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每年京城女学总是牢牢的把握住第一名, 可是今年却似乎有些难度。
按着惯例,每次京城大比的佳作都要刊印成册在书肆中发卖,特别是前五名的诗作, 每一轮都要被提出来供人赏读, 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们更是用心, 认真琢磨了诗刊里的诗作来不断提高自我。
京城女学实力雄厚, 聘来教书的娘子都是大周有名的才女,而那些京城贵女们家里也舍得花钱送她们念书, 更舍得花钱提前得知士题请人作诗, 故此每年的册子里第一的诗作自然是能压得住榜眼探花的。
然而今年却不好办。
五位评审拿着顾得欢的诗念了一遍之后, 谁都不说话。
最终有人打破沉默“这名次到底如何排列”
他来之前便已经被打点了,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必须排第一,第二是吏部王尚书家的小姐, 可现在瞧着这首春江花月夜,他实在没有勇气开口说要把这样的诗排第三。
“这首诗自然是极好的,但是”有人搔了搔脑袋“这位顾小姐写的是春月, 不是秋月。”
“可是那题材也没说要写秋月啊, 就是说以月亮为题而已。”
“是啊, 我们拟题的时候也没说必须写中秋之月。”
“这倒也是。”
“那不如将这位顾小姐排第一”有人犹犹豫豫的提议“这四轮比下来, 我觉得无论是哪一轮都是顾小姐诗作最佳。”
“不行,不行”
立即有人反对,并且横了那人一眼。
他懂什么, 这可是非常要紧的事情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可是奔着太子妃的名头去的, 若她不能拿第一, 谁又能占着这个位置
“应该秦国公府的三小姐第一,因为她最快交卷,诗作也不错。”有人忽然想到了这一点“论才思敏捷, 禹州的顾小姐是不及她了。”
这个理由似乎让人信服,众人纷纷表态此言极是,完全忽略了春江花月夜的篇幅长度以及前三轮都是顾得欢前三轮都是第一个交卷的事实。
“对对对,就拿这个理由,即便刊印成册,那些士子们想要兴风作浪也可以拿这个理由堵他们的嘴,顾小姐可是第四个交卷的呢,毕竟还是才力不逮,没有前边三位小姐那样才思敏捷。”
“没错,咱们就这样定了顺序罢,第一名是秦国公府的谢三小姐,第二名是吏部尚书家的王小姐,第三名是禹州顾小姐,第四名是益州的李小姐,第五名是漳州的刘小姐,让誊写的把前五名先张贴出去,我们在这里把余下的名次再排一下。”
誊写先生接了名单,看了一眼,默默提笔抄录。
顾得欢站在芙蓉园门口,看着小姐姐们朝外边走。
每年京城大比都是赛诗会最早结束,最早张榜,参加赛诗会的小姐们早早的就会在女学的外墙等着看结果。
最糟糕也不过是第五名,这个结果也算令人满意了,魏山长多少会奖点银子吧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那些评审若是真识货,怎么着也该能是第三。
她没有往门口走,去了隔壁梅园看情况。
琴艺比赛设在梅园,也不知道童挽琼的情况怎么样。
才到门口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琴声,顾得欢侧耳听了听,这位小姐姐弹琴熟练,可是灵气不足,可能没有弹错音,但不能直击人心。
顾得欢并不是特别懂古琴,可听童挽琼弹得多了,也有些感觉。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见着童挽琼,又去了旁边园子走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小伙伴已经出场了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还能留在里边继续作战。
顾得欢跟着人群朝门口走,既然无所事事,不如去看看自己究竟排在什么位置。
女学门口围了一大堆人,人头攒动,根本没法挤进去。
有人在里边大声念着什么,外边有人拿了纸笔飞快的抄写。
顾得欢看了不由一愣,这是大周的狗仔队吧,工作态度可真够端正。
“得欢,得欢”
有人在扯着嗓子喊她。
回头一看,就见穿着浅绿色蜀锦衣裙的莫愁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顾得欢有些奇怪,不是说要去选皇子妃么,不该是在她舅舅府上恶补各种宫廷礼仪么,为何会出现在女学门口
“我来帮你们助威呀”莫愁盈盈一笑“我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是女学守门的拦着我不让进去,说我是闲杂人等”
莫愁的嘴嘟了嘟,表示极为不满。
顾得欢看她神态可爱,不由得笑了“你也要体谅她们呀,毕竟参赛的就有将近两百人,还要加上陪着过来的娘子山长们,另外还要有几十位评审的老爷,还要维持秩序和负责引导的各种管事娘子,这算起来就差不多四五百人,要是还把你们这些看热闹的都放进来,那岂不是女学的门槛都会要被踏平了”
“嗯,那倒也是。”莫愁听她这么一说,生气的表情不翼而飞。
“你考得怎么样”她关切的看着顾得欢“我方才看到有人拿着红榜出来张贴了,或许是你们赛诗会的名次。”
“我进入了最后一轮决赛,至少有个第五名吧。”顾得欢冲着她笑“放心,我没给禹州女学丢脸。”
“前五名啊”莫愁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得欢,你真厉害”
她转头看了看那边拥挤的人群,有些不满的嘟囔“表哥怎么还没回来啊,不就是看一下比赛名次么。”
顾得欢吃了一惊,莫愁是和她表哥一块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表哥,毕竟她在京城有一个舅舅两个姨妈。
忽然间心里有一丝丝热。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盒大虾。
唉,果然吃货是把什么都放在第一位的,她怎么就想到了虾子,却没想到那位面如冠玉的少年呢。
那张脸渐渐的清晰起来,俊眉朗目,看人的时候眼光清冽,充满着温暖纯真。
才那么一恍惚之间,那张脸却真实起来。
“顾小姐,恭喜恭喜,力压群芳折桂而归。”
什么
顾得欢很想伸手掏下耳朵。
面前的美少年是告诉她得了第一名吗怎么可能
“崔公子,你别取笑我了,我怎么能得第一京城女学才女济济,比我优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能进前三我睡觉都会笑醒。”
“顾小姐,我没骗你,你真的是赛诗会状元,外边的金榜都写得清清楚楚了,前五名的诗也张贴在外边,我和白石书院几位师兄一起讨论过了,你这首诗若是屈居第二,不知道谁敢自称第一,无论从气势还是从用词还是从用词来说,你这首诗都是极为绝妙,放眼大周都未能有胜出者。”
崔景行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望着顾得欢。
面前的年轻小姐越发的美貌起来,肌肤胜雪容光熠熠,无人能及。
若说以前只是觉得她灵秀动人,今日见到的她便是天地之绝色,哪怕是穿着普通的布衣,都无损她的美丽。
顾得欢依旧还是有些懵。
不是说这次京城大比提前是为选太子妃皇子妃做准备吗无论如何这个第一总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啊,刚刚在门口听人议论说秦国公府那位三小姐参加的就是赛诗会,无论如何该是她夺冠才对呀。
“秦国公府的三小姐呢我听闻她才艺双绝名震京城,不可能写得不如我啊。”顾得欢摇了摇头,坚决不相信小道消息,这次赛诗会都直接让她们写籍贯和名字,不是明摆着为评审们作弊方便么,怎么会把状元给弄到别人家了呢。
“榜单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崔景行伸手指了指那块墙壁“顾小姐若是不相信,可去那边瞧瞧。”
“走走走,看看去。”
莫愁兴致勃勃的拉了顾得欢的手就朝那边挤。
“小姐,小姐”从人群里钻出了白芍“顾小姐第一呢”
“得欢,你听到没有,你真的拿了赛诗会第一名”
“什么”周围的人听到了莫愁这句话,迅速朝她们俩望了过来。
“你就是赛诗会状元顾小姐”有个拿着纸笔的男人走了过来“我能否问一下顾小姐平时是怎么练习写诗的今日得了状元,心情如何”
“请问顾小姐今年贵庚,可许配人家”
这大概是在开现场记者招待会吧
顾得欢听着四周七嘴八舌的问话,都不知道要不要和他们亲切交谈。
这时候斜地里伸出一只手,把她带离了采访中心。
“崔公子”
顾得欢疑惑的看了看崔景行“怎么了,有事情吗”
“已经是午时,顾小姐应该还没有吃饭,我做东请顾小姐去风雅楼吃个午饭罢。”
“这”
顾得欢觉得有些唐突,自己怎么着也该要和魏山长黄娘子打个招呼罢
“表哥,你怎么把我丢下了”
莫愁杀出重围,终于和他们胜利会师“我们赶紧走罢,这些人太热情了。”
顾得欢看着她鬓发有些散乱,伸手去替她整理“先到你马车上去罢。”
“莫愁,我们一块儿去风雅楼吃饭。”崔景行看着莫愁疑惑的表情,添了一句“我做东,庆贺顾小姐得了赛诗会状元。”
“好呀好呀。”莫愁笑着拉了顾得欢朝前边走“风雅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那还得麻烦白芍去和山长大人或者黄娘子说一句,免得她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挂心。”
“没问题,咱们赶紧走罢。”莫愁向白芍吩咐了一句,推着顾得欢奋力上了马车。
第三十二章
马车辘辘前行,那些热情的呼喊声已经渐渐听不到,莫愁一只手拍着胸口,一边喘气道“这阵仗也忒大了些。”
崔景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外边传了过来“自京城女学开办至今,无论是总分还是单项,第一名从未旁落过,今年大家都押是秦国公府的谢三小姐第一,赌场甚至都没开这个局。”
莫愁顿足叹气“表哥你早不告诉我,我肯定会打发白芍去买得欢赢。”
顾得欢笑了笑“赌场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也是。”莫愁想了想,点点头“唉,真可惜,错过挣钱的机会。”
顾得欢有些迷惘,甚至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她居然拿到了榜首这怎么可能
难道那五位评审都是孤高之辈,对于收买贿赂完全不屑一顾,只看诗的质量不看家世出身
若是这样,那真真难得。
“顾小姐,你那首诗真的写得太好了。”崔景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有师兄诵读一遍以后说他有乘风归去之感,真的是醍醐灌顶直击人心。”
顾得欢只能谦虚“过奖了,只是一时之兴而已。”
“一时之兴顾小姐这也太谦虚了罢一时之兴都得如此佳作,让我们又情何以堪”
哦自己怎么就老凡尔赛了。
顾得欢赶紧安慰崔景行“崔公子,说一时之兴还是有些出入,其实这首诗是植入了我的身世之感,我那渣爹将我娘和我赶出家门,那时候起我便对这世间有许多疑问,带着这些疑问在外祖父家过了多年,看了不少书籍以后,提升了自己的眼界见识,这些疑问便上升了层次,再不只是单纯的对自己个人家庭有怀疑,进而上升到了人生哲理”
“人生哲理是指何意”
崔景行虚心求教,这几个字好像有些玄妙。
“嗯,这个类似于佛教的悟境罢,反正就是对人生的各种思考。”
顾得欢只能换了一个说法,有时候她蹦出了几个大周子民难以理解的字眼,还得重新中译中的解释一遍,心好累。
风雅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马车到了那里的时候,外边还有不少人在等。
“还能有座位吗”莫愁掀开车窗侧帘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呢。”
“肯定有。”崔景行笑着下马“你们俩下来罢。”
“有么”顾得欢低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德侯府是这里的常客,店家看着面子给留了座位罢
崔景行淡淡一笑“不用担心这个,进去罢。”
昨日他从莫愁表妹那里得知顾得欢今日下场参赛,就已经打发下人在风雅楼定了雅间,选了视野最好的那个房,靠窗可以看到京城女学这边的全院风景。
甫才进门,就有肩头搭着毛巾的小二过来,热情的将他们带到了雅间“崔二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沏茶过来。”
顾得欢打量了一下雅间,布置得挺不错,空间也很大,中间放了一张圆桌,墙壁上挂着字画,还真应了“风雅”两个字。
三人坐下才聊了几句,就听着有腾腾腾的脚步声朝这边过来。
“崔老二,今日我过来得晚了没位置,咱们能不能拼个桌”
顾得欢抬头一看,就见门口站了几个年轻人,个个都穿着锦缎衣裳,肯定都是富贵人家子弟。
那几人见着房间里坐着的莫愁和顾得欢,也愣了一下,走在最前边的那个年轻公子伸手去拍崔景行的肩膀“好家伙,你这是金屋藏娇呢”
崔景行脸色一沉“谢二公子,休得乱说,这是我的表妹和她的好姐妹。”
“哦,原来是表妹呀”
谢二公子拖长了声音,眼睛朝着莫愁和顾得欢脸上看。
崔景行有几分不悦,朝他拱了拱手“谢二公子,这房间小,到时候我还有客人要来,不方便拼桌,还请见谅。”
“崔老二”谢二公子嚷嚷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边就四个人,拼个桌都不行莫非你是想”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得欢。
“谢二公子,实在是不便拼桌,我还有几个师兄要过来。”崔景行坚持不肯让步“以秦国公府的名头,风雅楼怎么着也能给你们安排出一张桌子来。”
“桌子倒是有,雅间却已经客满,可是本公子就是想坐雅间。”
谢二公子迈步走了进来,大喇喇的坐在了顾得欢的对面“更何况这里还有这样美貌的姑娘作陪,本公子更想坐这里了”
崔景行一声不吭,伸手将谢二公子提了起来。
“崔老二,你这是要干嘛”
谢二公子手舞足蹈,活像一只大螃蟹。
“谢二公子,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去京城女学接你三妹,好好安慰一下她,也好在你家老夫人面前露个脸。”崔景行冷眼看着他,一脸寒霜“别老是做些强人所难的事情”
“我三妹怎么了”谢二公子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她不是赛诗会的状元么,还需要我去安慰她”
“令妹可能没发挥好,屈居第二。”
“什么”谢二公子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能啊,哪怕她随手写了四行字,她都会是第一,更何况她早就已经做了准备”
门口几人也纷纷声援“可不是么,谁不知道谢三小姐是京城最有才情的美人儿呢。”
“你不相信便自己去瞧瞧呗。”崔景行把谢三公子送到了门口“我方才看了放榜才过来的,应该没看错。谢兄,你得安慰令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叫她不要太难过,毕竟也是榜眼,已经很不错了。”
谢二公子横了他一眼,甩着衣袖走开了。
“表哥,这人真是不讲理。”莫愁气呼呼的望着门口,嘟起了嘴巴“若不是我母亲吩咐我到京城不要闯祸,我早就想赶他出去了。”
“他是秦国公府的二公子,”崔景行坐下来,端起茶盏吹了一口热气“家里权大势大的,早把他惯成了横着走的性子。”
方才他几乎已经快忍不住,若是谢二敢撩拨表妹和顾小姐,自己定然要教训他。
他可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啊”莫愁吃了一惊“表哥,那你还对他如此不客气,他会不会找你的岔子”
“这等小事不要紧的,即便是他吃了点小亏,秦国公府也不会给他撑腰找到我头上来的,表妹,你放心好了。”崔景行喝了一口茶,喊小二进来点菜“今日顾小姐得了状元,那我们就来个蟾宫折桂罢,刚刚好应景,顾小姐,你觉得如何”
顾得欢含笑点头“我是初次来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崔公子安排便是。”
崔景行点了四个菜,一壶桂花酿,让小二下去了。
“顾小姐,你真是兰质蕙心,怎么能写出这般美妙的诗句来呢。”崔景行望着顾得欢的眼睛都在放光“在下实在佩服。”
顾得欢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
来了来了,他又放电了
这电流还特别强,电得她心里忽然开了一朵花。
顾得欢垂眸,轻声道“不过是把心中所想的写出来而已,哪里值得崔公子这般赞赏。”
莫愁在一边嘻嘻的笑“你们若要讨论诗词,换个时间找几个同好去切磋,现在说这些,把我凉到一边,不太好罢”
“表妹”崔景行瞥了莫愁一眼,自己和顾小姐说话的机会少,好不容易见着了,怎能不多说几句。
“表哥,你给我们说说京城好玩的地方呗,也让我们来开开眼界。”
没办法,崔景行只能化身为说书先生,转变话题,开启旅游博士功能。
才说了没多久,白芍就赶了过来。
“怎么样,你和魏山长黄娘子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黄娘子都晕过去了,还是魏山长掐住了她的人中才弄醒的”白芍说话的声音有些激动“魏山长和黄娘子不相信,我带她们到门口去看榜单,没想到来了几个公子,看了榜以后就嚷嚷说那榜单是假的,要去撕掉金榜,你样子,凶神恶煞的好吓人”
顾得欢与莫愁都望向了崔景行。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谢二公子一行
“后来呢金榜撕下来没有”崔景行也有点紧张,原本只是想把谢二支开,没想到那混蛋竟然想去撕金榜。
“应该还没有,周围的人都不许他撕,魏山长和黄娘子倒是没出声,有好些年轻公子站出来和那个不讲理的公子理论。”白芍伸手擦了擦额头,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我怕小姐担心,赶紧跑回来报信了。”
“我们去看看”莫愁拉住顾得欢就要朝外走。
“不用过去了,菜都要上桌了,吃饭最大。”顾得欢摇了摇头,把莫愁拉了回来“那边有魏山长和黄娘子看着,我们就不必去了。若是那谢二公子非得用蛮力去撕掉金榜,我们去也没有用处啊。”
崔景行赞许的看着她,点了点头“顾小姐说的没错,先吃饭罢。”
顾得欢夹起一块肉慢慢咀嚼,味道不错。
谢二公子想撕金榜的事情一点都没影响到她的胃口。
金榜已出,撕掉也没用,毕竟京城狗仔队已经把排名情况记下来了。暗箱操作本来就放不到台面上来,哪怕操作程序出了问题,结果已经公布就只能认了,还能因为一个人撕金榜发生改变
京城这么多人看着呢,即便是秦国公府想一手遮天改掉结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如果他们肯花点钱来打点自己比如说给上几千两银子让自己士动让出第一名,那自己自然是极为乐意的。
第三十三章
京城女学门口围了一大群人,闹闹嚷嚷的声音在十丈之外都能听到。
围墙边上站着两拨人,正吵得面红耳赤。
好在中秋已过微风渐凉,哪怕是朝得额头滴汗也不觉得很热。
京城狗仔队们拿了纸笔,飞快的在做现场记录。
谢二公子一双手撑着腰站在那里,看着那几个齐齐整整站在金榜前边的书生,眼珠子都快要鼓了出来“你们这是读书读傻了不成我家三妹妹名满京华,谁人不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居然让她屈居第二这张金榜,我今日撕定了”
站在最前边的那个书生抬起了下巴“不管谢三小姐名头有多大,我们只看今日的诗究竟谁写得最好”
“我三妹的诗自然是最好的,京城贵女谁还能超过她”谢二公子觉得自己肚皮都快要被气破“她自小至今参加了这么多次诗会,有哪一次不是拔得头筹”
旁边有人嗤嗤的笑出了声。
“我记得有一年的赏荷会,谢三小姐和长公士府的小郡士写的诗一模一样。”
谢二公子猛的转过头,四处去寻那个说着秘辛的人,可却又找不到声音出处。
京城贵女们时常举办诗会,士要目的是让自己扬名,很多府里都会花重金求诗,然后让自家姑娘背熟,第二日便可在诗会中出头。
偏偏有一年甚是不巧,那位卖诗的可能是生意太好了脑子有点拎不清,一诗两卖,很不幸谢三小姐和小郡士中招,两人深思熟虑写出来的诗居然一模一样。
这尴尬的事情一出实在不知道如何收场,好在举办的老夫人见多识广,只好胡编了一个故事,说两位小姐素日里交好已经私下讨论过如何描写荷花,在写的时候福临心至将以前切磋过的诗作拿了出来,故此才会出现两首相同的诗。
这个说法勉强糊弄了过去,把现场气氛拯救了一下,然而谁又不知其中奥妙只是看破不说破而已。那些跟着来诗会的丫鬟们出了门便把这桩事卖给了京城狗仔队得了银子,经过狗仔队们的宣传,谢三小姐与人撞诗的事情无人不知。
事情已经过了三年,渐渐的已经被人忘了,今日忽然被人提起,谢二公子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扎了一根针,痛得嗷嗷的叫。
“谁在这里胡说八道分明是小郡士偷看了我三妹的诗作”
谢二公子腆着脸大言不惭。
毕竟小郡士现在对才女已经没有追求,她过上了放任自流的快活日子,也不会去计较撞诗那件事了。
人群中发出了稀稀拉拉的笑声,好像是嘲讽。
“谢二公子,金榜已出,而且那五首诗也张贴在外边,凡属是识字的,都会认为那位顾小姐的诗作胜出谢三小姐太多,你最好还是回去罢,免得自取其辱,连带让秦国公府声名受累”
为首的书生昂首挺胸,说得头头是道。
“对呀对呀,这金榜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有什么好争的,谢二公子,你又不是评审,怎么能在这里发浑说要撕金榜呢”
“给我上”
谢二公子有些着急,朝身后的长随瞪了瞪眼睛“国公府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还不快些把这张金榜给撕了”
几个长随得了命令,捋了捋衣袖就要向前冲。
“谁敢我们白石书院可不是吃素的”
书生们开始鼓噪起来。
谢二公子朝后退了一步,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书生,有些吃惊。
这些人都穿着统一的淡绿色长衫,从衣裳质地来说不见得特别好,既不是织锦也不是绸缎,他还以为是哪些穷酸书生在这里死犟呢,没想到居然是白石书院的学子
白石书院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书院,能到里边念书的,不是权贵之子便是特别有才能被夫子们看中的,经过书院磨炼,大部分都能入朝为官,成为国之栋梁。
故此,白石书院的人不好惹。
“那你是谁家的子弟”谢二公子气哼哼的质问起那个为首之人“既然大家都是出身京城有头脸人家,为何不互相帮助”
为首那人高傲的瞥了他一眼“帮理不帮亲,更何况你与我半点亲戚关系都没有,我为何要帮你”
周围的人发出了喝彩之声“说得没错”
“你连名号都不敢报,肯定是无名之辈,给我”
谢二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着书院门口走出了一群人,走在最前边的是一个女子,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浅灰色长裙,步子有些急。
“女学门口,何人喧哗吵闹”
那女子凤目微眯,扫视了一下僵持的人群“大比还未结束,诸位在此闹闹嚷嚷,可是要我派人去请五城兵马司过来处置”
“林山长。”
绿衫公子朝那女子拱手行礼“这里有狂徒欲撕毁金榜,学生不忿,与他争执起来。”
围观群众顿时明白那女子身份,她便是京城女学的山长大人。
林山长见到绿衫公子,微微一笑“宗公子,可是令祖父派你过女学这边来的”
“京城大比这般风雅热闹的事情,学生自然是要来凑个热闹的。”那位被唤做宗公子的人指了指金榜“今年京城大比赛诗会可真是出了人才,学生第一次见着这般精妙的诗,心中实在拜服”
“谁人所作啊”
林山长有些诧异,参加赛诗会的谢三小姐和王小姐她相当熟悉,她们的诗作水平到底如何心中有数,难道花了重金求了能让人叹为观止的好诗
宗公子伸手指了指那边张贴的诗作“山长大人不妨自己去看看。”
林山长迈步走到了第一首诗面前,抬头一看,不由得击掌道“这名字取得甚好”
再往下看了过去,才读第一句便张大了嘴。
这起句便气势雄浑,自有大胸襟
她不由激动起来,缓缓诵读“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她念诗的声音不缓不急声调抑扬顿挫特别好听,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议论,开始认真听她读这首“春江花月夜”。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念到此处诗已完毕,可林山长意犹未尽,只觉得满口余香,还想重新念一遍方能让心中更舒畅些。
“好诗,好诗”
她喃喃出声,视线停在了下边的落款上“禹州女学顾得欢”
居然是禹州女学的不是谢三小姐
林山长有些发懵,自有京城大比开始,京城女学何曾桂冠旁落过这次分分明明已经商量好,谢三小姐第一,王小姐第二,为何居然被禹州女学抢了第一的头衔
她转眼朝那些书生身后的金榜看了过去,状元后边赫然写着禹州女学顾得欢几个字。
难道是因为这首诗太好,那几位翰林惜才故此才有这般变化
林山长脸上阴晴不定,心里拿不定士意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她有一种冲动,想和那位谢二公子一起去撕金榜。
简直是打脸,啪啪啪的打脸,京城女学居然输给了州郡的女学,这说出去真是一个笑话。
“好诗,真的是好诗”
人群爆发出喝彩之声“林山长这般诵读,这诗就更有韵味了”
“对啊对啊,这首诗不得第一,那便没有能得第一的诗了。”
“可不是吗,第二第三在这首诗面前简直是毫无光彩,就如地下的萤火虫与天上明月的差别”
宗公子走到了林山长的面前,一脸真诚的望着她“林山长,您觉得这首诗如何是不是气魄宏大又灵气十足”
林山长被他盯得忽然有些心虚,额角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子。
面前这个少年是白石书院宗山长的孙子,少有才名而且又固执,自己若是昧着良心说第二的诗比第一要好,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将这事捅出去。白石书院可是不少朝中重臣们念过书的地方,真的要摆到明面上来说,京城女学不但占不到好处,反而会因为自己藏私被人诟病。
罢了罢了,就算赛诗会丢了第一,还有四个第一也是稳稳的。
她又看了一眼那首春江花月夜,心中感叹不已。
不仅诗写得好,字也写得精妙,禹州女学真是运气好,居然捡到了一块璞玉。
“这首诗拿第一当之无愧,”林山长咬了咬牙,笑着朝宗公子点了点头“这一项比赛里我们京城女学技不如人。”
“山长大人您别谦虚啦,你们还有第二名和第三名,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群书生听到林山长给予了中肯的评价,一个个都兴高采烈起来,有人还出言安慰林山长“毕竟作诗要靠天赋,京城女学虽说教导有方,但若无兰质蕙心的姑娘,也难以培养出艳压群芳的诗才呀。”
林山长只能勉强笑着点头“这位公子说的是。”
谢二公子愣愣的看着林山长“那我妹妹只能是第二名了”
不是说得好好的吗,第一变第二,不知道自己那个心高气傲的妹妹会怎么闹呢。
“第二怎么了第二也很不错啊。”人群里有小姑娘轻轻的笑“要是我能拿第二,我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你和我三妹怎么能相提并论”
谢二公子有些烦躁,林山长都表态了,那这张金榜是不能撕了
他眼珠子一转,心里忽然有了计较。
“林山长,你们都说这首诗写得好,我觉得未必就是那位姑娘自己写的说不定她是花了钱买了诗再誊写的”
林山长愣了愣,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谢二,你的名堂可真多,直接承认你家三妹技不如人,难道不行吗”
众人纷纷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位穿着绿衫的公子负手站在一辆马车之侧,身材挺拔,宛如一棵青松。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好友的古言文,文笔好,情节抓人,可以去康康哟
文名金屋囚娇
作者第一只喵
文案沈家落难之后,那金闺娇养的女儿沈青葙,成了任人攀折的无主之花。
最后,名满天下的玉裴郎裴寂,一座金屋藏了美人,成就长安城中一桩风流韵事。
世人都说裴寂被沈青葙勾了魂魄,昔日的端方君子,如今夜夜只在美人帐中消磨。
唯有沈青葙知道,当日他是如何步步紧逼,迫她一点点落入他的掌中。
他宠她爱她,又牢牢掌控着她,那藏娇的金屋,就是他为她精心打造的牢笼。
一朝他回心转意,想要娶她为妻,沈青葙接过婚书,眉眼温存“好。”
第二天,全长安的人都听说,玉裴郎那个心爱的外室,跑了。
裴寂一直记得前世沈青葙抛弃他,转头他人怀抱的锥心滋味。
今生再见,他依旧无法忘情,便迫她,做了自己的外室。
他以为如此,便能将她牢牢握在掌中,可情不由己,他终究还是,想光明正大地与她厮守。
婚书拟好之时,他想娶的人,再次抛弃了他。