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商量着怎么救人呢, 尚云潇直接釜底抽薪,将叶鹰这个罪魁祸首给绑回来了
宴安歌为自家表姐的行动力点赞。
“大白”童瑶一眼认出被尚云潇扛在肩上的人正是阮千雪。
阮千雪被抓走时身上受了不小的伤, 叶鹰可没给人包扎处理的心思,如今血液干涸凝固,留下大片暗红的色泽。且旧伤添新伤,又被尚云潇这么粗暴地扛过来,伤口崩裂,新鲜的血液肆意流淌,覆于凝结的血渍之上, 更显触目惊心。
童瑶红了眼。
她不认识尚云潇, 但从尚云潇方才熟稔的语气来看,她肯定是跟阮千柔与宴安歌认识的。尤其叶鹰被拿下,童瑶也没有其他顾虑,三两步冲到尚云潇身前, 要从她手上接过阮千雪。
尚云潇瞧了她一眼,摸了摸鼻子,将人从肩上放了下来。
她也不是故意这么粗暴的, 就,赶时间不是
阮千雪面色苍白如薄纸,双眸紧闭, 但气息还算平稳, 应该是尚云潇喂了药,融和了草木之灵的那类,恢复效果不错。
阮千柔略略检查一番, 松了口气。
人已经找了回来,其他可以容后再说。
几人回到宴安歌与阮千柔的小院,将阮千雪安置好, 又重新上药包扎,才腾出手来处理余下的事。
童瑶留下照顾阮千雪,阮千柔和宴安歌出了门。
尚云潇正坐在堂屋喝着茶,自煎自泡,眉眼闲适,不复之前挥之不去的躁郁与压抑,放下积压已久的心事后,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与愉悦。
她脚下,叶鹰还昏迷着。
往常整洁的玄色武者服上留了不少脚印,残存的尘土犹为显眼。尤其是脸上,一个硕大的脚印充了血,红肿不堪,将本来还能看的一张脸毁了个彻底。
看着着实有些惨。
但在座也没有会可怜他的。
宴安歌开口道“姐,你怎么突然对这家伙动手了”
宴安歌是在场对叶鹰最陌生的人,既不知道他曾打过尚云潇的主意,也不知他跟阮千柔的关系。
但她能看出来,明显尚云潇出手还在她们商量救人之前的,再加上寻找叶鹰藏身之处的时间,怕是她早就盯上了叶鹰。
事实可不就是如此嘛。
尚云潇之前沉迷于博文馆搜寻各种文献,但所得实在有限。
灵体共生者,她不是第一例,但其实没什么能参照的。有记载的几例情况各不相同,时间久远,记录也不全,连成因都搞不清楚,更别说之后会怎样。
此路不通,尚云潇的烦躁程度上升了一个大阶,偏偏叶鹰还总在她眼前晃。
之前在阮千柔那里见到叶鹰后,尚云潇就打定主意她预料不到可能发生的变故,还不能一劳永逸解决可能引发变故的人吗
可惜尚云潇蹲了好久,叶鹰却一直没有出学院,不给她机会。
但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总还是让她等来了。
不过她收到消息时,叶鹰已经离开。而且因为突发童瑶和阮千雪这个意外,他并没有去他以往的居所,而是另往隐秘居所拷问阮千雪,所以尚云潇找人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但其实她昨天就找到了,只除了叶鹰外,还多了一个阮千雪。
他们言谈间提到阮千柔和阮家,尚云潇原本要动手的心就缓了缓,想看叶鹰还有什么小心思。
叶鹰只想知道这段时间叶家发生了什么,连沧城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她们又为何到天武,要找的是什么人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但没有从阮千雪口中得到确认,他就依旧怀抱一丝期望。
可惜阮千雪软硬不吃,叶鹰也急了。
在他要对阮千雪下重手时,尚云潇及时制止。但在那之前,她还做了一件事联系那秦姓少年。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弄死叶鹰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叶鹰身边也聚拢了些人,虽然不是尚云潇的对手,但联手之下打起来也会闹出些动静。
所以在看见被囚禁的阮千雪时,尚云潇改了主意。
要知道天武学院的学子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具备相应的天赋实力外,还有一个隐性的品行考察。至少天武培养的学子不该是什么掳掠、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又或如那些不成器的纨绔子般恃强凌弱、欺压良善。
屹立千余年的武道圣地有自己的操守与坚持,不容亵渎。
藏得好也罢,可若是被发现,轻则废除武力逐出学院,重则就地击杀。
连毕业多年一朝入魔后大肆屠杀的都被学院特意派人制裁了,何况是还在学院的叶鹰呢
与其她偷偷摸摸做小动作,不如光明正大一点,把叶鹰捅出去。
尚云潇才不会承认,她就是恶劣地要在干掉叶鹰前,让他体会到更多的痛苦挣扎。
所以她把自己作为内院护卫统领的小徒弟招来,一个王炸,顺便连聚集在叶鹰身边的那些个亡命之徒一网打尽。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阮千柔和宴安歌才知道那少年说尚云潇召集,竟就是为了对付叶鹰,也被尚云潇这一手惊到了。
不过,阮千柔还有些疑问,“学院虽会管控学子的品行,但若是叶鹰一口咬定是私仇,学院也不会过多干涉吧”
毕竟叶家覆灭是事实,也确实与阮家有关,学院总不会插手学子的个人仇怨。
尚云潇踢了踢脚下的一团肉,诧异道“你不会以为叶鹰还是什么好人吧,他能经得起查”
阮千柔恍然。
若是单一涉及阮千雪,确实不好定罪,但叶鹰可不是安分守己的。单听尚云潇说他手下还聚集了一批亡命之徒,就可见一斑。
而内院守卫队介入,不查则已,查就查他个底朝天,自然不会轻易结束。
是她想岔了。
说完自己的计划,见阮千柔她们想明白,尚云潇转而问道“你让小秦子给我带话,是有事找我”
正因为听说阮千柔找她,又恰好救了疑似阮千柔亲人的姑娘,尚云潇才提前带了人回来,正与她们在院门口撞上。
听尚云潇提起,阮千柔重又想起那些被压下的思绪,眉眼不显,却不自觉抚上指间。
触摸指环的感应近距离犹为明显,宴安歌一霎明了,阮千柔找尚云潇所为的事就是让她情绪异样的源头。
她握住阮千柔的手,没说话,却无声告诉她我在。
阮千柔呼出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笑了。
她抬眸看向尚云潇,道“云潇姐,你曾说叶鹰极有可能是那个错乱玄技的人,你能说下错乱玄技,具体如何表现吗”
尚云潇悠闲的情状一顿,放下茶盏,揉了揉眉心。
当时的情况她其实不大愿意回想,因为一个不对,可能就不是如今的样子,每每想起庆幸之余都是折磨。
阮千柔也当知道她不愿意回想,但还是问了,说明这对她很重要。
沉默片刻,尚云潇道“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错乱的是玄技,牵引的是玄力,玄力牵扯精神,让人陷入更深的混乱,分不清假与真。
“不过,我的情况可能跟实际有些差异。”
尚云潇又补了一句。
主要还是当时尚云潇精神本就崩溃,给了对方可趁之机。而这又恰恰引出了尚云雅的玄力,不同玄力处于同一身体,融合异变
其实尚云潇最厌恶幕后之人的一点在于,因为对方不死心的插手,尚云雅最终凝聚的样貌是她的。
即使她们再相似,尚云雅也不是她。
可她如今只能顶着她的样貌,被人视作她的附庸,失去自己的身份。
尚云潇眼中闪过一道阴霾,扬手将重倒的一杯热茶泼到叶鹰脸上,“想知道具体的,问他就是了。”
叶鹰“嘶”了一声醒过来,脸上火辣辣的。
他目光极速扫了一圈,瞳孔遽然收缩。想起身却发现周身骨节被尚云潇卸了,使不上力。
他勉力镇定道“尚教习,不知我做了什么惹恼您,还请您指教。但您身为教习,对学子下这么重的手,怕也”
叶鹰本想软硬兼施,用学院规则给自己加筹码,但注意到尚云潇目中的戏谑和一旁阮千柔的面无表情,他心里咯噔一沉。
他被绑到这里,阮千雪肯定被救走了,瞒不住。
叶鹰光棍道歉“千柔师妹,令姐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也是一时情急任谁得知自己家族覆灭,父弟疯死,也会像我一般疯狂。但我业已得知,我爹他们是咎由自取,且我家族覆灭之事与阮家没太大关系,我愿赔偿令姐一切损失,尽力取得她谅解”
叶鹰脸肿得厉害,一开口说话就疼,还有些口齿不清,但他仍坚持说了一长串。
可见阮千柔面色毫无变化,叶鹰有些慌神,“千柔师妹,你相信我,我爹他们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否则我一定会阻止”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如何混淆人的判断吗”
阮千柔眉眼微沉,嘴角却含笑。
那一缕笑意不似往常温柔,裹挟着凛冽的锋寒,直直插入叶鹰心口。
她知道了
不、不,她不可能知道
叶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千柔师妹,你在说什”
“不知道吗那让我来看看吧。”
阮千柔不想听他废话,抬手将一枚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塞进叶鹰嘴里。
“你给我吃的什么”
叶鹰剧烈咳嗽,想将药丸咳出来。
但药丸入口即化,化开后,药力却不是流入肺腑。
叶鹰明显感觉有什么脱出了他的控制,他惊恐道“我还是学院的学子,你们不能对我用私刑”
但话未说完,药力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