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屿走出了别墅院子, 站在柏油路上,目光看着远处被杨树叶子遮挡住的阳光,手指遮了遮,又放下来。
他歪着头看许渡禾, 对方正看着自己。
说实话他没想到出来后会是这样的, 也没想过会成了一场自己宣布主权的场面。
不过也是,就侯温枝认定自己把许渡禾勾搭走了的思想, 怎么也不可能平静地吃完一顿饭。
他突然感觉有些累。
余光看到远处一辆黑色宾利。
都三四年了也没有换车。
何文屿扯着许渡禾就往反方向走。
两人的背影被拉长在看不到边际的路上, 何文屿看向他, 他的脸上没带口罩,暴露在阳光下有些太过张扬。
回头率太高了。
说着把兜里没有拆封的一次性口罩递给他。
“去吃米线成吗”
许渡禾莫名地接过口罩, 点了点头。
“给我这个干什么”
何文屿又扯过口罩,把中间撑开, 想要给他戴上, 许渡禾个子有些高, 他要踮着脚才能碰到他的耳朵。
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垂下脑袋让何文屿给自己戴上。
口罩蒙在脸上有些闷,他扯了扯,声音似乎也闷闷的。
“戴这个干什么”
何文屿歪着头笑“怕你被拍到带我上热搜。”
许渡禾盯着他看半天,没说一句话。
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像是一只蔫蔫的狗尾巴草。
一副被嫌弃了委屈的沉默模样。
何文屿自动忽略许渡禾的情绪, 说“你之后来过这里吃吗”
许渡禾摇了摇头,应该说,他连玫瑰屿都没再来过。
大概这几年赚了些钱,米线店的大门都装修了一番, 门也换成了新的,里面干净漂亮不少。
他进去的时候,老板正朗声说着“一楼没位置了, 可以去楼上啊”
正中午,人有多又吵。
何文屿点了两份米线,跟老板说打包。
老板在忙,头都没抬,一直到饭做好抬头递给何文屿的时候才认出来。
眼睛瞪得很直,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何文屿摆了摆手,“先走了,下次再来。”
老板笑的脸上皱纹都起来了。
“行,行,你还知道回来。”
许渡禾提着两份米线,问何文屿他们去哪吃。
何文屿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
“你家呗。”
何文屿从来没去过许渡禾的家。
但他在自己房间二楼往旁边看,是能看到他家院子的一角的。
当时他嚷嚷半天,许渡禾不让去。
何文屿想,估计是不好意思了。
现在提到,许渡禾也没拒绝。
房子许久没人来,已经快要荒废了。
何文屿推了一下门,门直接倒了下去。
噗通的一声,把地上的灰尘都扬了半米高。
何文屿“”
许渡禾“”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秒钟,踩着门走进去。
何文屿纳闷“你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许渡禾想了下“你走之后,就来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就没来过了。”
那估计里面还有些残留的东西在。
就这破地方小偷都不会来。
院子里放着一个圆桌子,石头制的,何文屿随意擦了擦,让许渡禾把米线放上去。
转身进了里面房间,为了防止门被直接推翻,特意放轻了力道。
门被缓缓打开,里面的景物铺展在眼前。
整个室内有些昏暗,东西上布满一层灰,房间是两室一厅,旁边一个小小的门应该是许渡禾的房间。
何文屿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房间很小,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小桌子,被房间的主人用作书架放满了书。
大学不经常在家里住,所以书架上的书还是以高中高考的资料为主。
何文屿走过去抽出一本看了一眼,书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估计这里的书都是他看过的。
旁边还有几本手写的卷子。
何文屿愣了许久,才想起旁边有一半的区域,应该是为自己准备的。
自己身子不好的时候很少去学校,就算请来教师自己关上门该不理会还是不理会。
学习的时间很少,自然跟不上。
中考考上了高中之后就很少主动学习,但当时刚开学就认识了许渡禾。
他第二天就知道了自己的同桌是个大学霸,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被学校特招的。
跟自己这种拼死拼活请家教擦线过的不一样。
后来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说要跟许渡禾一起学习。
后来想想估计是许渡禾每天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在学习上,而自己只有他一个朋友,不跟他一起学习就没事干。
一年下去,自己的学习突飞猛进。
这些卷子,都是他从各种试题册上截取适合自己的题,他一字一句抄下来的。
何文屿突然有些埋怨。
妈的,哪有同桌像是他这样的自己怀疑他喜欢自己也不过分吧
谁知道会被拒绝。
这简直不合理。
想完松了劲,放下卷子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道许渡禾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凳子,正放在桌子旁边。
被擦的干干净净。
何文屿坐下,边吃边说“你妹妹不在吗在国外”
许渡禾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一下。
随后嗯了一声。
“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学的设计,考到了国外的大学。”
何文屿点了点头,轻笑“这么多年没回来过吗也不想你。”
对比蒋瑶隔一个小时就给自己发信息,有些过于反常了。
许渡禾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会沉默。
但他也就沉默了不到十秒钟,继续回答。
“跟我吵架了,跑出国后也没怎么联系,每个月给她发信息也没有回复过。”
许渡禾看向何文屿。
说反了,应该是许可给自己发信息自己没怎么回复过。
第一年两人都没有这么理会过对方。
许可的学校奖学金很高,就算有她也从来不会向许渡禾表现自己的窘迫。
之后许可问他的话无非是跟何文屿有关,问自己有没有女朋友,是不是还喜欢他。
许渡禾一直不愿意回复,这种沉默表示了他的态度很坚决。
两人的关系闹的有些僵,许可一直没说要回来,许渡禾也通过朋友关系得知她在国外过得很好,便也不强求她回来。
何文屿哦了一声,至于为什么吵架,他有预感是因为自己。
如果那个名字真的是许可签的,那许可应该知道自己跟许渡禾什么关系。
况且想想也知道,许渡禾那么心疼那个心脏病的妹妹,平常一点点状况都跟天塌了下来一样,跟她吵架能因为什么
这样一想,是不是也证明自己也挺重要
何文屿轻笑出声,一些事许渡禾不想说,他虽好奇也并不想问。
现在的关系也没到那个地步。
何文屿一抬头,看到了远处二楼玻璃窗的旁边,那个书房的窗帘被拉开了。
里面何东正站在,露出了背影,对面应该站的是侯温枝。
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觉得像是在吵架。
果然没过多久,房间里的人消失了,随后院子里能听到说汽车的轰鸣声。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吃完饭何文屿坐着许渡禾的车离开,去了自己之前买的公寓。
公寓距离玫瑰屿不远,除却小区的环境不错,居住的人也都是些早起晚归的白领外,公寓大小设施等跟自己在古桐商的都差不多。
许渡禾送他到了门口,问要不要帮他收拾东西。
何文屿的东西不多,只带了洗漱用品了换洗的衣物,公寓也在来之前给楼下打了电话找人来收拾干净了,实在没什么可收拾的。
何文屿打着哈欠,摆了摆手说“不用,这点东西不用收拾,你回来的事情经纪人知道吗应该会挺忙,有事给我发微信。”
许渡禾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吭声。
最后只把手里的拉箱递给何文屿,说“应该是,你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都在。”
“都一样,太困了,回去睡觉吧。”
许渡禾说“好。”
房间是三室一厅,比古桐商的敞亮宽阔一些。
他把拉箱直接推在一旁,整个身子丢在沙发上。
沙发很软和,应该是被白天阳光晒过的缘故,软软的还有阳光的气息。
没一会就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中,他想起自己的多肉,也不知道许渡禾有没有拿回来,放在哪里了。
顾照凉不仅一次说过他这一年是上升期,本就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他今年更是轮轴转,忙到没有丝毫娱乐时间。
他说自己进组的时间还不确定,何文屿一听就知道对方是骗人的。
剧组那边估计立马开拍的心思都有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许渡禾回南幽市的消息透露了出去,一张背影照片被上传到了网上。
还是一张被剪过的照片。
旁边明显还有一个人,被剪掉了。
同时,许渡禾的微博也更新了。
许渡禾回来了,要进组了。
草这是我老公的微博不是假号吗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还报备
许老师玩的开心吗是不是认识的很多朋友进组顺利呀。
旁边的人是谁啊猜测是不是微博关注的那个山与,许老师连自己的工作室都没关注
终于回来了大哭
何文屿是半夜醒来之后才看到许渡禾的微博的。
看到那条微博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微博只关注了他一个,自己的粉丝增加了一万多。
还有几百条私信问自己是不是许渡禾的朋友,同时还有几条恶意私信,他把私信关了之后,继续点进去许渡禾的微博看。
评论区里都是粉丝狂喜的评论,他跟着那些哈哈哈哈的字眼嘴角也跟着笑。
许渡禾只身在娱乐圈这么久,有很多人喜欢也正常。
顾照凉凌晨三点的微信如约而至。
何文屿知道他这几天在拍夜戏,都是白天睡觉。
草许渡禾还关注你了,忙的我晕头转向的今天才看到,我说你这么突然想开会员,原来就是为了改名字跟人互关啊,之前叫什么,喂你妈的小米粥,啧。
他有些佩服顾照凉这人的想象力,差不多全猜对了。
拍完了
顾照凉发来了语音嗯对啊,困成狗了,还有两三天就结束了,下周要进组跟你男朋友拍综艺去了。
他的声音懒散,有些嘶哑,估计正开着车,被风吹的,能听出来困的不行。
何文屿也懒得打字了。
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拍摄场地不是在外省吗”
顾照凉唔了一声,差不多是闭着眼睛在说话“就剩下一点省内摄影棚的戏了,本来拍完了,但是效果不怎么好,重拍一段,你现在在哪住呢”
“之前那个公寓。”
顾照凉知道那地方,倒也不算太差。
“没跟他一起住”
何文屿轻笑“还不是男朋友。跟他一起住干什么上热搜吗”
顾照凉想想都感觉累“谈恋爱真麻烦,好了还要分,分了重逢还不一定好,感觉都不一样了。”
何文屿挑眉“母胎单身不配说这种话。”
顾照凉突然起劲了,翻了个身坐起来。
“哎也是巧了,我这部戏刚好是那叫什么,破镜重圆那一挂的,来跟哥哥说说,你跟许渡禾,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何文屿还真认真地回答了一下。
“好像,牵手都没有。”
这样一说,倒像那种刚开始在一起的小情侣,两人都腼腆到什么都不敢做。
顾照凉语气惊讶到极致“你傻吧许渡禾那样的你不跟他上床就是你吃亏了要不然谈什么恋爱”
何文屿皱眉“谈恋爱就是为了上床吗”
“你之前不就这么干的。”
顾照凉嘴直心快,说完才感觉不对劲。
何文屿拿钱强迫许渡禾的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还是有几个朋友知道的。
两个人这种在一起根本没有谈恋爱可言。但当时的何文屿乐在其中,现在闭口不提。
后来走的时候协议都烧了,罗滕酒店的房间还是顾照凉帮忙续租的。
“嗯那个房间我帮你续租了,毕竟你住了那么久,应该也算挺有寓意的,本来想买下来的,那破酒店不让买只能续租。”
别人不能提的事情,顾照凉提何文屿也不会生气。
也只是沉默了一秒,何文屿看着外面就开口了。
“你上次问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还拿许可的病跟他做交易,我想应该会的。”
当时何文屿还不认识顾照凉,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朋友许渡禾又被自己喜欢上了。
生活中除了围着许渡禾转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如果真的没有那一年,他想象不到自己会干什么。
协议的时期是许渡禾定的,结束的日期是在医院得知的许渡禾是侯温枝亲生儿子的后一天。
何文屿开心地以为,许渡禾同意自己跟他去看望他的妹妹是因为没有打算结束协议。
他以为自己可以打马虎眼糊弄过去,谁知道协议结束的前一天,会在医院见证一场母子相逢的场面。
第二天自己手机上发来了一条信息,是许渡禾发来的,只有四个字,协议结束。
那是一条在一年前就定时好的短信。
这证明在何文屿给许渡禾钱,让他给妹妹治病,而要求是许渡跟自己在一起一年的那一天,许渡禾心里便只有拿钱走人的想法。
知道这个协议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告诫过何文屿,许渡禾对他没有喜欢,就算这样在一起一年,也只会磨灭当初在学校的友谊,多了更多恨意。
何文屿想,恨也算是一种感情。
而他喜欢许渡禾更多的情绪放在自己身上。
他用着卑劣的方法,祈求着许渡禾看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然、1807365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