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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16 本

    几天后

    “听说了吗咱们书院这个破饭堂,竟也有贪腐之事”

    “不是吧”闻者大惊。

    “怎么不是,来,我给你算笔账”说话的绘声绘色,仿佛看见了贪污的人是谁。

    “这不可能吧”

    周围的低声议论不停,谢黛宁唇角勾起,插了一句进去“怎么不可能偌大一个书院,哪里不是油水进益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旁人看看她,谢黛宁也不多言,埋头继续吃饭,眼前的蔫巴青菜也顺眼多了。流言本就是她和华庭散布的,那天看过沈屹的账册,她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绽,那就先把水搅浑吧

    不过这群学子也是无聊,成日里只有读书读书读书,这点小事就大惊小怪起来,等以后桩桩件件都浮出水面,看他们何样表情。

    十五六岁的少年,心中只有书本和金榜题名的美梦,但她不一样。这里安静平和也好,长日漫漫也好,只要有谢暄,在她眼里都是虚伪,只要想到把这里撕破了,露出不堪入目的真相,她就觉得快意。

    不过还是得沉住气谢黛宁暗暗告诫自己,眼见就是清明了,谢暄早早就亲自来过静园一趟,告诉她到时候一起回应山,也许是因为这事儿,她今天一直心气浮躁,右眼皮儿还直跳。

    哪边儿是发财来着

    等吃了饭回到静园,谢黛宁立马明白为啥了,不止眼皮儿,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梅粉色云锦,乌发如云的小美人儿,正趴在她的书桌前,抱着她新买的话本子,吃着她的小食点心

    见她进来,美人丢下书,眉眼一横,媚意迫人。“总算回来了等你一上午了”美人儿抱怨,春闺含怨的神态演绎的精彩非常,然后吩咐身后侍女,“快给她倒茶润润,看她那嘴皮子都干成什么样儿了数月不见,哪还有半点压得过我的容色”

    谢黛宁张大了嘴,这才反应过来前几日宋梓良他们议论的,来头不凡的那位主儿竟然是她自己最好的朋友,闺中密友崔瑗她一时觉得荒诞无比,还以为这事儿不重要呢

    额角抽痛,在静园里又不好如在京城一般和她吵闹,谢黛宁只能放软了声调,低声哄道“我说崔大小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只许你来上学,就不许我来吗云岚书院天下第一我这京城的顶级闺秀,自然想来见识一番”

    顶级闺秀

    谢黛宁瞬间无语,崔瑗承恩侯的嫡长女,要说闺秀中的典范,也的确曾经,可能是过,她的小姑姑成为宠妃之后,崔家有意将她当下一任皇后培养,以巩固地位,可十二岁那年,她遇着了司马浚这货当街玩儿强抢民女的游戏,被足足掳走两日,一时轰动京城

    那年的司马浚,也才十二岁,所以完全是孩子的恶作剧罢了。

    他们三个人,按说不该有任何牵扯,可因为这乌龙事儿认识了,上头大人们的争斗对几个半大孩子来说全无影响,他们成了至交好友。

    当然,因为和他俩当朋友,崔瑗这顶级闺秀的名头嘛,自然是从那时起早就没了

    谢黛宁腹诽好汉不提当年勇

    静园说话不便,谢黛宁连拉带扯把人哄到了观云楼里,点了一桌子菜,她干看着,崔瑗边吃边把别后京城里的事儿说了

    “禁足因为私偷印鉴伪造太子府谕旨”

    谢黛宁大惊失色,第一件事就差点把她魂儿都吓没了,怪不得送回去的信一直没有回复,原来司马浚被关起来了

    “没想到吧,你手里那太子府谕旨是假的是地方学政上报有人拿太子谕旨上学,刚好折子是送到高太傅手里,他一看名字竟然是你,这才私下里压着只报给了太子哥哥,否则还不知得起多大风波呢司马浚那大傻子,真以为能蒙混过关哈哈。”

    谢黛宁听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背过气去她想起离京那日,司马浚在京郊追上来塞谕旨给她,还特意交代了一番,说万一无法以谢暄之子名义入学,那再拿出来用,她哪想到竟然是假的

    “哎,你也别急了,都过去了。太子哥哥托我,借着探望你祖母的时候,把事情告诉阮大人,玄衣卫和太子府两厢把文书手续补上,日后真揭出来了也不怕,他们俩圆的过去”崔瑗拍着背替她顺气儿。

    这是圆过去的事儿嘛简直太胡闹了那可是储君假传他的旨意和假传圣旨有何分别这小子胡闹也该有个限度,这是掉脑袋的罪过啊

    若真是毫无纰漏,那几个来应山县的玄衣卫怎么说她本来还以为京中只是有人暗中针对,还写信让他留意,没想到全是这笨蛋自己捅的篓子

    谢黛宁咳得眼眶都红了“他的脑子让狗吃了吗怎么做事一点不考虑呢”

    崔瑗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反正他如今禁足半年,再闹不出什么大事儿了。来来来,别闲聊他了,说正事儿,你在这里,究竟是怎么个打算听你舅舅说,他可是嘱咐你不要急忙行事,务必要想清楚了再说。”

    谢黛宁还没缓过神,但事已至此,也只得先放下,把自己那点谋算捡重要的跟崔瑗说了,还不忘把对沈屹的愧疚也补上几句。

    “你还能愧疚真是不要脸忘了当初怎么对我的”

    谢黛宁无奈苦笑“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再说我也是背了黑锅。”

    崔瑗假意瞪她一眼,放过了这茬“不过要我说,哪有这么多麻烦,直接当众揭露你那好爹爹的所作所为就是,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还打算在这穷乡僻壤呆一年你累不累啊”

    谢黛宁摇了摇头“他的虚伪才是害死我娘的真凶,当然要彻底揭穿他让他名声扫地照你说的傻愣愣的冲出去嚷嚷,谁信啊”

    崔瑗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心里一直觉得,你可能是钻了牛角尖了,你说他虚伪,可他这么多年不也没有续弦你看我家的叔叔伯伯们,三妻四妾的,丧妻不到一年就续娶的,多的是。”

    “那不过是汲汲营营,沽名钓誉罢了他三年时间就做了山长,哪有时间再成亲”

    崔瑗吃了口菜,道“我觉得不一定,就算他忙,你祖母不也能张罗吗我记得你说起过小时候的事儿,父亲在书院里,家中只有你和母亲,他许久才能回家一次,恐怕也不知道你们的遭遇。加上之后一直孤身一人,想必还是”

    谢黛宁愤愤的打断她“想必什么你站哪一边的当年都说我娘是自己病死的,其实不过是后宅里的阴私手段长年磋磨,杀人于无形罢了我这爹爹出身大族,他能不懂这些妻子死后他丝毫没有追究,和那老虔婆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看了真让人恶心”

    崔瑗赶忙劝道“好吧好吧,算你说的对只是你光报复他一人谢府里的罪魁祸首呢”

    按谢黛宁本来的想法,谢暄名声扫地之后,谢老夫人必然心疼至极,她维护谢暄已经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容不得旁人说半句不是,所以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可那张药方的出现,却让她不确定了,谢老夫人当年真的就没做别的吗

    “自然要管后日清明回家,我刚好探查一下。等忙过了这事儿,我带你在附近转转,这个地方别看小,但还挺有趣的。”

    崔瑗点了点头,捏捏她的脸颊,笑道“本来还担心你,看来是还好。”

    想到崔瑗千里迢迢跑来书院,还是为了自己,谢黛宁忍着没打掉她的爪子,“对了,光顾着说这些糟心事,我还没问你,这一路可还顺利你这大小姐身子弱,可不比我这习武之人”

    崔瑗横她一眼,道“你还习武之人不害臊的三脚猫我可不和你一样傻,就带了一个华庭,身边连个洗衣做饭的都没有你看看你那手,再看看你那脸,都粗成什么样了”

    数落一通后,她才掰着手指道“我是带足了人手来的,贴身伺候的这两个你见着了,书院里现在还留了四个打扫屋子,山下我置了个宅子,不大,也就三进院子,凑合使吧。除了粗使的想在当地买,其余做饭的,针线上的也就不到百人吧”

    听到有做饭的,谢黛宁眼泪都快下来了,顾不得骂她骄奢,赶忙拉着她一通摇道“好好好,都是我傻我也后悔呢,那帮书生可难搞了可来都来了,再加上那些计划,我只能生生忍着你不知道我多可怜,附近十里八乡的点心铺子,我都尝过来了,再吃下去真是要吐了”

    崔瑗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笑道“也没见你瘦啊”

    两个姑娘打闹了一阵儿才停下,崔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来的路上可路过鄄城”

    鄄城当时为了避开二叔谢明,谢黛宁走的运河水路,因此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崔瑗皱了皱眉,脸上神色也沉重几分,把路上的一件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她带了近百的仆从从京城出来,一路浩浩荡荡,不可谓不壮观。加上有身为淑妃的姑姑亲自给她准备了印信路引,这一路的官府驿站都是礼敬有加。可进入郓州地界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不仅官员们冷淡了,连驿站的小小驿丞也敢跟她说没屋子住。

    “那天我们快要到鄄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便想着先在驿站住下再说,可没想到驿站里一间屋子都没有,说是早被军爷们住满了那个驿站离鄄城还有几十里地,我只得吩咐下人在野外扎营,后来想想,又无战事哪来那么多军爷于是便派了个下人去打探,看是不是他们故意敷衍。结果没想到是真的,不止如此,那个下人还在路上见着了不少趁夜行军的兵士。”

    谢黛宁也有些惊讶,问道“趁夜行军这些士兵作何打扮可有旗帜”

    “这就是奇怪之处了,虽穿着铠甲手握兵刃,可偏偏旗帜之类的一概都无而且我这个家仆还被他们发现了,随后几日一直有人隐隐跟着我们,直到出了郓州才不见了”崔瑗压低了声音,附在谢黛宁耳边,“鄄城属郓州地界,郓州是允王的封地,我听姑姑说起过,允王一直不满太后娘娘让皇上登基,说什么皇上太过于心慈手软,没有人君的手段,太后娘娘是为了一己之私,才所以呀,他心里不服”

    这些事谢黛宁在京城也有耳闻,只是允王远在郓州,他怎么想都是传言罢了,做此猜测实在不妥,“你这话可不能跟别人说去了,小心隔墙有耳你不知道,我来应山县不久,就有湖州卫所的玄衣卫来探底儿,可见地方上究竟和京城不同,不能不小心”

    崔瑗答应了,又道“不过这些左右不关你我什么事儿,我也就是想起来跟你念叨两句罢了,最多不过一年,咱们不都回去了吗”

    谢黛宁看看她,其实阿瑗带了近百的仆从,还是为她吧,有这样的密友真是人生幸事,她抱住崔瑗,把头埋在了她颈边,低声道“好瑗瑗,谢谢你。”

    崔瑗笑着又拧了她一把“知道我好就行,以后可不许一个人跑出来做这些不告诉我。你可得记得你十二岁时跟我发过的誓”

    十二岁谢黛宁笑了起来,她记得啊

    那个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司马浚骂他破坏了自己的闺誉,要他负责,司马浚才知道她是谁,也吓了一跳,一时脑热,毫无节操的把谢黛宁给推了出去,说主意是她出的,找她负责。

    崔瑗见着个比自己还粉雕玉琢的小公子,竟忘了哭,想了想才说“也行。”

    两人在观云阁直待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各自回去了。

    不过这点感动只持续到了第二日下学,院壁附近挤满了学子,闹哄哄的对着壁上一副烫金揭帖指指点点

    “啧啧,这事儿未必是假,不一直都有传言嘛刚你也瞧见了,饭堂那两夫妻只是一径的撒泼,半点证据拿不出来,可见心里有鬼”

    “我也这般想,饭菜如此难以下咽,原来是克扣饭钱,买了便宜东西的缘故”

    “这也太胆大了,就是不知书院里,有没有人晓得此事”

    “你莫不是怀疑,有人与他们夫妻勾结”

    “哪能有谁沈学长还是田掌院”

    听完这几句,谢黛宁心里泛上不好的预感,她僵着身子走上前,只见一目十行看完揭贴,上面直指饭堂供应太差,收钱不办事,贪了学生的饭钱等等,言辞激烈又引用菜价人数为证,一眼看去,十分令人信服

    她眼前一黑,匿名揭贴上的几个数字,正是来自沈屹的账册是她记下之后,在纸上写写画画,却还没找到破绽的

    作者有话要说崔瑗本姑娘喜欢速战速决

    谢黛宁你从小到大都是搅事儿精

    司马浚555关禁闭了

    沈屹城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