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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81章
    穆厉庭没有跟温杳一起回临市,在这第二天,他因为工作上有急事先走一步,温杳在临市睡足了两天,才慢腾腾收拾行李跟其他人一道走。

    回到临市以后,温杳他们回归正常的校园生活。不是说比赛完拿了金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虽然是确定可以保送临大,但温杳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其他科目落下。

    更何况,她还要不断刷维数题学习,以她现在的实力,可还没有十足把握能赢国际赛。

    他们回到冲刺班,再次见到了方文。

    方文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在学校里也不好过,每个人看他如看到蛇鼠,厌恶至极。可他偏偏对谁都依然是笑脸相迎,但他学习真的是下了狠劲的,至少温杳能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走在路上看书,就是坐在教室刷题。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也是强大的,可惜。

    时间一晃就到了12月,这期间温杳和穆厉庭除了在电话微信,没有见过面。

    温杳忙得每天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学习,穆厉庭似乎也很忙,可以想象,他为了去京市陪她参加训练营堆积了多少工作。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跟穆厉庭再次相见的时候,两个人站上了相对的立场。

    这天孟家家宴,孟云翳照常提前到雅哲学校接温杳和孟云擎回清平园。

    当然了,孟云擎以前可从没有过这个接送的待遇,很明显孟云翳就是来接小姑姑的,而他,只不过是捎带蹭车的罢了。

    车上。

    孟云翳说“小姑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温杳毫不犹豫,“你说。”

    “孟氏最近在竞争一个文化项目,如果能够得到温家的支持,赢面非常大。”孟云翳说。

    他的话没说完,温杳福灵心至。

    “你想让我去温家”

    “是的小姑姑,温家这些年很少活动,如果您能出面的话,他们会答应的。”

    “这”

    温杳为难了,温家实际上也是孟云翳的外曾祖父家,跟孟家关系应当是非常亲密,跟他相比,连温家本家都没去过的温杳,身份上其实是很尴尬的。

    “你去也不行吗”她疑惑问。

    孟云翳笑,“我去,必然是不如您的。”

    温杳讪笑,想说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在温家可没那么大的排面哪

    但她终究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明天去试试。”

    周六,孟云翳派车到大院接温杳去温家。

    温家在华国的文政界有着一呼百应的地位,文化底蕴深厚,当代名流大家很多当年都得过温老爷子的指点,敬他为老师。

    可惜温家人丁单薄,如今住在本家的只剩下温老爷子,还有温杳见过的表哥温绍,以及温绍的儿子温岭。

    温老已经是个百岁老人,从身份上来讲,她得叫他外公。老人家如今就在本家颐养天年,他这些年白发人送黑发人,见着自己的儿女接连早逝竟一个也不剩,尤其是在小女儿温凝去世之后,他身体越发不好。

    温杳没见过她的养母温凝,只不过多次在父亲带着怀念的叙述中想,她一定是个有才情的女子,一个温婉恬静的闺秀。

    下车的时候,司机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她。

    “四小姐,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送给温老爷的见面礼。”

    温杳接过以后掂了掂,还挺沉。

    温家的本家座落于临山后,钟灵毓秀。这里以前是个书院,只不过如今闲置下来了。早些年的时候,这里也是往来鸿儒不绝,但现在就冷清得很了,庭院草木很多,看着好像没怎么经过修剪,生得杂乱无章,尤其是院墙上的爬藤,十分嚣张,但再仔细看颇有些野趣。

    这里比外面温度感觉要低上几分,温杳咂舌,暗幸自己今天穿了羽绒服过来。

    进入第二道门的时候,温岭已经在等她了。可以看出,他在这里是最自在的状态,而他本身的气质和这里周围环境融合得非常奇妙。

    “走吧,”温岭转身走在前。

    “是先去见外公吗”

    “嗯。”

    院落最深处是温老的住所,照顾他的护士正推他到小院中坐坐,轮椅上的老人依稀可见当年的气度,只是现在一个人坐在那,看上去很是寂寞。

    温杳心里一酸,提起精神一句“外公”大声唤出。她声音很大,就是耳朵不好的老人也抬起了头。

    她叫完走过去,每走一步老人家浑浊的双眼便清明一分,在她停在他面前时,他颤声叫出“温凝”二字。

    温杳在轮椅边蹲下,轻轻攀着外公的膝盖仰头。

    “外公,我是温杳。”

    “温杳、温杳”外公的精神状态不大好,喃喃叫着她的名字,随即继续含糊着,“温凝、凝凝”

    温杳语速放缓,耐心说“外公,我是温杳,温凝是我的母亲。”

    “温杳、温凝”外公好似听不进去,反反复复没有别的话。

    温杳像哄小孩似的,一遍一遍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就这样十来分钟,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重复名字,说着好像毫无意义的对话,却是再有意义不过的事情。

    身后传来轮子滚过草坪的轻微声响,温杳回头,不知何时温岭已推着温绍来到了她的身后。

    温绍是温岭的父亲,温杳的表哥,今年四十多岁,在她的回归晚宴上两人打过一个照面,当时温绍有出席。

    “表哥,”温杳点头打招呼。

    温绍跟初见时一样,书卷气十足,双眸透着看破一切的睿智,周身气场沉静隽永。他是温家现任家主,以前发生意外腿脚行动不便,只能以轮椅代步,而温岭又是个有些与众不同的少年。外界不知多少人叹息,曾经风光无限的书香名门温家,现如今竟没落至此。

    “杳杳,爷爷他现在记性不好,你陪他说说话吧,他心里会记得你的。”温绍淡笑道。

    温杳于是干脆盘腿坐在草坪上跟外公说话,她漫无目的地想到哪儿说哪儿,有时上一句还在维数竞赛,下一句便提起孟云擎的糗事。

    她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得乐不可支,温绍笑容温柔,温岭静默发呆,而老人家没什么反应,好像有在听,又好像没听进去。温杳很有耐心,就算完全没有回应,也一个人把这独角戏唱下去。

    直到温杳说得口干舌燥,温绍才喊停。

    “杳杳,跟爷爷说再见吧我们去茶室聊。”

    温杳也觉得累了,顺着他的话说“那外公,我先跟表哥过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撑着蹲麻了的膝盖慢慢站起,突然右手被老人家拉住。

    “外公”温杳一愣,下一秒眼中被惊喜点亮。

    外公布满皱纹的手握住她的,往她的手心里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像是要提醒她藏好似的,合上她的手拍了拍,然后松手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温杳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糖果,彩色的糖果纸非常好看。

    “听说温凝姑姑小时候被奶奶管教得很严格,零食是绝对不允许吃的,但她很嗜甜,爷爷和父亲他们宠她,经常偷偷给她糖果。”温绍说。

    温杳凝视手中的糖果好半晌,还是没能知道,外公究竟有没有记住她。

    温杳随温绍掀开帘子进入茶室,想起手上还拎着孟云翳准备的礼物,忙递给他。

    温绍“回家来看看,还带什么礼物呢”

    他接过拆开,温杳也忍不住好奇地抬眼看。盒子内装着一套茶具,温杳不识得,猜想能让孟云翳拿出手的礼物,必定是不凡。

    温绍眸光一闪,手拂过茶具。

    他赞叹道“居然轻舟先生亲手制作的紫砂茶具,果然工艺独到,充满与自然相融的意境。”

    温杳又端看了两眼,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是啊,精致、好看”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温绍不介意地笑笑说“礼物是云翳准备的吧看来,你今天来还有别的事。”

    “确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温杳讪讪。

    “没关系,坐下喝茶慢慢聊。”他转过头找温岭。

    温岭进来之后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但也不离开,直接找一处角落坐下看书。

    温绍若有所思道“这孩子对你很特别。”

    “嗯有什么不同吗”温岭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才不管身边有人没人,都能安然自处。

    “让他感觉不舒服的人,他就不会留在这里了。”温绍说,稍微提高声音,“温岭,去把我的大红袍拿来。”

    温岭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将那一看就是顶级的茶叶往桌上一搁,拿起书转身走出门外。他也没回房间,就蹲坐在茶室门口的台阶上接着看书。温杳撑着下巴透过窗户看,他的背影挺直。

    温绍将那一壶、一缸、四杯、四托尽数拿出摆在茶桌上,洗盏、烧水、淋开、沏茶,三沉三浮,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赏心悦目。温杳端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完他的整套动作,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毫无察觉。

    满室飘满茶香,温杳接过茶盏轻抿,入口苦涩清香回甘,余韵悠长。

    此情此景太过于风雅,温杳反倒是不好提孟云翳交待的事情了。品茗时谈生意,俗,忒俗了

    她欲言又止,好不纠结。

    温绍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主动谈起说“是云翳让你来的”

    温杳“对,听说孟氏最近在竞争一个文化项目,想请温家帮忙。呃,不过,我的确早就应该来拜访来看外公的了,是我疏忽了。”

    “我知道你很忙,学习要紧。”温绍说,“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文化项目吗”

    温杳摇头,“不清楚。”

    温绍点了点茶杯边沿,“正是这禅茶产业,华国这些年大力扶持老祖宗的传统产业,这可是个大项目啊。”

    “那”温杳紧张问。

    “不急,先喝茶。”

    温杳只好继续乖乖端起茶杯,“哦。”

    温绍的目光落在门外温岭的背影上,满眼慈爱。

    温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突然说“其实,我觉得温岭就这样挺好的。不管在哪里,都能和自己平静相处。”

    “是啊,他从跟在我身边就一直是这样,其实,我们都不如他。”

    他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趣,一瞬间产生好奇,“冒昧问,那温岭的妈妈呢”

    温绍十分随和说“我没有结婚,他没有妈妈。”

    温杳一下子惊得瞪圆了眼。

    “那温岭,他”

    “他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

    有什么久远的记忆挣扎着要在她的脑海中被唤醒,破土而出。温杳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她晃了晃脑袋,想要看得更加清晰。

    “怎么了”温绍关心询问。

    温杳睁开眼,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焦距。

    “没,好像有点闷,我出去陪温岭坐坐。”

    温绍“嗯,去吧。”

    温杳走出茶室,和温岭一起坐在石阶上。

    “你在看什么”她好像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温岭眼睛比琉璃还要漂亮,他告诉了她书的作者和名字。

    “哦,讲的是什么呀”温杳纯粹是没话找话了。

    温岭没有立刻回答,沉默须臾,才说“写的是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妹寻找彼此的故事。”

    听起来剧情有点狗血,温岭还真是涉猎广泛。

    温杳接着问“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温岭说,眼底染上几分失落,“但妹妹不记得他了。”

    “啊这可真是那哥哥生气了吗”

    温杳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但温岭看起来好认真,她也不想敷衍,反而显得在胡乱说。

    温岭近乎严肃地一字一句说道“哥哥不会生气的。”

    “那他可真是个好哥哥啊。”温杳感慨。

    温岭眼睛一亮问“真的吗”

    “嗯嗯,”温杳用力点头,觉得自己到温家来,从外公到表侄,都跟在哄小孩没两样了。

    温岭很高兴地笑了,笑着笑着又像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他不是,他不好。”他皱眉自言自语。

    温杳不懂,刚想要开口安慰他,天空开始下雨了。

    庭院中的植物沙沙作响,他们两个坐在屋檐下,但冬季的雨水随寒风飘进来,顺着屋檐滴下来,都带来刺骨透心的冷意。

    屋内温绍扬声道“看来是雨要留客了,你们进来坐吧。”

    温杳二话不说裹紧羽绒服哒哒拨开帘子进去,温岭恢复沉默跟随她入内。

    温绍适时为他们倒上了两倍温热的茶水。

    午后雨势渐渐变小,淅淅沥沥,然后停下。雨停之后,温家来了客人。

    管家敲门说“先生,穆总来了。”

    温杳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穆厉庭”

    温绍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