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锦是带着兵符出来的。
虽说她不同意打杀流民, 但是这么多人不是小数目,他们混乱无度,为了生存什么都做得出来,烧杀抢掠也常见。
珠锦想要让流民顺从, 只靠言语是镇不住的, 这就需要她调动周边城池的兵力, 先震慑一番,让他们听话。
“臣先恭喜殿下更进一步, 只是此次看似简单, 也万不可掉以轻心。”说话的是十皇女身边的谋士,名叫岑风。
这个人在珠锦看来挺有意思的,颇有一点明朝姚广孝那个感觉。
她不好诗词, 不好风雅, 但是读的书不少,满腹博学却又不参加科举, 一心只想帮她争夺皇位。
这种没有感情基础, 没有共同利益, 只有一个随时可能改变的共同目标构建起来的关系其实挺不牢靠的。但是十皇女有个优点用人不疑。
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听从岑风的话, 那就彻底信任她,不去怀疑。
可能就是她这样的态度, 让岑风也觉得感动了,慢慢跟十皇女亲近很多,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岑风也自觉减少了与其他势力的人的来往, 把性命托付给了十皇女。
珠锦笑着说“先生这是何意”
“京城中的皇女可不是个个都有机会出宫的。您此次奉了圣命离宫,与下属同僚打好关系,办起事情来也容易些。”
军权不是谁都有机会拿到的, 只要珠锦把握住机会,以后也能多一层保障。
“只怕最后成了烫手山芋,反被安上了罪名。”珠锦道,“且容我好好想想。”
这里的地图跟珠锦认知中不太一样。她去过的地方不少,但是从来没来过这里。
这个地方就像珠锦记忆里的江南,叫做安同府,底下有十七个城镇,江夏是其中之一。那边的百姓大部分都没有离开安同,珠锦就直接找了这边的最高长官。
那是个文官,官职也很秦汉之风,就叫太守。当地的武官却是收文官牵制,地位稍低一点,武官的最高职位是总兵。
珠锦过来之后,安同府的大小官员全都出来接驾,太守和总兵一左一右在府衙前迎她,珠锦的马车过来之后,两个人带着身后左右官员跪下行礼。
“卑职安同太守程慈总兵薛恩,见过殿下。”
哇,这两个也是女孩子
后面全都是女孩子,连衙役士兵也都是女人
女尊国果然没有男人抛头露面。
虽然珠锦也是女人,看着这一幕,还是有一种误入女儿国的错觉,心里还有隐隐的兴奋。她一挥手,“都起来吧。”
程慈和薛恩先起来,后排的人才依次起来。
“两位大人应该知道我过来是为了做什么,我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今后还请两位多多关照。”珠锦还没有封王,这个时候自称什么都怪怪的,就选择了最平易近人的一种。
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十皇女做成了这个差事,那就离着封爵不远了。
没人想得罪一个正当宠的皇女,安同太守对她很恭敬,其余人看碟下菜,也都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敬意。
“殿下请。”程慈抬手,弓着腰,“卑职在清玉楼设下酒宴为殿下接风洗尘,乡野小地,粗置素宴,略备薄酒,还请殿下赏脸移步。”
珠锦本来与丰绅殷德并肩往前走,听到她的话后停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好啊,且待我收拾整顿一番。”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这边的人熟悉一下。
珠锦和丰绅殷德去了住所之后,薛恩摘下官帽擦了擦额头,“京城里来的贵人,气度果然不一般。”
程慈转头,对着后头的差役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
珠锦简单洗漱了一下,愧疚地看着丰绅殷德,“我要背着你出去吃大餐了。”
丰绅殷德无奈道“去吧,不用管我,不会饿着我的。”
他知道珠锦说的是玩笑话。这种场合根本不是好好吃饭的时候,光顾着应酬喝酒,能吃饱就不错了。不过那是丰绅殷德以前的经验,现在换成了一群女人,不知道酒桌上的文化会不会有变化。
珠锦亲了丰绅殷德一下,带着岑风还有几个侍卫刚出门就看到了外面程慈派来守着的人。
“你们几个在这边守多久了”珠锦脸上带笑,没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架子,让那几个被派来伺候她的衙役受宠若惊,“回、回殿下的话,不久,也就一个时辰。”
“这天儿可热得很,回头小心些,别中暑了。”珠锦赏了她们一些银子,“回头买些藿香消消暑。”
“多谢殿下。”
珠锦看她们似乎不那么防备了,“你们程大人为人如何”
“程太守是个好人,整个安同府,没人不说她好。只可惜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好几次要晋升,都没能升官,只能呆在安同。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再换个别的官儿,安同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珠锦点了点头,“走吧。”
珠锦不喜欢劳民,没让侍卫开道,就只带了三四个人,像普通人那样,也没做轿子,就这么步行着穿过街道,走到清玉楼这里。
街上的有一些乞丐,岑风过去问了几句,她们都是从江夏逃过来的。有一些人已经找了工作,去酒楼药铺打短工,还有一些被卖到了当地的员外家里做丫头小厮,只剩下这些没什么劳动力的,在街边要饭。
这里离着府衙近,倒是没人敢做小偷小摸的事情,远处的流民更多,也更乱,还有一批逃到附近的山上做山贼,专门打劫沿途过道的人。
珠锦听完后不发一言,点了点头,就继续走。
岑风在心里暗道,十皇女终于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对上位者来说很重要,如果什么情绪都能被人看清楚,绝不是件好事。
珠锦来了酒楼,程慈连忙上来迎接,几个官员挨个介绍自己,前来给她敬酒,推杯换盏之后,珠锦差不多认全了人,又问了一下程太守的意思。
程太守确实是个脾性有些软的人,而且也有心整理好安同。她只是不太放心珠锦是否真的能做到,听到珠锦的打算之后,觉得她还靠谱,就同意薛总兵听她调遣,没有在背后搞小动作。
皇帝之前的意思是让珠锦直接带着人马自己来,她在地方没有根基,也没有自己的人,要是有人不服她,可能不会配合。珠锦也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事情很顺利,而且看程太守的样子,似乎早就想做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动作。
“几个月前兵部就传来消息,说是附近有海寇作乱,要早做准备,决不能虚耗兵力,薛总兵就算有心,上面的命令压着,也不可轻动啊。”程太守喝了几杯酒,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岑风靠过来耳语,“是四皇女安排的。”
珠锦颔首,问道“程大人与兵部有过节”
程慈又灌了杯酒,她似乎有些醉了,听到珠锦这么问,便直言答道“卑职和兵部没有过节。”
岑风低声说“她与临府的沈太守有过节,沈太守虚报灾情,被程慈揭发,两人结下仇怨。沈太守是四皇女的人。”
珠锦说“这其中怕是还有别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岑风赞赏地看她,“是七皇女。”
珠锦觉得这里面。
七皇女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么纵容下去会是什么情况,可她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没有土地,流民无法安置,只靠朝廷救济是很难的。
这个人怕是想把天下搞乱。
珠锦回去之后就给皇帝写信,直白地说明了这边的情况,并没有掺杂主观的话。
写完之后她才想明白,皇帝为什么让她直接带兵打过来。
她应该有所察觉,只是不清楚具体情形,也不是很确定。朝中的贵人很少有离京的,所有事情都靠下面的人禀报,外面的人围着圈子中心的人获取好处,有人是为了满足私欲,有人是为了国家百姓,皇帝必须选对了人,才不会被蒙蔽。
就让珠锦做皇帝的耳目吧。
她快刀斩乱麻,直接让薛恩领兵,先去打了那伙山贼,又张贴告示,征集百姓前往江夏发展基础设施,投降的山贼直接安排到这里,送到江夏去了。
就在这时,确实有一伙海寇上岸作乱,烧杀掠抢,所经之地寸草不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薛恩分不出身来保护百姓,只能向珠锦求助,恳请她向上奏报,请大军支援。
珠锦心想,兵部要是真派了人来,是帮忙还是添乱还不一定呢。她安抚好薛恩,又写了一封折子,阐述了如今的情况。接着又写信给雍正,企图让他给皇帝吹吹枕边风,说点四皇女的坏话,让皇帝彻查她,把她的人手抜出来。
雍正收到折子之后,无语了一下。
为什么珠锦这么熟练地融入了这里而他晚上要防备着皇帝心血来潮找他睡觉,白天被一大群男人围着叽叽喳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尽管如此,雍正也是有些手段的,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之身,至于吹枕边风拉倒吧,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雍正只能给皇帝一点暗示,平常聊天的时候多引导一下,但是他没有证据,这些话就跟耳边风没什么区别,吹完就过去了。
珠锦只好自己想办法。
历史上抗击倭寇也不是没有过,明朝时期经常有海寇作乱,戚继光、俞大猷等人都是抗倭名将。不过他们的战术珠锦没研究过,但也知道,海寇不可能一直在海上飘着,他们肯定在陆地上有据点。
珠锦派人去了海寇经常活动的一带,暗中潜伏起来,在他们活动完之后,尾随其后,悄悄跟着。
没想到这一跟就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这些海寇竟然是临府的人而且还是军人,他们抢劫了安同的粮食银钱,直接拿回去跟上级分赃。怪不得以前没有海寇活动,程慈一调兵,海寇就来了。
珠锦派人去伪装成村里的百姓,海寇来时猛烈反击,抓住了几个人。这些人应该是沈太守的心腹,无论怎么拷打都不说实话。
珠锦亲自去大牢里审问她们。
“你们知不知道,身为军人肆意抢劫,杀害百姓,与造反无异”珠锦穿得干干净净,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
眼前的女人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神还是坚定的。
沈太守确实可能没告诉她们实情,只让她们听从吩咐行事。不过她们也确实杀了很多无辜百姓,打一顿不算冤枉。
那个人没吭声。
珠锦说“让我猜猜,你们中应该没有安同人吧毕竟都是沈绪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不过你们应该不清楚,你们的户籍身份凭证,虽然在沈绪手中,我想调出来还是很简单的。”
那个女人抬头看她,“你是谁”
“十皇女在此,岂容你造次”程慈大喝道。
她看着珠锦锋芒毕露的模样,手指激动得颤抖。如果能从这个犯人口中掏出话来,不光海寇,流民,还有她和沈绪的恩怨,都可以摆平了
程慈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在珠锦刚来的时候选择站在她这边,没有跟她作对。
皇帝有十个女儿,这十个女儿里,大皇女早早离世,二皇女身体不好,其他几个皇女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不好。程慈离着宫中太远,不清楚她们是怎样的为人。她只知道这几个皇女手下的官员错综复杂,名声也是互相抹黑。
如今亲眼见到十皇女,她才能肯定,十皇女心智成熟,手段强硬,但不过分严苛,是个很通情达理,但又不优柔寡断的人。
那个犯人得知了十皇女的身份,嗤笑一声,“少拿皇女吓唬我”
珠锦摆了摆手,后面一人上前,拿出一个令牌,放在犯人眼前,“钦差腰牌在此,还能造假”
珠锦淡淡道“你要是想看我的大印,也未尝不可,只是要麻烦人来回跑一趟,麻烦得很。”
“您、您真的是十皇女”
“千真万确。”珠锦道,“谋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不止你的身份,你那几个同党的尸首也都在府衙里放着,想来沈大人很快就会查明你们几个的身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可就来不及了。”
她当兵就是为了养家糊口,现在一听说可能牵连家人,意识到她们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顿时心如死灰,“我招”
程慈大喜过望,“来人,拿纸笔来”
珠锦看着她们记录完口供,拿过来瞧了一眼,回房之后继续给皇帝写信。
没了海寇作乱,薛恩很快将流民组织起来,送回了江夏,程慈拨了一笔钱,供他们日常的花销。这笔钱原本就是应该花在恢复农田土地,街道集市上的,现在只需要用来买沙石泥土,再给他们买饭就可以,连工钱都省了。
珠锦在这里呆了大半年,直到江夏那边完全恢复,百姓安顿好才回京。
她离开的时候,程慈很不舍地出城相送,但是她没有要求什么,也没表达不舍,只是看着远处,“今天天气不错,殿下一路保重。”
珠锦朝她拱手,“后会有期,程大人请留步。”
程慈深深作了一揖,目送珠锦远去。
“这次做的不错,想要什么赏赐朕一并允了。”皇帝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看着她,给出的承诺令人很难不心动。
珠锦说“仔细想想,我什么都不缺啊对了,安同府太守程慈,爱民如子,政绩也不错,我听说她已经做了十几年太守,母皇不如考虑一下给她升一升”
“你信里总是提到她,朕也留意过她送上来的折子,确实做的不错,是个清正刚直的。”皇帝突然顿了一下,咳嗽起来。
珠锦倒了杯茶,“您没事吧”
皇帝喝一口压了压,朝她摆手,“人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以后还要看你们姐妹几个。你性子沉静,倒是让母皇放心,只是年纪太小”她突然停下了话,对珠锦说,“就按你说的做,年底宣召程慈回京吧。”
“多谢母皇。”珠锦看她脸上带着疲惫,想来疲乏了,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退出宫殿,去了雍正那里。
雍正还是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往常阴沉冷酷的神态现在都变成了麻木,整个人都有点魂不守舍。
他旁边是穿着各色衣服打扮地英俊潇洒的男人,笑着围在雍正身边聊天。
看到珠锦过来,这些男人起身,“正说到殿下呢,您就过来了,可是巧了。”
珠锦矜持行了一礼。
这些男人自觉遵守男女大防,不敢和珠锦离得太近,自行退避,离开了雍正的凤仪宫。
珠锦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词
雄竞。
真难听,不管是雌竞还是雄竞,都很难听。发明这个词的人脑子绝对有毛病。哲学上都学了,万事万物都有矛盾。生物和历史也学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非要安在性别里
后宫的女人之间有竞争,难道前朝男人们就没有竞争吗
九龙夺嫡搞得你死我活就不是竞争吗还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难道不也是竞争吗
“怎么了她训斥你了”雍正看着那群男人离开松了口气。
珠锦愣了一下才想到雍正说的谁,“没有,她还夸我了。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令人糟心的事情。”
“什么事”雍正一个人在凤仪宫的时候很闲,人多了他又嫌吵,现在珠锦过来,他总算轻松一些,想跟她多聊几句。
珠锦想起来穿越前看得那些电视剧,不少清朝背景的都是以雍正为男主,就有点好奇地问“您当年后宫争斗得厉害吗”
珠锦不太了解具体的情况,但是她知道,雍正还是雍亲王的时候,就跟自己的福晋关系非常好。后来被电视剧魔改的年妃,在正史上也是温柔柔弱的人,根本不像剧里那么强势。
雍正穿越过来之后,也常常会回忆自己那个时候的后妃,只要他想说,能和珠锦聊好几天。
但是他曾经是个帝王,做为鬼魂不理朝政,还要哄着乾隆也就算了,现在突然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皇后,这谁受得了啊
他还是要面子的。
雍正说“没什么好说的。”
珠锦说“好吧,那不如聊聊您夺嫡时候的事儿”
“夺嫡”这个词触碰到了雍正的神经。
从前的嫡子,就是正妻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胜利者的象征。
只要赢了,他这一脉就会成为嫡系。其中的刀光剑影,血腥残酷,只有雍正自己才知道。
雍正也不想聊这个,但是一想到珠锦现在的处境,就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她传授一些经验的。
雍正讲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珠锦把她查出来的蛛丝马迹告诉了雍正。
雍正面色沉静,“你走之后,她又病过几次,身体越来越差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该早做准备了”
“已经不早了。”
因为只有珠锦离京,其他皇女都在京城,皇帝的身体状态她们都看在眼里,早就准备好了,也就珠锦因为亲自和皇帝通信,跟雍正书信往来的次数太少,皇帝又不愿提起这一点,她至今仍不知道。
珠锦抓了抓头发,“谁能想到会这样啊。”
雍正轻轻笑了一下,“尽快准备吧。”
正月初一,宫里宴请百官。
珠锦和其他几个姐姐终于见了面,不过人太多了,就这么匆匆聊了几句话,她没能认全。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提升程慈为正二品官员,调任到了京城,又封薛恩为兵部侍郎,接着直接册封珠锦为郡王,封号为颖。
珠锦得了封赏,跪地谢恩,在宴会上被朝臣们围着敬酒。
丰绅殷德坐在男宾那边,时不时地往她那里看几眼。旁边的王夫笑他,“颖王夫还真是与王爷伉俪情深,看看这眼里,满满地都是郡王殿下。
丰绅殷德压根不认得他是谁,就觉得这个人看着有点孱弱,笑容也很漂亮。他朝对方微微一笑,“见笑了。”
那个人看丰绅殷德不搭话,继续阴阳怪气,“十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总不能只有一个正室。哥哥你虽然能干,但也未免太寂寞了些,还是要花些心思,挑选几个侍君,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
丰绅殷德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他到现在才听明白,对方来者不善。可是这些话怎么想都变扭得很,丰绅殷德非但不觉得生气,还觉得对方的格局很小这真的是个男人吗除去外表来看,与女人又有何区别
珠锦那边喝了不少,找了个机会溜走。
丰绅殷德看到她逃了,也站起来说去外面醒醒酒。两个人在廊下相遇。
珠锦深深吸了口气,“我刚才看到你在跟旁边的人说话,他们为难你了”
“没有。”丰绅殷德心平气和,甚至还笑得出来。
“我看那个人不怀好意。如今朝中形式凶险,凡是跟我有亲缘关系的,都未必是真的有好意。以后谁跟你搭话,都小心着些。”
“好。”
珠锦看他温温柔柔地,心中一动,“你好贤惠。”
丰绅殷德突然觉得自己和那些男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过来让我抱抱。”珠锦看着丰绅殷德环顾四周,对他说,“这里僻静,前面又有柱子当着,后面还是竹林,没人看得到。”
雍正孤独地坐在高台上,陪着皇帝说笑,心中寂寞如雪。
正月初五,新年还没过完,皇帝驾崩。
雍正第一时间告诉了珠锦这个消息,幸好珠锦提前有准备,岑风收买了守城的侍卫,拦下前去四皇女府上报丧的人。
珠锦找来薛恩,让她带兵驻守在城中各处,皇宫内苑也安排好了人手,谨防四皇女政变。
她派人送丰绅殷德回娘家去,自己换上丧服,带着一队人马前往宫中。
雍正就守在皇帝灵榻旁边,看到珠锦过来,对她说,“她临终前只留下了口谕要传位于你,听到的人除了我,只有一个近侍。”
这两个人跟皇帝关系太亲近了,他们说出来的话没什么信服力,还可能会被泼脏水,说他们商量好了要拥簇十皇女上位。
珠锦觉得不能把皇位留给那个不顾百姓生死的四皇女,可是她这几个姐姐,就四皇女动作最大,搞不好其他皇女都会被她搞死。
珠锦保护好自己就很勉强了,真护不住所有皇女。
“不然您来掌管朝政吧。”珠锦提议,“说不定还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有史以来第一个男皇帝”
雍正“别闹。”
如果这些皇女年纪小的话,他代理朝政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她们都是大人了,思想很成熟,而且也没有明显的缺陷无法担当重任。如果在这种情况下,雍正代理朝政,怕是会被她们联合弄死。
珠锦也想到了这个提议的不合理之处,她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从雍正的建议,趁着没有其他人,拟出圣旨,盖上大印。
四皇女带兵杀进皇宫的时候,珠锦已经擦干眼泪,红着眼睛,身穿麻衣一身冷厉地站在宫门前,“四姐,你想造反吗”
“我看想造反的人是你”四皇女穿的是行军打仗的盔甲,她并没有下马,傲慢无礼之态尽显,语气十分强硬。
走上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如果赢不了,所有人都得死
珠锦挥挥手,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全都露出来,对准了四皇女。
珠锦说“此刻的我与您一样,您应该能明白。不同的是,您是主动踏入的这一步,而我是逼不得已。”
“少假惺惺的”四皇女知道,口舌上的斗争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果她不占理,哪怕成功登基,也会又诸多阻碍。两边谁都没有动,四皇女反驳她的话,“你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我看母皇就是被你杀死的”
“这盆脏水泼的可真不怎么样。”珠锦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哪怕她和皇帝没什么感情,也得装出母女情深的样子,“宫里的人都知道,母皇是什么时候驾崩,本王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四皇女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她的缺点就是沉默寡言,嘴有点笨,情急之下,更想不到要说什么,心里过了好几遍,还觉得语言组织的不够好,不由有些急躁。
她后面的人大喊,“殿下,别跟她废话了直接上吧”
四皇女咬咬牙,“随我杀啊”
“杀”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赢了,把那些忤逆她的人杀光,就没人说她的不是
四处的弓箭手放箭,射死了一大批人,后面的刀斧手也冲上前,与四皇女的人战在一起。
四皇女原本不止这些人,否则整个皇城里就小一万兵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可是沈太守被处死,她的其他部署也被揪出来很多,城郊处倒是有禁军,四皇女一直在等那些人来支援。
只是程慈和薛恩早已掌控了城内,把城门关的紧紧的,一个人都没放进来,这可惜四皇女不清楚。
珠锦是她们的主要攻击目标,宫人们愿想拉着她躲起来,珠锦不愿撤退,而是拿出一把刀,凡是与禁军一起作战。
十皇女学过武,但是她偏重文学。珠锦就不一样了,作为乾隆最宠爱的女儿,她可是从小骑马射箭一直练到长大的,对兵器和马匹的熟悉程度,比四皇女都深。
四皇女低估了珠锦,没想到她竟这么勇猛,来一个杀一个,这么多人都死在她的刀下,没有一个能靠近她。
到了后面,已经无人敢往珠锦身边去了。
四皇女眼见情势逆转,援军又迟迟不来,深感彷徨绝望,拿出武器,指着珠锦,对她冷笑一声,“十妹,你真是好样的。”
说完她引颈自刎,从马上栽下。
珠锦气势收敛,叹了口气,用温和地语气吩咐众人,“将这里清理一下吧至于四殿下,容后再议。”
尽管她已经没了咄咄逼人的姿态,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看她。宫人们沉默利索地清理尸体和血迹,无意之中往宫殿里面看了一眼,只看见身穿白衣的郡王殿下正跪在先帝灵前,背影格外落寞。
珠锦正发愁地跟雍正讨论,“如果其他皇女也像四皇女这么猛,那我真的不想干了。”
雍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停顿一下,再张张嘴,又停顿一下,最后说“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才是死路一条。”
他其实很想说,四皇女哪里有她猛啊刚才她那个样子,都把四皇女给吓住了。宫外的那些人也是,被吓得噤若寒蝉。
珠锦真的太没数了。
珠锦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发愁。我不想杀人的。”
雍正很理解她,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她们都是皇位竞争者呢只要人不死,就有可能死灰复燃。除非关系真的特别好,能信得过,才能饶一条命。
可是珠锦并非原本的十皇女,她是半路穿越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其他皇女与她的感情如何。
珠锦说“看来只能问岑风了。”
就在珠锦等待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陆续进宫。
就看这一点,足够得知四皇女在时刻关注着宫中的一举一动,不然她不可能是第二个进来的。
当然其他人来得也没那么晚,只是四皇女带人来了之后,宫中就禁止出入了,他们只能在外面等待。
珠锦的白色麻衣上沾着血,她还没有换。
其余人到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愣了一下。
珠锦神色冰冷“四皇女图谋不轨,私自结党,豢养私兵,在国家危难之时杀入宫中,蔑视王法,置忠孝节义于不顾。兵败垂危之际,引颈自刎,所有宫人皆可为证”
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女,看到珠锦这副犹如从修罗炼狱里走出来的模样,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什么心思都没了。
她们之中也有些人察觉到四皇女的强势,不想与她为敌,本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皇帝死得这么快,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现在大局已定,更加没有机会了。
二皇女被人扶着站出来,“不知母皇可曾留下遗诏”
她脸色苍白,说话时有气无力的,整个人瘦得颧骨突出,看起来非常可怜。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像大皇女那样,比皇帝死得还早,没想到二皇女就这么一丝丝血皮活到了最后。
珠锦侧身,让出位置来,她声音微颤,“遗诏在父后那里。”
雍正站出来宣读了诏书,表扬了珠锦的优秀,册立为帝。读完之后,雍正目光冷冷地扫视下方,“诸卿可有异议”
明明是个再柔弱不过的男人,却有如此强大的气势。皇夫平日里伪装得可真好,完全没看出来,他的真面貌
一些知道皇夫以前性情的人,都觉得自己被骗了。
她们还发现,珠锦和雍正的表情神态都像极了,不愧是亲手被皇夫抚养长大的女人。
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岑风从人群里站出来,第一个跪下来大声参拜,“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跪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珠锦道“众卿平身。”
珠锦登基之后,封雍正为皇太夫,丰绅殷德为皇夫。四皇女谋逆不可饶恕,剥夺爵位,贬为庶人。念其生前作为,以国公之礼下葬。
后来还是有人催着珠锦选夫,扩充后宫,都被珠锦拒绝了。
丰绅殷德非常感动,然后给珠锦生了一个女儿。
那个女儿出生半个月就会说话,惊得珠锦和丰绅殷德都沉默了。
珠锦试探着问“娇娇”
女儿“啊。”
“”历史就是个轮回。
等娇娇满月,对声带的控制能力又强了一些,但是她还是吐字模糊,所以一般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她看了看珠锦,又看了看丰绅殷德。
真奇怪啊,为什么是阿玛在做月子,额捏照顾他
而且额捏还从来没给她喂过奶,是她穿越之后脑子变坏了吗
当珠锦把她塞到丰绅殷德怀中,让丰绅殷德用实际行动来喂奶时,娇娇陷入了迷茫。
震惊,真相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终于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