补身子。再煮块腊肉”
方大姐一边剁肉一边道“诶”
所有的科目里,余恬恬是最看不来政治,一看就犯困一看就犯困,这会儿她刚翻开书,就又开始蹿盹。
方毅捏了捏她的鼻子“不许偷懒。”
“哎呀昨天都学了那么久,休息一会儿嘛。”
方毅却不允许她懈怠“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了,他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学习,咱们也必须抓紧时间。”
“咱们都提前半年准备啦”
“还是不够,学海无涯。”
余恬恬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得不佩服起方毅来,他才学习半年多,就已经进步神速,而且思想政治觉悟很高,也极其的自律。
余恬恬反正是比不过他。
“我从前根本不敢想,大学这样的地方也是我这样的人能伸手碰到的。”
余恬恬趴在桌子上,突然听见方毅道。
“能念书、能遇到你、能进校园这些在我的梦里都不敢出现过,害怕一睁眼,只能背着竹筐上山去捡柴。”
余恬恬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放心,就算没恢复高考,你也不会一辈子捡柴就算你一辈子捡柴我还是愿意跟你”
这话说的足够动听和直白,令方毅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但是现在国家给了我机会,我一定会把握住。”方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余恬恬不禁也坐直了腰背。
她一直就知道,方毅勤劳正直认真能干,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发光发亮,但此刻方毅的样子还是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里,连带着余恬恬也被感染了。
“好我跟你一起复习”余恬恬不偷懒了,坐直了腰背,认认真真的打开了面前的书本,拿起了笔。
方毅眼底闪过一丝笑“现在先等会儿,你刚才说如果我一辈子都捡柴你也愿意跟我,是真的吗”
“”
好好的学习氛围又被破坏了。
“是假的”余恬恬用书本敲了他的脑袋,却被方毅挡住,露出了一个极暖极暖的笑。
深秋一波接着一波的凉。
日子来到了寒冷的十二月,这一天所有参加高考的学子怀揣着一颗滚烫心,寒风也阻挡不了的热情,走进了关闭十年的高考考场。
余恬恬围着厚厚的围巾在考场门口和方毅话别,“等考完后,就在这里乖乖等我。”方毅嘱咐了好几遍。
“知道了啦,我不会乱跑。”
余恬恬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催促他赶紧进去。
“甜甜”方毅喊了一声。
余恬恬回头。
“加油。”
一九七七年十二月十日,余恬恬站在考场门口也对方毅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你也是,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