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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18 心

    谢黛宁简直被她气的背过气去,恼怒道“替我办什么呀我屋里纸上记的是不做准的事儿,万一饭堂是清白的,岂不成了诬告那以后谁还能信我”

    “那谁让你撕下揭帖跟进去的你不去,谁会知道你和此事有关系”崔瑗撅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这么生气,是不想动手吧再说你光提那两个厨子,经手的还有你的沈师兄呢,你就真那么相信他没问题还有这事儿有什么难查的报给官府一顿打,什么都招了,我看你定是看沈师兄长的俊俏,所以才磨磨蹭蹭,舍不得动手吧”

    谢黛宁脑中轰的一炸,愣了片刻才道“你胡说些什么这都哪跟哪”

    崔瑗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质问道“真没有吗我看未必吧,你昨儿个说接近他心存愧疚,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是那种心软的人吗还有我为了谁呀你认识我几年认识沈屹又多久,至于这么疾言厉色的对我吗”

    谢黛宁叹息一声,沉住气给她解释道“阿瑗,你想想我是来干什么的我的父亲,山长谢暄,连你一个在京城长大的闺阁小姐都知晓他,什么学问高深,誉满天下,我去报官,以什么身份,什么罪名就算我有舅舅,有小六,但他们那么远,你以为真会有人支持吗我又怎会不知,一个小小的饭堂贪腐怎么可能扳倒书院山长我费了这么多的事儿,在这里吃苦,就是为了把书院的漏洞桩桩件件汇集起来,才能直指他管理不善,饭堂只是布下流言和怀疑第一颗种子,等许多种子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之后,才是我在众人面前揭露真相的时候接近沈屹,是为了到时候站出来,旁人能像信服他一般信服我如今你这一张揭帖贴出去,如果饭堂真的没有问题,我如何收场以后又如何让众人信我”

    崔瑗听的愣住了,只是仍不肯认错,“这弯弯绕绕的,跟着小六真是不学好就算如此吧,接近沈屹何须做他至交好友这么麻烦反正我看没等你骗到他,就先把自己陷进去了。”

    “不跟你胡扯了”谢黛宁正色道,“我知道你不同意我的做法,甚至还觉着我那个爹爹有苦衷值得原谅。但是崔瑗,你若真拿我当朋友,就别再乱搅局,让我自己解决这件事否则我就豁出去,朋友也不做了,让玄衣卫把你绑了,丢回京城去”

    谢黛宁急了,还真做得出这事儿来,崔瑗忙软下声音,“好嘛好嘛,我再不添乱了,你也不要急,若是你的沈师兄真那么清正无私,查清楚也不会连累他的还有这个揭贴是我吩咐贴的,大不了我认了就是等这事儿过去,你的计划还是可以进行的嘛。”

    她好一通赔不是,事已至此,谢黛宁也只得道“算了,先给沈师兄赔不是,然后再让华庭去查罢”

    和崔瑗告别,谢黛宁磨磨蹭蹭的回了静园,她一路愁着该如何跟沈屹解释,结果院子里空无一人,等了又等,直到落钥时分沈屹和湛明才回来。

    见二人身影出现在院门处,她赶忙迎上去“沈师兄,湛师兄,你们去何处了”她装作无事的说着,有些不敢看沈屹脸色。

    湛明含笑道“还不是为了揭帖一事,张厨子把几年的账册都搬去田掌院那里了,我们忙了一下午连一半都没看完,明日还得继续。”他说着揉了揉肩,又问道,“听说下你今日也去了奉贤祠,怎么,去给师兄打抱不平啦”

    谢黛宁尴尬的笑了笑,“师兄怎么会贪那点钱,肯定是张厨子家耍赖嘛”

    听到这里,沈屹深深的看了谢黛宁一眼,她没抬头却觉得那目光有些凉意,只是沈屹也没说什么,转身进屋了。

    她想跟上去,湛明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别去了,师兄怕是心情不好,下午刘掌院也来了,说事情未查明就贸然公开损人清白,师兄不便再担任正管学长之职。”

    “什么刘掌院怎么能这样”谢黛宁大叫一声,急问,“那如果查出他们贪污了呢还能复职吗”

    湛明迟疑片刻,轻轻摇头,道“这个不好说,如果真有贪污,师兄也免不了落个监察不力的罪责,更何况今日闹成这样,那夫妻二人看着很有底气的样子,若是清白的”

    湛明没有再说下去,他也不明白,沈屹平素里一直是个办事稳妥的人,怎么会突然干了这么一件没头没尾的事情。下午和田掌院一起整理时,刘掌院过来好一通斥责,他一声不吭,全认了下来。

    回来路上,湛明问了又问,他仍是不肯说。湛明也没办法,只得安慰几句,想着明日查账再仔细一点,能找出破绽最好。

    和湛明又说了几句,谢黛宁气闷的回到自己屋子内室,把头埋在了床褥里。

    本以为谢暄拦下,刘掌院能放过此事,可他不找自己麻烦,却跑去拿沈屹撒了火。她狠狠砸了几下床上的引枕,犹觉得不解气,这人怎么这般迂腐,她明明看见王掌院那个老滑头把他拽住了的

    还有沈屹为什么要揽下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为了她吗他们的交情应该没到这一步啊白日里崔瑗的话不知怎的又在耳边响起,她一口气闷在胸前无法纾散,神情恍惚起来,自己是舍不得沈屹吗

    才不是的谢黛宁翻了个身,本来就要在暗中布局此事,她已经让华庭去办了,哪有什么磨磨蹭蹭,和舍不得一说

    可是的确是愧疚的害他受伤,然后还要刻意接近利用,现在又害的他被免职谢黛宁又翻了个身,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薄薄的窗纸上树影斑驳摇曳,弄的她心里更乱了。

    如果沈屹真的有那么一点,哪怕一点点,把她当做了朋友,那他现在心里一定不好受吧谢黛宁猛的坐了起来

    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没办法长大”

    难道是谢暄他不是猜到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吗所以他拦住刘掌院,然后又先去跟沈屹谈,说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让沈屹替她承担此事

    谢黛宁再躺不住了,归根结底,自己做这些是因为谢暄,关沈屹什么事若是他把自己当成朋友,又被谢暄说服,结果却丢了正管之职,他岂不无辜他本就出身贫寒,书院管事的学子都有酬辛钱的,正管学长最高,是每月一千文,这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

    而且这职位也不是任何人都做得,除去科试榜首外,还要处世品端言直,能令众人折服。这都是天长日久辛劳付出,才能得来的

    谢黛宁跳下床,打算去找沈屹坦白认错,虽然今日之事实属崔瑗胡闹,但若不是她有心谋算,在纸上把看见的账册内容复述写下,崔瑗哪能拿到记录这就是自己的错,所以沈屹要打要骂都随他便是

    她头脑一热就冲出屋子,走了两步叫冷风一吹,才缓过神儿来,这都半夜了,沈屹早该休息了正要转身,一瞟那边屋子,昏黄的灯光透窗而出,沈屹竟然还没休息呢

    谢黛宁欣喜地快步跑了过去,立在门前深深吸气,正打算敲门,只听屋内人轻声道“进来罢。”

    他在等她谢黛宁捏了捏拳,鼓起勇气一推门“师兄我来道歉的”

    灯下,沈屹披着那件旧布衫,正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闻言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示意谢黛宁坐下说话。

    她酝酿着说辞,规矩坐好“师兄对不起,是我把账目上的数字泄漏了,也是我”

    她话说一半瞠目结舌的停住了,因为看见沈屹的唇角竟勾起了一抹弧度他在笑

    “师兄你是笑了”谢黛宁惊讶道,“我是来道歉的,你笑什么”

    沈屹放下笔看着她“一进门就道歉,还有你刚说泄露,所以揭帖不是你写的。”

    谢黛宁让他这话说得一愣,心里不知为何更加惭愧,半低下头胡诌道“揭贴虽不是我写的,但其实和我大有关系,那个我不是特别讨厌饭堂的饭菜嘛,那日崔瑗来看我,我就抱怨了一通,这一顺嘴就,就把那天账本”

    谢黛宁正想着罪责和崔瑗一人一半,她也算够义气了,只听沈屹打断道“先不说这些,你看看这个。”他把一张纸递给谢黛宁。

    谢黛宁接过来来一看,竟然是份饭堂改制的建议条陈

    沈屹在里面提出,饭堂只由一家管的确不妥,学子们缴费虽不多,却并未得到实际好处,口味单一只是其一,很多人因为饭菜难以下咽,有时候宁肯饿一顿,也不愿去饭堂用饭,长此以往必然有碍身体,是以应当多招募几个附近乡民帮厨,甚至让山下酒楼也可一同供应饭食,如此学子们既多了选择,又可互相监督等等。

    看完建议,沈屹问道“你觉得如何”

    建议是很好的,只是谢黛宁有些不明白“师兄考虑的甚是周全,而且我看十分可行,只是师兄现在怎么还有心写这个你正管之职都被免去了,万一找不出他们贪钱的证据,刘掌院不给你复职怎么办”

    毕竟连她和华庭都没找出漏洞,而古往今来,推个替罪羊草草了事可不少见

    沈屹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道“清者自清。再者此事我并非没有责任,饭堂数年价格未有变化,这本不合常理,而且从去年开始,湖州的米价一直在上涨,张家夫妻却从未在田掌院面前提及,我虽然意识到了,可却忙于课业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深究,如今爆出揭帖,也是必然之事。趁此把饭堂制度修改一下,亡羊补牢,也算是我做点弥补了。”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从上次偷锦鸡的事情开始,他就在留意这些了,这办法也并非一时想起的,早在心里筹划计算许久了。

    谢黛宁定定的看他一会儿,这才发觉相处了这些时日,她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少年,刚进院的时候他明明是生气的,她胡诌几句,他理都没理就走了,可她真的来道歉了,他却没有半句苛责,反而是把心思放在了这件事上,她开始有点明白为何这个人言语不多,却能让一众学子都敬服不已了。

    襟怀坦荡,朗如日月,他担得上书院之光这四个字

    谢黛宁咬了咬下唇,忽然下了决心“师兄正直,我心下叹服。但此事到底因我而起,我一定会查明白,如果张家夫妇并无半点错漏,我就向师兄,向他们当众道歉”

    沈屹微微蹙眉,似是并不赞同“你想怎么查张家把账目都搬来了,今日我同湛明看了一部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谢黛宁道“纸面上看不出来,不代表私下就没问题,师兄不也觉得不对吗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关窍在。”她忽而笑了起来,接着道,“师兄不是想做个查案子的大官吗不如你我联手,只要找出这个关窍,这就是你破的第一个案子”

    沈屹望着她半晌无语,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话,是我醉中跟你说的”

    谢黛宁噗嗤一笑“师兄,这你也忘啦”她刚才的紧张小心全然不见,脸上只剩下俏皮淘气,眉眼弯弯,漂亮的让人心动。

    沈屹的脸上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他垂下眼脸,轻声道“是忘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如何下手,子时的更鼓响起,谢黛宁才告辞离开。

    沈屹整理了一下也打算歇息,刚走进内室,却见柯钺背对着门,默然无声立在黑黢黢的屋内。

    他停住了步子,只听柯钺道“公子,上回服药时,您自己说事不过三,第一次是破例饮酒,今天承担不属于你的过错,可算是第二次了,第三次,您还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血条恢复89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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