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雨大,那群道人仓皇四散,也没人顾一顾那哭泣的妇人,那妇人因祸得福重获了自由,也不去避雨,连滚带爬的淌过积水往自己那残破的屋室里奔,她走的急,在门槛处重重一绊跌倒,整个人都砸在横七竖八的焦炭木梁之上,几乎爬不起来。
“相公相公你等我,我来了”她呜呜咽咽的哭的要咽气,而后被一双手搀扶起来。
那妇人呆了呆,眼睫被雨水冲刷的模糊,入目是一袭白衣,被素色绣银的腰封裹出干练的轮廓,而后是纯白的剑匣,因为淋了雨散发着微光。
“差不多可以停雨了”那少女说。
“嗯。”青年淡然应了一声,莫大的雨势瞬间停住,阴云仍然停留在上空,遮蔽住日头。
妇人在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身体一沉又要跪下“二位恩公”
“哎呀你别跪别跪呀”沈秋练急道“哎呀哎呀顾长汀她非要跪我怎么办呀我拦不住你搭把手呀”
顾长汀冷冷道“你敢跪下去我就让天上下刀子。”
“”
这威胁叫一个掷地有声斩钉截铁,那妇人就这么僵住了,膝盖也不敢再屈一下,战战兢兢的站直了。
沈秋练对这种野蛮的叫停方式很是有意见,但不得不说立竿见影的有用,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笑道“那什么,我们其实是好人”
顾长汀的形象大概率是救不了了,自己的形象还是要纠正一下的,于是沈秋练语重心长的将自己的来历娓娓道来。
那妇人听完后下意识的又想下跪了,活活被顾长汀的眼神吓住。
“那个,介不介意让我们看一看你相公。”沈秋练道。
“可以,可以。”妇人连连点,拭泪道“只是他眼下不太好看”
“无妨。”沈秋练道,她提了裙摆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背后的顾长汀闷哼一声,她豁然回首,却见一道泛着赤色光芒的绳索将顾长汀五花大绑钉死在原地。
这道具沈秋练可太熟悉了,捆仙锁,上捆大罗神仙下捆魑魅魍魉,艮山宗出品,传说品质,掉率极低。要不才能将青陵的黑心大夫捆的动弹不得,沈秋练眉峰蹙起,见艮山宗的那几人陆续跨进门槛,年长些的那个她认得,是艮山宗的大师兄,一个颇具代表性的nc,名叫陶经敬。
“我说怎么会突然下那么大的雨,将我们好不容易结成的阵法浇灭,着实蹊跷得很,果然是有人寻衅滋事”陶经敬冷笑道“说你们是哪一派的胆敢插手我们艮山宗收妖”
沈秋练张了张嘴,而后道“散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行吗”
“区区散修,满口胡言”陶经敬喝道“你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沈秋练寸步不让“你们一口一个收妖,当真确定屋里的是妖你们亲眼看见他伤人了吗不然有什么证据断定他就是妖”
“长成那副样子,还不是妖正常人有长成这样的吗”陶经敬身后一人插嘴道。
那捆仙锁上大抵是施了些惩戒用的符文,顾长汀的脸色不太好看,唇角却依旧桀骜不驯的上挑着“是吗原来看人看妖仅凭面相,那我怕是九天玄仙下凡,你们竟还敢捆我”
“你”
他一言怼的那人无话可说,只紫涨着面孔缩回陶经敬背后,陶经敬被激怒了,举剑指着沈秋练道“我不跟你废话,你现在麻利的滚到一边儿去,我便不用捆仙锁伤害你的朋友。”
顾长汀怡然道”阿宁,别让,区区捆仙锁,能奈我何”
陶经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般大笑出声“我这捆仙锁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降服过北栾凶兽饕餮饕餮啊,何其桀骜凶猛,它的牙齿都不曾咬断,你以为你能破的了”
随着他的说辞,捆仙锁越收越紧,顾长汀的牙关紧咬,有些说不出话来。
陶经敬对沈秋练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让开,不然你的情郎命丧捆仙锁可就怪不得我了”
沈秋练眉峰上挑,瞳凝秋水,她提膝迈了一步,陶经敬以为她终于要退让,忽而与素色的人影擦肩而过,剑气割面。
沈秋练出其不意的拔剑斩落,这一式快不可挡,朴素的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花动作,剑刃精准落在捆仙锁之上,发出铿锵津贴之声,一连串的似是在人的耳朵边溅出了金红色的火花。
陶经敬猛地瞪大了眼睛,仓促的回过头去,就见沈秋练的剑尖指地,呼吸深又急,而他们口中坚不可摧的神物捆仙锁散落在顾长汀的脚边,断成一截一截儿的了。
“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沈秋练的嗓音有些发颤,手背也因为倾力而隆起纤细的经络,“降服过北栾凶兽饕餮”
她提着剑霍然侧目,乌发荡开,露出秀美却不失凌厉的眉眼“就这”
陶经敬的脸色像是被抽去了血色,面颊不受控制的抽动不已。
不止是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些艮山宗的弟子,甚至还有顾长汀。
顾长汀低垂着眸子,那几节捆仙锁就在他的脚边,光泽暗淡,切缘工整,可见在沈秋练的剑面前,这捆仙锁宛若裁纸刀下的纸,不堪一击。
可是这分明是货真价实的捆仙锁,坚韧灵活且有封印灵力的作用,他方才被捆了,最是有感触。
那又怎会被沈秋练区区一剑斩断呢
不仅如此,沈秋练的这一剑还未伤他分毫,力道招式都堪称精准精妙,收放自如,
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长汀抬起眸子,神色复杂的盯着眼前少女的背影。
沈秋练方才是真的被激怒了,她是一点儿也不能忍受顾长汀被人当做俘虏折辱,遂头脑一热蓄了波力就上去了,而后就好像跑完了一场八百米长跑,手抖脚抖肺脏透支,若不是她还有点儿毅力加持,可能分分钟就瘫在地上了。
但非要说这剑有什么离奇的,那倒也没有,她只不过就是比平时多了些专注,多施加了些力道。
沈秋练还以为艮山宗的人用了个山寨的捆仙锁来吓唬人,所以才这么轻而易举的断了。
这么一看,这艮山宗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嘛
她缓过来了,提着剑朝陶经敬迈了一步。
陶经敬带着大部队往后退了一步。
她再上前一步。
陶经敬一行人又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陶经敬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抖着嘴唇发问。
他并不太想问的,可是不问怕对方再下狠手。
这捆仙锁可是他们艮山宗的镇派之宝啊他身为大师兄常年带着一群弟子在外收妖,劳苦功高,宗主才将捆仙锁授予他,相当于是对他地位的肯定。
捆仙锁可是捆过饕餮的啊上古凶兽
这样的金牌令箭在这少女剑下宛若一件玩物。
这少女难不成是哪位神仙下凡
不然哪儿来的这等神力
沈秋练道“我说了,散修。”
陶经敬挤出一个笑容来“大佬真会开玩笑。”
沈秋练“”
她瞄了眼顾长汀,青衣公子颦着眉眼,抱着手臂轻轻揉着,显然方才被绑的够呛,不免有些心疼,她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绕着艮山宗的这群人转了一圈,面露凶狠之色,把大佬的姿态做足了“你们这群人,自以为念了几本奇闻杂谈就能左右人命了是吗指鹿为马”
“可这些人从活人变成树是我们亲眼见到的。”陶经敬身后有人斗胆分辩道。
“你就不带人家生点儿怪病吗”沈秋练道。
“一个人生病,难道所有人都生病吗外面的那些树可都是村里人变的。”陶经敬低声道。
沈秋练微微一怔。
看到她意外的表情,陶经敬的嗓门更大了些“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一个村子会藏在那样茂盛的丛林里,树妖常聚集为生,他们完全可以让这个村子彻底隐没,让外人找不到进村的路口,然后就可以对村子里的其他活人为所欲为了。”
“不是的我相公真的不是树妖”一直挡在那树人跟前的妇人哭喊出声“村里的其他人也都不是树妖他们只是得了病他们自己也不想变成这样的”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这不是他们自己想的,或者说,你解释一下是谁让他们变成这样的”陶经敬道。
妇人呆了呆,无话可说。
“说不上来了吧”陶经敬道“怪病不过是树妖现原形的托词罢了。”
沈秋练皱紧了眉头。
“孙家庄树妖一案”是游戏里的一条支线任务,她没做过,但光看标题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摸向芥子袋。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再探讨探讨,陶兄你也不必急着下定论。”
陶经敬震惊道“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沈秋练故作高深的晃了晃手指,而后笑眯眯的取出了云虚让给她的锦囊,放在掌心里颠了颠“我要先找到我的朋友,他可以帮我的忙,这里有他的所有物只要我一打开他就会”
她将锦囊倾倒过来,里面掉出了一截断裂的手指。
沈秋练“”
陶经敬“你确定他是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