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宴安歌的声音, 童瑶火气一下冒了上来。
她看向宴安歌所在,叉腰叫骂道“你小子跑哪儿去了,还知道回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吗你你是安歌”
待看清宴安歌, 童瑶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
少年静坐在角落, 一身红衣峥嵘卓异,与怀中炙烈如火的花相映, 神俊非凡。明明是相同的眉眼, 憨傻之气散了几分,显出少年人蓬勃的英姿锐气,锋芒迫人。
童瑶愣了半晌, 见宴安歌点头称是, 方才愕然道“你这一晚上是去重新投胎了”
不然怎么有这番脱胎换骨的变化
童双看向宴安歌的目光同样饱含欣赏与惊艳, 但他不像童瑶那般跳脱,倒是想起之前她说的那个可能
“安歌这是恢复记忆了吗”
宴安歌摇摇头,是有些许收获,但记忆依旧只鳞片爪地闪现, 摸不着头绪。
“那你”童双还想再问,却被童瑶粗暴打断。
“先别管这些了, 我就问你,你现在还想嫁呸, 是娶, 你还想娶阿柔吗”
宴安歌不假思索, 重重点了点头。
她两眼弯弯,又有了先前的模样“我给姐姐采了花。”
怀中花开似火,热烈奔放,一如宴安歌毫不掩饰的喜欢与爱。
“你就是为了这花乱跑出去”
拳头硬了, 童瑶捏了捏手,简直想实现先前暗自许下的誓言捶爆她狗头。
要真是为了荧花就算了,可这是从哪里揪出来的小野花,看着是怪好看的,但有什么用
“不是,昨晚”
宴安歌说着,看了一旁的老花匠一眼,神情犹豫。
宴安歌平安回来,暂时也就无人关注老花匠家的徒弟去了哪儿。连老花匠都见猎心喜,心思放在了宴安歌带回来的花上,心下惊奇。
这时见宴安歌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
还未来得及询问,门外家仆急急赶来回禀,阮家的迎亲队已经催了好几遍,拖不得了。
童瑶顾不得那么多,忙催着宴安歌“快去换衣服”
可打量了两眼,她又停下,“你这衣服哪儿来的还挺适合。就这样吧,快走快走,别让阿柔再等”
她风风火火拉着宴安歌往外跑,童双拦都来不及。
临出门前,宴安歌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低头那一霎,她脸色苍白得吓人,还犹自护着怀中的花。
“安歌,你没事吧”
童双跟在后面,隐约察觉出一丝异样。可宴安歌隐藏得很好,再抬头已经恢复了正常。
阮家的迎亲队久候多时,见宴安歌一身红衣,却不是之前缝制的喜服,都有些错愕。但童家不在意,他们还能说什么,再耽搁,天都黑了。
于是,锣鼓齐鸣,宴安歌骑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向阮家而去。
阮家这边,久等迎亲队伍不至,人心也浮动起来。
童家找人的行动在有心人眼中无处可藏,宴安歌失踪的消息不过片刻便传遍整个连沧城。
来阮家吃酒的众多宾客这时再看叶家,觉出些味来这是有备而来啊。
可有必要吗
为了一个不受重视的继承人,把童阮两家往死里得罪,这哪是结亲分明是想结仇
叶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莫非其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秘
叶家主老神在在,掌中把玩了一枚精致的玉叶,对周围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
阮宏逸明显没有叶家主的涵养,周围人的目光看来,似乎每一道都暗含嘲讽,让他如坐针毡。
他额角抽搐着,再三着人去打听消息。
但童家找不到人,阮家又能去何处寻觅
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推移,场中议论声渐起,更是刺得阮宏逸神经紧绷。
叶家主迷眼笑了笑,向后招手示意。
叶飞咬着牙,额角青筋毕露,却扛不住来自父亲的威严与压迫。
他上前,对阮宏逸躬身行礼“阮伯父,小侄倾慕千柔小姐已久。上次比武一时大意,惜败于人,事后我追悔莫及”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道“若对方对千柔小姐珍之爱之,我自当退让,可如今他如此怠慢,大婚之日竟不知所踪,简直不将阮家,不将千柔小姐放在眼里,我我”
“我愿以叶家斗兽场相赠,入赘阮家,还请阮伯父给我一个机会”
叶飞一口气说完,蓦地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
场中霎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四座宾客忍不住咋舌,叶家这可是下了血本啊,送出一个儿子不算,连叶家根基之一的斗兽场都送上了,这求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答案,简直挠得他们心痒痒。
对于叶家在别人婚典上求亲的不要脸行为,反而没人在意。
叶家为达目的做出的缺德事不是一件两件了,反正没到自己头上,做个看客就是,由得童家和他们对垒。
阮宏逸看着面前跪下的人,目光闪烁。
明知道眼前是个陷阱,他还克制不住地想往下跳。
叶家斗兽场的诱惑实在太大,作为连沧城武者汇聚之处,日进斗金一点也不为过。而进斗兽场的人,一般实力也不容小视,若是能拉拢一二,于阮家发展大为有利。
毕竟,武力这一块是阮家的短板。
而阮千柔带来的利益虽然更为长远,但这丫头早与他有二心,如今更是企图离开阮家,偏偏她身后还站着一尊大神和童家,让他无法动她。
即便现在以她娘亲的名义稳住她,未来怎样还难说
叶家主看阮宏逸的样子就知道他心动了。
阮宏逸这个人自大又自卑,目光短浅,还最是好面子。如今让他当众下不来台,再摆上他难以拒绝的利益诱惑,头脑发昏后上钩是极轻易的事。
这可是经验之谈。
叶家主低头看着掌中玉叶的纹路,眯眼讽刺一笑。
当初卖妻子,如今卖女儿,阮宏逸也就这点本事。
而在他调查中,阮千柔虽然有些异样,但对阮宏逸极是顺从,翻不出什么风浪。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阮宏逸松口,让这场亲事结成,一切成定局,余下可由不得他。
阮宏逸仍有些犹豫,婚典临场换人,传出去也是让人笑话的。
而叶家这个馅饼底下究竟有多大坑,还未可知
叶家主见状,故作惆怅道“飞儿执意为千柔侄女入赘,连我这个当爹的话也不听”
在坐宾客闻言嘴角抽搐,叶家主睁眼说瞎话的功力见长啊,看叶飞那样,真不是你摁头逼来的吗
叶家主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传出去就是叶飞为爱痴狂,传到更远的地方就是阮家棒打鸳鸯,他已经不在乎连沧城内部风评如何。
他继续道“但父为子谋,他依旧是我叶家的一份子,日后他的孩子也当有继承叶家的权力”
谁都知道叶鹰不会局限于连沧城,日后一些金银财宝还能带走,但那些不能变卖的家产还是要叶飞继承。
叶飞若是入赘,孩子当是姓阮的,这是给了阮家谋夺叶家家财的权力
这一句空头支票,就算是个天坑,也总有人铤而走险愿意上钩,诱惑不可谓不大。
以阮宏逸以往的性子,确实容易被这利益冲昏了头,仓促应下。
但叶家主一提继承,他突然警醒过来。
在他眼里,叶家做这些事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谋夺他阮家家底吗,哪还有上赶着送钱的道理
还继承
让他叶家的孩子继承阮家,继承他付出一切打拼下来的家业吗
他脸色一沉,“叶家主不必多说,今日是我女儿大婚之日,若童家毁诺,我自为她再择一良婿,断然不可当场做这改弦易辙之事。”
叶家主闻言愕然,被他这义正词严的一番话气得肝疼。
在叶家主看来,阮家如今最值钱的也就一个阮千柔,那点家底连叶家的一个小指头都比不上,他哪会看在眼里
当初无往不利的方案如今怎么碰了壁,他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阮千柔也想不明白。
她看着阮宏逸从犹豫到拒绝,心里同样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
最终结果出来,她的心落下,却依旧复杂难言。
阮千柔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心绪平复,从拱门走到前院,走到一众宾客眼前。
一袭红衣张扬明艳,身姿如修竹般清逸挺拔,冕旒遮住了她的脸,却遮不住那股强大的自信和风度,若流风回雪,轻逸飘摇。
四座宾客有大半是当初来喝过阮千柔满月酒的人。
当初一句句祝福犹言在耳,但这些年阮千柔泯然众人,阮家做派更是让人心寒,他们也对这个本该出类拔萃的孩子失去了信心。
没想到如今再见,这份风采竟远胜连沧城一众所谓的天骄俊彦。
向阮宏逸行礼后,阮千柔转头面向众人,言辞铿锵
“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场,我要澄清一件事我与叶飞从未相爱。相反,他的纠缠,令我深受困扰。”
“今日是我大婚之日,叶家要讨一杯喜酒,我很乐意。若想捣乱”
她转身,裙摆回旋,锋芒毕现
“我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锋芒毕露的安安和千柔,哈哈,要不要猜猜安歌的花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