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被女鬼身上尸臭味熏晕的陆榕表情还算冷静, 他抖了下手机，掉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被他甩了下去，但是手机屏幕上却留下了丝丝暗红色的血迹。

    陆榕脸色一变, 女鬼的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 那岂不是他身上现在也都是血迹

    他缓缓扭头看向女鬼, 和女鬼默默对视着。

    看不太清, 女鬼的眼睛藏在黑发下。

    陆榕叹了口气, 强忍着想吐的欲望，伸手抬起女鬼压在他肩膀上的腐烂手臂，心中默念“鬼见愁”, 下一秒，陆榕手中凭空出现一截约一米长的黑色链条，陆榕怔了怔, 没想到鬼见愁的技能竟然是有实质物品的。

    女鬼在看到链条的一瞬间将胳膊倏地拿开，她声音有些颤抖“你怎么会有阴差的锁魂链”

    陆榕没回答，链条随着他的心念蓦地变长, 缠上女鬼，将女鬼捆得结结实实。

    被键条捆住的女鬼直直的站立着，动弹不得。

    陆榕身后的门内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姐姐, 呜, 你不要带姐姐走。”

    身后的门被悄悄的打开一道缝隙, 一只血红色的小手拽住陆榕的衣角, “叔叔, 你不要带走姐姐。”

    “”陆榕转头, 看着自己被血糊得看不起原本颜色的衣角。

    小血手瑟瑟发抖，看起来怕极了，又喊了一声“叔叔。”

    陆榕的心都要碎了, 不是觉得这小鬼可爱，而是有种被喊叔叔的沧桑感。

    小鬼似乎很怕人，只敢伸出个小手，整个身子都藏在门里。

    “你喊哥哥我可以考虑一下。”

    “哥哥”小鬼很快改口，“我跟姐姐从来没害过人，呜呜呜你不要把姐姐抓走。”

    陆榕站起身，将门拉开，拽着黑色链条，将女鬼拖进屋里，随即将门轻轻带上，整个楼道恢复寂静。

    “卧槽，老婆”在这户门的楼上，一个中年男人到客厅倒水喝，突然听到楼下的关门声，他浑身一个激灵，“你有没有听到楼下好像有关门声”

    楼下自从出过那事之后，房子早就空在那没人住了，就连那房子的隔壁，也一直空着，不过逢年过节会来换个对联贴个福字，企图把房子给租出去。

    但是有那事，谁敢租在他隔壁的房子啊

    没看到他家自己都不敢住，早就搬了

    这么多年了，楼下一直没传过声音，今晚竟然有关门声

    男人牙齿打颤，水也不倒了，小跑着溜进卧室，哭唧唧的说道“老婆我好怕啊”

    他老婆敷着面膜，不耐烦的说道“你能不能有个男人的样子楼下有个屁的声音，我看你是吃鸡吃到走火入魔出现幻觉了。”

    陆榕进入房子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委屈巴巴的小鬼。

    小鬼很矮，才到陆榕大腿，整张脸看不清长什么样，满脸都是血，没有眼睛，只有一对血窟窿，头上看起来也满是伤痕。

    他穿着卡通t桖，小短裤，就是衣服上都是血迹，早就被血浸染成脏兮兮的暗红色。

    陆榕顿了顿，牵着女鬼熟门熟路的找到卫生间的位置，虽然一直没人住，但是看起来还挺干净，应该是这姐弟俩的功劳，试了下水，发现竟然也还有水。

    “你们在这住交水费吗”陆榕随口问道。

    “交、交的”小鬼啜泣着，“我跟姐姐都是守法的好公民。”

    女鬼一言不发，直到被拖到洗手间，才阴森森的问道“想跟漂亮的女鬼体验一番浴室激”

    剩下的话没说完，她被陆榕跟扔麻袋似的扔进了浴缸里，铁链和浴缸相撞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声响。

    陆榕想要在浴缸里放水，发现浴缸里的放水的管子好像堵住了，只能将淋浴头在浴缸里放水，然后认真的说“你太臭了，洗干净了再出来。”

    随后，拎着还在抽泣的小鬼一起走出卫生间，然后在手机上让代跑买了几套女孩衣物和小孩子的衣服。

    下完单后，陆榕对浴室内喊道“多泡会儿，把你身上的陈年尸臭味都泡掉。”

    “刚刚给你买了衣服，你应该穿码的吧得半小时后才能送上门。”

    和铁链一起待在浴缸里的女鬼正在挣扎着束缚在身上的铁链，听到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鬼还在哭，一直不停的哭，陆榕没有哄小孩子的经验，索性把手机丢给他，给他放了一个动画片，小鬼慢慢的停下了哭声。

    半个小时后，门被敲响，外卖员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门口，他语气有些疲惫，眼睛红红的，“您好，是陆先生吧这是您的东西。”

    “谢谢。”陆榕看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还在工作，挺辛苦的吧”

    外卖员低着头，“苦啊，感觉日子没有盼头，本来我晚上不跑的，今天媳妇又和我吵架了，说我没出息没本事，我就晚上也出来跑了。”

    “生活虽然不容易，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家里媳妇应该也还在等你回家吧别跑了，早点回去吧，别让她太担心了。”陆榕安慰了两句，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做完手上的活就早点回家吧。”

    泡在浴缸里的女鬼听着外面传来的对话声，把身体放松，沉到整个浴缸里，水面冒出来泡泡。

    陆榕的那一单是他的最后一单，本来送完这单他是打算去河边转转的，刚刚在给陆榕送外卖的途中正好看到一条河。

    外卖员骑着车停在天桥上，他在车上看着河里，暗沉沉的水面平静无波，送东西之前，他看着这条河，脑子里生出来一种想法，如果跳下去就好了，以后的生活就能和河水一样平静了。

    在他目光无神看着河水的时候，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他回过神，看到手机页面上显示着有人打赏了500块。

    外卖系统有个功能是，定外卖的客人如果觉得外卖员太辛苦是可以打赏金额的。

    500块后面还跟着一句话给你媳妇买点好吃的，再哄一哄就消气了，祝好。

    他脑中浮出陆榕的脸。

    外卖员上车，回头又看了一眼河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

    燕市的商场在这个点已经关门了，但是路边的小吃还很多，外卖员买了媳妇爱吃的烤猪脚、烤土豆片、夫妻肺片还有奶茶后，提着一堆东西准备回家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个摊子在卖小婴儿的衣服，衣服小巧可爱，鬼使神差之下，他买了一双小小的鞋子，只有他巴掌的三分之一大，可爱极了。

    虽然和媳妇还没孩子，但是以后总会用得上。

    外卖员的心情突然变好了。

    他拎着这些东西回家，在家门口正拿出钥匙打算开门，听到媳妇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房子是租的，不太隔音，有一点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像在和谁打电话。

    “我不是故意说他没出息，真嫌他没出息我还会嫁给他吗我知道他辛苦，我都看在眼里，我压力也特别大，我只能再上班几个月”

    “不是工作环境不好，也不是领导太傻逼，我怀孕了”

    “这边如果怀孕了是会被辞退的，接下来一两年我都没收入来源，靠他一个人养着我和孩子，我想想都要崩溃了，也怪我自己没有能力。”

    “怀孕这事我还没跟他说”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女人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过去。

    男人眼眶通红的看着她，他手上拎着一堆她爱吃的东西，和一双小小的可爱的婴儿鞋。

    女人先是肚子叫了一下，然后看到那双婴儿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男人走到女人面前，抱着她一起哭，心里不由浮起一个想法还好没有

    他声音哽咽“怀孕了怎么不跟我说啊我怎么就养不了你跟孩子了大不了白天送外卖，晚上去摆摊，我做的无骨鸡爪你不是说很好吃吗我明天就买鸡爪回来，晚上去摆摊只要有手有脚肯吃苦，日子再难都会过去的。”

    “打赏外卖员”女鬼穿着陆榕给她烧的衣服，眼角余光看到陆榕的转账金额。

    “500块，不多也不少。”陆榕若有所思，“我是从事心理学方面的，看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才转了这钱。虽然500块解决不了他的问题，但是重要的是这500块之下的希望。”

    女鬼沉默了下，她穿着长袖睡衣和睡裤，将身上的尸斑遮得严严实实，遮住脸的黑发则被她扎在了脑后，看起来就像学校门口随处可见的女高中生。

    陆榕又拎着浑身都是血的小鬼来到浴室，小鬼很乖，手里拿着手机边洗边看动画片，笑得很开心。

    陆榕的视线落在他没有眼珠的眼眶中，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将他洗干净后，给他也套上睡衣，陆榕又拎着他走出浴室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女鬼盘腿坐在沙发上，陆榕坐在小鬼的旁边，整个客厅只有小鬼时不时被动画片逗笑的笑声。

    没过多久，小鬼就抱着手机看睡着了。

    陆榕将手机从小鬼手中抽出来，站起身说道“我先回家了，明天白天我再过来。”

    女鬼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吐槽道“明天能给我烧点好看的裙子吗这睡衣好丑啊。”

    “下次一定。”

    在陆榕打开门即将走出去的时候，女鬼突然开口“我以为你会问什么的。”

    陆榕侧头，视线看向她，又落向睡着的小鬼身上，小鬼即使是睡着了也闭不上眼睛，因为他没了眼睛。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温柔的人。”陆榕将手机放进衣服里，“我再过来的时候带个ad和手机给他玩儿。”

    随着门被关上，陆榕离开的脚步声消失，女鬼闷声说道“哪有自己说自己温柔的。”

    但是的确很温柔，温柔到不愿意揭开她和弟弟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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