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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从她口中说出去的那个“好”字悄然落地,显然已经不可能收回,小虞蹙着长眉,任由心底那一团乱麻般的思绪向四处飘散开。

    其实,如今日这般的事情,先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她同桓望殊之间的争执,有哪一次不是以她示弱、以她认错来收场的呢

    他能给她递台阶,已是放下身段,既如此,她便该顺势走下去才是。

    胳膊永远是拧不过大腿的,不依不饶地同他对着干,忤逆他,最后尝到苦果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早该长长记性了

    思及过往同桓望殊之间发生的若干次争执,小虞的胸腔中泛起了些许疼痛和苦涩。

    她咬住下唇,禁不住混混沌沌地想道,若是早知自己最后终要说出这个“好”字,先前存着的那些倔强与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不是毫无意义吗最终还不是要走下他递过来的台阶,她先前又何必逞强,平白惹他不快呢

    今日的她,当真是从头到尾都错了。

    眼睫扑簌颤动,遮住半个眼眸,小虞低垂着脑袋,在心中反省自己今日都犯了什么过错。

    可不知怎么回事,就这样反省着、反省着,她的脑海中竟毫无征兆地又一次浮现出那幅画卷。

    她并不愿意回想那幅画,更是发自内心地不想再看到画中女子的容貌。

    可事与愿违,画卷上绘着的那个女子的模样,在她一次次无法抑制的回想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除却额间那枚火焰印记,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

    一切事情的真相都昭然若揭。

    面前的光线变得那样刺眼,小虞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胸腔中弥漫着的悔意和愧疚猛地一滞,卡在她的心口,化作苦涩的液体,涌上来。

    如鲠在喉,她再无法继续反省下去。

    耳畔却又回响起桓望殊和缓下来的声音,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不可多得的温和,小虞抬袖触了触眼角,感知到胸腔中的心脏又开始跳动。

    浑浑噩噩间,她恍惚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挣扎着让她留在原地,另一半则是在催促她赶紧离开。

    截然相反的两个念头在她的心中对峙、僵持,她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不由自主地想着,在认清一切真相后,自己同桓望殊,如今也算是走到了尽头,既然已经走到了尽头,那接下来便不应当再有什么牵扯了。

    尽管她心中很清楚,离开他之后,她很快便会失去性命,可即便她现在没有离开,日后也终归是要被他厌弃,被他抛弃的,难道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免于一死了吗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冷,小虞咬着下唇,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在被四周的寒气冻得说不出话之前,她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个词

    命数。

    那是在许久之前,她无意中听见仙府中的几个臣僚私下悄悄谈论的词。

    她本就生于尘埃之中,是在遇见桓望殊后,被他带到这个高居云端的无上仙府来的。

    那么,在被他厌弃以后,她也会重重地跌回地面,摔落到尘埃之中,紧接着,就此湮灭,化作一抔尘土。

    这,便是她的命数吧。

    她认命了。

    四周的空气渐渐冷凝,小虞抬起手,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素白斗篷,可无论她将衣物裹得再紧,也无法除去周身的寒意。

    眼下,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乖乖地回抱月阁去,而后凭借与画中那女子相似的容貌,继续做一只乖顺的宠物,将就着多活几年。

    二是出尔反尔,继续留在紫微殿内,旧事重提地同桓望殊争执,而后因忤逆他,再次被禁足。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鼻尖飘出一声轻嗤,小虞抿了抿唇角,扬起半个自嘲的微笑。

    那个笑,或许是在嘲笑她自己,抑或是在嘲笑那早已注定的命数。

    片刻过后,她咬咬唇,抬头看向桓望殊。

    在听见她应了那声“好”后,他便提起朱笔,重新开始批阅奏章了。

    现下,他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几案后侧,微微垂首,目光向下,一目十行地扫过案上那本刚刚打开的奏章。

    自那一回被禁足后,小虞便没有再踏入过紫微殿,也因此,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桓望殊处理政务的模样。

    从她站立在几案前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清他那张如玉雕成的面庞,以及颊侧那道浑然天成的弧线。

    墨发轻轻落在身后,眉宇间藏着睥睨天下的威仪,他垂眸阅览奏章的神情,很是专注。

    这样专注的神情,从前,她见过一次。

    那便是他同她行结契之礼的时候。

    回想起桓望殊同她结契为道侣的场景,小虞目光放空,双颊微热,胸腔中的心亦无法抑制地颤动起来。

    十九年前的昨日,在荆芜泽万千生灵的见证下,桓望殊同她缔结同心契,结为了道侣。

    结契之时,他伸臂将她拥在怀中,伸指轻柔地执着她的手,牵引着她在半空中结出同心契。

    成功结契后,他垂下眼眸,温柔地凝视她,在那一刻,他的神情亦是这般的专注,仿若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回忆如饴糖般甜蜜,小虞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忘却一切烦忧。

    仿佛所有的不愉快和疼痛都烟消云散了,她静静地注视着桓望殊,用柔软的目光描摹他俊逸的眉眼,将那专心致志的神情藏进心底,融入美好的回忆。

    须臾之后,饴糖般的回忆化作和煦春风,拂过小虞的心间,吹散其中覆盖着的死灰,带来融融暖意,催发出千丝万缕的情愫。

    尽管眼下桓望殊待她还没有生出情意,但谁能肯定日后也不会有呢

    更何况,今次,他不肯同她解契,也不肯放她离开,虽说多多少少有因她主动提出要解契的不悦,但更多的,应当还是在为她考虑

    他先前说,她离开他会活不下去,换句话来说,不正是他不愿意坐视她殒命的意思吗

    这或许,或许是他待她有情的开端呢

    至于那幅画那幅画

    画中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并不在仙府中,日子久了,他终归会淡忘的。

    到时候,他自然会意识到,真正陪伴在他身侧的人,是她。

    无论如何,她都是他名正言顺的道侣,他又是个极为重视规矩的人,只要她还是他的道侣,便不会有人能越过她去。

    桓望殊将来或许会对她有情的念头萦绕心间,小虞睁大眼睛,微微张唇,好似醍醐灌顶。

    眼前的景象变得豁然开朗,她松开被攥在手心的衣袖,用意念将脑海中的命数二字敲得粉碎。

    她方才的想法是全然错误的。

    纵使桓望殊同她结契,除却她对他的救命之恩,更多的还是为了她这张脸纵使他将来或许会厌弃她,抛弃她

    纵然那或许是她的命数,她也不该就这样坐以待毙。

    她分明还有时机去改变那样惨淡的结局,不是吗

    深吸一口气,小虞如梦初醒地点点头,一个大胆的想法悄然在她的心间萌生。

    那幅画卷中的女子周身围绕着红莲般的灵焰,能够驱使灵焰,她显然是一个修为不浅的修士。

    桓望殊向来欣赏修为卓绝的剑修,他自身的修为亦是高深莫测,若她也能如其他人那样修炼,他想必也会欣赏她,进而喜爱她的。

    许久以前,桓望殊请来的一位医者曾经提出一个主意

    洗髓伐骨,可以改变修士的体质,她这样先天不足的体质,若是想要修炼,便只有服用洗髓伐骨丹这一条出路。

    当时,桓望殊几乎是立刻便否决了那位医者的提议,他说她的身子太虚弱了,又极怕痛,恐怕受不住。

    不过,那位医者临走前,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瓶洗髓伐骨丹,那瓶丹药如今就放在寝室东厢的储物室中。

    十几年来,服用了大量的灵药,如今,她的身子早便比那时候好上了许多,而洗髓伐骨的痛,只要她咬紧牙关,定然是能够忍受的。

    只要能让桓望殊欣赏她,进而喜爱她,便是承受再多的痛楚,也是值得的。

    心中充盈着无限的期许与希冀,小虞安安静静地注视着眼前那张惊艳独绝的面庞,渐渐放缓了呼吸。

    须臾之后,她咬住下唇,定了定神,而后抬指攥紧衣袖,在心中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紧接着,她踮起脚尖,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往左前方走去。

    尽管不想干扰桓望殊处理政务,可是在穿过那排海棠花结金丝楠木隔扇门的时候,小虞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再次看了他一眼。

    他依然端正地坐在金丝楠木长几案后侧,微微垂着头,专心致志地注视着长几案上的奏章。

    奏章很快便被看完了,她回过头的下一刹那,就见他轻轻提起朱笔,在奏章内页的右上角,写下一段批语。

    在太宸殿中接受万众景仰、八方朝拜,在紫微殿中处理元极仙府、乃至整个三清界的事务,一言一行,皆带威仪,随手一点,都足以影响全局

    这,便是她的夫君。

    而她,绝不会再坐以待毙,她会努力让他喜爱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往后,我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咕了不会再做鸽子了,我发4

    其实是因为马上要上榜了,有字数要求小声

    从1月中下旬开始起草大纲,拖到3月中旬才发文,然后又连续鸽掉三次申榜,距发文过去整整一月有余才第一次上榜,我八成是绿江史上最鸽的作者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