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峰“你注定要走这条路,没人能改变啊”
还没说完，他头部突然受到重击。
“没人能改变”迟尧嗤笑，玩命似的踹,“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陈冰峰满脸是血，剧烈咳嗽让他全身无力，根本没力气躲避。
一旁，景晞见迟尧这下手的力度就知道他已经气疯了。
“尧尧”
景晞揽住他往后面带,“先问清楚。”
迟尧面露讽刺“你听到了吧他说命中注定。”
谁生下来就应该被带进研究室接受改造,遭受非人的折磨，无论失败还是成功，结果都会变成一个非人非兽的怪物。
对上迟尧的眼神,景晞心脏像被一只手捏住，绵绵密密的疼扩散到指尖。
“他骗你的。”景晞低声安慰，“不要受他影响。”
“骗咳咳咳呵,我有什么理由要骗他”
陈冰峰艰难坐起，血从额角滑下,一双半兽半人的眼看着迟尧,“其他人也许只是运气不好,可你不同,你是以用于改造为目的降生的。”
用于改造为目的降生
明知道不能听，可这句话还是在迟尧脑子里无限循环。
他垂在身侧的手拢紧，信息素骤然释放。
烈酒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夹带着点点竹叶的清香。
眨眼间，迟尧的瞳孔变成了兽瞳。
闻到这熟悉又陌生的气味,景晞精神一震,耳边突然传来陈冰峰的惨叫。
“啊啊啊啊哈哈哈迟尧你也不过如此”
aha的信息素像钢针,从每个毛孔里钻进去,疯狂进攻，陈冰峰痛得倒地打滚，很快双眼和耳朵里都出了血。
再这么下去，陈冰峰会死。
景晞抱住迟尧，眼神心疼“够了。”
剧烈的情绪起伏和信息素都会导致身体兽化。
景晞不知道每一次兽化会不会都对身体有损伤，但很显然，迟尧并不喜欢兽化后的自己。
迟尧用了最大的克制力才没把陈冰峰弄死。
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我出去冷静冷静。”
迟尧声音很低，推开他转身就走。
景晞看着门在面前打开又关上，把目光转向陈冰峰。
“你觉得打击迟尧，挑拨我们的关系，就有机会翻盘”
信息素的源头走了，陈冰峰瘫在地上，痛得脸都脱了相。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他看向景晞冷笑，“至少我没有利用他来丰富自己的履历。”
景晞“你觉得谁都和你一样崇拜权力”
陈冰峰“难道你不是”
景晞站在笼子外，神色淡漠“为了从众多优秀的同辈中脱颖而出，你不惜接受改造，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成绩也并不是顶尖的。”
陈冰峰得意的笑容僵在嘴角，脸色骤变。
“我是为了帝国才接受改造的”
景晞本只是试探，见他反应这么激烈，继续道“和你同期的陆中将是军务处副处长，邹上将军衔比你高了一级。”
说到这里，他留意着陈冰峰的表情，不动声色道“要是薄少将当年没出意外，说不定已经坐上统帅的位置”
“闭嘴”
陈冰峰的伪装被彻底撕下，愤怒地大吼，“那种短命鬼怎么可能当得上统帅”
景晞眼神一暗。
“不管你怎么诋毁，他比你强，这是事实。”
“要是他没死，我早就超越他了”陈冰峰气得喘不过气。
这反应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景晞双眼微微眯起。
陈冰峰似乎并不希望薄靳早死，难道说当年的事真的只是事故
心里想着迟尧，景晞问完想问的话后转身离开。
“景晞”
陈冰峰在身后叫住他，“看在你曾是我手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收手，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景晞偏头，声音很冷。
“看在你是我前上司的份上，我也奉劝你一句，坦白从宽，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露出水面。”
走出禁闭室，迟尧已经没了踪影。
景晞想了想，给景嵘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爷爷，您对薄靳少将了解多少
本打算去安慰迟尧，可半路就碰上了过来找他的颜恺，这一忙就没办法停下来。
“漂亮哥哥，筒骨吃不吃”
铁熊捧着筒骨跳上指挥席，嘴巴鼓鼓囊囊的，吃得满嘴是油。
真是只无忧无虑的崽子。
景晞摸摸他的头“你会羡慕别的小朋友吗”
铁熊不解“羡慕啥”
景晞“他们有父”
看到铁熊天真的眼神，景晞一顿，换了个说法“他们过着和你不同的生活，你羡不羡慕”
铁熊不懂不同在哪，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没听懂。
“我可是极影的星盗，团里唯一的宝宝干嘛羡慕那些菜鸡”铁熊哼哼，“厉哥说好多人想来我们团，一定羡慕死我了”
景晞摇头失笑。
同样都是从小就被改造，但迟尧和铁熊的情况有很大的差别。
迟尧是从人变成了“兽人”，而铁熊从出生起就是“兽人”。
迟尧体会过亲情，知道什么是正常人的童年，而铁熊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过，也就感觉不到失去的痛苦。
迟尧在非法研究基地，在一堆死刑犯里挣扎求生，而铁熊却在极影，被宠爱着长大。
铁熊爬到座位上，和他并排坐着。
从这里看向前面的监视台，视野特别广。
“这里有好多画面”铁熊晃着小短腿，兴奋地看向景晞，“坐在这里，好像什么都看得见”
景晞唇角微微扬起“喜欢坐这里”
铁熊用力点头“等我长大了，也想和你一样指挥打仗，很帅。”
景晞有些意外“你不想做极影的老大”
铁熊抬头看他，有些委屈“你看老大那么厉害，肯定能活很久啊，我他喵等不到的啦。”
景晞“”
“你能教我吗”
铁熊把手里的筒骨递过去，殷勤献得十分明显，“最好吃的这块肉肉给你吃。”
景晞摸摸他的头，轻笑“等你数学能考一百分了，我可以考虑收你做徒弟。”
铁熊双眼一亮，主动握拳往他手上撞“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哦”
景晞“嗯。”
铁熊刚走，监控台上弹出金泽的通讯窗口。
他正在某个避难点。
“老大，所有避难点已经检查完毕，所有可疑人员都关押在3号军舰。”
南大陆存在的失败品比他们预期的更多，有些人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改造过。
为避免出现人员伤亡，早在发现这事时，他就加强了所有避难点的守卫。
同时，借了极影小弟分配到各个小队，对所有区域的民众进行检查。
景晞“留一半人做第二次复查，其余帮助主力部队清扫战场。”
金泽“是”
好不容易等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景晞叫住过来汇报的颜恺。
“厨房的金师傅在班吗”
颜恺迅速翻看排班表。
“他今天早班，中午就休息了，我现在就通知他”
“不用。”
景晞起身走下指挥席，“我去休息舱，有情况随时汇报。”
颜恺“是”
见自家老大走出主舱往厨房的方向走，颜恺一头雾水。
金师傅是飞龙的王牌甜点师，老大口味重，不太碰甜食，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到休息舱，刚打开门景晞就闻到了很浓的酒味。
不是信息素，是真的酒。
他扫视了一圈，在客厅角落里发现了正在喝酒的迟尧。
“从哪翻出来的”
景晞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放到一边，在他身边席地而坐。
战时军团禁止饮酒，为安全起见，连菜品里都不会放。
“春琴给的。”迟尧偏头看过去，“她说是不含酒精的酒。”
这么大的酒味，景晞不信。
他凑到迟尧面前，木着脸道“呼口气出来，我闻闻。”
迟尧往后躲“我有口臭。”
景晞追过去闻“我就喜欢你这臭味。”
迟尧忍了又忍，还是破功笑了出来。
“你小子这么重口味”
景晞手撑在他身侧，身体前倾“给不给闻”
“不给。”
迟尧亲在他唇角，低声道，“不过可以给你尝尝。”
景晞眼神一闪，乖乖张开嘴。
明明是过来安慰迟尧的，却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直到呼吸变得粗重，两人才退开一些。
迟尧擦过他湿润的嘴角，笑道“我有没有进步”
景晞“没品出来，再来一次。”
迟尧“”
虽然没挂在嘴边，但每一次接吻，迟尧都有些紧张。
毕竟他和普通人不一样，万一影响景晞的健康
迟尧“你最近做过体检没”
“没有。”景晞明知故问，“怎么了”
迟尧搭着他的肩膀，认真道“你这次易感期延后，不会有了吧”
景晞“就算真有，也不是你的。”
迟尧“”
好狠。
景晞伸手将放在沙发上的袋子拿过来，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金师傅做的，飞龙甜品排行第一的奶油蛋糕。”
盒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奶油蛋糕，贴了一圈草莓，就是歪七扭八的，不是一般的丑。
“金师傅做成这样”迟尧扬眉，“他还没下岗”
景晞木着脸“每年都有很多新兵为了吃他的甜品报名来飞龙，真的。”
迟尧指尖沾了一点奶油放进嘴里。
香香甜甜的，很像景晞。
“好吃吗”景晞紧张地问。
迟尧又沾了一点递到他嘴边。
“你做的时候没尝过味道”
景晞“”
为什么会被发现
他舌尖舔过迟尧指尖上的奶油，抬眸“有点甜”
看起来清清冷冷的，眼神却要命的撩人。
迟尧喉咙发干，转移话题道“做这个花了多长时间”
景晞“材料是现成的，我只是做了个造型。”
迟尧捏起一块草莓咬了一口。
“用这个安慰我还当我五岁”
景晞默默从袋子里拿出一本儿童读物。
“加这个呢”
迟尧眼神一变，伸手拿过来“这个不是倒闭停刊了吗”
景晞见他假装淡定，却又掩饰不住激动的样子，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确实只有五岁，加一岁都嫌多了。
“两个月前有资本入驻，这是新刊第一期。”
本来打算拿它当诱饵勾引迟尧上车，结果提前用上了。
不过这句话，景晞没打算告诉他。
资本入驻
迟尧翻看着里面花里胡哨的配图，随口道“你投资的”
景晞“”
为什么这么容易被发现
迟尧摇头笑笑“败家子。”
景晞“那你喜不喜欢不喜欢我撤资了。”
迟尧“”
看着书吃着蛋糕，还有漂亮老婆陪在身边解闷，迟尧心情舒服多了。
在禁闭室时，陈冰峰那些话确实刚好戳中他的痛点，但回过神想想，也没什么好气的。
就算对方说的全是事实，那又怎么样
过去的事已然过去，什么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些事，迟尧唇边的笑意淡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上户籍”他声音很低，“对他们来说，这事没那么困难吧”
任何帝国的公民，孩子出生后三天内就能将户籍办理妥当。
景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以前的事我了解不多，如果你想知道，我帮你查。”
迟尧张了张嘴，半晌嗤笑道“算了，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是。”
“听爷爷说，薄少将和伴侣感情很好，他们只有一个孩子。”
景晞感觉到相握的手一紧，轻声道，“如果我们有孩子，我一定舍不得他受到半点伤害，更别说送去非法研究。”
迟尧捋了把头发，沉默许久，嗤笑“人都不在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景晞想说薄少将一定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并不了解事情全貌，贸然安慰只会增加迟尧的心里压力，变相道德绑架。
迟尧抬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唇角扬起“我有你就够了。”
终端突然响起，迟尧让小黑接进来。
画面里出现方凉的脸。
“有幽灵袭击我们，抓了一部分，逃了几个，在追。”
迟尧冷着脸“东西呢”
方凉“没被抢走。”
上次排查出的三个村子，这几天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可除了一些用过的医疗器械外，没有找到任何更有价值的线索。
这里的研究基地可能已经被搬空，或者说压根就没有研究基地，只有一些留在这里观察类人兽实验体的记录员而已。
挂掉通讯，迟尧看向景晞“战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景晞会意“最晚等我两天。”
迟尧“嗯。”
“不过失败品这边的事比较难办。”
景晞将他吃了一半的蛋糕收拾起来放到桌上，“有必要的话，我想让整个南大陆的民众都做一次身体测试。”
幽灵在这里的活动时间太久了。
几十年，足以改变一代甚至两代人的基因。
如果一个人曾经参加过狩猎比赛并且被选中，那个组织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为他注射了某种改造剂，或者进行了某种改造手术，最后失败了。
出于某种原因，他并没有被组织带走，而是回到了村里结婚生子，那他的孩子必然也有问题。
迟尧点头“我建议你申请延期区域封锁。”
战争时期，所有对外的交通都是封闭的，只有军方下发通知才会解封。
景晞“已经提交了，这两天会批下来。”
“还有这里的驻军。”迟尧嗤笑，懒洋洋的靠着，“李博和陈冰峰管过的星系，驻军都不能要了。”
景晞摇头“不只有驻军。”
这么多失败品混在人群里至今没有发现异常，只能说明，这个地区上到地方政府，下到街道办事处，一整套政府体系都已经污染了。
“大换血可没那么容易。”迟尧讽刺道，“以军方和政府那做事效率，等实施下来，人骨灰都长蘑菇了。”
景晞没有反驳“等裴站稳脚跟就会有下一步动作。”
站在裴振岳个人的立场，他需要向王族展示能力。
站在帝国角度，这个组织再不连根扒掉，迟早会完全渗透到帝国的根系，将整个国家彻底瓦解。
“裴老头可真是接了个棘手的活。”迟尧笑笑，“就这么个高风险高强度的工作还抢着要做，贱不贱呢。”
景晞“有时候不是真的想做，而是不能让别人做。”
景晞休息的时间不多，只有两小时。
还剩半小时，休息舱的舱门被敲响。
小红是颜恺。
景晞“让他进来。”
舱门打开，颜恺神色慌张地进来。
“老大，系统检测到一群兽王正朝这边移动，不知道是不是要发动下一波兽潮”
迟尧隐约感觉到什么，和景晞一起往主舱走。
监控画面里，被子弹标记过的蛇王和其它几只兽王已经移动到十公里外。
“我去看看。”
迟尧交代了一句，架着悬浮车飞了出去。
颜恺朝门口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老大，让迟先生一个人去可以吗”
景晞“他能应付。”
颜恺不知道老大是哪来的自信。
迟尧再厉害也只是个人，双拳还难敌四手呢，那些兽王一爪子就能把人抓烂。
景晞转身走上指挥席“幽灵那边有没有新口供”
颜恺慌忙把整理出来的资料发过去。
“大多数人还是沉默不语，面具那边审问起来更难，是不是该先把他们的面具摘了”
景晞摇头“直接摘下来他们会死。”
颜恺一惊“那要怎么摘”
景晞“只有迟尧知道，其他人乱碰，很可能会中毒。”
颜恺瞪大双眼，不自觉地裤腿上擦了擦手。
不知道毒素会不会空气传播。
景晞“先比对个人信息，如果是分配过监狱的死刑犯，把监狱信息也整理出来。”
颜恺“是”
外头，迟尧离兽王们越近，声波传过来的声音就越清晰。
“听说今天扒皮”
“没说今天吧扒皮有什么意思，我想把他踩成肉泥。”
“内脏给我吃，我的最爱”
“你们就没想过那个小子可能已经跑了吗”
听着兽王们的聊天，迟尧“”
所以，单纯只是过来八卦的
飞龙各部门信息员在检测到前线有人员靠近兽王时，都向上级紧急汇报了此事。
吕蒙坐下来大口扒饭，将屏幕上的画面放大再放大。
当看到那辆悬浮车的款式，他松了口气。
“也就只有迟尧头这么铁，敢在战场开这种轻型悬浮车，是他没跑了。”
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在吃晚饭，听说迟尧一个人跑去前线都扎着堆看监控。
“他太有自信了吧”
“老大没有下什么指示吗”
“吕大，我们派点人过去吧，这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们17队离得最近，才三公里，可以赶过去”
吕蒙塞了口红烧肉，大手一挥。
“慌什么又不是咱家的。”
士兵们同时看过去。
“他的狗子是咱家的啊”
吕蒙“”
还惦记着呢
片刻后，所有部门看着迟尧在兽王面前停下来，双方来了个友好的会面，无事发生。
所有士兵“”
极影的小弟们聚在食堂一角吃饭，见飞龙士兵们看着放大的监控画面一惊一乍的，表示很淡定。
“就这么几只，还不够老大塞牙缝呢。”
“它们身上没什么好看的玩意儿，估计老大懒得动手。”
“那不一定，那只虎王油光水滑的，皮毛拔下来可以做条毯子。”
坐在他们附近的飞龙士兵们“”
一大群兽王不够塞牙缝
你们醒着吗
前线，迟尧把陈冰峰关在笼子里的照片放到最大给兽王们看。
一群兽王挨在一起用两只眼睛轮流瞄。
“有没有更大的”
“要更清晰的”
“看不清。”
迟尧揣兜靠着悬浮车，轻笑“有是有，不过可不能给你们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