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最终从裴止处得知了为何陆景复等人会重新跟陆景贤联络起来的原因,在翰林院蹉跎四年的陆景贤,不知走了什么门路,竟讨了五皇子的欢心,如今与他走得极近。
“五皇子”
景年回忆起他少时,似乎曾与五皇子有过一面之缘,只记得四皇子十分亲切,五皇子和七公主高高在上,但七公主爱笑,显得比五皇子可亲。
而且,那对双生兄妹,长得并不十分相似。
不过这很正常,龙凤胎时常有长得不像的,陆景贤和陆芷长得也不太像,硬要比较的话,陆景贤外貌比他胞妹还要出色一些。
“年哥儿,还记得我同你说的要注意的那些人吗五皇子就是其一。”
裴止刚听三郎愤愤讲完那日在陆文敬家中经历,眉心微蹙“云贵妃得圣上专宠,五皇子与七公主,陛下十分爱重,你避着他些。”
如果不是景年,这些话他根本不会说,即便说,也不会说得如此明白。
当年云贵妃得宠,许多人都以为她年轻貌美,得圣上宠爱实属正常。
但是色衰爱弛,如她这般,娘家毫无根基,完全靠女儿美色发家,待她年老色衰,失了圣上宠爱,爬得有多高就会摔得有多惨。
好在她还算聪明,肚皮也争气,趁着皇上宠爱诞下五皇子和七公主,好歹有了皇子皇女傍身。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二十年过去了,当年花儿一般鲜嫩的少女,依旧在后宫摇曳生姿。
后宫这些年不是没进过新人,也有许多绝色,家世容貌皆出众的都有,可谁也没越过云贵妃去。
整个后宫,也就皇后位份比她高,然而皇后无子,仅两个公主,皆已外嫁,平日怡然自得,少管后宫之事,由着云贵妃掌事。
更让人意外的是,商户起家的锦乡侯府,也没给云贵妃拖后腿。
恰恰相反,锦乡侯领了圣上给的几件差事,件件办得漂亮,让人刮目相看,大大给云贵妃长了脸。
昭明帝原本就觉得,他爱妃家中太过单薄,才一直加恩。
没想到锦乡侯府如此扶得起,让人十分意外,平日多有倾斜,如今锦乡侯府,早已不是多年前的空壳子爵府,颇掌了些权势。
景年尚未有什么表示,三郎听得眉头直皱。
他还记得上一回,裴止说的惹不起的人里,有一个似乎就是云贵妃的娘家侄子。
说那什么锦乡侯世子,暴虐乖僻,打马球的时候将另一位与他关系不睦的勋贵子弟从马上打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圣上竟然还护着他,什么惩罚都没有。
简单点儿说,跟锦乡侯世子撞上,不晓得他会不会发疯,他要是发疯,自己伤到哪碰到哪,也只能自认倒霉。
裴止当时特意提起,就是让景年避着他,这种人是典型的惹不起,否则在他手上吃了亏,回头就算找补回来,那亏也已经吃了,何必呢。
没想到一个锦乡侯世子还不够,又来一个五皇子,可不让人发愁。
三郎苦着脸“那就不管陆景贤和陆景承了”
他是吃过亏的,所以格外警惕,当初不都是看陆景承小,不把他当回事,谁想得到他人小心毒手还狠,天生的坏种。
“没关系的三哥。”
安慰他的反而是景年,景年看三郎一脸着急,笑着安抚“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马上要去国子监了,跟他们碰不到的。”
一个月才放两回假,不是他瞧不起陆景贤和陆景承,他常去的地方,除了陆文敬家里,别的地方陆景承也进不来。
而陆文敬家有了这事,往后他少去甚至不去都可以,堂伯年纪大了,剩下的都是他平辈,用不着他时时拜访。
所以不必风声鹤唳,先自己吓自己。
裴止点头“年哥儿说得有理,不过,这几日若是出门,还是把家中长随带上。”
景年笑不出来了,他最不喜欢出去玩儿,身边跟一串人,一直就没养成这个习惯。
他是从小被照顾着,可他性子还有点儿怪,认人,就认那几个亲近的,不熟的人太多,离他太近,他心里烦得慌。
按正常配置,他院里原本该有四个大丫鬟的,就是因为景年嫌人多,才精简成两个。
“我我把松烟带上。”景年跟姐夫讨价还价。
就快要被关进国子监了,仅剩的自由时光,让他不出门是不可能的。
裴止嘲讽“你那书童,瘦瘦纤纤,能顶个什么事若是遇到麻烦,指不定还得你照顾他。”
景年的书童是他捡回来的,据说是逃荒时与家人走散了,家里其他下人说,他许是被家人给卖了,又逃了出来,才流落街头。
松烟刚到景年身边的时候,瘦巴巴的,脑袋大身子小,明明比景年还大两岁,比他矮比他瘦。
这样的孩子,陆景堂原本不想让他作景年的书童,宁愿在家里给他找个事儿做,可景年坚持,后来去书院读书,带的也是松烟。
“松烟是天生不长肉”景年不服气地辩驳“他力气可大了你别不信,我下回带来给你看”
“信,我信。”
裴止敷衍孩子“他一人不够,你多带几个,否则否则我跟你阿姐说去。”
景年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姐夫你怎么还告状啊”
他别的不怕,就怕阿姐哭。
裴止微微一笑,告状怎么了,告状好用,他就告状。
这不是陆景堂不在嘛,大舅子要是在,他就不用跟夫人讲,直接跟大舅子告状,让他管管小舅子。
景年“”
我刚认识你时,你不是这样的
被姐夫威胁,下一回出门,景年只能带上人。
除了他书童松烟,还有几个亲随。
说来怪郁闷的,家里亲戚他都拜访过了,原本打算去见之前的几个朋友,小时候一起翻墙爬树蹴鞠,如今访个友,身后跟着一串人,想好好玩儿都放松不下来。
不过朋友还是得去见,他去问过先生了,国子监那边他随时可以进去,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入学。
景年不愿意这么早去,找了个借口,说等他阿兄回来。
其实也不算借口,他好久没见过阿兄了,入了国子监,又得等下回休沐。
陆景堂寄回来的信上说,他大约还有四五日就回来,所以景年想着趁此机会去见见老朋友。
景年离京求学之前,年纪尚幼,接触到的朋友都是邻近的邻居家小孩儿。
他自小讨人喜欢,纵使有几个皮孩子,也被家长约束着不敢欺负他,那条街上孩子,大都与他关系不错。
只不过他最玩得来的,还是薛忠宝和李士杰两个,刚离京的时候还时常跟他们写信,他游学的两年,居无定所写得少了,但一直没断了联系。
景年带着人,先去了自家原先住的那个小院。
那个小院还没卖,家里不缺这点儿银钱,只是没人住,显得有些破败了。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院儿,让景年心生怀念,那会儿他们一家人还住在一处,有时会觉得阿娘太唠叨,阿姐总管着他。
可如今阿爹阿娘回了乡下老家,两个姐姐皆已嫁人,家中只剩阿兄和他。
“站住什么人”侍从的声音打断了景年的思绪,他转过身,看见两个亲随盯着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年轻郎君。
那人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看了景年两眼,迟疑道“是年哥儿吗”
景年一愣,从他脸上,看到了幼时伙伴的影子,可是
他犹豫着开口“你是士杰”
“是我啊”李士杰兴高采烈地应声,冲过来想给景年一个拥抱,被松烟挡在了面前。
景年失笑“我刚才差点儿把你当成忠宝了。”
小时候李士杰可瘦了,光长个头不长肉,瘦巴巴的竹竿一样,没想到如今再见,竟然成了个圆脸小胖子。
李士杰挠了挠,不好意思道“嗐,这个说来话长,回头再跟你细讲。”
“好啊。”景年原本还担心多年不见会生疏,现在有话聊,让他轻松许多。
“对了,忠宝呢怎么没见他。”
李士杰一听,冲他挤眉弄眼“我带你去见薛胖,他也大变样,保你大吃一惊。”
活泛的小表情,让景年找到些小时候的感觉,他也笑起来“好啊。”
几人便一起往外走,景年边走边介绍三郎和李士杰认识。
两人都是开朗大方的性子,如景年所料,聊上几句,颇觉投缘,李士杰很快就一口一个“三哥”,跟着叫起来。
景年也简单了解了两个伙伴这些年的经历,他们是商家子,没到三代,不能科举,在学堂读了几年书,字认得差不多之后便回家了。
李士杰家里有开着书铺子,偏他不爱读书,在自家铺子里待不住,趁他阿爹不注意便溜了出去,这才发现了景年一行人,跟了过来。
薛忠宝家里开米铺和酒楼,他比李士杰服管,如今被压着在家中酒楼当小掌柜,跟着老掌柜学,等着日后接班。
“我记得薛家酒楼,那个招牌烧鸡味道不错”景年回忆道。
很大一只,十分入味儿,偶尔他馋了,就去跟阿娘磨缠,阿娘便给些银钱,让他去买来吃。
酒楼掌柜认得他,每回都会让厨房给他挑一只大的,包好让他拎回家。
“你还记得”李士杰笑道“他家新上的也不算新上,上了有两年了,不过年哥儿你还没吃过,有个招牌的烧鹅,比烧鸡肥美,今儿我请客,咱们去薛胖家,好好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