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道心已失的季凭羽来说,如今的樨渊剑只不过是一块废铁。
贺窕捏决,迅速地将樨渊剑收入自己袖中,然后继续跟上对方的脚步。
回到清心宗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之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掌门将他们叫至正殿问话,知道是在途中季凭羽突然闭关耽搁了时间,又见贺窕确实已经恢复了灵力,倒也没有说些什么便放他们回去了。
闭关了三个月,季凭羽仅仅只是将魔尊传承初步融合,想要更进一步地熟练掌握,还需要多加练习。
因此,回了傲南峰的住所后,他又继续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修炼去了。
在信物收集超过半数之前,他身上的魔气尚且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隐藏,无需担心会有被发现的风险。
季凭羽回了房间后,贺窕也跟着回到自己的卧房。
她盘腿坐在床榻上,将樨渊剑放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季凭羽能够成功结婴,那么这柄陪伴他修炼了几百年的樨渊剑也能成功生出灵识,可惜他却碎婴入魔。
随着道心化作魔心,灵力变为魔气,樨渊剑的光泽也逐渐暗淡。
贺窕轻抚着剑身,右手食指和中指凝出灵力缓缓注入剑体之中。
木由水生,樨渊剑在水灵力的灌输下,周身散发出了淡蓝色的光泽。
只是想要让樨渊剑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灵气温养。
贺窕第一次收下樨渊剑,还是季凭羽随手扔给她的。
也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他的本命剑,贺窕使用起来却是意外的顺手。
再后来,每一次的修炼,樨渊剑都会成为她的武器。
原本以为这一次可能需要自己寻找武器,却没有想到季凭羽这么随手一扔,竟然还是被自己从草丛中捡了回来。
不过这样也好,不需要与新武器磨合的阶段,使用起来也能更快的上手。
写下映水诀秘籍的前辈,许是一位惯用刀的修者,因此在秘籍之中,有几招招式都是以刀行之。
只是贺窕的手臂力量并不足够,早前也曾经尝试过用刀练习。然而练到最后还是发现,剑行刀招才是最适合她的方式。
而完全恢复灵力的樨渊剑,作为剑之极品,当她的武器是再好不过的了。
正在贺窕缓缓地以灵力温养樨渊的时候,她的房门突然被猛力打开。
她迅速地将樨渊收起,向房门处看去。
天色渐晚,日色西沉,阳降阴升。
背光里,季凭羽浑身散发出隐隐魔气走了进来。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贺窕心下一凛,急忙走上前去将大开的房门关闭上,生怕被清心宗门人看见这样的季凭羽。
她皱眉问道“你怎么这样就走出来了”
季凭羽不说话,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了贺窕的肩膀。
力气之大,痛得贺窕倒吸了一口气。
“季凭羽,你要干什么”
房间内没有点燃灯盏,只有窗户透进的昏黄日色。
她抬起头来看向季凭羽,定睛打量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神色不正常。
他的双瞳红得仿若要滴血,那一头乌青的头发也隐隐有着褪为白色的征兆。
衣襟里也隐约看见,有从胸口处向上蔓延的黑色纹路。
这是他即将走火入魔的表现。
贺窕立即双手运转灵力,按在季凭羽太阳穴处。
“凭羽凭羽”
季凭羽迟钝地眨了眨那双魔瞳,张口试探地用沙哑的嗓音叫着贺窕的名字,“窕”
才刚刚念了一个字,季凭羽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所反噬,痛苦难当地推开了贺窕,双手用力地按住自己的脑袋。
他踉跄着向后退去,跌跌撞撞地碰倒了凳子。
贺窕霎时间红了双眼,想伸出手去扶住他,却又怕上前会刺激到他。
过了一会儿,季凭羽放下双手,再次向她走来。
他又尝试着叫着贺窕的名字,“窕啊”
然而,他又失败了。
暴窜的魔气折腾得他痛苦难当,登时单膝跪在了地上。
贺窕立即走上前去,再次将灵力灌入对方体内,帮助他缓和痛苦的神识。
她忍不住落泪,哽咽道“不要想起我,不要记得我”
过了一会儿,季凭羽周身魔气猛然收敛,只听“啪”地一声轻响,他拍开了贺窕的手掌。
恢复神智的季凭羽问道“你在做什么”
贺窕立即站起身,转过去背对着他,抬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你问我之前,怎么不问问自己大晚上的突然跑到我的卧房,是要做什么”
季凭羽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己果然是在她的房间内。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
他不再说什么,迈步便要离开。
打开房门走出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贺窕。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她似乎是落泪了
季凭羽离开之后,贺窕独自卧在床榻上胡思乱想。
他目前的这种情况,显然是修行出了问题,果然还是要循序渐进着来。
正常情况下,接受魔尊传承,一次需要两三个月,然而这次他竟然在没有接受前两份传承的情况下,便直接闭关融合。
她还从未见过季凭羽如此心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
清心宗作为修真大派,想来藏书阁中应该会有关于初代魔尊的记载。明天就去藏书阁里看看,兴许能发现点什么。
翌日清晨,贺窕叩开季凭羽的房门。
对方打开房门后,沉默着看向她。
“我要去藏书阁,你是跟着我一起,还是将我的禁制加大距离”
季凭羽抬手,将魔气灌入她的丹田。
“那我走了。”
季凭羽仍旧不说话,关上了房门。
因为藏书阁中书籍众多,即使按照纲目找寻,也不是一天内就能找到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修炼之外,贺窕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前往藏书阁。
第三天,贺窕从藏书阁中出来之后,在路过的弟子谈话中才知道,季凭羽又出门历练去了。
然而自己却并未感知到不适,看来那天他是直接解除了距离禁制,只是丹田仍旧被封住一半。
早先,贺窕对于三千年前那场正道围剿魔尊的大战并未有过全面的了解,即使看过的魔域记录,也仅仅是对正道卑劣的行径进行了谴责。
但是这次在清心宗的典籍之中,她却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原本,她以为那名腾空出世的正道领袖,怎么也该是名门大派的弟子。
比如檀钺泽,出身虽然平凡,但是因为根骨奇绝,而被收入清心宗门下。
然而三千年前的那名先贤,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就以清心宗的记录来看,甚至于他的修为竟然只是金丹期。
哪怕是如今的修真之界,即使因为七十年前与魔域的大战而元气大伤,金丹期也是遍地走。
更何况是三千年前,尚且繁荣发展的时候呢
这样一个既无身家背景,又无过硬实力的散修,究竟是怎么成为修真正道的领头人,又是怎么号令九位渡劫期大能听命于他的安排呢
难道这就是初代魔尊,拼着一口气也要留下一缕神魂的原因么
遗憾的是,三千年前的清心宗,尚未有如今的势力和地位。
对当初事迹的记录并不详尽,而描写初代魔尊功法的内容也是草草带过。
贺窕想要在藏书阁寻找一些线索的想法,无疾而终。
她带着遗憾离开了藏书阁。
距离季凭羽出门已经过去了七天,贺窕猜想,这次他应该是前往豫州寻找信物。
豫州距离荆州不算太远,想来没有几天他便能回来了。
只是,贺窕尚未等到季凭羽回来,却先等到了清心宗对自己的责问。
这天清晨,贺窕的房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走上前去打开,门外站了六名刑堂的弟子。
“你们有什么事吗”贺窕问道。
领头之人回答道“掌门在刑堂传你问话,请跟我们走一趟。”
见对方面色不善的模样,贺窕皱眉,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好,劳烦带路。”
其中四名押着贺窕离开,另外两名却直接进了她的房间搜查。
来到刑堂,恒真道人、衍真道人以及其他几名长老都聚集在正厅之中,周围还围着数十名弟子。
见贺窕到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见此情形,她如何不明白这是对自己的兴师问罪,可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呢
贺窕开口问道“师尊传话我来,有何要事”
“近日里,你是否数次前去藏书阁”
“是。”
“所去为何”
“查阅三千年前道魔大战的典籍。”
“还有呢”
“并无其他。”
“藏书阁藏着本门传世法宝,你可知”
“弟子不知。”
“当真”
“当真。”
看来是法宝不见了。只是她并未偷取,自是问心无愧。
然而有人却觉得她是撒谎成性、不知悔改。
见恒真还与贺窕不疾不徐地对着话,衍真忍不住了。
“你这窃物的小贼,东窗事发了还在嘴硬狡辩,真是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