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见到一路步行跌跌撞撞, 额前发丝散乱,脸色寡黄浮肿的柳怡岚都大吃一惊。
这个人,和当初那个嫁给永锦候为候门正妻, 趾高气昂的怡岚郡主可有半点相似
她以前也经常来宫里讨好圣上和皇后娘娘,回回打扮得光鲜亮丽, 没半点不得体。可这回是怎么回事, 竟如此落魄。
宫人们不敢明目张胆打量, 只能暗暗窥探, 心中揣测是什么原因。一双双暗地里的眼睛如影随形, 像是钉子一样刺穿柳怡岚的心脏,每当她扫过去, 没有一个人看她。可一旦她收回闷头赶路,那一道道视线如芒刺背,像是无数嘲笑的眼神包围着她, 奚落她如今的倒霉与落魄。
“叫这些贱人都把眼睛闭上,不准看我”柳怡岚声音嘶哑, 紧掐住老嬷嬷扶她的手,利长的指甲几乎要陷入肉里,“谁给他们的胆子嘲笑我再敢笑,我让皇帝表哥宰了他们。”
老嬷嬷忍着疼, 没有叫出声。眉头痛成一团皱起来“夫人, 没有人看您,也没有人嘲笑您。他们只不过是路过的宫女太监, 头都低着不敢瞧主子的尊颜。”
“真的吗”柳怡岚怀疑地侧头,确实并未瞧见对上的视线。心底压着仇视的火焰,没有发作。自说自话的嘀咕“算了,不论真假现在也没有功夫教训狗奴才, 我要快点见到皇帝表哥才行。”
“这个时辰,皇上该是在上早朝。只怕咱们进不去,得在外面候着。”
“那就先去见皇后娘娘。”柳怡岚眯眼,抬腿瞬间又是一阵眩晕,脚下一个踉跄。
另一边扶着她的小丫鬟惊呼“夫人没事吧”
柳怡岚骂骂咧咧“死丫头,不会扶稳一点,当心摔了我,再找你算账。”
小丫鬟不敢还嘴,只能默默和另一侧老嬷嬷忍耐着手上被掐得一道一道青紫,直到了永宁殿,她们被拒之门外,手上被掐得力气更加重了几分。
“皇后娘娘为何不愿见我请您再通报一声,怡岚求见”
“侯夫人请回吧,娘娘现下不方便见客,奴婢说得已经很清楚了。”
“甘嬷嬷,娘娘有哪里不舒服的,可是身体抱恙”柳怡岚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小心翼翼问。
“娘娘身体何处不舒服,讲与你听又如何。侯夫人又不是太医。”那站在高处的嬷嬷像是开玩笑的语气,话语却是犀利非常,绵里藏针,“还是请回吧。”
柳怡岚左边的老嬷嬷恰时地上前,不着痕迹地递上贡品,笑脸难看却不得不堆起满脸小心“甘嬷嬷请赏面,看在我家夫人与皇后娘娘一向交情至深的份上,再向娘娘通传一声。她见与不见,我家夫人都认了。”
“唉既然如此,老奴向你们透个底。”那嬷嬷收了好处表情和缓一些,却依旧没有让开道路,“娘娘今日是真得脱不开身,自顾不暇。不是推诿,是真得没有没空管你们的事。”
柳怡岚见这老奴收了礼却不办事的丑恶嘴脸气得直咬牙,但她没有丝毫办法。
只能把主意打到皇帝身上,从永宁殿出发一路急匆匆到达太清宫。还未靠近便被侍卫拦下,不允许再接近。
着急之下她看到太清宫门打开,群臣散朝。远远瞧见众臣当中,前呼后拥着出来,特别出挑那道红色身影眼前一亮。
“那不是宰相大人吗”
“宋大人娶了舒小姐,也算咱们半个干戚。如果她愿意为侯爷说几句话,以她在朝堂的地位,比直接找皇上还要有用。”
柳怡岚眼神黯淡下去,因为心中有鬼,没敢第一时间上前。她对落霜轩那小杂种不算好,而且为了提防她得势后在宰相耳边吹枕头风,还谋了她的命。
这一切,她不知道宋矜清楚多少分。
嬷嬷和丫鬟或许未知全貌,自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建议。但她心头清楚的很,此时犹如吃了三斤黄连,苦也,悔也
直到那群朝臣渐行渐远,柳怡岚也没有上前,而且继续固执地跪在永清宫前求见皇上。
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皇上终于让她进去,不过把她喊进去骂了一顿。说知道柳怡岚是为什么来见他,邱南鹏自己都认罪了,不可能让他什么事都没有的回去。
柳怡岚从太清宫出来,眼睛红红,额头磕到破皮红肿,苦肉计撒泼卖疯都用上了。
总算保住永锦候的爵位没有被夺去,只是罚去邱南鹏一年俸禄,太傅自己也被罚了半年,加上这些所有,全部当做补偿,赐给被易琏荼毒过的百姓或亲人。
除此之外,邱南鹏还要被贬到边关做一年的督军御史,具体还回不回得来,则看他之后的表现。
听到要被流放,柳怡岚当时是玩了命的恳求。可皇上没半点回心转意,柳怡岚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被扔出皇宫时,看宋矜的车驾还没出发,站在马车旁听一银甲小将报告着什么,脸庞越来越阴郁深沉。
柳怡岚觉得这可能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但她又不想错过。于是快走几步,跌跌撞撞扑过去“宋大人留步,我有事想求您”
话没说完,宋矜长腿一跨,翻身上马。眼眸冷冽不带丝毫情绪,丢下三个铿锵有力的字眼“不答应。”
说罢像是家中死了人一样,火急火燎一挥鞭子,策马狂奔。
银甲小将一招手,宰相府众人紧随其后,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邱南鹏从刑部大牢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先去拜见柳怡岚。
“娘她人呢”
“夫人去了皇宫,至今未归。”
邱南鹏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又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侯爷,小侯爷。”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挺面熟的粉衣小丫鬟朝他走过来,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找我什么事”
杏兰眨眨眼恭敬的说“三小姐想见您一面,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邱南鹏对邱灵霄的事没多少耐心“有什么事让她自己过来说,我现在很累。”
“三小姐仍被夫人禁足,她出不了落霞院的。”杏兰无奈地笑了笑,祈求的眼神望着邱南鹏,“而且三小姐今早摔了一跤,把头都磕破还流血了。夫人也不在,侯爷您好歹去看她一眼。”
“如果我不去,她是不是要罚你”
杏兰微微一怔,随后面上露出一种要哭不哭的表情,没承认也没否认。落在邱南鹏眼里,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走吧。”邱南鹏叹了口气,“看看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邱南鹏不知道多久没有来落霞院,他进来后也是惊了一跳。虽然知道娘用了一些强硬手段不让邱灵霄出门,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拿铁链锁住她的一只脚以此困住她。
这和家畜有什么分别
即使在牢狱之中,也是重刑犯才会被戴上锁链。
“哥哥你来了。”听到动静,邱灵霄一早从床上跳起来,甜甜的笑。
邱南鹏不太自然地问她“你叫我来有什么事”视线却不可避免从地上蜿蜒爬行的铁链到邱灵霄头上缠着的白纱布。
“撞得严不严重”邱南鹏很少看到邱灵霄这副惨样,作为血亲,他多少还是觉得邱灵霄现在有点可怜,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没事,现在都不疼了。”邱灵霄没心没肺的笑着,接着拉开桌前的太师椅“哥哥坐这里,我为你倒茶。”
邱南鹏看她这般殷勤,刚想刺她几句是不是又憋什么坏。但邱灵霄这时候转过头去够茶壶,让他看到白裙少女脑后缠着的纱布氤氲出来的那片猩红,便把讽刺吞进肚子。
即使自己现在心情已经很糟糕,而且非常想睡一觉。邱南鹏依然撑着精神走过去坐下,接过亲妹倒给他的茶喝了口提提神“你”
刚说了第一个字,邱南鹏皱皱眉,又放下茶杯盯着古怪颜色的杯中水。
“这不是茶”
“这当然是茶,只不过我加了点料而已。”邱灵霄张开五指放开茶壶,笑容无辜。
邱南鹏怒拍桌,指着邱灵霄鼻子质问“你往里面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邱灵霄你简直无可救药”
“急什么,这点分量又不会要了你的命。”邱灵霄嗔怪地看他,仿佛在嫌弃他大惊小怪。
后把屋子里的丫鬟全都赶出去之后,邱灵霄以一种蛊惑的语气说“哥哥,蒹葭馆的那位美娇娥,你现在还想娶她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邱南鹏对她的信任大打折扣,起身准备离开,“我不想和你说,我要走了。”
“我有办法让你和她在一起。”
旁边响起的声音令邱南鹏脚步一顿,身子僵在半空,过了会儿才坐下。
他没有吭声,依旧持怀疑的态度。眼神却暴露他的想法,即使这个人在他眼里多么不靠谱,却依然想听一听她口中的方法。
“什么办法”
邱灵霄双手托腮,笑容甜美得不像话,与她嘴里吐出的冷酷话语形成两个极大的反差。
“只要哥哥死了的话,母亲就再也无法阻止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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