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没接啊。”
突然,陈述白身后传来一道风凉话,他抬手便拿起沙发上的枕头扔了过去。
“靠,陈述白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啊”
二哥陈述行让他扔了个准。
“你没事眼睛别往不该看的地方长。”
陈述白起身将手机揣回兜里。
“老实说,小白你的命也太苦了。”
陈述行坐回他刚才靠的沙发上,“夏暄和是谁啊,奥运冠军,你是谁啊,如果不是陈家的身份,你有机会靠近她”
二哥的话又句句锤心,陈述白沉敛着眉眼“那你陈述行是谁”
陈述行耸了耸肩“反正如果我追夏暄和,那肯定是高攀了。更何况你。”
陈述白
“呵,我哪点不如你。”
“那你说说看,现在人家集训了,你在家里干坐,人家去比赛了,你守着电视机干等,人家拿奖了,你在底下傻乐。等人家有空了,你就排队领着爱的号码牌蹲守。”
陈述白“”
“你怎么”
“别问我怎么知道,找女运动员谈恋爱的下场,没人比我更明了。但做生意有沉没成本,谈恋爱也是,都付出精力了,谁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陈述白“你最近谈了个玩嘻哈的”
陈述行“没有啊。”
“那你说话怎么开始押韵。”
陈述行“咳说正经的,你这追女孩子不能这么操作,我知道你没谈过爱情,但有些东西它是可以无师自通,比如说现在,你最想做什么”
没等陈述白回话,他直接拍了下手“见她对吧那就去见啊”
陈述白一脸看傻子一样地看陈述行“她在集训,我不能影响她。”
“噢,弟弟脸皮真厚,你还能影响一个奥运冠军的心态人家十米跳台上都没被尖叫吓到,还能你让一个大直男给干扰真是搞笑。”
陈述白表示不想跟他哥说话辽。
“诶,弟弟,你这事能不能成,家里的催婚压力真的很沉重啊”
身后传来陈述行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陈述白把书房门给锤上了。
回到卧室后,陈述白坐在书桌前,上面放着的水晶钢琴勾起了他的视线,修长的指节滑过上面的琴键,微微一压,发出一道清泠的音节。
手机屏幕上的光暗了又亮,滑过的通讯录里,指腹停在一个名字上苟海。
“诶述白,大晚上的什么事,约吃饭就不成啊,我这会在济南呢。等回去再说”
“教练,三个月后的大运会,我想当赛事讲解员。”
电话那头的苟海噎了一下,“什、什么”
“十米台单人跳和三米板单人赛,你那边有什么要求。”
苟海愣了愣,“没、没要求,你真的有空吗你要是点头,我这就通知组委会了啊这次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在咱们地盘上举行,你要是能来那真的太好了”
陈述白不仅能来,还要开嗓子,奥运会决赛那一场,网上对他声音的议论把热搜都带上了一层。
阖上电话后,苟海还有些奇怪,此时,坐在一旁的许纯见他盯着手机看,笑道“什么好消息”
“你说这陈述白,怎么突然肯来当赛事讲解员了,之前电视台邀请都不肯的。”
“陈述白”
许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噢,我们国家队以前的技术指导,吹毛求疵得很,那眼睛,我看不见的动作,他都能看见。谁让人家掌握了科学技术呢。”
“搞技术的,能当讲解么”
“里约奥运十米台的那场决赛,就是他讲的。你说体育讲解员这行当真是轻松,坐着说话不腰疼。”
许纯却凝了凝眉“奥运那场十米跳台,是他”
“他说的那些话,你挑不出毛病吧,关键是他还敢讲。”
许纯指腹摩挲了下额头,“我女儿就是看那场决赛喜欢上夏暄和的,她说那个男讲解员一到夏暄和出场的时候,说话就很好听,光听他的讲解谁都会喜欢上这个女孩。”
“啧。”
苟海摩挲着下巴“还真是,当时直播间的化学反应,一下就跟着火似的,我戴着耳机听都笑得合不拢嘴。”
“而且刚才,我看到夏暄和的手机有一道来电,上面的标注是陈述述。”
”谁啊”
许纯“”
“苟教练,您快去训人吧。”
说罢,许纯走出了教练观察区,目光朝夏暄和望去。
这几天集训,她一点点把夏暄和的体能往上拉,集训的强度也越来越大。
这小姑娘也是够能吃苦的,十八岁,她女儿还是个抱着手机磕别人爱情的年纪。
“暄和。”
“嗯”
“脚并紧一点,腰腹的力量不能松,不然水花就大了。”
“好。”
许纯看到她脸上绷着的神色,明明很想反抗,最后只能说一个“好”。
“练到十点就回去休息吧。”
现在离十点还有两个小时,夏暄和不知道这是解放,还是另一重身心的剥削。
贝塔先回宿舍洗漱,等夏暄和回来后,给她准备了冰袋。
此时两个人躺在床上,贝塔看着天花板,忽然说道“小暄,你喜欢跳三米板吗”
话音落下,那边却迟迟没有回应,她转头望去,发现夏暄和手臂枕着冰袋,睡着了。
高强度的训练持续了已经半个月。
夏暄和的话越来越少。
但是状态却没有任何好转,许纯发现她的三米板失误率依然没有降低,而跟她同组的华清宜显然稳定很多。
“自己说说看,怎么回事”
许纯把夏暄和叫了过来,语气平和,但这话却很严肃,夏暄和看着自己的记录表,上面的动作分数差别很大。
“你在想什么呢”
许纯看她,说的是她此刻,也说的是她跳水的时候。
“我感觉没力气了。”
许纯摇了摇头“这点集训就受不了了”
“我有时候,把十米跳台当成了跳板,把跳板当成了十米台,入水的时候没有控制好”
“混乱了。”
许纯三个字给她总结。
夏暄和抿了抿唇。
“要放弃吗”
又是这两个字,她最讨厌的两个字,“不要。”
就算让她摔进泳池,她都不愿意说放弃。
“你的三米板练出了些特点,但是跟十米跳台不一样,一开始确实亮眼,但你现在是跨项目了,你不是体力支撑不了,你是脑子。”
许纯的语气很轻,但是一字一句扎进了她的心里。
“夏暄和,你在用脑子跳,而不是肌肉记忆,你只要精神一松懈,你就跳不好了。算了,你今天别练了。”
她的话,让夏暄和浑身发凉。
“教练,可是我的任务还没”
“夏暄和,你就是在盲目地寻找踏实,觉得自己每天完成任务了,就不是浪费时间。可是大家都这么练,凭什么你能拿冠军”
凭什么
夏暄和心脏陡然让人抓紧,喘不过气。
她每天都练三米板和十米跳台,看似比大家都努力,但是分摊在每一个项目的时间是那么短。
“你有野心,你身边的人不仅比你有野心,还年轻。”
女孩的手,紧紧握拳。
许纯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换下跳水服,我给你半天时间捋顺,就当休息了。”
“咋了”
这时,苟海走了过来,视线在夏暄和身上落了落。
许纯“让她休息半天。”
“是不能逼太紧了,没事哈。”
说着,苟海在兜里掏了掏,夏暄和看着他的动作,以为他要给自己什么。
就见他掏出了钱包,从里头抽出一张二十块。
“反正你下午不用练了,给教练去小卖部买包烟。”
夏暄和“”
心好累。
跳水馆外是一个较大的园区,除了训练的场地,就是宿舍,夏暄和她们自从来了之后就没往外走,跟活动监狱没什么区别。
不对,囚犯不用练跳水。
下午的日头薄薄的,现在是春末,临近夏天了,吹来的风暖熏熏。
夏暄和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踩影子,小卖部挨着书报亭,不大,选址就在宿舍跟训练馆中间的小树林边,冬暖夏凉。
“老板,二十块钱能买什么烟”
夏暄和把钱递了过去,才想起来苟教练没说要抽什么。
这时,旁边的人说了句“给她来包中华吧。”
嗓音一落,夏暄和寒毛猛然一起,僵着脖子转头看去,就见一身白衬衫的长影。
“陈、陈”
“二十块钱不够啊”
老板娘接过钱,很是为难地看着夏暄和。
“啊我”
她囧着脸在裤兜里掏了掏,才发现手机让教练收走了。
“还差多少钱”
夏暄和有些丢脸地问了句,“我回去取”
“算我的。”
这时,旁边沁人心脾的嗓音又落了下来。
“我给苟教练买的他就给了我二十。”
夏暄和挣扎地跟他解释。
“嗯,知道。”
夏暄和收起了烟,发现手心开始冒汗。
“你怎么来了”
两人出了小卖部,夏暄和发现陈述白买了根冰棍,不由低头轻轻咽了下口水。
“度假。”
夏暄和艹,慕了。
“一会我让教练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
“那我把二十块给你。”
她摊开手心,上面的纸币卷得有些皱。
“我没带钱包,你先帮我揣着吧。”
说罢,他咬了口冰棍。
夏暄和觉得陈述白有点奇怪,以前在国家队的时候,两人刚见面,他就把魔爪伸向了自己的冰激淋,不过至少比苟教练好,陈述白当时还给了自己一百块钱。
“可是我要先回去了”
陈述白扫了她一眼,女孩眉眼低敛,从见面开始就没笑过,搞什么,看到他那么情绪低落吗
于是坐到了树林里的石椅上,“我在这里等人。”
夏暄和“嗯”了声,就真走了。
“夏暄和。”
她步子一顿,手腕突然让人牵住,顺着他的力道坐到了石椅上。
”我等的人到了。”
夏暄和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心跳突然响了下,“你在等我”
“这冰棍还挺好吃的。”
夏暄和的视线转过去,眼神比看陈述白时痴多了。
“想吃”
夏暄和理智摇头。
“你别勾引我。”
“嗤。”
“就算是毒药也要看剂量。”
他说着,把冰棍的一边递到她面前,轻轻一笑“舔一口的话,不会进肚子的。”
冰棍凑了近来,陈述白的脸也凑了近来,说话时像添了蛊,夏暄和就听话地伸出了小舌头,舔了下冰棍的一角。
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心旷神怡。
她眼睛亮了。
然后,就睁了睁。
“你舔我冰棍干嘛”
“对不起我,我赔你一根”
“算了,你舔的那边我还没吃过。”
“啊”
夏暄和的脑袋让陈述白一按,“小丫头心情不好。”
听他这话,夏暄和整颗脑袋就耷拉了下去,好像刚才舔的那一口冰棍,只能维持两秒钟的活泼。
夏暄和甩开了他的手,靠在石椅上时,脑袋撇向了另一边。
陈述白皱了皱眉,小臂搭在了椅背上,靠近夏暄和的手臂。
她不说话,自己也不说,就安静地听着树林里的风声。
“簌簌,簌簌”
他想到女孩当初也是站在树林下,让他听自己的名字,陈述述。
忽然,夏暄和背朝向他,双腿缩到了怀里,整个人抱着腿蜷成了一团。
陈述白看着她耸起的肩,微微起伏。
“夏暄和”
他轻声一喊,女孩的脑袋就埋进了臂弯里,缩得更低了。
“我把冰棍都给你,我不吃了。”
夏暄和没应答。
陈述白呼吸缓沉,问了句“不想看到哥哥”
夏暄和没应答,只是肩膀起伏得更厉害了。
她心里突然泛起汹涌的酸涩,从看到陈述白的那一刻起。
买烟不够钱,让他看见了。
不敢吃冰棍又忍不住舔了一口,他看见了。
就连现在,她眼眶酸的一瞬间,落下了泪,他也看见了。
想到这,夏暄和眼泪就止不住地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只知道,自己憋不住了。
她不仅想哭,她还想哭出声。
“呜呜呜呜呜”
跳水馆五米深的水池都装不下她的眼泪。
为什么跳不好,为什么别人可以,她不可以。
明明十米跳台她是冠军,教练却说她跳得不如十三四岁的姑娘,三米板她也可以做到零水花,只是那块板太重了,她有时候就是没力气压了。
还有水池,又涩又疼,她的眼睛也受不了,每天还要拼命练习,她那么懂事,教练为什么还要说她她为什么跳不好,每天还那么累却一点进步都没有,奥运冠军也太丢人,她果然躲不过魔咒。
所有人都等着她摔下来。
“呜呜呜呜呜呜”
“你在说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嗓音,夏暄和哭得更大声了。
委屈,三米板就是一堵墙,夏暄和就是一直在撞。
眼前一道暗影落了下来,夏暄和泪眼朦胧的双眼里,看到那个一眼就瞧出她不开心的男人。
他不说那句“小丫头心情不好”还好,一说她就像一朵蓄满水的云,被戳穿,开始疯狂下雨。
陈述白半蹲在她面前,就问了她一句“安慰人的话,哥哥实在不会说,不过如果你要那间小卖部,我现在就给你买下来。冰棍有什么好吃的,卖冰棍赚钱才更开心呢。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在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