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杲阳“”
室内死寂。
晋杲阳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脑子里面明明应该有无数的念头蜂拥而至他到底什么时候醒的他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到底是不是因为太疲惫了混淆了两人的床可是偏偏地,又是倏地一片空白。
陆轻也没有说话。
他醒着的时候,倦怠感反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了,眉目间是往日里挂着的那般锋利与冷冽,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他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晋杲阳的倒影。
晋杲阳想要说话,但却如鲠在喉。
“晋杲阳。”不知道多久过去,陆轻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
大抵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里带着点沙哑,还尤其的轻。但是在这个距离听来,明明语气淡淡,灼热的气息却好似要落在晋杲阳的耳里。
“我才走两天,你就又惹上麻烦了”
晋杲阳忽的愣住。
明明方才他都还紧绷僵硬,脑子里的神经拉到极致。可真当陆轻开口的刹那,他蓦然又像是料峭消融,连心脏都慢慢地软化下去。
又是片刻,他轻轻应道“嗯。”
陆轻倒是没说什么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会,晋杲阳不由问道“你刚刚回来的吗”
“嗯。”
“消息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刚发就看到了,太多事情了所以没回。”
“石小姨插手了吗”
“嗯。”
晋杲阳顿住。
“谢谢。”他低低道。
陆轻垂下眼帘去看他。
其实这样的姿势对于晋杲阳而言并不习惯,陆轻的腿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挪开过,将他压得几乎是动弹不得。陆轻周身的温度也很高,高得晋杲阳甚至都觉得有些发热,若是说话的时候都还好,一旦两人沉默下来,他就不由自主地捏住了汗湿的掌心。
他还是觉得他应该去下铺睡。
两人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先不说待会儿舍友还会不会再零星回来几个把他给吓死,但是现在这样,是真的没有办法睡觉。
晋杲阳有无数的话想要开口,然而陆轻就这样一直清醒地看着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又好似能够洞穿你他即将想要说的所有。
“阳阳。”
就在晋杲阳终于从千言万语中挤出那么一句,鼓足勇气就要开口时,陆轻却又突然叫他。
有那么刹那,晋杲阳觉得他的情绪好像很不对劲。
漆黑的夜色向来能掩盖无数的汹涌,陆轻的所有表现看起来都像是在压抑着风暴,只留下表面可怕的平静。这种状态无限逼近于他平时里面的冷漠、不近人情,再被黑暗模糊掉了边界,轻易的就会被忽略。
但是晋杲阳太熟悉了。
陆轻在三年前状态起起伏伏的时候就常是这样,前段时间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但是现在只是去处理了下和他母亲有关遗产怎么回事,他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晋杲阳忽然惴惴不安。
他努力去分辨陆轻的神色,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话语在顷刻间被全部揉碎,汹涌着堵在胸口。
“我还挺难过的。”陆轻静静道。
骤然间,心脏停滞。
方才无数的颤栗不安在瞬间凝为了实质,真当在陆轻说出口的刹那,晋杲阳反倒是跟着他同样寂静下来,如同漂浮在漫漫夜空中的尘埃,谁也看不到,风一吹就流离四散。
随后却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
晋杲阳等了很久,想等着陆轻再跟他说点其他的。从前的陆轻从来都不会说,全靠晋杲阳自己去看,可如今他说了,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好好的听呢
但是直到最后晋杲阳的困意席卷而来,他都还没有等到下文。
晋杲阳沉重地眼皮眨了眨,好似看到陆轻闭着眼,但是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睡。大抵是没有的,他睡眠一直都很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毫无困意,现在他思绪沉重,刚才又被自己折腾了一通,这个整夜应该都没法睡了。
算了。
晋杲阳向来意志坚定,在陆轻的面前又好似从不坚定。
先睡觉吧,万一待会陆轻还要跟他说话呢。
他实在是放心不下,索性闭着眼提着悬悬的心脏,就等陆轻要是突然开口自己能够听到。随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昏沉沉的睡意突然全部将他覆盖,寂静的夜色之中,便再没有了半点声音。
晋杲阳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的身体还没有苏醒,脑子里面的意识却已经条件反射地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猛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整个宿舍闹哄哄地,刚刚从音乐教室通宵回来的舍友们吃着早饭,趿拉着拖鞋走到他的床边,探着脑袋问道“阳阳,早上想吃什么有豆浆油条包子,还有饭团和面条。”
晋杲阳的脑子短暂的断线了下。
旋即他再次条件反射,惊得下意识地去摸床位里面,发现里面早就已经是空空荡荡,整个床上就他自己睡着。
舍友
“阳阳”舍友难得看他完全没睡醒的样子,奇怪道“你昨晚没睡好”
直至片刻,晋杲阳的理智才终于慢慢回笼。
他逐渐缓了口气,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这才问道“陆轻呢”
“好像出去买什么东西了,我刚刚还看到了来着。”
晋杲阳心头微跳,问道“你们早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快天亮的时候吧,好像那个时候陆神也才刚回来没多久,都没睡呢。”舍友道。
听到这里,晋杲阳高悬的心才终于逐渐放了下来,低头再去看陆轻的床,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也完全看不出来他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去,到底有没有睡。
莫名的,晋杲阳心里好像堵着什么似的,沉默片刻,摸出手机来仔仔细细地去查了下和陆轻母亲有关的资料。
石雾清,当代著名的音乐家,是能够担得起“传奇”两个字的女子。在她的一生中音乐其实并非她从小的志愿和选择,然而她半路出家,就以极快的速度累积起了一篇篇经典的乐章,盛名如同雪花般的纷至沓来,奠定了她在音乐界的稳定地位。
但是她的身体不好,死在陆轻十二岁的时候。
这件事晋杲阳知道,很多资料在陆轻刚刚出道那年就已经扒得干干净净,以前两人组的时候晋杲阳也时常听到他跟家里人打电话,每次的脸色都非常难看。晋杲阳虽然不会主动去打探,但是零零星星,也能知道些许。
当时他就觉得陆轻跟他母亲,甚至跟他家里所有人关系都不好。甚至当时陆轻起起伏伏的那种状态,都好像跟家里关系很大,一度让晋杲阳为他非常担虑。
所以这次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晋杲阳翻完资料,出神片刻,下意识又去翻陆轻的微博,看到了他昨天的发言。
陆轻在腥风血雨最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晋杲阳两次舞台的播放量和讨论热度截图发了出去,嘲讽意味不要太足,在几年前全是营业的微博间显得分外突出。路人们哈哈哈个不停,粉丝们迅速地占领了评论区,从昨天晚上磕到现在,都已经快要磕疯了。
“陆神回来了。”有舍友突然叫道。
陆轻才刚刚踏进来,舍友们就叽叽喳喳地围了过去,“陆神,前两天杨明镜的事情看了没”
“你说这些人是不是有病,自己实力不行就去好好学习啊,搞我们阳阳做什么”
“不过你昨天晚上回来得晚,你回来的时候网上都已经消停得差不多了,不然还可以看一出好戏。”
“现在也可以,还有阳阳追逐的创作视频呢,万万没想到吃个瓜还能逼节目组爆更新,现在所有观众全都乐死了。”
在说说笑笑间,陆轻便已经停到了床边。
晋杲阳眼睫轻垂,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耳边依旧是舍友们高谈阔论的声音,他们也提到了陆轻发的那条微博的事情,纷纷扼腕叹息为什么太听晋杲阳的话没去嘲讽一波。陆轻应该是听到了,目光依旧黏在晋杲阳的身上,只是淡淡答道“他们也配。”
“我靠,陆神说得有道理啊。格局,看到没有,这才是格局”
“但是陆神不是自己也发了吗”
“对哦,陆神你怎么回事陆神”
四周顿时嚷嚷起来,陆轻却只是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晋杲阳不由得顿住,再去看陆轻,发现他的状态好似已经恢复了过来。平静、没有什么波澜,昨天晚上那股子汹涌得无法控制的情绪,早已如同浪潮般全然退却。
“晋杲阳。”随后陆轻开口。
晋杲阳愣住,下意识呼吸放缓。
陆轻是需要自己去询问的吗
贸然询问别人的过往并不礼貌,但是陆轻不同。他既然与自己开了这个头,那说明他或许也想要自己去倾听。
“昨天晚上,我在你床上碰到个东西。”
谁知突然间,陆轻只是缓缓掀起眼帘。
“是木质的小盒子,窄窄的,装的应该是”
晋杲阳陡然一惊,被吓得当场起立,扑上去就要捂住陆轻的嘴。
陆轻稳稳扶了他一把,生怕他从床上掉下去。四目相对,陆轻的眼底带着笑意,晋杲阳却在瞬间耳根升温,就连碰到他唇瓣的掌心,骤然都像是无比的灼热。
直至片刻,晋杲阳微微松手。
陆轻低低笑了,接着道“你就这么喜欢还留到现在”
晋杲阳“”
自从跟陆轻同个寝室以后,就什么东西都藏不住了。
在寰宇娱乐挂了三年的海报,还有当时合租的时候陆轻不小心扯断了,自己帮他拿去修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还给他的项链。
“晋杲阳。”陆轻又叫他。
晋杲阳甚至连脸颊的热意都藏不住了,强撑着转身,“别叫我”
“晋杲阳。”陆轻还是叫他。
在这个宿舍住了这么长时间,晋杲阳都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陆轻会睡在他的床上,所以他的东西全部都在枕头底下。陆轻叫他,他也不应,就满床的翻找,结果翻了半天都没有翻出来,又硬着头皮扭头。
豁然间,他看到陆轻的手上正好是那条项链。
银质的绳子,坠着一块有棱角的红色的宝石。断裂的地方是晋杲阳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人把他给修得完全看不出痕迹,又经过这几年的妥善保存,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磨损的痕迹,光泽格外地漂亮。
“就这么喜欢”陆轻眼底带笑,重复问。
晋杲阳顿住。
脑子里面所有的意识哗啦啦地全部被狂风揉碎,最后只剩下短暂的空白。晋杲阳抿了抿唇,勉强匀顺自己紊乱急促的呼吸,索性破罐子破摔,“嗯。”
他就是喜欢。
这对于陆轻来说并不算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陆轻刚刚搬去合租屋的时候那几个箱子摊开来,贵重得晋杲阳心惊胆战,但是偶尔两人坐在一块,晋杲阳看到他拿起大提琴的时候,带有棱角的红色宝石随着他前倾的动作落在领口的画面,蓦地就烙印在了脑中。
而在这句应答出口的刹那,四周便全然静止。
吃完早饭的室友们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好像是踏着熬夜过后虚浮的步伐去找老师帮忙看看昨晚写出来的东西。除了他和陆轻站在这里,再没有了其他呼吸。
陆轻不说话了。
晋杲阳的心脏愈发的缓慢凝滞,紧绷着背脊,迟迟没有动作。
“下来。”不知道多久过去,陆轻的声音反倒是静了下来,“我帮你戴。”
下铺就是陆轻的床,再旁边就是张长桌。晋杲阳在陆轻的床和长桌之间疯狂横跳了下,还是觉得陆轻的意思应该不至于叫他上床,最后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边。
陆轻并不介意,低头去看晋杲阳的脖颈。
跟他当时同样玩厂牌的那些朋友不同,晋杲阳很少带什么饰品。
他浑身干干净净的,明锐而又利落。脖颈白皙而又修长,就这样安静低着脑袋的时候,竟是显露出一丝罕见的局促与乖觉。
陆轻替他戴上坠子,又垂下眼睫,细细地拧着银质的扣环。
扣环的设计并不复杂,陆轻手上的动作也并不慢,但是不知道为何,晋杲阳却是觉得时间格外地漫长,颈后轻微而缓慢的金属摩挲声隐约擦过他的耳膜,有时陆轻的指尖无意识触碰,还会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滚烫的痕迹。
“晋杲阳。”陆轻不知道多少次叫他的名字了。
晋杲阳不敢再随便乱猜他的想法,依旧僵硬着背脊。
“你应该知道我十二岁的时候,我母亲死了。”
谁知道这次,陆轻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淡。
“死在钢琴上,死因是心脏性猝死,给我写的谱子只写到一半。”
方才脑子里面有过的、那种隐秘却不敢让他深思的念头骤然汹涌,晋杲阳蓦地头皮发炸,血液奔腾倒灌,下意识猛地扭头。
但是陆轻却将他按住。
他的手指别住他的下颚,并不让他看自己。明明触碰到自己皮肤的指腹温热,晋杲阳的心脏在最初的剧烈震颤过后,却是倏地如同凌空一盆冷水,浑身都如坠冰窖。
然后呢
寥寥的两句话,晋杲阳不相信这样能够给陆轻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其他的,陆轻却没有再说了。
等晋杲阳终于不再试图转头的时候,他便将手松开,慢慢地、沉寂地拧着扣环。
这并不是什么多么值得说道的事情。
陆轻的母亲石雾清,那位荣光加身的传奇音乐家极其看中荣耀与名声,所以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功败垂成,她觉得陆轻的天赋既然远超过于他,那陆轻就必定得更加的一鸣惊人。
所以前天的时候,陆轻在坐上飞机时就已经知道将会看到什么,当年石雾清在世时教他音乐的景象在脑子里面不断地重重叠叠。他刚刚出生就被既定好的未来的道路,那些没日没夜的折磨、严苛的打骂,一度见到音乐就反胃恶心的干呕。
而每当他感到痛不欲生的时候,他抬头总能看到母亲对于自己更加的狠绝。她呕心沥血的为他一遍遍谱写更加合适他演奏的方法、研究更加惊艳绝伦的曲子,企图让陆轻在初次亮相的时候就登上神位。然后在这样的不舍昼夜中积劳成疾。
直到十二岁那年,钢琴声戛然而止。
陆轻放下了大提琴,漠然看着面前的一切。
“她不是为你死的。”
出发的时候,石妍雪曾经冷静地提醒他,“你要记住这一点,你们全家人都是错的。”
陆轻心里的魔障早就不像是从前那样,于是他也很冷静地跟相关的负责人处理着版权的交接和变动,最后拿到手里面的,也包括了那半段没有写完的、当年企图让陆轻一经亮相便惊艳绝伦的曲谱。
此时此刻,室内却是格外寂静。
晋杲阳突然察觉到颈后“咔哒”一声轻微的响动。
扣环已经稳稳地扣好,陆轻松开手,叫了声“晋杲阳。”
他今天叫了晋杲阳太多次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什么能够抚平魔障的咒语,陆轻叫了那么多次,语气便好像真的格外地平静。
晋杲阳空白着脑子慢慢回头,却只对上他漆黑的眼底。
“去吃饭吧。”陆轻道。
晋杲阳的胃并不能吃重油重辣的东西,平时舍友们没给他带过饭不知道,陆轻便特地给他先买了点小面包和牛奶给他垫着,然后带他去吃早茶。
晋杲阳的情绪一直没法平复。
陆轻的母亲是他十二岁的时候死的,而他带着两个行李箱来跟自己合租的时候已经十九岁了,晋杲阳知道他那时候在外面读书,浑身带刺,也没什么朋友,晋杲阳后面能跟他好好相处真觉得是谢天谢地。
但是他的父亲又是在三年前去世的,正好是自己跟他分开没有多久的时候。那段时间陆轻一直联系不上,随后没多久就横空出世,向整个娱乐圈展示了他卓越的音乐天赋,一举登上了顶流天花板的位置,到现在都还冷漠任性得没有任何人敢接近。
所以那个时候,他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的心脏堵得厉害,如同飘荡的浮萍,不断地颤动着,连这顿饭都是吃得味同嚼蜡。随后陆轻似是要打算回去补觉了,晋杲阳又陪他回去,才刚刚回到走廊的时候,赵霭那边就打了电话过来。
“赵霭姐。”晋杲阳站定在阳台接听。
“我把昨天的那件事收了尾才给你打的电话。”赵霭道“到现在为止网上的抹黑、造谣还有空穴来风全部都清理干净,你只管好好比赛。”
晋杲阳早有预料,点头道“好。”
“另外,这件事处理得这么快,主要是有三方协力。寰宇娱乐、最强音乐人的节目组,这两个你应该知道,我们自己的团队负责向杨明镜施压,逼迫他袒露实情出道歉声明,最强音乐人放出音乐教室的粗剪证明你的实力,还有一方蓬莱娱乐,陆轻,石妍雪。”
晋杲阳不由顿住。
“石妍雪是这样跟我说的,陆轻如今跟你绑定在一起,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陆轻必定也会深受其害,所以她要确保你干干净净,大刀阔斧地就将那些抹黑造谣生事的人全部曝光警告了一遍,虽然手段很硬,很容易得罪人,但是无所谓,结果是我们想要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赵霭道“她的脾气我太了解了,她说是这样说,但是究其原因,这些事情肯定还是陆轻让她去做的,陆轻希望你本来是什么样子,出道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既然他做了,那我也有义务将这些信息同步给你。”
说完,通话短暂地寂静下来。
赵霭在等晋杲阳的回复,晋杲阳抬起头来,却是有片刻的怔忡。
他站在阳台的这个位置,面前正好是几株长了多年的树木。绿叶葱郁,不知道为何竟是向着阳台伸展而来,风只要微微吹拂,树叶便哗啦啦地落在阳台上。
日光很盛,斑驳地透过摇曳的树影洒落。
他无法言喻那种感觉,明明并非是第一次听到陆轻那边对于此事、对于他的维护。可倏然压抑不住的念头仍然汹涌不止,拥堵在他的胸口像是要将他的心脏挤炸。
他脑子里面的念头明明灭灭,昨天晚上陆轻在寂静的夜色中忽然说出那句“我还挺难过的”时汹涌的情绪,还有今天他的指腹压着自己的脖颈不让自己回头看他时淡淡的语气,就像是岩浪和骤雨般横冲直撞。
直到陡然间,岩浪凝固,骤雨停止。
所有的画面重叠定格,万籁寂静,晋杲阳的脑子好似前所未有的清醒。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重要,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重要的只有现在。
他盯着顺着阳光生长的绿意,忽的就想。
既然如此,他能够成为陆轻的太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