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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谢玉宁说完了,又唤两个老仆人进来,令他们把旧事当谢黛宁的面又说了一遍。

    谢黛宁坐在凳子上,眼前几人的嘴一张一合,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不清。

    阮清忆去世时她六岁,事情已经记得很清楚,她记得自己在病榻前伺候汤药,也记得把省下来点心送到母亲的嘴边,还有看着她一日日憔悴下去,终于连起身都不能。

    母亲去世是在夜里,关于那天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似乎白日里她还在陪她说话,“母亲,明日父亲旬休,您要好好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和他说话呀。”

    阮清忆抬起一只枯若干柴的手臂,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鬓发,微笑着说“好,我的阿宁懂事了。”

    然后就是她从梦中被叫起,婢女哭着给她换上了一身白麻布衣服,抱着她来到正院,只见往日清净的小院一下多了不少人,灯火通明,有人挂起了白幡,用竹竿高高挑着,蹬着脚伸着胳膊,白幡一动,闻妈妈走了出来,叹了口气道“抱大姑娘进去磕个头就是了,莫叫冲着了。”

    她看到母亲躺在床上,已经换好了殓服,脸上蒙着一块白布。

    她记得自己大哭大闹起来,很多人抓着她按住她,她记不清后面,自己似乎一下子病的糊里糊涂,再清醒的时候,阮清忆的丧事已经办完了,谢暄独个坐在院子里喝酒,冷风割脸,她走过去问“父亲,你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了吗她有没有跟你说话”

    谢暄摇头,缓缓伸手把女儿抱进怀里,压抑着腔子里的低泣,肩膀抽动着。

    眼前老仆人说的话,有的能和她的回忆对上,有的却不能,落水一事她根本不记得,中间好像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有人不断的在耳边重复,阿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脑中牵起疼痛,愈演愈烈,她从凳子上跌坐到了地上,然后又抱着膝蜷缩成了一团。

    谢玉宁吓坏了,忙上前抱着她“大姐姐,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我去给你叫大夫来”

    听见大夫两个字,谢黛宁猛的抬起头,双目赤红,对大夫,那张药方

    华庭一直在调查这件事,他已经打听到了这个大夫的下落,只是她嘱咐了,弄明白刘氏为何留着药方前,万不可打草惊蛇。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刘氏是想提醒自己阮清忆不是病死的那张方子根本没用

    一张滋补药方,怎么可能救活一个落水的人

    老仆人还有可能道听途说,大夫却一定记得病患的死因

    她强撑着站起来,推开谢玉宁扶她的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声张,这份情我记下了”

    她抖着手写好了一封信,跌跌撞撞的出了谢府,一声呼哨招来了黑咪,夜色漆黑如墨,可是却没有背后那座府邸令她惊惧,她把信塞进鞍头夹缝,然后拍着黑咪的脖颈低声道“好黑咪,快跑”

    黑咪没能领会她的意思,不安的打了个响鼻,迈开蹄子却不知该往哪里去,谢黛宁的泪珠滚滚而落,她得坚强起来,为母亲讨回公道狠狠的在自己胳膊上咬了一口,痛意袭来,她终于冷静了几分,沉声下令“去找华庭。”

    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朝着书院的方向奔去。

    谢黛宁回到屋中时,谢玉宁已经走了,三娘不安的看着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谢黛宁惨然一笑,忽然道“三娘,你不要再回白秀才那里去了,这世间人心如鬼,她们为了一点不值得的小事,就能杀人。”

    “好,我不回去。”三娘轻声道,只见谢黛宁盯着桌上烛光,陷入沉思。

    回来这段日子,华庭安插的人也查到些事情回禀给她,有的谢黛宁自己也记得,谢老夫人是不喜欢阮清忆,可是木已成舟,她对阮清忆的种种为难,是想让她变成为自己想要儿媳妇,能掌管一个大家族,八面玲珑,成为谢暄的后盾,最主要的,是生下谢氏的继承人。

    而真正让她们矛盾误会重重的,是曹氏是她在谢老夫人和阮清忆中间推波助澜,他们一家三口回应山后,谢老夫人纵然不喜,还是把管家权给了阮清忆,而曹氏毫无怨言,一副好心的来教阮清忆如何管理一个大家族,可又每每设下圈套令她出错难堪,很多次曹氏不说话还好,要是开口去劝,谢老夫人就更是生气,觉得阮清忆蠢笨后来阮清忆一病,管家的权力又回到了曹氏手里。

    她将曹氏视作和谢老夫人一般的后宅毒妇,可是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妇人的恶毒程度,为了那方不大的宅院,为了用谢家家财给谢明的官场铺路,她可以下毒手杀人的

    天色渐明,初夏的阳光带着点焦灼照在谢府的庭院里,整个谢家刚刚从休憩中醒来,仆从们正端着清水打扫,府内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人知道一场风波即将来临。

    华庭终于带着大夫来了,谢黛宁在门前接到了人,直言道“今日我要为母亲讨回公道,你把我们之前安插的人都叫出来,内宅的跟我去怀安堂对质其余的守住大门,曹氏一到,即刻带过来”

    华庭点头吩咐下去,随后一众人直往怀安堂而去,谢老夫人还未起身,谢黛宁请大夫坐下,又让作证仆从一排站好等候。

    外间这一番折腾,怀安堂的下人早吓得掉了魂,进去禀报了谢老夫人和闻妈妈等人,没多会儿,就见谢老夫人皱着眉头出来,坐到了首座之上之后,脸色难看的扫视屋内,责问道“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来给我这个祖母请安怎么,这就是你的规矩搞出这副阵仗,你是要造反不成”

    “请安”谢黛宁讥讽的看着谢老夫人,“你想的倒美害死我母亲,还想我给你请安”

    谢老夫人闻言大怒,抄起手边茶盏直朝她砸过去“胡说八道反了你了”

    谢黛宁没有躲,杯盏飞到半空就被华庭接住,他挡在谢黛宁前面冷笑,“老夫人莫急,是不是胡说,我们一桩桩一件件,好好算算清楚但要是伤了谢大人,可就不是小事了”

    谢老夫人胸膛起伏,想起她这个孙女还有个官职在身,粗喘着气大声吩咐吓傻了的仆妇“去,去把大老爷叫来把家法也请出来我今日我今日饶不了这个逆女你仗着官职在家里胡闹,我管不了你,有祖宗家法管你”

    很快,谢暄还有刚刚到家的曹氏,江氏一道走了进来。

    曹氏一进府就被几个眼生的下人围住,心中正忐忑不安,在怀安堂门前遇见谢喧才微微放心,她端起笑容上前搀扶谢老夫人“老夫人您别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慢慢说,莫气坏了身子。”

    谢暄环视了一眼厅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黛宁展开手里的药方递到他眼前,声音森冷“这张方子,是我母亲生前用的,她的婢女被赶出谢家,身患重病却不肯医治,用全副身家求人帮忙把它递到我跟前父亲可知为何”

    谢暄接过来,蹙眉一扫,是张寻常的温补方子。

    “我拿到这张方子也奇怪,母亲患的是痨症,这张温补的方子虽然不治病,但也不害人,为何一定要送到我手里却不想,原来是为了开方子的大夫,他想必是个人证证明我母亲是落水而亡”

    谢暄大惊失色,看向谢黛宁,嘴唇轻颤,半晌没有言语。

    谢黛宁又指着屋内仆从道“这些人,有的是府中老仆,他们有记得母亲是落水身亡,有知道祖坟的衣冠冢里就是她当日穿着的衣裳还有这些人,她们打听出了不少旧事,什么为了夺权故意办砸差使,什么掌家之后,为了二叔官途将谢家家财拿出去行贿钻营说到底,母亲因何而死就是因为她若掌家,二房绝对无法攀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她一挥手,下人将收集的证据一一呈上,谢老夫人颤巍巍的过来一看,有的她知道,只是有的却是背着她,谢家家财算下来已被搬空一半。

    曹氏见状脸色渐渐发白,赶忙上前跪下分辨道“母亲容禀,二爷他在外做官,多又不易之处,儿媳是给他支取过几笔银子应急,可有的已经补回来了,有的还没来得及,并非是要偷了家里的儿媳这些年管家尽心尽力,就算是这事儿做错了,也不是有心为之呀至于大嫂落水”

    谢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打断道“那你也不该不告诉我就擅作主张”

    曹氏眸子里闪过一丝恨意,低着头应声道“是,儿媳知错了”

    这些年谢老夫人始终没有放弃让谢暄续娶这个想头,老二谢明的官职再高,她再尽心为谢家管家操持,在谢老夫人心里,始终比不上精心养育的嫡长子谢暄,哪天谢暄松口续娶,真来个新夫人,那就像当年他一家三口回来时一样,他们夫妻二人是为他人白忙一场。

    “只是这样而已,关起门自家说清楚就是了,你犯得着这般大张旗鼓吗”谢老夫人转向谢黛宁,冷硬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母亲的确是落水而亡,那张方子不能证明什么府里也绝不是为了掩盖此事,弄虚作假诓骗外人,只是因为大户人家的夫人出了这等意外,为免外人口舌议论,才没有外传罢了”

    “没有掩盖”谢黛宁讥讽道,“方子上的日期明明是我母亲去世那日,赶这个档口弄出个药方,还说不是掩盖真相睁着眼说瞎话,就不怕遭报应吗”

    谢老夫人蹙眉“这张方子我也是第一次见我怎么知道”

    谢黛宁冷笑,看着华庭接来的大夫“赵老先生,想必你已经听明白了,连夜将你请来,是因为这张药方牵涉到我母亲的死,我身为女儿,七年不能为母伸冤报仇已是不孝之极,今日得知事情真相,我是半刻也不能再等,求您实话告诉,这张方子究竟是谁让您开的”

    赵大夫叹着气起身,拿过方子仔细看了之后点头“是我开的,这用药,还有这字迹,是我没错。那位夫人我也记得很清楚。”他望了一眼谢黛宁,眉眼间隐隐可以看出些相似,“但是这张方子之所以这么开,是那位夫人自己要求的。她当时刚有了身孕,为了不吃药伤胎,特意嘱咐我把所有药的剂量都减轻了,药性烈的一概不要。但是她落水一事,我也并不知晓。”

    听见这话,谢暄大惊失色,谢老夫人那边也发出一声惊呼,谢黛宁转头一看,那老妇人竟然跌坐在了椅子上,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夫,原来儿子还曾有过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她竟半点不知

    谢黛宁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身孕一尸两命眼泪滚滚而下,她理智全无,一脚把曹氏踹翻在地,抓起能抓到的东西朝她死命砸下去,嘴里还大声喊叫“给我刀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毒妇”

    屋内众人醒过神来,纷纷上前拉她,华庭扑过去踹翻几人,把谢黛宁护在身后,只见曹氏鬓发纷乱,脸上破了个大口子,哭叫道“母亲救我大伯,大伯你快管管呀你跟她说清楚啊不能都冤到我头上”

    “住口”只听谢老夫人大喝一声,恶狠狠的盯着曹氏,她喉头发出“咕噜”一声,身子缩了缩,闭上了嘴巴。

    谢老夫人转向谢黛宁,她强撑起颤抖的身子,语气冷如冰霜“就算你母亲已有身孕,失足落水仍旧只是不幸罢了,我现在知道了心里也很疼,但是没有凭据如何能怪到你二婶头上你不要再闹了”

    “闹”

    谢黛宁一面流泪一面摇头,“我母亲有了身孕,不顾病体也要好好养胎,甚至用上一张只是温补的方子,她肯定是豁出性命,也要保住这个孩子的你相信她会无故走到水边你还要替这毒妇遮掩是吗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她是为了看景儿,寒冬腊月,她本就病体虚弱,起床都费力,这样的一个人,会单跑去池边,会失足落水没有人害她,说给三岁小儿都不信”

    谢老夫人无言,看向了谢暄,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几岁,站在那摇摇欲坠,谢黛宁冷冷一笑,也不理睬,慢慢一步步走到了曹氏跟前,这女人终于没了往日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眼眸里划过了一丝惶恐,往仆妇身后缩去。

    “祖母护着你,我的父亲懦弱无能,可是我不怕,我豁出一切,也要为我母亲讨回公道”谢黛宁喝道,“华庭,拿下这个毒妇我们去县衙报官”

    “站住”

    谢暄一声断喝,拦住了华庭,他转向谢黛宁,“没有确实证据,官府不会站在你这边的”

    谢黛宁不敢置信的看向他,只见谢暄眸子里一丝沉痛之色划过,接着道“这是家事,谢家自行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喵,今日家庭大战明天渣师兄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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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高冷师尊的吐槽树洞

    文案废柴写太长,有兴趣去我专栏看吧,不放这里影响阅读体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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