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千柔抱着小地龙远远眺望了一眼卧龙岭, 发现之前地龙送她们出来的小路竟然已经不见了,被高耸直立的大树阻得严严实实。
直接绝了她们将小地龙送回去的路。
地龙掌控地势的能力被用在这里,阮千柔哑然无语。
她低头看了毫无所觉还兴奋得在她怀中打滚的小地龙一眼, 发现它脖子上系了一串金色的小铃铛,跟皮毛颜色相差无几, 一眼看过去还不容易发现。但这铃铛不经意间光华流转, 看起来也不太普通。
之前没在小地龙身上见过,想来它如今变了个模样就是因为这东西。
地龙知道自己一族模样的特异,还不至于真让自己的孩子变成显眼的靶子,给阮千柔找麻烦,自然要主动掩饰一下。
不用带着“小地龙”出去,阮千柔也松了口气。
但她想不明白,将自己刚恢复还没有自保之力的孩子往外送,地龙这图的什么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倒是尚云潇这会儿心念一转,突然幸灾乐祸, “啧, 甘家完了”
甘家
经她一说, 其他人细想之下, 若有所思。
地龙作为卧龙岭之主, 高等灵物中的佼佼者,哪容得人一次两次放肆欺辱只是之前因为小地龙它腾不出手,也不知对方明细, 才按捺不动。
但现在甘家送上了门, 还明显跟之前那凶徒扯上关系,地龙要是不找回这个场子,也就枉为一地之主了。
只能说甘家时运不济, 遇上了宴安歌一行人,甘学名还偏偏将她们扯进去,以致那么久的准备付诸东流不说,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地龙作为卧龙岭之主的身份放出去很能震慑人,但要是没有准确的目标,也很难对抗全体武者。
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卧龙岭异动,周遭武者不会放任不管。
到时候就是一场人与兽的矛盾斗争,双方都讨不到好。
但是矛盾双方单单是地龙与甘家就不一样了,虽然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但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大部分武者也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家族去抵抗可能发生的兽潮,尤其还是甘家主动招惹在先。
木槿城中被甘家压制许久的家族不趁这个机会将甘家踩下去,那就枉费尚云潇对他们的了解了。
稍想就知道,地龙特意将小地龙送出来,这次肯定不会简单善了。
甘家要倒,甘家身后的那个影子它也想抓到。
但这也变相说明,地龙对对方还是颇为忌惮的。
阮千柔又想到,甘家用的药与宴安歌出事的祈兰花会上出现的禁药类似,而宴家世仇中跑了一个制药高手
阮千柔咀嚼着从尚云潇那里得知的名字韩越,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或者说,甘家背后的人就是他
擅毒且心思诡谲,还能在宴家眼皮子底下活动而不被发现,怎么想都是不好对付的。
而对方的主要目标定是宴家,宴安歌必然首当其冲。
她心底一时忧虑起来,抬眼看向宴安歌,眉峰无意识地聚拢。
下一刻,一只手轻柔抚平她眉间的折痕,淡笑声在耳边响起“姐姐,如今除了你,没人再能伤我,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声音中的强大自信一霎击散阮千柔所有的思虑。
不得不说,这一刻成熟且自信的少城主格外有魅力,让阮千柔心生一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眼中成熟的少城主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她怀中的小地龙后,不动声色地好一顿呼噜它头顶的毛毛,心里正咬牙暗想让你蹭让你蹭
小地龙委屈地喵喵叫,一脸无辜。
小地龙跟来已成定局,阮千柔当然不会再将它丢下,于是四人身后又多了一只小狸猫跌跌撞撞跟着跑。
之所以没有被抱着,是宴安歌觉得小地龙的体质经过蜕变,其实已经跟上来了,现在看着虚弱还是缺少锻炼。而且作为地龙,汲取大地之力是它的修行方式,还是“脚踏实地”得好。
一番话说得漂漂亮亮,尚云潇下意识觉得不对都没挑出错,阮千柔就更没多想了。
于是,小地龙失去了温暖的怀抱:
几人边玩边走,第二日踏着黄昏薄暮进了卧龙岭附近的一座小城。
她们找了间客栈住下,第二日也没急着走。
不过尚云雅时间到了不能现身,尚云潇就懒得出门,索性留在客栈睡大觉。宴安歌将小地龙丢给她照顾,自己带着阮千柔在城中闲逛。
说是小城,但比连沧城还大上不少,人流也密集。
许多东西宴安歌或许看惯了,但对阮千柔还算新奇,她便兴致勃勃地给阮千柔一一介绍。
阮千柔对那些东西没多少兴趣,却对说得眉飞色舞一脸求表扬的宴安歌兴致盎然,不厌其烦地给她捧场
“啊,原来是这样,厉害。”
“唔,这个还能这样用,我没想过。”
“安安,你懂得真多,太厉害了”
说到最后,阮千柔终于止不住唇边的笑意,宴安歌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小孩子哄了
已经恢复记忆的少城主还是想展示自己成熟的一面的,她有些闷闷不乐,两颊不自觉鼓起,随后又马上想到,这样更显得不成熟,她立刻板了板脸,心里却懊恼明明以前她在外很成熟稳重的,怎么在阮千柔面前就一刻也保持不住,立马原形毕露呢
阮千柔觑着她的脸色,笑问道“安安,生气了”
宴安歌觉得不能这样,她要让阮千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能再把她当小孩子了,所以她继续板着脸,不理她。
心里又想只要阮千柔再多说两句好话,她也不是不能先原谅她。
可半晌没再等到一句。
这下宴安歌真有些生气了,还有些委屈。可她一转身没见到人,什么生气委屈都顾不上了,只剩下惊慌、懊恼与自责,她太沉浸于自己的意识,竟然没有发现阮千柔不见了。
“姐”她张口就要喊一声,斜地里突然伸出一支竹签打断她的话。
硕大而红亮通透的果实排排站串在竹签上,竹签拿在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上,而手的主人笑着对她说“这位漂亮又可爱的小姑娘,你把眼泪擦擦,姐姐请你吃果果呀”
更加明显的逗小孩子的话,宴安歌却来不及生气,只愣在那里傻傻道“你、你想起来了”
声音里拖出一丝哭腔。
宴安歌之前没哭的,这会儿却突然忍不住了。
阮千柔谓叹一声,按捺住心底的复杂思绪,上前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花,揶揄道“要是被人认出朝武少城主当街哭成花猫,少城主的威信可就不保了。”
宴安歌才顾不得那些,抱着阮千柔哭个痛快。
阮千柔不知道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一时哭笑不得,只能揽着她离开人来人往的街道,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之前不还暗示我吗怎么我想起来你还哭了,不高兴吗”
等宴安歌哭声稍歇,阮千柔才无奈问了一句。
“那不一样嘛”宴安歌窝在她怀里闷声闷气嘟囔着。大抵也知道自己刚刚丢人,一时不好意思抬头。
阮千柔刚刚就近找了一处临水的水榭,偏离街道又相距不远,于喧嚣中更显静谧。水面微风阵阵,扑面而来一股清爽的气息。
宴安歌隔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眯着眼笑“我只是觉得幸运”
她没说什么幸运,阮千柔却意会。
远隔万里,她们却两次相遇,这样的缘分
这样的缘分,她再不会遇到
她亦是为此由衷地感激。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池塘里,你还把我当大鱼呢。”宴安歌想起当时的场景,一阵好笑。
谁能想到现在温雅娴静的姐姐小时候也是个皮实的孩子呢,会上树捉鸟,会下河摸鱼。
“嗯,捉鱼捉到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我哪能不记得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灵鱼成精的不过后来看你吃烤鱼吃得那么香,就不那么觉得了。”
阮千柔想到也是好笑。
当时宴安歌太小了,三四岁的一个小娃娃,突然从她家庄园的池塘里冒出来,被正捉鱼的她一把抱住
也是阮千柔当时胆大,不仅没有害怕,还带她一起烤鱼一起玩。
她以为宴安歌永远不会想起来的,没想到还有坐在一起笑谈当时情景的时候。
以往想到那些记忆时的痛苦都随着如今这份淡淡的愉悦隐去。
但宴安歌笑过后又是一阵难过,若阮千柔万事顺遂被宠爱着长大,那个顽皮却很讲义气的小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消失
现在的阮千柔一样很好,但见识到过去,宴安歌就总盼着她走得更顺些,哪怕任性点又有什么关系
世事不可逆转,如今一切成为过去,无法更改。但宴安歌想,她可以给阮千柔更好的记忆,将那些不好的都覆盖。
“姐姐,我要吃糖葫芦”
与旧时记忆重合的语调在阮千柔耳边响起,带着淡淡的温柔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