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茗觉气得抄起行测书追过去,邓谆直接进了厨房,从里面反锁。倒是不再打打闹闹,而是像电影里一样边在两侧移动边看着对方。厨房与阳台相连,到最后他指了指冰箱,她试探着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他提前去买的哈根达斯。廖茗觉拿出来,好奇地问“怎么就一个呀。”
“我没有胃口,你吃吧。”邓谆走出来,坐到餐桌旁回答。
廖茗觉拆开了,却推到他面前。她说“你下巴是不是越来越尖了”
“嗯”邓谆抬起手,手掌不经意间遮住小半张脸,“胡茬没剃干净。”
他起身,绕到洗手间去。
廖茗觉捧着冰淇淋过去,靠在门边看他用电动剃须刀。她喂给他吃,笑嘻嘻地问“很甜吧好不好吃”
“买给你吃,当然挑了好的买。”他回答得很凛然。
他难得先洗了澡,躺在床上看视频。廖茗觉洗了头发,吹干的时间比洗的时间还长。等她回到卧室,发现邓谆戴了蓝光眼镜,室内有点暗,所以屏幕里在播放的内容都倒映在脸上。她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戴到自己脸上,又倒下去抱住他手臂,和他依偎在一起问“你怎么在看时事政治的网课你又不用考。”
他说“我想记一下,然后明天早晨可以提问你。”
“不是吧你”廖茗觉立马哀嚎,“你怎么不直接去华图当老师啊”
“哪里有那么容易当。我对别人考试也没兴趣。”邓谆把电脑盖上,闭目养神说。
他准备睡觉,她把夜灯关了。躺下去之后,廖茗觉说“我爸爸给我报了一个考前冲刺班,要集训,搬到那边去住。”
邓谆背对着她,沉默一阵,在她几乎快以为他睡着之际开口“什么时候”
“大后天就过去了。我说了不要的,他没听我的就报了。不去的话钱不退,我有点心疼”廖茗觉从背后抱住他,心里默默想,邓谆是不是又瘦了点,“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邓谆回答“吃了。最近太忙了。”
“那也要好好休息啊。”她的脸贴着他,突然有些不想去了。
但他马上就转过身来,抱住她,贴住她的冒着和他同样洗发水香味的头发,闷声说“嗯。你好好加油。”
“我是不是不去比较好啊”她仰起脸,嘴唇刚好碰到他下颌。
他更用力地拥抱她“去吧。”
廖茗觉从臂弯和被褥里抬起头来。邓谆分明没有睡,甚至连眼睛都没闭上,只是静静盯着她看。她叫了他一声“邓卓恩。”
“你就别叫这个名字了。”他笑了,贴过来,亲了亲她的眼睛,又亲了亲脸颊。
“邓谆,”她问他,眼睛在黑暗里亮闪闪的,“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他略微以手肘支起身,去碰她睡裙下和衣领上的部分。他说“这样会讨厌吗”
“不会啊。”她被他弄得有点痒,所以低低地发笑。
和廖茗觉接吻,邓谆时不时会摆出耐心而温存的姿态来。多停留一阵,却不强迫和掠夺什么。她很喜欢他这样,不论何时何地,只有他在,就好像在松软的草地上打滚一般惬意。
他又问“可以摸摸你吗”
或许是室温太高,廖茗觉感觉有点热。她说“可以呀。”
邓谆倾斜身体,手臂撑在她两侧。因为线条很好看,以至于廖茗觉下意识抚摸,他抬起手,没什么表情,好像家里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突然逗弄自己的猫,茫然投去询问的眼神。她难得窘迫,但也还是强撑着东拉西扯“之前第二次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了。这人是不是会家暴啊,感觉能一拳打死我。”
邓谆思考了一阵,戏谑地回答道“是你一拳打死我吧。”
他又亲了她一会儿,廖茗觉越发觉得热。这样下去,估计等会儿还要洗澡。她才吹干的头发,打湿了很麻烦,因此说着就伸出手去“别闹了,睡觉吧。”
女生的手盖住了他的脸,仿佛棕榈叶遮蔽了绿色的玫瑰。邓谆抬起眼,在她手指的缝隙中间盯着她。他安静得有些太漫长,廖茗觉反倒狐疑,一动不动维持僵局。
她突然感觉手上湿漉漉的。
邓谆在舔她手掌的虎口,细密而郑重,温柔得像与恋人的吻。
廖茗觉只觉得脑内传来暖风机运载过度的嗡鸣,蓦地抽回手,挡在泛红的面庞跟前。她想说什么,一下又没说出来。邓谆稍稍眯起眼,仿佛想在没开灯的暮色中分辨她的表情。
他伸出手,冰冷的手指从下方抵住她两颊,将她的脸朝上拢。廖茗觉已经一了百了,索性耍无赖地瞪着他。邓谆反而笑了,他断断续续地吻她的耳廓、太阳穴和嘴唇。停顿下来是为了说完那几句话“我怎么会让你死。我自己死都不会让你死。没有你我不就一个人了吗”
说完以后,他起身,先把地暖关掉,然后躺上床睡觉。廖茗觉听着他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最后落入寂静,内心很挣扎总觉得今晚要睡不着了。但她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和睡眠质量,一觉睡到了大天亮,一直到邓谆早饭都买回来了,到床边叫她。
廖茗觉的行李很少。
她在宿舍收拾了一下,甚至没让朋友们送她。廖茗觉的爸爸开日产车过来接她,顺便想看看女儿的男朋友。首先看到王良戊,他寻思小伙子个子挺高,就是脸怎么这么白,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结果肖屿崇从后面走上来,一把搭住王良戊肩膀,两个人聊起等会儿去吃什么,看着肖屿崇,廖爸爸又陷入了沉思,这男同学看着有点不靠谱的公子哥那味儿。再回头,就看到廖茗觉正在车边和另一个男生说什么。
那小孩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好看,好看得有些叫人担心是娘炮。他别过脸,突如其来注意到这边。爸爸这才发觉自己见过他。邓谆是随时在乖小孩和坏小孩间切换的那类人。
“拜拜啦”廖茗觉打开车窗大声道别。
“好好备考,好好考试,”胡姗说,“到时候我们去看你。”
乍一眼看起来挺伤感,事实是廖茗觉不在第一天,王良戊和肖屿崇去吃了寿喜锅自助餐,发照片到群里,引发公愤;廖茗觉不在第一周,肖屿崇和胡姗去吃新开的酸菜鱼,还对着镜头比耶,引发小范围公愤;廖茗觉不在半个月,王良戊带了大闸蟹给胡姗和肖屿崇吃,三个人的合影发到群里,引发廖茗觉的愤怒。
廖茗觉白天基本都在上课,晚上也要自习,大家甚至会集合站在一起喊口号来鼓舞士气。廖茗觉不喜欢干这个,所以被讲师批评了,晚上看到大家玩得很开心,委屈像积蓄已久的冷水,从头直接泼下来。
她没有在群里发言,却哭唧唧给每个人群发了同样的苦水。
邓谆的多加了一句“很想你”。
于是,邓谆和胡姗决定去看她。
经胡调查员和邓调查员核实,另外两人缺席的确有正当理由。到了大四,嫌疑人肖某的论文濒临死线,却因他本人的完美主义想推翻重写,嫌疑人王某要代表实习单位参加竞赛,目前正在郊区答题。
胡姗和邓谆叫了网约车过去。他们和廖茗觉约好一起吃晚饭,邓谆买了水果和奶茶,准备到那边给廖茗觉吃。胡姗前段时间买到一款很舒服的无钢圈内衣,亲身体验不错,于是囤了几件给廖茗觉送去。
他们早早地出发,一切都很顺利,只可惜世事难料。
车子因为事故被堵在了高架桥上。
起初两个人都还挺耐心,但耽搁的时间长了,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
胡姗用手机查询到目的地步行要多久,勉强下定决心,回头想跟邓谆提议,就看到他手机上同样是地图界面。两个人一拍即合,下车步行。桥两侧边缘有窄窄的人行通道是万幸,虽然离目的地还很远。
胡姗抬起手抱怨“怎么这么晒啊,早知道今天就涂防晒霜了。”
邓谆像突然想起什么,遗憾道“早知道给廖茗觉也带一支。忘了。”
“她每天就复习,不会晒太阳的。”她侧过身,扬了一下手臂,“你这脸的大小是真实的吗嫉妒死我了但你这已经不是消水肿了吧。”
邓谆不吭声,只顾着埋头走,从她身旁经过。
胡姗舒了一口气,追上前去问“要不要喝点水你真的看着瘦了很多。上次叫你去吃饭你也不去。怎么了廖茗觉不在就闹情绪了”她最后一句纯粹是玩笑话,单纯想活跃气氛。
“不是。”他却只简短地回复,看起来格外疲倦。
胡姗是深思熟虑后才这么说的“先休息一下吧。”
放在往常,邓谆即便不想说话,也不会这样抵触,多半是实在辛苦,才如此惜字如金“不用。”
“休息一下,你先站着别走了。”胡姗拦到他跟前。她原本语调还冷冷清清,眼下也着急起来,“邓谆,别着急。你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告诉我呀。”
他说“没事”,无力令她感到强烈的不满。胡姗说“你别这样好吗你之前就这样,好像除了廖茗觉,大家都跟你没关系一样。我很担心你,你就当我不舒服,现在休息一下可以吗”
她看到他转过身。
邓谆漠然地望着她。有时候,胡姗会觉得他讨厌,但她也很想抱抱他。尽管不会主动这么觉得,她也能理解,廖茗觉之所以打从一开始就特别关照他的理由。邓谆是个可怜而可怕的人。习惯了说谎,把喜欢他的人耍得团团转。
她希望她的朋友能是更健全一点的人,更积极一点的人,更真实一点的人。
但人和人的相遇往往不讲道理,学生时代不掺杂利益的友谊也是如此,无法抵抗,难以回避。
“邓谆,”胡姗的嘴唇翕动,她近似悲怆地问,“你不舒服吗”
他没有回答她。
邓谆直直倒了下去。
很难描述清当时的完整经过,因为胡姗忘记了。她忘了自己是先惊呼还是先扑过去的。“邓谆”她大声叫他的名字,一切画面宛如电视剧,她把他翻过来,把头垫高,让他的上半身靠进怀里。
邓谆磕到了脸和嘴角,有不算多的血流出来。胡姗的手在发抖,要打120,不能惊慌失措。等待救护车来到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喊他的名字。邓谆看起来那么瘦,大四没有课,大家都很久没见面。前段时间虽然病怏怏,但好歹没到这地步,加上往常本来就丧兮兮。
说来好笑,这是胡姗这辈子第二次上救护车。第一次是小时候祖母去世。祖母是家里唯一照顾她的人,父母动粗,祖母也会拦着。
她被医护人员询问与患者的关系,胡姗说,朋友。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坐在原地等待,邓谆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胡姗垂头丧气地坐着,没有开始哭,就听到走廊尽头的询问声。
“请问一下”肖屿崇没说完,他们就对上了目光。
胡姗说“少爷”
这个称谓平时是调侃,可到了这种时候,配上哭腔,居然拉满喜剧效果。
“我带了他的病历本和医保卡来”肖屿崇刚刚跑过,急促地喘息。胡姗难得没嫌弃,给他递卫生纸。
他说“没事吧”问的是她,也是邓谆。
“没事,”胡姗的回复中游离着悲伤的恳切,“肯定没事的。王良戊说过了,不会有事的。他都说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论心情多不好都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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