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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真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沈秋练来的实在突然,叫韩比昌措手不及,他手抖了几下,烟杆子震荡,烟斗里燃起的烟灰纷纷扬扬洒落,有几点明明暗暗带着微小的火星子似的,韩比昌吓得慌忙起身,连踩带扑。

    沈秋练看他狼狈,眼底的讥诮更盛。

    韩比昌好容易才冷静下来,他将烟斗胡乱塞到抽屉里,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沈秋练道“我难得犯一次烟瘾,也值得你小题大做你果然心肠歹毒。”

    “人家说严于律己宽以待人,韩掌教怎么还倒着玩儿呢老双标人了啊。”沈秋练说。

    “你连小小孩童也要欺辱,恶名在外,就算去掌门真人那里告状,怕也没人会信。”韩比昌冷冷道。

    “哦是吗”沈秋练丝毫没在怕的,她此前还想顾及同门情谊,饶对方些颜面,但在窃听到韩比昌与闻天羽沆瀣一气,假公济私的为难自己,倒也不怕撕破脸了,毕竟对方压根不要脸,她一手撑在案上,逼近了些,恶意满满的挑眉“你应该不止在这里抽过一次烟了吧烟尘吸附于扩香木,着檀香的味儿都不正了,而且烟灰四下散落,肯定不止你脚底下有,你难道每次抽完烟斗都会把藏书楼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你”

    她每说一个字,韩比昌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气结。

    “这些破绽连我都能发现,师父若真亲临还会发现不了吗”沈秋练心平气和的起身与他拉开距离,大摇大摆的绕着韩比昌转了一圈“韩掌教,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立刻放弃刁难行径,岭南的烟草固然好抽,但为了过个烟瘾丢了面子挨了罚,可一点儿也不划算。毕竟你面对的只是个平平无奇弱小无助的小女修。”

    韩比昌“”

    他用手指死命的抠着桌案一隅,借此发泄对沈秋练的不满情绪,许久,他艰涩道“你不就是想要中阶的炼气典籍么”

    “我现在变了。”沈秋练说“不仅要炼气典籍,还有朝阳派的所有剑谱。”

    “你入门的时候难道没学炙阳剑法吗”韩比昌怒声道。

    “炙阳剑跟做广播体操一样顶多也就是热热身用。”沈秋练道。

    她这话倒不是在吹牛,整个朝阳派都知道沈秋练虽然不通修炼,但身体灵活度相当卓越,在别人还在劈叉下腰摆弄招式的时候,她已经将一整套炙阳剑舞出花儿来了。

    韩比昌无法反驳,他此刻就像个被钳住七寸的老蛇,只能怒气冲冲的去替沈秋练找书。

    半盏茶的功夫他就折返回来,把一堆典籍重重的按在桌上,恶声恶气道“喏,你要的都在这儿,看得完吗你”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沈秋练心花怒放,抱着书颤巍巍的离开藏书楼“我这个人比较好说话,三天后定然完璧归赵。”

    沈秋练说刻苦就变得格外刻苦起来,她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就都在看书练剑,跟谁都不多废话,偶尔在学宫遇到阴阳怪气内涵她是不是练了旁门左道的同门,她也只做不闻。

    她是那么的努力专注,但修为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突破,随着时间的越过越久,沈秋练当初的一夜从零到筑基就越像是昙花一现的撞大运,渐渐的失去了那些传奇色彩,众人本来还以编排她为乐,但太长时间得不到任何回应,加上闻天羽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结丹,云晴芝和程文也双双筑基,众人就彻底失去了关注沈秋练的兴致。

    三年一办的修真界盛事鼎剑大会的日子终于敲定,安排在一月之后,作为这一年的承办方,云虚让便早早的开始为筹办大会做出打算,因为要接待来宾,沈辽下山采买的次数便逐渐多了起来。

    天上淅淅沥沥下了些雨,沈秋练自学宫返回,一路小跑,却发现沈辽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她,更不用提给她塞干帕子以及热姜茶了。

    沈秋练在两间屋子以及伙房里翻找,找了好几趟仍然没有看到沈辽的踪影,心里登时一沉。

    此前就偶然有一回,沈辽因为一个人扛了十盏烛台爬山,活生生闪到了腰,山路陡峭,他闪完腰后径直翻进了山沟里,一个日夜都没被人发觉。

    而后碰巧天上下了阵雨,顾长汀的神识溶于其中,发觉了他的情况,继而告知沈秋练下山搭救。

    沈秋练徒步下山,在偌大的山脚下找了好半天才摸着沈辽翻车的那条沟,届时沈辽一天一夜没吃没喝,又摔的是鼻青脸肿脑袋流血,几乎是送掉了半条命。

    沈辽凡夫俗子,又经年劳累,身子骨和朝阳派上的其余众人相比都差得远了,有了这前车之鉴,沈辽每次外出沈秋练都担心的不得了,如今沈辽人又突然不知去向,沈秋练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爹应该没事。”顾长汀说。

    “你怎么知道就没事啊”沈秋练撑着伞,在陡直的山道上疾步行走。山上植被茂密凌乱,屡屡粗粝的刮擦过她的纸伞面,又因为走的急,她洁净的衣摆裙角也被泥土沾染。

    “因为我没有看见”

    “万一他不在这片山上呢他在老远的地方就摔倒了呢你的神识又不能看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沈秋练越想越害怕,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上次去晚点我就没有爹了我要是没有爹了可怎么办啊我就这么一个爹”

    她抬手抹眼睛,只觉得耳边风声雨声飘摇了一阵,再放下手来,她人已经在山脚下了。

    “真是服了你了。”顾长汀的声音充斥着嫌弃“旁的事没见你怎么样,这事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还以为你爹怎么了。”

    “你烦死了你”沈秋练知晓顾长汀有些不为人知的传送瞬移技法在身,吸了吸鼻子小声吐槽。

    “集市在东,你先往东面找。别着急,许是办事耽搁了。”顾长汀低声道。

    虽只有寥寥数语,但沈秋练愣是从中听出了安慰之意,原本乱跳无依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力量一般,渐渐定了下来。

    “谢谢你哦,顾长汀。”她轻声道。

    出了朝阳山的边界往东便没有雨了,艳阳高照,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烟火气十足。

    沈秋练发现这是个镇子,她在巷陌间穿梭,逮着人打听沈辽,沈辽敦厚的外表颇具特征,再加上沈秋练生的外表秀气,人们很愿意同她说上几句,没多久便得到了沈辽的下落。

    沈秋练匆匆赶往目的地篷屋前找到了她大仓鼠似的干爹。

    沈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正在一处简陋的棚屋下,拱着身子在灶台跟前烧火。沈秋练匆匆抵达时,就看见她大仓鼠似的干爹毫不忌讳形象的席地而坐,朴实的一张脸孔被烟尘蒸的烟熏火燎,跟铁锅里炖着浓白的小米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秋练看见他反复挪移的大脑袋时悬着的一颗心“duang”的就放了下来,心口浓烈的松弛让她的情绪一瞬间分层了,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放慢,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腾腾杀气。

    缩在她袖口的小青龙就看见少女的拳头一分分的握紧,“咯吱咯吱”响,顾长汀头回居然有点儿担心沈辽的人身安全,忍不住低声道“阿宁,你冷静”

    “爹”沈秋练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一步上前,咬牙切齿的吼道“在这里开火扎寨你很滋润嘛”

    少女猝然拔高了音调,堪称穷凶极恶,把沈辽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烧火棍扔了老远。

    “唉阿宁”他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沈秋练怒火滔天,担忧的情绪彻底泯灭,跺脚道“下班以后不回家,我担心你担心的要死当然要出来找你啊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吗”

    沈辽愣了两秒,随后居然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他一拍手跳起来,生龙活虎道“哎呀阿宁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快来这里有人正需要你啊”

    这回换沈秋练懵了,她就这么被沈辽揣着胳膊拉进了草屋内,这屋子简陋的甚至称不上是屋子,木头砖瓦之间的缝隙大到呼呼漏风,屋里摆了一张瘸腿的木桌,断腿的地方被沈辽塞了块儿砖,桌边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身上裹着一层层褴褛的破布,她手中捧着半块饼,那老妪干瘦憔悴,脊背佝偻,双手颤巍巍抖得厉害,吃饼的动作却又急又忙,她几乎是不加咀嚼的将饼硬塞进嘴里,几次被噎的表情僵硬,饼屑“簌簌”落了她一身,可她双目凹陷呆滞,对这些尽数无视,显然是饿的狠了。

    “老人家你慢点儿吃我外面煮了粥,待会儿喝点粥润润。”沈辽弯下腰关切道,他拍了拍沈秋练道“这是我闺女儿,在朝阳山上修炼,剑使得可好了,师父还是有名的真人,你不是说艮山派不管你们吗,你跟我闺女说说,没准儿我闺女能帮上忙呢”

    老妪倏地在桌边弹了起来,爆发出了与她体型截然不同的力道,险些将桌子掀翻,她猛地跪倒在沈秋练跟前,一下一下用力的以头抢地,泪流满面的哑声道“小真人小真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