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地步,桓望殊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看似是在惩戒孟闻珏,实则是在告诫她,若她还是执意要回荆芜泽,只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只会连累更多的人
心下一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小虞拼命地摇头,“不不”
桓望殊冷漠无情的话语仍在耳畔回响,她猛地抬起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双耳,“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可他的声音却从她指间的缝隙中穿出,一无巨细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小虞,抬起头,看清楚了。”
桓望殊捏着小虞的下颔,手指微微使力,抬起她的脑袋,“这便是你任性行事,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的声音,极其悦耳,却也极其漠然,如魅影般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的耳畔,直叫她呼吸骤停,近乎窒息。
“桓望殊”
胸腔中弥漫着麻木的痛,小虞紧蹙双眉,眼中止不住地流下一滴滴热泪。
身子不由自主地簌簌颤抖,她颤着声线,苦苦哀求桓望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哀求的话语尚未落地,她又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向他认错,并保证自己不会再提回荆芜泽之事,“我不要再回荆芜泽了不回了不回了”
尽管已经认了错,可实际上,在小虞一片混乱的心绪中,当事情来到这一刻,她早已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真的错了
还是说,她不得不以为自己真的错了
见小虞终于低头认错,桓望殊轻轻松开钳着她下颔的手指,神色淡淡,语气也淡淡地说道“小虞,经此一事,你也该懂事了。”
指腹在她的侧颊上柔缓地摩挲,他伸掌,轻轻地抚了抚她散落的鬓发,似是对她终于通晓事理,表示嘉许。
被他抚过的面颊和落发禁不住地颤抖,小虞咬住下唇,无声落泪。
捂着耳朵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好似向桓望殊认错,便已经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她用力地闭上双眼,满心皆是绝望。
可她心中的绝望与痛苦,桓望殊一点儿也看不到。
不仅看不到,还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让她更加绝望,更加痛苦。
“若你早前便能懂事,不同我闹,非要在近日回荆芜泽不可”
桓望殊微微垂首,接着前言,同小虞分析,她为何该懂事些,“今次便不会受伤而孟卿,自然也不必受此惩戒了。”
他的嗓音低沉、微哑,动听如弦乐,又透着一股大海般的沉静。
正如同他本人在她面前持有的姿态一样,永远是那般的冷静,也永远是那般的从容
是啊,从始至终都牢牢地将她握在手掌心,他如何会不从容呢
耳畔毫无征兆地响起几声刺耳的嗡鸣,小虞缓慢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的景象,正在左右晃动。
转瞬间,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世间万物倏然褪去鲜丽的色彩,又消去明亮的光泽,晃动着,摇摆着,离她远去
刺耳的嗡鸣声忽然消散,四周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小虞脊背微缩,浑身一僵。
胸腔中的呼吸骤然冷凝,她只微微睁了睁双眼,便在穿心附骨的寒意中,失去了意识。
七日后,辰初时分,抱月阁卧房内。
嘤嘤的鸟鸣声将小虞从纷纭扰乱的梦境中唤醒。
彼时,曦光初现,暮月黯淡,鱼肚白的东方天空之上,泛着淡淡的胭脂红,几息之后,倏然浮现出几缕灿然的金光。
不过须臾间,灿烂的亮金色便如潮水般涌现成片,晨曦开始在翻涌的云层间簇簇跃动,于是,暮月隐去,朝阳升起。
曜曜的日光倏然涌现,穿过重重云朵,照亮了抱月阁之上的每一个角落,未几,又有融融清风自云端飘落,从云台吹至庭院,将漫长而冷寂的黑夜彻底吹散。
受夜间多梦所扰,醒后依然很疲乏,小虞睁开双眼,抬手揉了揉额角。
自她在司刑堂受惊昏厥算起,迄今已过去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之内,抱月阁中,只来过两个人
一是苏莳衣,她来过两次,皆是为了诊治;
二是孟闻珏,三日之前,他不知从何处得知她丹田尽碎,无法再使用麟鸿玉璧,专程为她送来了一只用来传信的雀鸟。
那日,小虞在流芳亭中见到他之时,他的面色还有些发白,显然是鞭伤未愈。
尽管孟闻珏对受惩戒之事未有一丝怨怪,甚至还温言宽慰她,可见他如此,她的心中,便愈加的愧疚与自责了
在抱月阁中休养的这几日,小虞无时无刻不在自省,她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才终是彻底想清楚了
桓望殊所言无误,此事的确是因她而起。
若非她一意孤行、任性行事,非要回荆芜泽,她又怎会在半途中遇险受伤
若她没有遇险受伤,孟闻珏又怎会受到惩戒
一切皆是她的错
她确是错了
心底泛起隐隐的刺痛,额角迸射出撕裂般的疼,小虞倒吸一口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嘤嘤”
“嘤嘤”
却在这时,鲛绡床幔外再次响起了几声清亮、婉转的鸟鸣。
小虞从纷乱、痛苦的思绪中抽身出来,深吸几口气,方才再次睁开了双眼。
如云似雾的鲛绡床幔映入眼帘,她缓缓坐起身,伸出手,轻轻地掀开床幔,而后,动身走下玉榻,绕过右首的六扇式山水围屏,朝侧边的雕花槛窗走去。
甫一绕过山水围屏,便见一只体态娇小、通身皆覆青羽的雀鸟,勾着前爪,单足站立在玲珑精雅的槛窗窗棂上。
见到小虞,它向左歪了歪小脑袋,张开淡粉的短喙,发出几声啭啭的鸣叫。
“嘤嘤”
“嘤嘤”
鸟鸣声短促而欢快,小虞行至雕花槛窗跟前,低下头,缓缓伸出手,自青雀右爪上绑着的玉筒中,取出一张字条。
在过去的七日之内,桓望殊未踏入抱月阁半步,她心里清楚,他这是在等她彻底想通。
自她来到元极仙府的十九年来,他向来如此,每当她同他之间起了争执,他便会如这般冷落她,叫她一个人待在冷清的抱月阁中,彻夜不寐,反复自省。
直至她彻底认清自身犯了什么过错,去寻他自陈己过,言明将就此悔改,事情才算过去了。
昨日夜里,她思来想去,觉得现下已到自陈己过的时候了,遂召来这只青雀,传信于孟闻珏,询问他桓望殊近日的动向。
这张字条便是孟闻珏给她的回复了。
小虞微垂眼睫,抬指打开字条。
夫人,道尊已于昨日未时返回仙府。
以往,孟闻珏总会详尽地告知她,桓望殊的去向与意图。
与之相比,如今这般只言明归期的回复,多少有些不寻常
小虞从孟闻珏惜字如金的答复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息,她垂眼注视着手中的字条,无言地蹙了蹙烟眉。
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竟无端地生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在心中胡乱地思索了好一会儿,小虞轻吸一口气,猛然抬起头。
她抿抿唇瓣,决定再次去信孟闻珏,问清楚桓望殊此行的去向、意图与成效。
未成想,她的这次去信,竟久久也没有得到回复。
整整三个时辰过后,见庭院内外始终未有青雀的踪迹,小虞有些坐不住了。
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紧蹙烟眉,拿起羊脂白玉哨笛,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卧房。
一路前行,穿过平直的复道和长长的回廊,她迈着急促的脚步,来到云台最外侧的雕花石勾阑前边。
时近正午,曜日当空,阳气旺盛,灿烂的日光穿透鱼鳞状的云层,映照在云台之上,照得四周的每一寸地方,皆是暖洋洋的。
小虞举起羊脂白玉哨笛,启唇吹出一曲清脆欢快的小调,将优雅翩然的鹤首、并它的鹤子鹤民,从天边召来。
简短地打了几句招呼之后,鹤首便驮着她,展翅飞入云端,疾如雷电地朝紫微殿的方向飞去了。
将近半盏茶时间过后,鹤首微振长翅,向下一个俯冲,载着小虞,直直地落到了紫微殿主殿正后方的连阶月台上。
“小鹤,谢谢你”
知晓鹤首不喜紫微殿内外的气息,小虞从它的背上侧身跃下后,便轻轻地抚了抚它的后颈,同它告别道“我先走了。”
可不知怎的,在她说完告别的话语过后,鹤首竟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毫无去意。
它头一回在紫微殿外停留这样长的时间,小虞眨了眨眼睛,心中感到有些意外。
一息之后,正当她动了动唇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鹤首忽然转过头,直直地朝正前方的紫微殿望了过去。
紧接着,它忽然伸直长颈,展开双翅,接连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叫,“呜咕呜咕”
鹤鸣声极为响亮,且余音绵长,好似是在确认些什么
闻声,小虞回过身,抬起头,顺着鹤首的视线,望向正前方的紫微殿主殿。
红墙高耸,月台宽敞,眼前的景象,还和从前一般,并不存在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若是同往常一样,鹤首为何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小虞盯着紫微殿主殿后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她颤了颤眼睫,心下很是困惑。
又过了须臾时间,她转头看看鹤首,发现它已经收回雪白的双翅,恢复了平常时候的模样。
想来,是它误判了什么吧
小虞眨眨眼睛,在心中如是想道。
她伸手抚了抚鹤首的背上的长羽,再次同它道别后,便迈步前行,踏上了连阶月台的石阶。
而后,一路向前走,穿过宽敞的月台和宽阔的后院,她迈着有些轻飘的步伐,走到了两扇云纹回字金丝楠木格子门前边。
那是紫微殿主殿的后门。
不知怎的,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忽又卷土重来,小虞轻吸一口气,低下头,伸手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不齐整的裙摆。
几息之后,当她终于抚平衣袖上的褶子,抬起头,要伸手推门的时候,面前那两扇紧闭的格子门,忽然被人从内侧打开了。
透雕着云纹回字花样的格子大门,自外向内缓缓开启,明亮得近乎刺目的日光,伴随着殿顶抱檐遮下的阴影,在宽厚的门板与平坦的地面上交替出现。
香风拂面,衣衫微动,立于门后之人的模样,便在簌簌跃动的光影中,一寸一寸地映入了小虞的眼中。
长眉凝烟,眸含秋水,额间绘着一道火焰印记,佳人身着鲜丽红衣,于门后亭亭玉立,当真是姿容明艳,恍若神仙。
她是
呼吸骤然一滞,小虞怔怔地站在原地,睁大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惯例放两个预收,一个是不换男主的hzc,另一个是换男主的
预收我死后佛首一夜白头hzc,不换男主
秦向晚生得妖娆妩媚,绝艳惑人,是当之无愧的修真界第一美人,爱慕她的人不胜枚举,她的心中却始终装着一个人
西方众佛之首,明寂佛尊玉无渊。
她招惹他,撩拨他,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般,浓烈、炽热地爱他。
可他的心却始终像石头一样冷,纵使她百般努力,也打动不了他。
直至有一日,她听闻他将要渡劫的消息,随他进入妄境。
在妄境中,他走下金莲宝座,对她许下白首之约,她便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得偿所愿。
却不成想,结契当日,洞房花烛夜,上一瞬他还在温柔缱绻地吻她,下一瞬便以六十四根噬魂钉,刺穿了她的身体。
剧痛透骨,鲜血满衫,她不敢置信地问他“为什么”
他垂眼看她,眸中只有淡漠与无情,“为诛邪,为众生。”
却原来,从相遇到妄境,一切都是他布下的一个局
卦象显示,千年后,她将成魔,为祸苍生。
他便以情为诱,以妄境为笼,以噬魂钉为枷锁,施法生生剔下她的一身灵骨。
根骨尽毁,她撑着最后一丝气力,挣开枷锁,在他面前拔剑自刎,燃尽神魂。
将死之际,她生平头一回在他那双永远淡漠的眼眸中,看见了一丝慌乱与动容。
“晚晚”
秦向晚死后,玉无渊抱着她的尸首,在无尽的死寂与黑暗中枯坐许久,满头青丝一夜成雪。
此后,他用心头血蕴养她的残魂,以一身功德与半生修为换她重生。
不成想,重生后,她记得过往的一切,却独独忘了他。
看见她同旁人撒娇,对旁人笑,他红了眼,几近疯魔。
她是佛首唯一的执念,也是他永远渡不过的劫
预收白月光替身她不干了,是换男主的
所有人都说,剑尊薛止期和云璎仙子珠联璧合、佳偶天成,云璎自己亦是这样以为的。
毕竟,薛止期对她一见钟情,苦追她许久,相恋后,又待她深情款款、温柔体贴。
直到大婚当日,他抱着另一个女修出现在满室嘉客面前,让她颜面尽失,难堪至极。
待看清那女修的长相后,她才了悟,什么一见倾心,什么一往情深,全都是假的
她只是一个替身。
难怪他总说她身着白衣好看,哪里是白衣衬她,分明是像他的白月光
难怪他总是记错她的喜好,那哪里是她的喜好,分明是那白月光的喜好
甚至就连他送她的定情信物,也是他和那白月光的定情信物
一颗真心被肆意践踏,云璎既心痛又愤怒。
她流着泪,扬手撕碎满柜的白衣,而后一把火烧了喜庆到极致的婚房。
这个无情无义的狗男人和他那娇柔爱作的白月光,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她恕不奉陪
一切都付之一炬。
尘埃落定后,云璎擦干眼泪,转身拜入合欢宗
薛止期平素最不喜妖媚惑人的女修,而她,其实爱极了那样的张扬妩媚。
从此,她穿红裙、戴金钗,做一个洒脱快活的美艳妖女。
薛止期那样的狗男人有什么好的
大乘佛宗的禁欲俏佛子他不香么
薛止期以为,自己爱的是落魄时予他圆饼的白怜,而云璎不过是个替身。
直到她决绝地离他而去,他才发觉,自己对她早已情根深种;直到他发现她才是当年那个施饼的女孩,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幡然醒悟,去求她回头,可一切都太迟了。
他倾尽所有,甚至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她却不愿再给他一个回眸。
他痛彻心扉,追悔莫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另一个男子
那是大乘佛宗的佛子净真。
世人都说佛子天生佛心,悲悯众生,却又淡漠冷情。
可他分明看见,云璎去找那佛子的时候,佛子偏头看她,眸中尽是温柔笑意。
她对佛子笑,同佛子闹,最后又投入佛子的怀抱。
而她的笑颜,她的美好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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