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阮千柔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洞中, 水珠敲击水面的细微声响扩散后在耳边回荡。
“安安”
眼睛还未睁开,她条件反射地先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阮千柔蓦地睁开眼,翻身而起, 直到看到宴安歌就躺在她身边不远处,才略略放下心。
手上力气一缓, 她重又跌倒在地。
洞外隐隐透出一丝光亮, 似是天色将明。
脖颈的伤口勉强愈合,四肢百骸传来的酸软无力却并未因这一夜休息而退去,反而愈发难忍。
阮千柔一点点挪到宴安歌身边,仔细检查她的身体。
幸运的是,宴安歌的情况并没有恶化。甚至作为一个优秀的武者,她昏迷时内力依旧自行流转,修复着她的身体,速度虽缓,但也有效。
然而宴安歌仍未醒来,对阮千柔的唤声也没有一点反应。
阮千柔低头贴着她的额头, 喃喃道“安安, 你怎么还不醒啊”
我快坚持不住了
未出口的话被阮千柔狠狠碾碎。
她脱下披风给宴安歌盖好, 目光落在她苍白无生气的脸上, 晦涩难言。
阮千柔深吸一口气, 强自将自己的视线从宴安歌脸上挪开,打量着身处的这个山洞。
山洞内空间不大,有微不可察的风拂面, 带来一阵腐朽霉湿的气味。
似乎已荒寂许久, 没有人涉足。
洞口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藤蔓,将山洞隐蔽其中。内侧有一处水池,是岩壁积水经年汇聚而成, 刚刚那滴水声正是从这里传来。
昨晚那两头凶兽已经离开了,不过距离洞口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只死透的小兽,应该是它们留下的。
除此之外,最让阮千柔在意的,是身下干草铺成的垫子和洞内用石头圈起来的篝火残迹,残迹旁还有收集好没有用完的木柴。
这不可能是兽类做的,只能是人。
阮千柔面上现出一抹喜色。
昨日从早走到晚,连一丝人迹都没有发现,她心底全凭一口气撑着,才没有被压垮。如今终于走到了人类活动的范围,离开这片丛林有了明确的盼头,阮千柔心下一松。
她站起身,走到洞口拨开藤蔓窥探了一眼。
外间天光乍现,但林间依旧隐隐绰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不时有悠远的鸟兽啼鸣传来。
阮千柔没有出去,她提溜起那只死透的小兽,走到内侧小水池边。
池中还有小半的水,水质上清下浊。若是清洗脏物还可,饮用的话难免让人心中犹疑。
但阮千柔没有多想,掬起一捧送入口中。
昨日虽路遇过水源,但水源处向来盘踞着数量众多的兽类,她不敢靠近,只能以野果充饥解渴。但果实中水分多的她优先喂给了宴安歌,自己嘴唇早就起了干皮。
这会儿没那么多让她讲究的余地,连将水烧热的条件也稀缺。
让自己的状态更好才是她带宴安歌走出去的保障。
她又饮了满满三大口,方才稍作清洗,回到宴安歌身边。
仔细擦去宴安歌脸上沾染的尘土,阮千柔刮了下她的脸,目光柔软。
“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的,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回去的。”
昨日收集的一包野果不知遗落在何处,阮千柔拿出仅剩的两个果子,敲破坚硬的外壳,将里面流质的汁水喂入宴安歌口中。
份量虽不多,但蕴含的能量意外让人心喜。
也是如此,阮千柔才将这两枚果子贴身存放,没有跟着那包野果丢失。
喂完宴安歌,她走到那圈石头旁中,重新燃起了火堆。
木柴在洞内放久了有些潮湿不好点燃,好在童瑶以前常拉着她城外野炊,各种状况不少,这对阮千柔而言不算难事。
没多久,火焰渐渐升腾。
前人选择的位置极好,火光不会吸引外界的注意,燃烧的烟雾也不会在洞中蔓延,一点点向洞外流泻而去。
火堆架好,阮千柔向那只死透的小兽走去。
以她目前的情况想带宴安歌离开,仍是千难万难,当务之急自要补充体力。
那小兽看着像是普通野兔,体型却有小猪仔那么大,若没有利器必然不好处理。所幸昨晚昏迷时剑抓得紧,那两只凶兽把她和宴安歌搬过来时,剑并没有落下。
阮千柔没有折腾太多,只切了两条壮实的后腿洗净架到火上。
这兔兽死了一夜,肉质算不得新鲜,加之没有任何调料,烟熏火燎下实在难以下咽。阮千柔毫无所察般一点点剔去整条兔腿的肉送入腹中,最后实在吃不下险些吐出来才罢休。
另一条兔腿她烤成肉干包裹起来,留待路上做干粮。
做好这一切,她才走回宴安歌身边躺下。
宴安歌有内力护体,阮千柔又将披风给她盖上,这会儿温暖的像个小火炉。反倒是阮千柔离开火边,身体冰了下来。
她初始还注意着别冻到宴安歌,可困倦袭来,睡梦中热源渐渐靠近
阮千柔再醒来时,洞外天色已经大亮。
她迷蒙地睁开眼,突然发现不对。
睡前还有一段的距离无限靠近,她蜷缩在宴安歌怀中,身后热量不断传递过来。腹部搭着一只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中衣暖入心扉。
“安安,你醒了是不是”
阮千柔一骨碌转过身,可落入眼帘的不是往常或狡黠或害羞地看着她的小孩。
那双眼依旧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陌生得让人心悸。
似乎将阮千柔揽入怀中的举动,不过是这几个月来潜移默化下身体自行养成的习惯。
“你怎么怎么还不醒啊”
阮千柔呢喃着,蓦地伏在她身上,失声痛哭。
木槿城,乾阳山脉。
乾阳山脉附属木槿城辖下,是南域第一大山脉。因山脉中生长着众多珍惜的药草灵植和各种实力强大的异兽,成为武者历练、赚钱的首选之地。
但大多数武者只能止步于外围,少有人涉足内围。
至于中心处,更据说是整个山脉所有觉醒灵物的盘踞之处,寻常武者即便能突破内围,到这儿也是有进无出。
今日的乾阳山脉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前来历练的武者汇入偌大山脉消失无踪,只有不时的嘶吼呼喝声远远传来。
内围边缘处,一具半人高的烈虎尸体倒地,鲜血四流。但血味弥散引来更多野兽前,一张符纸抛落在它身上,气味霎时被阻隔。
三个武者结束一轮战斗,倚坐在树旁粗粗喘着气。
其中为首的疤脸大汉利落地单手给自己被利爪划伤的胳膊上药包扎,神色间毫无痛意。
“果然越靠近内围,遇到的畜生越厉害,这一头得抵外面三头了。”
“不过收获也不小,这烈虎的虎皮虎骨可都是紧俏的东西,更不用说这虎鞭了。嘿嘿,老大,要不我们留点自己补补”
一旁尖嘴猴腮的武者龇着牙嘶痛,目光落在虎尸上,透出几分淫邪猥琐的光。
“别整天想着你胯下那档子事。”老大斥了一句,转头看向剩下那个持剑的武者,“老三,刚刚那一下你没事吧”
“刮了点皮,没事。”
第三个武者剑不离手,手背血流如注,他正面无表情地包扎着。
瘦猴武者被骂了一句,觉得没意思。
不过看持剑武者的模样,他又兴起道“嘿,你们说,今年朝武大人的传武会还会继续召开吗”
“当然朝武会每年一次,迄今已举办二十场,朝武大人从未缺席,连推迟都没有,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持剑的武者眼睛一亮,面露期待。
传武会是朝武城主定期举办的武学盛会,会上与八方来客论武,并将自己所学倾囊相告,会后编撰成册,惠及天下武者。
对于那些无门无派无家族底蕴的武者而言,传武会的重要不言而喻。
瘦猴自然也有期待,但他脸一皱,问道“不是说朝武的少城主在祈兰花会上遇害了吗连那位表少爷都命垂一线,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两说。这两个继承人都完蛋了,朝武大人还有心思办传武会”
“哪儿来的两个继承人朝武城的少城主向来只有一个。至于其他的,不要乱说。”
疤脸大汉眉一挑,插了一句。
“也是,还有小道消息说,那位只是失踪了,朝武卫派出一大批,正四处寻人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
瘦猴嘟囔了一句,转而说起了其他。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中,阮千柔正带着宴安歌隐藏其中。
在听到“朝武”、“花会”等熟悉的词时,她就隐隐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安歌的身手剑法、她小宝库中藏的各种珍奇物什,还有来自朝武的宴姓,都表明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原来,竟是少城主吗
朝武的少城主
在此时得知宴安歌的身份,阮千柔心下一时复杂。
不过这些人能随口提及朝武,想来这里距离朝武城不远,出去后若是能第一时间找到宴安歌的家人,一定能给她最好的治疗。
这样想着,阮千柔心里又多了一分迫切。
那边,疤脸大汉缠好绷带,粗声道“走吧,看来今天没有猎物上钩了。”
木槿城并不提倡武者间互相厮杀,一旦违令被发现,会由城卫军出面抓人。但是被伏击后反杀却不在列,所以也惯来有自信的武者狩猎后并不离开,等着贪心人送上门,再赚一笔。
只是今次疤脸等人并没有等到。
“嘿嘿,咱们三个杵在这儿,那些小王八羔子学精了,看见也不敢来啊”
瘦猴嘿嘿笑着,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光珠靠近烈虎。
光落在烈虎身上,霎时将其摄入其中。
这光珠是一件可容纳东西的空间玄器,隐约可见其中还有不少其他动物的尸体漂浮。
见他们终于准备离开,阮千柔松了口气。
在不清楚人品心性的情况下,她不想贸然与这里的武者照面。
可惜世事不如人愿。
一只硕大的土鼠不知怎的从洞里钻了出来,正从阮千柔面前跑过去,撞得草叶“哗”的一响。
疤脸大汉眼神如鹰隼,倏地看了过去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段纠结有没有必要细写,后半段又感觉走上了那种玄幻老路
我死了,放弃治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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